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40.

        依稀还能见到沾染了血液的雪，究竟还走出去了多远？不知不觉天色又已经昏暗了下来，是要到晚上了吗？应该还没那么快吧？我想到。
“再走快一些。”葛兰哈姆的出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可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旦天色昏暗下来再找不到回去的路不太妙吧。
一阵低沉的野兽低吼声传了过来，伴随着一道高昂的嘶鸣声，为之停顿的葛兰哈姆马上作势冲出去。
渐渐的嘶鸣越来越惨烈了，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的意味。在冰冷的寒风被大口大口吸入胸腔的感觉，我在恍惚之间记起了一种疼痛。
我们和森林狼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了彼此。
距离我们最近的那匹灰狼想必原先在远远观察着群狼围猎那匹白马的场景，而在我们发现它时这头灰狼也敏锐地转过身来。
“汪！”对于我们的突然出现，灰狼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想必是之前把精力全集中在那匹红鬓白马上，不过它很快就摆出警告的架势，示意其它的同伴我们的到来。在另一头对红鬓马步步紧逼的狼儿们攻势一缓，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分心。
等一下
等等
刚才那个是狗叫吧？
定睛看清灰狼的熟练，前方上下方几乎都可以看到狼儿的身影，越去细数对方的数量越觉得难安，一双又一双眼睛朝这边望了过来，这要有三十多只了吧。
“先别掉头跑！”已经是老头子年龄的科恩特几乎是朝我吼道，才让我从逃跑都跑不动的害怕中挣脱出来。
不由地朝葛兰哈姆身边退去，但是同步的就有好几匹狼开始挪动脚步朝我们探了过来。
看见它们丰盈的体型和口中坚硬的尖牙我晃神才从见到神秘的红袍男和那头“龙”的情境中走出来。连自己都一直没有注意到，只有挣脱出来了才能意识到原来直到刚才一直都是处于那种状态。
当然根本无法和那堪称凭空出现的巨龙相比，但是强壮的体型即使是单独一头也完全有可能咬死自己啊。
“葛兰哈姆…”青灰马马背上的金发女颤巍巍地不断喊着魁梧男的名字，“葛兰哈姆……”
更何况已经原本一直在观战的灰、灰白相间的狼从另一头聚拢过来，从一开始的威胁的低吼，变成了悄无声息的陌生的东西——它们是会用尖牙把猎物的脊柱咬断，然后再吞下血肉的野兽啊。
葛兰哈姆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科恩特说道：“保护好薇奥拉小姐！”
我手中则是只有一把只能勉强称得上是小刀的武器。
很快在后路也被堵住的情况下，葛兰哈姆一只手牵着缰绳一边说道：“慢慢往后退。”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图，结果在我们后移不过三四步时狼群的态度就再明显不过了。
一匹狼率先开始了试探，我们以青灰马为中心，把马背上的薇奥拉围在中心。
率先有所动作的那匹作势要扑过来，却在扑过来的一瞬间马上停住，原来是在真正要发动攻击的另一头狼打掩护，但是意识到被我们发现后后者的偷袭也立马停了下来。
倘若时一个人被它们包围的话，一定很快就会被这样持续不断的四面八方的干扰消磨完所有体力吧。
而在那边的白马面对四面八方的森林狼的时进时退的消磨似乎消耗了很多体力，它没有昂起头，遥遥望去可以看见其口鼻呼出的一团又一团气体遇冷形成的水雾。
面对前后夹击，它在后方的那匹狼扑上前的一刻猛得抬起后腿踢了过去，一击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那头狼身上，被踢飞好几米的狼匆忙之间想要从雪地上站起来，却似乎有些艰难，然后没有再加入对白马的骚扰。
同时这边更多的狼加入了对我们的攻击中，我看着三头对我虎视眈眈的野狼，似乎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僵硬了。
青灰马因为狼群的出现变得烦躁不安。在两匹狼同时想要上前时，葛兰哈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这边，抢先一步来到我的身侧主动向那只原本只是想要骚扰试探的狼身上砍去，始料未及的灰狼被主动攻击的葛兰哈姆的佩剑砍到，并且因为后者的巨力而被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后退。
