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合婚庚贴(4)

        原来，磨墨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都镌刻着关于欧阳天的回忆，想着想着，睫毛上，不由得沾上了细细的水雾。
正自沉思，一双有力的胳膊从后面一把将我抱紧了：“新月，这是我和你的好日子，心里不要再想别人，嗯？”
浅浅回眸，正想辩解，却不经意间迎上了他暖热的气息，他的深情的眼眸，他的唇，将那样一抹略带悲伤的回忆逼退了。
他的眼睛静静地凝视我，好一阵密密实实的天旋地转，连呼吸都仿若被凝固了、冰封了。
半天，浅浅地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倚在他的胸前，手中依旧举着那刚刚研开的墨块，轻轻蹙眉，娇嗲道：“喂，你还要不要我来研磨了？”
他坏坏一笑，低头在我眉心上浅浅一吻：“红袖添香，美人在畔，如何能够怪我？”
一边说着，他拿起毛笔，饱饱地蘸上墨汁，下笔从容不迫、一气呵成，气韵高华、挥挥洒洒。
细细端详，浑然天成、跌宕起伏；远而观之，果真飘若浮云，矫若游龙。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好一篇雍容华贵、气定神闲的《兰亭序》，在李世民的笔下，依稀可见王右军的神韵和气度。
而灯下如玉树临风一般挥毫从容的身影，却又俨然就是我的欧阳天！
一时之间，目光仿若凝滞了一般，静静地立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小丫头，你又不是没见过本王的笔迹！在军前给你的写的信还少吗？总是不回信，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他停下手中的笔，将毛笔静静地放下，似笑非笑地回眸盯着我道。
“不是看得少，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呢——”带着一抹若有所思，静静地倚在他的背上，从后面默默地紧紧地抱住他。
李世民，此时此刻，我心上的百转千回的患得患失，还有那种刻骨铭心的舍不得，你如何能够懂得？嗅着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新月，宇文新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凝滞，一抹宠溺。
良久，见我还是不动，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你这样，是存心让我写不下去吧？难道，你不明白，红袖添香、美人伴读——对男人而言，是一种简直残忍到极点的考验吗？”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里不由得多了一丝坏坏的味道。
“坏蛋！”我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却又忍不住攥起小拳头，轻轻地捶在他的背上。
“来！”他笑着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暖暖地抱在怀里，下巴轻轻地触碰着我的额头，热热的气息扑到脸上，让人不由得有些脸红心热：“欧阳天能给你的，李世民一定加倍给你！欧阳天没有给你的，李世民也一定努力补偿给你！一生爱护、一世相守，如何？
说着握过我的手，在竹简上一笔一画写下去，寥寥数笔，笔力所及，却是让人不忍转眸，心潮的深处，泪水早已泛滥成汪洋大海。
烛影摇曳的灯光下，赫然写着十六个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完毕之后，再附上一行蝇头小楷：世民新月
“这是？”带着微微的撒娇回眸看去。
他的眸子幽幽而多情：“我们的合婚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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