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灵泉法酒

        电话是小雪芙打来的。
由于我反应过来时间太长，手机还没拿起，对面就收了线。
关乎性命的要事在前，我好不容易酝酿了口气，不敢泄掉，便回了她一个信息，让她和谢谢跟着瑰夏混饭吃。
蓝丽已经回去老家，周三三也被关了禁闭，留下两个小家伙，也就没了人照顾，我忙的时候，便将她们托付给了瑰夏和薇薇。
话说回来，也只有瑰夏才管得住谢谢。
我这个年纪小小的小师姐，说她调皮并不对，聪明当然第一，还有，我十分怀疑她不是早慧，而是天慧！
吴谢琉璃心。不得不赞一下宁十三的点评，真是透彻。
呃，思维有些跑偏了……
我连忙收住念头，再度看向草坪中央那座匍匐的建筑、台阶上款款而立的窈窕女鬼。
此时，今日的夕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夜幕缓缓降临。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踏上草坪，几步就上了台阶，朝这位有求于我的长发女鬼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古籍阅览室里的灯光从落地玻璃内侧流淌出来，成为了这昏暗大堂的唯一光源。
也只有慕容思思这样的仙子，才敢在这种时候仍留在里面。
我默默拍了个彩虹屁。
阅览室里，长发及腰的慕容思思身穿一袭飘逸白裙，正聚精会神地捧着本书在看。
《枕中书》。
葛洪葛天师的大作，又称《原始上真众仙记》，是道教典籍第一次“封神”，将众仙神都聚在了一起。
见到我进来，仙子无暇的脸庞终于从书中抬起，那风华，瞬间令满室书香失去颜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卿本佳人，奈何修真。
“关同学，你好。”仙子微颔玉首，然后请我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玉手拂过桌面，凭空留下一壶一杯。
玉质壶杯温润剔透，上面如有光华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她显然不是想请我喝酒，不然，也不会只拿出一只杯子。
“解药？”我咽了咽喉头，声音沙哑地问。
不是激动，而是紧张。
慕容思思眉眼如远山清泉，一眼便让我宁静下来。
“以龙虎山天师府的灵泉为引秘酿的法酒，能涤魂净体，稳固心神。”她声音潺潺，叮咚悦耳，轻声解释道，“拔除诅咒的过程会很痛苦，喝下此酒，能有效减轻。”
龙虎山有两大法井，一为位于大上清宫伏魔殿内的“镇妖井”，开凿于东汉祖天师时期，据说井内原本镇压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计一百零八位妖怪，而这些妖怪，在北宋年间，因为宋徽宗时期的洪太尉好奇开井，逃了出来，成了《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
另外一座井便是位于天师府内的“灵泉井”，由南宋时期的岭南高道、道中诗仙白玉蟾（也就是那位火门弟子李六天自认的祖师）建议第三十六代张天师所修建。
白玉蟾认为，水乃道家之根本，法水可炼丹画符，可修道治病，可禳灾求雨等等。张天师被说动后，便定了现址，开凿此井，并以“灵泉”命名。
见我神色不变，慕容思思才补充了一句：“莫要失去意识。”
我心中微凛，点了点头。
“脱衣服。”这个神仙般的年轻女子，情绪毫无波动地开口，却听得我老脸一红。
虽说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支支吾吾地矜持道：“这、这不……好吧？”
她没有回应我的废话，显然认可了聪明的我是在装傻充愣。
干净利落脱了T恤，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灵泉法酒，一口喝下。
法酒入腹，立刻化作温润灵蕴，散向四肢百骸，让我舒服得近乎呻吟出声。
同时，神魂灵台愈发清明，隐隐侵蚀的诅咒之力，也被悉数净化。
“就地盘坐，手抱阴阳，叩齿三十六，后随我念清心诀……”
慕容思思的话有如仙音，让我丝毫生不起抵抗之意，唯有依言照做。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伴随之清心诀在心中泛起，我的半步神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固守在心魂之境。
自我观察的境地，就是抽离自我，以“本我”自观。
此时此刻，“我”便这样看着自己。
从意识的层面——用科学的术语表达，那就是从第四维度——俯瞰。
然而，灵魂可能是第四维存在，“人”不是。
所以，我的身体即将感受到的痛苦，依旧需由“本我”承受。
清心诀有一个莫大好处，就是能令人迅速静心入定，甚至达到“无我”禅境。
可惜，在绝对的痛苦面前，我这个凡夫俗子，还是没能守住心境。
都说所谓的共情，其实是极为狭隘的。
无论我现在用什么样的语言和情绪来表达lle此时此刻经历的痛苦，在未曾切身体验过这种痛苦或者用以描述和比喻这种痛苦的词句或情境的人看来，也不过一个“痛”字。
对我自己而言，这种痛苦，比我此前数次经历的诅咒侵蚀之痛叠加起来更甚，哪怕此时此刻，当我以文字回忆这一幕时，依旧感觉到双手颤抖，灵魂战栗。
仿佛再度经历了一次。
要不是有龙虎山天师府的法酒护住心神，我早就失去了意识。
这种时候，要是失去了意识——即便慕容思思没有明言，我也清楚，意味着什么。
来之前我将黑木牌和打神棍都收了起来，只带着龙虎山要的《巫鬼咒本》。换句话说，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后手。
万幸的是，对于经历过死境的我而言，这种痛苦，虽然近乎撕裂了灵魂，依旧未达绝望。
绝望的尽头是无穷的黑暗，而我如今所面临的，只是一道行将被黎明刺破的夜幕。
这就是希望。
熬过去就好了。
与短短几个月前不同，如今的我，已经有了这种底气。
极致的痛苦中，我的灵魂颤抖欲裂，意识所住的灵魂之眼更是缩成了一道罅隙。
就在我完全失去灵明的那一瞬间，一道头戴三眼青铜鬼面的黑色身影，忽然莅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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