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百锻钢

        生命中的每一次偶然，都是一个人命河中的必然。
林鸿处理林紫转学的事项还需要一段时间，估计正式入住顾易家也要到暑假了，所以顾易好歹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林鸿离去后，顾易的日子一如往常。
这一日上山，顾易照着往日的功课，准备拎斧上山，却被铁军叫住了。
“这些年砍柴、挖矿，可有所得。”一脸睡意惺忪的铁军从他的小木屋中走了出来问道。
“略有所得！”顾易如实的回答。
“那你先去学习吧，下午再来我这里找我。”铁军也不问顾易究竟领悟到了什么，便将顾易打发了。
算算时间，顾易也已经在这里砍了五年多的柴火，挖了五年多的矿了，至于铁军所说的积柴千担，取矿千斤的目标，也早已达成。
铁军一直没提下一步的事情，顾易也就没说，仍旧每天做着重复的事情，他已经领会到了铁军让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顾易不介意将这基础夯实得再牢固一点。
听着铁军的话，顾易也不疑有它，下山先去杨杉那，完成了每日的学习任务。
等到顾易再次回到山上的时候，却发现山上木屋旁多了一件事物。
就在木屋旁的水潭边，一个黄泥烧制的高炉，突兀的竖在那里，底下的火口出还隐约能看到炉内那猩红的炭火依旧闪烁着火星。
黄泥堆砌烧制的高炉足有一人高，呈下宽上窄的圆筒形，顾易不知这个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顾易知道这东西绝对和自己下午的任务有关，应该是铁军上午临时做出来的。
刚好，就在顾易站在炉旁观察这奇形怪状的炉子的时候，铁军慢慢悠悠的从木屋内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竹篾，竹篾内装着的正是顾易采来的矿石。
“正好，你来了。”
“别愣着了，赶紧把这些矿石拿过去，找个坑把他们尽量杂碎。”铁军看到盯着炉子发呆的顾易，把竹篾往前一递说道。
“哦。”门前的的岩石上石坑确实很多，顾易愣愣的接过竹篾应道。
“对了，这是干什么的？”顾易指着眼前的这个怪家伙问道
“炼铁见过没有？”铁军随意的问道。
顾易老实的摇摇头。
“那这次就好好见见，快去把这些全部敲碎了，敲得越碎越好，还有房间里的那些也都拿出来。”铁军冲着顾易说道。
“炼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古法炼铁。”顾易心下惊讶，却是对此充满了兴趣。
这再一看眼前的怪家伙，倒是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可能前世在什么节目中或者书籍中曾见到过。
前世作为一名普通的社会青年，虽然在小说中曾听闻过古法炼铁的故事，但终究是未曾在现实中有过接触。
‘古法炼铁’这一词汇，在顾易的心中充满了神秘色彩。
“这东西没你想的那么神奇，也就是没有条件，不然谁愿意用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呢。”铁军看了一眼顾易，似乎看穿了顾易在想什么，不由的戳穿了顾易无聊的幻想。
“切~”顾易撇嘴哼道。似乎是对铁军破坏自己对中华古老文化传承的神秘想象，表示不满。
“少说废话，快去！”铁军朝着顾易扬了扬手示意顾易去干活，自己对着炉子开始不断的加柴积碳。
不管铁军怎么削弱这项古老技术传承的形象，却始终无法削弱顾易心中对其的兴趣，听到铁军的吩咐，兴致勃勃的去一边找地方了。
看着顾易一脸兴奋的样子，铁军无奈的摇摇头，或许只有让顾易亲自经历一遍，才会知道这门技术真正的面貌，届时也就不会有这种神秘的感觉了。
时间过的很快，炉中炭火烧得正旺，圆筒状的高炉，让炉中心的温度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一旁的顾易依旧认真的敲着矿石，细碎的铁矿石已经堆了一座小山。
“好了，过来准备鼓风。”铁军示意顾易可以停下。
顾易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站了起来，看了看身边的这堆碎矿，差不多有三四百斤左右了。
