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硬币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温柔女人，在他面前，柔和说着：
——要和你说拜拜了，零……因为我啊，要去个很远的地方了……
海央原本还说着些什么，可她却突然发现安室看自己的神情，从原本的礼貌绅士，变得怀念。
这样一来，海央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了，问道：“怎么了？”
安室笑了，一如既往的阳光：“我想，那个女医生的意思是，当你真正变得强大了，就不会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你，伤害过你的人再影响你的心情。会有人让他们付出代价，而他们不值得浪费现在这么好的青春和前程。”
“会有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海央重复着这句话，迷茫了片刻，直到手里提上采购袋，走出便利店后都没有再回一句话。
与她不同，安室手里提着刚刚顺手拿的零食，两人一人咬着一根棒棒糖，好半天的沉默不语让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可这似乎是诸伏景光和自己抱怨过的场景——明明一起走着，可只要他不说话，海央是绝对不会挑起话题的。
安室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他印象中，海央有着可爱的女孩子都有的特质：温柔，活泼，还对生活充满热情，相处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让气氛冷漠下来，也从不会让自己提出的话题掉地上。
这也是安室觉得和海央相处很舒服的原因，即便他一开始觉得海央是个罪犯，也即便他那个时候还保持着极强的警戒心。可是现在，海央不说话了，这让他突然感觉到诸伏景光所说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或许之前的黑羽海央对自己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吧，无论是因为他和海央的弟弟有相同之处，又或者说是其他什么方面……
安室无奈地笑着，特意从兜里拿出一枚硬币，回忆着海央玩硬币时的手势，五指稍微动了动。
硬币一开始还算听话，可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它就从安室手上掉落在地，乒乒乓乓地弹了几下，又滚出了老远。
这也将海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她好奇地看着安室，又看向那枚硬币。
“我看到你上次在火车站在那个小女孩面前玩硬币的手法挺厉害的。”安室解释道，走上前，捡起硬币，苦恼道：“可是这似乎没有我想象的简单。”
海央眼睛一亮，同样拿出一枚硬币，边演示边说道：
“其实原理很简单，先用拇指将硬币放到食指上，要用力夹住，防止掉下来。然后食指压到中指上，翻到小指后，压下去，最后大拇指接回，来回滚动就好了。”
硬币在她手上像活过来似的，跳跃，翻滚，但就是不掉落，速度快到甚至还在空中留下了残影，在手指间转了最后一圈后被高高抛起，又精准地落在海央的手心上。
她说的似乎很容易，可单单在路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路人都有好几个了，安室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确实比贝斯好学一点。”
“对吧！”海央握紧了拳头，找到了共鸣的她更加有了底气，“勤于练习就行了。”
这话说的，总算比那句“有手就行”要好多了。
安室悄悄安慰着自己。
“还有这个！”
海央笑着，手指一翻，硬币竟然在她食指尖上不断地旋转着，正反两面在安室面前不断交替，像极了玩硬币的人本身。
这一手比单手翻转硬币难度要高许多，路边已经有人开始鼓掌了。
海央有些羞涩地朝鼓掌的几人笑了笑，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魔力，那枚普通的硬币突然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她指尖，她又动了一下，硬币顺着她的手指，像坐过山车一般滑落，经过她的手腕，胳膊，在一个响指后，硬币竟然直接出现在她的另一只手上。
“精彩。”安室赞叹不已，相比起来，自己的手像是废了一般，让他在海央面前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句夸赞比刚才的掌声更让海央感到羞涩，红润再次爬上她的耳尖，她有些局促地解释着：“我从小就喜欢玩这个，练久了都有肌肉记忆了。”
安室拿出一直含在嘴里的棒棒糖，过了这么久，拿出来的时候只剩一根糖棍了，他也不在意，只是接着问道：“这是魔术的一种吗？”
海央还咬着糖棍，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含笑道：“只能说是基本手法吧，锻炼手指速度和灵活度的。真正的魔术会让你分不清那到底是魔术，还是有人趁机施展魔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里那枚刚刚表演得像是成精的硬币递给安室，嘴角一扬，像是夹杂着樱花的微风，秋波流转，明玉生晕。
“送你了。”
她的笑一如既往地富有感染力，似乎已经彻底从刚才的沉思之中走了出来。而这才是安室熟悉的样子，不由得要感到轻松不少。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过一段路，珍惜着安室离开前的快乐时光，直到不得不分开的路口，海央和安室道了一声再见，才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安室离开的背影。
可直到安室的身影消失，海央也没等到他回头。
在英国的时候，诸伏景光对海央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她的温柔和友善的确是为了消除他人警戒心而演出来的，但对于安室，她总是不自觉地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欢喜是发自内心的，就和在快斗一起似的。
要是透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会失望吗？还是说，他也和她一样……
说起来也挺可笑，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脱离组织，却希望唯一一个让她感到轻松的人离开这里。
海央深吸一口气，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随着下落的太阳，慢慢变得冰冷。
她知道迟早会有人让那些愚蠢的家伙付出代价，但她要亲眼看着。
看着他们后悔莫及，跪求自己，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行。
海央拎着采购袋，朝家的方向走去，逆着阳光，形单影只，显得十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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