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回衙

        裴承霖摇头，清俊的眉目间甚至带着笑意，他淡淡道：“伯母，不必自责。凌儿或许没长成你想要的样子，但她是我心中唯一想娶的人，这便足够了，她的长处不是相夫教子，而是足以撑起门户的女将风范，从凌儿身上，可以看到崔家门楣的风骨，她并没有错。”
崔氏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能听到这一番话。
裴承霖耐心地复述一遍，话语中饱含情意，“您，不必为了晚辈去勉强她，这是晚辈最不忍心的事，晚辈心悦她， 也心悦她的短处。”
崔氏眼中泛起泪花，她连忙揉掉，“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世人对女子大多苛刻，我不想让凌儿因为我的疏忽，去承担别人的苛责，我可以打得，骂得，但别人不行。”
裴承霖再三保证，不必让她做出改变，“伯母放心，晚辈一定会敬她爱她，不会让她受到委屈。”
祝青凌回到衙门，虎子迎上来，他近来的确练功刻苦，身板也壮实不少，这次见到祝青凌，他满脸惊奇地伸手比划。
祝青凌用铁尺敲在他的手背上，“干什么呢？”
虎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父，几日不见，您好像变矮了。”
祝青凌停下来绕着他打量一圈，是高了，壮了，也没有以前憨厚了。
她笑道：“进步不错，去那边耍一套拳法看看 。”
虎子立刻答应下来，去旁边的空地上，扎起马步，缓慢平复了呼吸，出拳刚中带柔，时而轻如飞腾，时而重如霹雳，等一套拳法练完，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晃动。
他长长呼出一口热气，兴冲冲的跑到祝青凌面前，“师父，我练得怎么样？”
祝青凌沉默不语，在原地兜起圈子，就在虎子着急知道她的评价时，祝青凌突然出手，与他过手几掌。
虎子一时来不及反应，乱了阵脚，等找到了她的节奏，也开始逐步反击。
祝青凌眼中有了几分赞赏，“进步很大，终于知道怎么把腿功和拳法融会贯通。”
虎子喘着气，只觉得方才的几次交手比练功还要累。
不过他也感到兴奋，身手明显提升，离师父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不过他不敢指望能超过师父。
谭通判远远看着这边，眼神专注而热切，当初昙娘失踪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算算年纪，那个孩子应当就是十六岁， 而祝捕头刚好年纪相符。
“难道当初昙娘生下了孩子，身体太过虚弱，无力抚养孩子，才把他托付给别人？”
他越想越有可能，双手忍不住颤抖，面前耍拳的孩子，就是他与昙娘从未谋面的孩子吗？
虎子看见谭通判过来，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高声唤道：“谭大人。”
谭通判点点头，视线落在祝青凌脸上，看到双目头红也不眨一下。
祝青凌疑惑地摸摸脸，与虎子对视一眼，想问她脸上是不是有东西，却又不好开口。
谭通判注意到他的失态，笑笑，“没什么，几日不见祝捕头，这就有些生出感慨来，老夫那里放了几罐好茶，祝捕头如果得空，可以去老夫那里坐坐。”
祝青凌虽然疑惑，但她看得出谭通判的心事重重，“卑职现在无事，愿意陪通判大人解闷。”
谭通判笑笑，引着她朝值事房过去，“老夫与你投契，如果当年老夫的孩子能活下来，也是你这个年纪，可惜即便他活了下来，老夫也不能看着他长大。”
祝青凌心想，难怪谭通判今日看起来心中烦恼，原来是想到了伤心事。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进了屋子，谭通判拿出一套茶具，摆放好，特意挑了一只杯子放在她的面前。
祝青凌有些惶恐，她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位和蔼的老人总能让她觉得，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
或许这就是谭通判特别的亲和力吧。
谭通判道：“把书架最上面包着的茶叶拿来，用山泉水烹之，最有滋味，清香绕齿久久不散，待会儿祝捕头可要好好尝尝。”
祝青凌双手捧着杯子，看谭通判取出一瓶清冽的山泉水，犹豫道：“谭伯，这些都是好东西，您留着喝，或者待客都是很好的，卑职一个粗人，尝不出来什么味，您让我喝，有些浪费好东西。”
谭通判手上的动作不停，放进茶叶，倒些山泉水进去，连烹茶的柴火都是山间的松枝。
等一切准备好，谭通判嗅着满室茶香，满足地眯起眸子，“老夫说过与你投契，可引为忘年好友，约好友对坐饮茶，自然要精心准备，你说的道理，老夫可不赞同。”
祝青凌笑道：“那好，只要谭伯尽兴，卑职乐意奉陪。”
谭通判会心地笑起来 ，视线停留在他的五官，热切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祝青凌再一次怀疑脸上沾了脏东西，抬手摸摸脸颊，很干净。
谭通判问道：“祝捕头听说是京城人士，不知道家中高堂是什么人家？”
这个问题可真尖锐。
祝青凌尴尬地笑笑，“他们是普通的农户，家中供养着两亩薄田，京城物价高，父母养活不起我们兄弟，卑职这才外出谋生。”
她决定撒谎，谭通判突然找她，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难道是怀疑她的身份？
祝青凌越想越有可能，仔细回想一遍，她在应天府的作为，觉得他大概是怀疑自己的能力从哪里来。
谭通判面上闪过一丝难过，看待他的目光越发慈爱。
“的确是不容易，你出来这么久，他们也会不放心你，不过以你的能力，已经在应天府安下家，何不把他们接过来？颐养天年？”
祝青凌摇摇头，这的确是在为难她，她揉着双眼，不一会儿眼底通红，连带着声音也带上颤，“我也想，可是我不能，父母都是故土难离，我爹早年也当过京城的捕快，熟悉京城的每一条巷子，让他到别的地方，他一定不愿意。”
祝青凌看着谭通判微微叹息，脸色深沉，觉得他的心事仿佛又重了几分。
那就一定还是没有打消怀疑。
祝青凌接着道：“我娘也不容易，她早些年落下了月子病， 常常说骨头疼，几乎每天都要药养，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经得起马车颠簸？我只好把银子寄回家，让我弟弟照顾他们。也算给我们家人留了一条活路。”
祝青凌此刻真的佩服自己编故事的本领，说着说着，竟然还真的掉下泪来了。
谭通判递过去帕子，自然还是上次。祝青凌给的帕子，他一直好好保管着。
“孩子，你的帕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不好的回答。，仿佛面前出现一丝生机，但。但太过微弱。
祝青凌。心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十分坦诚的回答，“这是我的朋友绣的，他的手艺很好，眼看着蝴蝶，好像能飞起来”
“什么？”
谭通判大吃一惊，碰到了桌上的茶水。，滚烫的茶水淋在袍子上，他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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