第一百八十八章怪异

        祝青凌一骨碌爬起来，接过水文图，既然裴承霖选择相信她，她大可以畅所欲言。
“这里的地势不错，可惜水量太小，下游抬高水位需要很长时间，一来沈老的身体负担太重，二来装置的抗压能力不够，遇到大些的河容易垮塌。”
她说地认真，思绪完全沉浸在推理中，“所以大人应该多取几个试验点，这样才有备无患。”
裴承霖目露赞许，面上不动声色，“不错，本官正有此意。”
祝青凌从他手里夺过图纸，拉过椅子坐下，“大人，我呢，虽然没拿过绣花针，不过看过的杂书不少，常年跑在外面，见识也说得过去，要不要我来帮你们参谋一下？”
裴承霖微微挑眉，轻笑一声，“胆子不小。”
祝青凌笑笑，那是自然，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大人您想，我是应天府的总捕头，去过不少地方，知道如果有突发情况该怎么办，只要我去了静宁县，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她看裴承霖面色沉沉，眉宇间有些不快，接着劝说，“再说，您看现在城里的贼人早就被震慑得不敢搞动作，我天天闲逛，干嘛不去静宁县做事，我保证不会擅自行动。”
裴承霖已经起身，翻看着书架上的卷轴，似乎对她的话毫不感兴趣。
祝青凌愕然，这人难道没听她说话？
“喂！裴承霖，你难道不好好考虑一下？只要我去了静宁县，沈老说不定可以提早回来许久。”
裴承霖取下卷轴，回到位子上，“静宁县到府城单程两个时辰，伯母还在这里，你必然要经常往返，到时候你怎么办？”
祝青凌气急，她方才没有想到这些，现在被他点破，她也不能不做考虑。
她到底是不太甘心，身子前倾放柔语气，“大人最好了，这件事别告诉我娘，就说我是在巡逻夜市。”
她双手合十，抿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裴承霖身子后倾，拉开距离，勾唇道：“伯母如果说要去逛夜市，这个谎该怎么圆？”
好嘛，她怎么觉得这厮在披着虎皮唱大戏呢？
既然人家不愿意听软话，她再劝也没意思。
祝青凌挺直身子，下巴微扬，“那好，卑职不打扰大人，这就告退。”
她转身向外走，小帽后面的布条一甩一甩，倔强又洒脱。
不许她去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她何必留下说尽好话。
她用力推开门，把守在门外的墨荷吓了一跳。
墨荷来不及多想，只知道如果不拦下祝青凌，公子一定不开心。
祝青凌看着手臂张开拦在面前的墨荷，语气有些不客气：“墨荷，你闪开，不然让你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墨荷满脸纠结，拼命拦着祝青凌，同时伸出脖子朝屋里看，不停挤眉弄眼。
祝青凌气得直想捋袖子，理智还是制止了她，语气凶狠道：“裴承霖，你什么意思，我想走凭什么要拦？”
门口乱成一锅粥，裴承霖淡淡道：“本官只说此事难办，何时说办不得？”
他站在门槛内，居高临下地看着祝青凌，后者稍微愣了一下，眉眼笑开：“大人愿意帮忙，那早说呀，我没事要办，你随意吩咐。”
裴承霖勾唇，慢条斯理道：“本官已经有了打算，中午随你回去，到时你便知道。”
他说完，施施然返身回去。
祝青凌想想他的话，心里有了底。
她笑着朝里面喊道：“行，大人肯赏光，我一定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
屋子里裴承霖执笔的手一顿，这顿饭怕是有些悬。
随即他微微笑着摇头，吩咐墨荷去鱼市买两条鲜鱼送过去。
祝青凌心情很好，她想去静宁县看看，替沈老多分担些。
再者她懂得后世的先进技术，也可以多做提醒，少些失误。
祝青凌拐过影壁，迎面遇到慢悠悠在府衙闲逛的谭通判。
自打她回家休假以后，再也没见过谭通判，这位和蔼的老人是名副其实的和事佬，最常去的地方是调解纠纷的风波亭。
祝青凌停下来恭敬地抱拳，向他问好：“谭大人，今天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谭通判笑呵呵地：“哪里，刚刚在风波亭给两家争地的富户做了调停，还算顺利。”
他接着说道：“这次的富户是静宁县的白家和孙家，两家的田宅都在一处，是多年的老邻居，想不到如今为了一处废弃的窑厂闹到这一步。”
谭通判摇头叹息，随即摆摆手，表示对这些都看淡了。
祝青凌向来对这些纠纷很是关注，她问道：“说起白家，卑职刚好知道，也知道 白家老爷是个拎得清的老者，他怎么会和孙家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谭通判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最近静宁县因为试验的事，官府常常扰民，你要知道官府一旦不安定，民间少不得民心浮动。”
祝青凌仔细听着，陪他慢慢走到一处凉亭坐下。
谭通判卷起袖子擦擦额角，祝青凌敏锐看到谭通判的袖子起了毛边。
她递过去怀里的帕子，“大人用这块。”
她心里对这位老者起了几分敬意，她早就听说谭通判曾经有过妻女，后来都不在了，他每年都是祭拜她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另娶，整日是一身破旧官袍。
谭通判放下袖子，笑着接过来，“多谢，本官随意惯了，恐怕让你见笑了。”
祝青凌忙道：“大人收下吧，这是新的，从来没用过。”
谭通判很随和地收下，接着讲刚才的方才的事，“白孙两家的田产就在试点附近，县令准备征地，赶走附近的佃户。”
祝青凌眉头几不可闻地皱起，这样的话，少不得耽搁农时。
“孙家托人买下一处废弃的窑厂，打算做些瓷器挺过明年，谁知白家早已下了定金，那中人一物两卖，卷着钱财逃了，剩下的白孙两家为了窑厂的归属争论不休。”
祝青凌一听便头大如斗，“那个中人简直可恶，大人怎么判得他们都服气？”
谭通判抚着胡子，慢悠悠地讲出他的招数，“本官知道两家人没有大的嫌隙，索性判决窑厂归两家共同所有，毕竟是多年的老邻居，哪有看着另一家挨饿的道理？到时候人家上门求接济，是给还是不给？两家人一想，是这个道理，便也接受这个安排，只是本官心里总是不踏实。”
祝青凌同样有些心悸，上次见到县令，他还是对裴承霖毕恭毕敬。
怎么短短一段时间，他似乎变了一个人，这么霸道的做法，难道不怕评级不够，被罢官吗？
她再也待不住，静宁县恐怕要不太平了。
“看来卑职要去静宁县帮官府维持民间秩序，这就去向裴大人请示。”
谭通判点点头，和蔼道：“去吧。”
等祝青凌的身影消失在房舍之间，谭通判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老了，遇到事总是思前想后，忽略该做的事。
他近来常常盗汗，一会功夫手心里汗涔涔地，他摸出怀里的帕子，视线落到一角绣着的翩翩欲飞的蝴蝶，突然激动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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