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配方

        流光溢彩的浮光慢慢漂浮在秦淮河上时，裴承霖叩响门环，与墨荷一并进去。
祝青凌正被迫坐在崔氏旁边，费力地穿针引线，时不时被教训两句。
祝青凌欲哭无泪，她来到这里以后，没吃过太大的苦头，上天待她也算不错，有爹娘疼爱，密友陪伴，夫婿也是她中意之人。
如果她抱怨，那就有些不识好歹。
可是，为什么要让她自己缝嫁衣？
祝青凌泪目，旁边崔氏还在催促，“凌儿，不许偷懒，闺阁女子八岁就要开始学针线活，那时你顽皮，坐不住，我只好放松要求，现在你离出阁顶多还有一年半，怎么还是缝不好针脚？平时你查案子那么聪明，怎么拿起针就笨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祝青凌几乎戳一针，就要听一句数落，脸皱得像苦瓜。
裴承霖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听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
他抬手，吩咐墨荷等在门外，独自大步迈进正厅。
“伯母。”
祝青凌抬头一看，面色先是一喜，随后苦了下来。
她能遭今天这份罪，某人有很大的责任，待会儿他如果不来解围，那就等着瞧吧。
祝青凌咬咬牙，低头和手中的线结较劲，藕粉色的丝线乱的好像一团蛛网。
啪的一声，线头扯断，祝青凌咬牙切齿，认命的重新抽出丝线开始缝。
裴承霖唇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掩住，声音温和有礼，“伯母，凌儿这么出色，原来都是您教导有功。”
崔氏笑笑，吩咐阿蒲端来瓜果，当着准女婿的面，她自然不愿意揭女儿的短处。
她一展广袖，挡住堆放的乱七八糟的绣棚，“哪里，承霖有心了，凌儿的性子，需要咱们多多欣赏，别看她现在笨手笨脚，多学几日就能和别的贵家小姐的绣活相论。”
祝青凌：……我不是，我没有。
裴承霖点头，表示认同。
无论崔氏说什么，他都面带儒雅的笑意，第一句先肯定，第二句开始夸，逗得崔氏满心欢喜，脸上的笑纹从来没消失过。
说了一会，崔氏终于打消那阵挫败感，坚定认为自己是一位教女有方的母亲。
“瞧瞧，几日不见承霖，不自觉的唠叨了几句，差点忘了今天还要去陪阿姐解闷。”
可看看面前耐性十足的女婿，她有些犹豫，心想要不要请人把周氏接来。
裴承霖看出她的纠结，温和道：“伯母自去忙，晚辈登门见到伯母贵体无恙，便知足了。”
崔氏笑笑，听他有离开的意图，便道：“也好，我身体一向很好，你不必挂念，府衙的事务繁忙，得了空闲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祝青凌两人送崔氏上了马车，目送她离开。
她叹一口气，裴承霖转头看她，微挑眉头，“舍不得？”
祝青凌低头笑出声，“终于不用绣花了，手指捏得快要抽筋。”
裴承霖摇头失笑，屈指一弹她的额头，转身回到院子。
“有一件旧案，不知你可听说过？”
他拂袖坐在石凳上，道：“两年前的狮子山窑厂事故，我重新看了案宗，发现几处疑点。”
祝青凌想了想，她之前听过，只是因为当时那户人家已经搬走，留下的人证物证难寻，这才被当做铁案盖棺定论。
“听说了，不少人都可惜呢，那几处窑厂的风水都很不错，出产的瓷器品质很好，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现在应天瓷器早就美名远扬。”
裴承霖点点头，“当时调查此事的官员是前任知府和经略使，两人亲自到现场看，三天之后得出结论，这处窑厂的位置阻碍了龙脉，是大不敬，这才降下天灾。”
他的指节叩着桌面，“龙脉的说法，早前定都时曾经盛行，可后来迁都，钦天监也说是龙脉走势不畅，这些人的说法自然被抵制，后来也就成了单纯的风水问题。”
祝青凌纳闷道：“这两人似乎想要快点结案，才搬出一个唬人的名头。”
裴承霖点头，“结果出来后，那户富人第二天就搬到别处，应天府重新出了一个姚家，做起经营瓷器的生意。”
祝青凌皱眉，“这不对，案宗上只有如何结案，后面这些事情怎么会记录呢？”
裴承霖道：“这场事件阴谋的痕迹太重，众人虽不敢明说，背后也在关注，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上千条人命，如果背后有人设计……
祝青凌皱眉，“你是调查用硝石开河道的法子时，无意中查到这些？”
裴承霖点头，淡淡道：“事关安危，本官不能掉以轻心，硝石的特性谁也说不准，怎能马虎？”
祝青凌明白了，如果不和他说清楚，这个傻子心中会背负不少压力吧。
“很多炼丹师都会用硝石，但他们放的很少，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如果把它和碳放在一起烧，就会爆炸，威力大到可以穿山裂石，不过如果掌握好配比，就会容易利用许多。”
裴承霖淡淡道：“配比是炼丹师的不传之密，想要得知配比，恐怕不是易事。”
祝青凌勾唇，“没错，但我在书上看过，所以这不算难题。”
裴承霖挑眉，“哦？”
祝青凌低声嘱咐，“但你要保管好配方，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裴承霖也有这个打算，窑厂事故就是前车之鉴，这个配方落到有心之人的手中，其危害甚毒，“这是自然。”
祝青凌指指他的手掌，“伸出来。”
裴承霖耳根微红，余光看了下周围，四处静的出奇，他伸出来，感受到微凉指尖的滑动。
祝青凌松开手，“好啦，你用的时候必须要小心，如果配比出错，可能会有人伤亡。”
裴承霖沉吟，“此事本官会对外保密，不会让有心之人得知开河道的法子。”
假如制造窑厂事故的人，是他的政敌，又怎么知道他不会故技重施？
祝青凌也想到这一点，托腮问道：“大人，窑厂事故的幕后黑手会不会也在盯着咱们？”
会不会也在窥伺机会，等待着重演那一幕？
裴承霖点头，他不是怀疑，几乎可以确定，那人对应天府有很大的掌控力。
“无妨，本官会做的隐秘，至于府衙内的线人，绝无可能得知。”
祝青凌只好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一切小心。”
裴承霖应了声，“许久没去府衙，不如明日回去看看？毕竟你还有一个徒弟留在府衙。”
祝青凌眼睛一亮，“好呀，大人发话，我当然会去的。”
树上枝干一声轻响，裴承霖眼神一凌，喝道：“谁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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