剑砍入得很深，狼儿在葛兰哈姆的佩剑下死死剧烈地挣扎，最后葛兰哈姆松了手它才挣脱出来，不过已经是重伤了。见到一下子就身负重伤的同伴，另外的狼一下子对这名魁梧男子表现出很强的戒备，露出尖牙死死地盯着他，但是却没有莽撞上前。
葛兰哈姆的援手制造了更多的时间，我深深呼吸，发现连深呼吸也很难做到——右手反握着小刀架到左侧脖颈前，左手则是虚握，仿佛两手都持着匕首一般。
意识到自己摆出这个动作、也思考着为什么的时候，情绪像是落在地上的硬币翻面、
突兀的，一股蓄势待发的强烈感情占据了我的心头。科恩特那一侧面对灰狼的骚扰似乎也游刃有余。
头上长着尖角的红鬓白马此时身上又多出了许多伤痕，就算我们能不被狼群分割击破，但是对于它来说则是越来越危险，其眼中的神采也愈加涣散。
口中微颤的牙齿上下打架，咔咔回响在头颅里，口中也有空气流通。
冷冷地吸一口气
地上出现的血液和狼儿们残酷的眼神让我突然变得更加偏执。
没有提前和魁梧男等人沟通——我突然朝白马那边冲了过去。
从这到那不过短短的几十米距离而已，地势则由地到中间的高再到地，看见我大反常态地冲上小坡，对我们形成包围圈的站在这段坡上的狼一时散开。
不顾逃散开的野狼，我喘着粗气呼出一团又一团白雾越过坡顶继续朝白马冲过去。
面对露出后背的我，好几条狼吼叫着然后迅速朝我追了过来，还夹杂着魁梧男和那个可以算是老头子的家伙的声音。
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野兽啊。
在我不得不去在意后面追赶而至的恶狼时，那头狼已经朝我扑了过来。我极力扭曲腰胯，把左手手臂对准它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里，如愿以偿地一报换一报，没来得及感受骨头被咬断的疼痛，右手持着小刀什么也不顾地从侧面扎向它的眼睛。
但是在做出反击时身体就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向后倒去，在短短一瞬间抬起胳膊用手肘夹住体型强壮的野狼，抱着它借力在下坡的雪地上不断翻滚向下。尽量把自己和它缩成一团向下滚去。
紧紧得抱着它，搅动着深深扎入它眼眶的小刀，我们在雪坡上翻滚向下，期间我感受倒小臂的骨头在它之前不断强加的咬合力下发出了异样感。
过了好一会儿，其间灰狼因为不能分离我和它们的同伴难以下口。
……什么也看不清
等待着停下，我拔出搅碎它脑子也几近乎刮其骨的小刀，然后用这只手撑着地，奋力站了起来，却发现多了一个沉重的累赘——左手胳膊仍死死得被这匹狼拖住，明明被破坏了脑子从而死得不能再死，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松口。
也没有我恍惚之中想到的在一停下来就被狼群扑倒在地。
啊，左眼在翻滚过程中好像是被它脑袋的哪个部位磕到了，难以睁开、睁不开——即使拼命想要睁开也做不到，即使拼命想要睁开也只是裂开一道什么也看不见的缝隙，马上就受不了闭上。
我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周围，来不及知道因为哪里受伤造成看到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模糊、精神恍惚，感受到仍在口腔中上下打架的咔咔作响的牙齿，窜流入肺里的冰天雪地中的冷风。
呼吸着冰天雪地里的冷空气——
是因为对这份悲哀悲伤产生的不满不甘而喷涌而出无须遏制，喉咙震颤着，我怒吼着咆哮着、一边疯狂咆哮着一边扫视着那些虎视眈眈的一头又一头的狼，不知道是对谁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因为悲哀的不甘的饱含怒意的咆哮——
然后将这份出现的惨烈的怒意宣泄一空的我转头看着身边的它，仍惨烈地拼命地使唤自己的左眼睁开、一时仍睁不开的左眼盈满滚热的东西——
相较之下很快恢复正常的右眼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流下眼泪
我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夹杂着冰雪的冷空气，驼着背，死死地看着身侧这匹马那有些涣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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