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勿谓言之不预

        陈南的封赏确定了下来。
封爵靖安伯，调工部任工部郎中，暂时专职负责军医院的建设。
陈南是最后一个宣布封赏的人，皇上似乎又不待见他，等把他的封赏确定下来，就宣布退朝。
兰陵公主被特意留下，待会儿要跟皇帝叙旧，秦王被要求作陪。
其他人起身离开，鱼贯而出。
陈南跟着人群往外走，刚走出殿门身后就传出一道喊声。
“陈郎中请留步。”
这声音不徐不慢，声调在中低区，很有颗粒感，甚至带着些气泡音。
艹，男神音啊！
陈南转身，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正朝自己走来的秦王。
“陈郎中，某是赵成乾。”秦王自我介绍，俊朗的脸上露出些亲和的笑容。
陈南拱手作揖：“原来是秦王殿下，不知殿下唤住下官，可是有事？”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某跟陈郎中虽初见，却对你早有耳闻，神交已久。不知陈郎中何时有闲暇，某……”
“殿下稍等。”赵成乾话没还说完，陈南突然开口将之打断。
而后在赵成乾愕然的目光中，陈南拦住身旁经过的一人。
“阁下可是临汾郡公？”
柴同被拦住，先是一愣，旋即脸色阴冷下去。
因为拦住自己的人，是让他非常不顺眼的陈南。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这个所谓隐世山门子弟，自进入娘子军，就跟兰陵走的非常近。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兰陵似乎对他也不排斥，甚至有些亲近。
想到情报说的种种，柴同心中怒火渐生，语气生冷道：“正是本公，你想如何？”
在今日娘子军受赏的众人中，很多像马孝存这等人都是大家的熟人，只有陈南是个新面孔。
而陈南的经历堪称平步青云，可以说是直接从白身变成了勋贵，自然更吸引人的目光。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百官的注意，很多人都停下脚步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陈南下巴微微扬起，眼神斜睨过去，略带冷色。
“长安城外，万民面前，可是你安排你的两个儿子，意图在管道上拦住公主殿下的行辕？”
陈南的声音语调不高，却很有力道。
在场的百官几乎都听了个清楚，能走入太极殿参加朝会的人，个个都是人精，顷刻之间就反应了过来，诧异的朝柴同看去。
竟还有这一出吗？
在陈南话音落下时，柴同先是愣住，不可置信，似乎怀疑陈南怎么敢在这种场合，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紧接着脸色青红不定，朝陈南怒瞪双眼，仿佛想要把他生剥活吞。
“柴郡公，你让你的两个儿子拦住殿下行辕，是想要做什么？让他们跪下喊‘母亲’，在万民面前，逼迫公主殿下认下这个身份吗？”
陈南眼泛冷光，其怒气比柴同更盛。
“放肆！”
柴同爆发，愤怒吼叫：“你一个小小的县伯，安敢如此跟本公说话？谁给你的胆子质问本公？”
解释吗？
那当然不可能！
柴同非常清楚，无论他给出什么理由，百官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只能以势压人。
而这其实也是柴同的第一反应，在他看来，陈南算什么东西，敢插手他跟兰陵之间的事，敢如此得罪他。
陈南斜睨，眼眸微敛。
“陈南的确只是个小小县伯，跟柴郡公相差甚远。但此刻，在这里，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整个娘子军。”
陈南的声音变得高亢。
“我代表整个娘子军，想要问问柴郡公，柴家兄弟二人当街拦道之举可是你授意的，你意欲何为？”
该死的贱种！
还敢纠缠不放。
柴同没想到自己摆出郡公的权势，陈南却毫不在乎，仍旧穷追不舍。
听到陈南的话，他怒极而笑，脱口而出道：“就你？一个小小的主薄，能代表的了娘子军？你凭什么代表娘子军？可笑。”
“他可以。”
柴同话音刚落下，人群中就响起一道晨钟似的声音。
人群自动分开，马孝存和何子昂并排而出，其后跟着娘子军其他的将领。
众人来到陈南身后站定，马孝存和何子昂走上前跟陈南并排而立，其他人在落后三人一个身位，全都目视着柴同，眼寒冷光。
这样的站位，再加上马爷刚才的那句“他可以”，让百官都大吃一惊。
难道这位新晋的靖安伯，在娘子军中的地位竟和马孝存、何子昂并列吗？
“柴同，你竟然对殿下使出这般阴损下三滥的手段，真以为某不敢一刀劈了你吗？”马孝存冷冷道，所有人都能从他冰冷的声音中，听出其内蕴含压抑的暴虐。
面对马孝存和何子昂，以及众娘子军将军的压力，柴同早已不复面对陈南时的高高在上，脸色刷的苍白。
“马孝存，这是本公和三娘子的家事，跟你们无关。”柴同辩解。
“家事？”陈南冷笑：“你用这个词，公主殿下同意吗？”
柴同目光嗖的转回陈南身上，瞬间变得愤怒：“跟你无关。”
“无不无关你说了不算。
柴同，我警告你，我家殿下是陛下与先皇后嫡女，大周最功勋卓著的兰陵公主，娘子军唯一的主帅，不是任你欺负的人。
你若再敢对殿下不利，娘子军跟你柴同，不死不休！”
陈南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也前所未有的冰冷。
即便柴同也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领，也忍不住心生寒气。
更让他恐惧的是，就在陈南的话落下后，他身旁的马孝存和何子昂，他身后的娘子军众将军全都释放出猛烈的煞气。
这一瞬间，柴同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千军万马。
“你……”柴同指向陈南，却手指颤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勿谓言之不预！”
陈南丢下这句话，不等柴同反应，转身离开。
等再次面对秦王殿下时，陈南脸上冰冷瞬间转变成谦和笑容，气场也不再似刚才般咄咄逼人。
“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赵成乾刚才就站在旁边，全程目睹刚才的经过。
他其实有一瞬间想不明白，陈南为何要在太极殿前，百官当面，挑破这件事，更是与柴同定下这等不留情面的约定。
无论怎么看，陈南刚才的做法都跟常理不符。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陈南当着白面之面，尤其是他的面，上演这么一出，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在娘子军中的地位，他竟能代表娘子军，竟能和马孝存、何子昂并列。
同时，他也表达了自己对兰陵绝对的忠心。
陈南在传递这个信息，给百官，给他这个秦王，甚至是给正在太极殿龙椅上注视着这一切的父皇。
想明白这点，赵成乾将早已准备的说辞彻底丢弃，温和的笑着道：
“也没什么。某是想说，靖安伯妙手回春，治好三姐的伤，此恩成乾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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