这些年，顾易日积月累的也差不多采了有一千六百斤左右的精铁矿了，基本上纯度都在60%以上，这些只是其中的四分之一。
一斗一斗的碎矿石被铁军直接倒入炉中，顾易开始使劲的拉动风箱，火苗冲天而起，虽然有着炉子的阻挡，周遭的温度依旧开始急剧的上升，难以想象这炉中心的温度是如何的恐怖。
“使劲！不要停！”铁军一刻不停的往里面加这炭火，并朝着顾易吼道。
一刻钟！
两刻钟！
顾易力竭，换铁军拉风箱。
半晌，炉底下的出料口，一股猩红的铁水缓缓的流了出来，流进了铁军事先准备好的泥胚子中。
看到有铁水流出，铁军加快了拉动风箱的频率，让里面的温度变得更加的恐怖，同时让顾易加快炭火的投入。
直到泥胚子即将灌满，炉中的铁水方才停止。
铁军这才甩甩手，站起了身，拿着火钳，将泥胚子提了起来。
将铁胚往一旁的水潭里一丢
“呲！”的一声，剧烈的高温让水潭鼓起阵阵气泡，水汽四散。
冰凉的潭水使铁胚的温度急剧下降，直到水潭恢复了平静，铁军才费力的将铁胚拎了上来。
两节长条形的深褐色铁胚，一根大概六七十斤重，这就是这三四百斤矿石最终的成果了。
“这就成了？”顾易盯着眼前这两根铁军从潭中捞上来的丑陋家伙，有些惊疑的问道。
“呵呵，这才哪跟哪，还早着呢。”铁军呵呵笑道。
花了五天的时间，两人才将所有的矿石粉碎，提炼完成，得到差不多五百多斤的生铁胚子，杂质颇多。
随后铁军就将提炼的高炉推倒了，又重新起了一口锻造炉，将铁胚置入炉中不停的淬炼，淬炼开始炉火就不能停，否则每天的时间光浪费在热炉子上了，为此顾易还在杨杉那请了几天假。
这几天的时间，顾易一直都是一副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样子，杨杉本就在奇怪，听到顾易的述说，这才了然，当然也表示支持。
一连三天三夜，顾易连家都没回，两人轮班守候，烈火熊熊一刻不停。
当大火停歇的时候，原本粗糙的铁胚已经变得圆润了许多，火气内敛，变得更像是用来锻造的铁胚，重量也轻了一圈。
接下来的一步，也是最为辛苦的一环。
一大一小两柄铁锤，山间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锻打声。
黝黑的铁胚，反复的送入火中淬炼，然后锻打，脱去里面碳的含量，使其慢慢的向钢靠拢。
不断的煅烧和锻打的过程，也是去碳的过程，这是古老技艺最为原始，也是最为智慧的传承。
如今很多钢材的锻造方法已经失传了，有很多便是因为人类谋求便利、省力，放弃了原有的工艺，慢慢的也就失去了传承。
锻造是一件耗时费力的事情，铁锤锤击烧红的铁胚，会有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得虎口生疼。
用的力越大，反震之力便越强，但是若是不用力，铁胚就得不到锻打的效果。
一开始的锻打，顾易很痛苦也不得其法，铁军也没有要停下来教他的意思。
顾易只能默默的观察铁军的段打方式，自己慢慢的尝试。
铁军的锻打很有节奏，敲击的声音都仿佛有一种固定的律动，每一击都是势大力沉，似乎丝毫不怕反震的力量，通红的铁块在他的锤锻下迅速的变换着形状。
顾易仔细的观察着，忽然发现铁军的发力和呼吸的方式，似乎和自己劈柴砍树的方式有些相同。
再次动手，顾易试着将自己劈柴砍树时的发力和卸力技巧融入到锻造中去，虽然起初有些变扭，不得其门，但是很快顾易便掌握了其中的技巧。
锤炼变得轻松了起来，看到顾易已经领悟到了锻造的技巧，铁军却是将铁锤一丢，似乎就是等着顾易领悟成功一般，说道：“呵呵，学得挺快啊，剩下的交给你了。”
随即自己抱着酒坛子便回自己屋睡大觉去了，留下一脸愕然顾易一个人在火台前。
锻打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变成了顾易的一种修行。
百炼成钢靠的的是时间的淬炼，最为原始、古朴的技艺，却能得到最为精良的材料。
一块小小铁矿石，经过提炼、煅烧、锻打，在烈火中不停的淬炼方能成为一块真正用来锻造的好钢。
千锤百锻方显真功，烈火焚心始炼真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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