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刀好妖

        西南道雍州霍乱城，绝对是一个官方头疼，凶人喜爱的场所，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的黑市中人，各种违法犯忌，杀人放火的勾当在这都能找到人，前提是你要出得起价，而主宰这里的正是黑道鼎鼎大名的组织——生杀部也是大唐治下，唯一一个官方睁只眼闭只眼不大做处理不设天策台的存在。
霍乱城每天都会有打斗，每天都会流血，每天都会死人，但事后处理的不是官方，而是生杀部，据说很早之前，那一辈的天策榜高手齐出，试图将生杀部全盘掀起，结果可想而知，生杀部一直尚存至今且官家在那之后也未曾再派兵围剿过。
这一日霍乱城迎来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女子生的娇艳，眉心点缀着一个月牙形印记，但面容清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黑市之内皆是些亡命之徒，对于这等美貌女子，先不说能否占为己有，至少嘴上的一些轻佻话语却是屡见不鲜，可诧异的是这女子浑然不知一般，表情始终冷漠，有人壮着胆子上前动手动脚，但却是被那位女子直接扭断脖子，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其余一众看戏之人不但没有觉得害怕惋惜，更是嘻哈大笑起来，责怪那厮无用，竟是连一个娘们都打不过，嬉笑归嬉闹，但之后却是再无人上前挑衅，众人不是傻子，这位女子先前功法造诣不俗，显然大有来头……
女子表情始终冷漠，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直至走到一处酒楼下。
“念酒家……”
女子抬头望向二楼，没来由的眼泪直流。
酒楼顶层靠近围栏处坐着一位男子，男子剑眉横星，模样方正耐看，身着一袭白衣，端的风流倜傥，气质脱俗。此人业已发现楼下幽怨女子，直起身子与旁人一样，探头望着那女子，表情诧异。
女子名为观音清风，来自泸沽城，今日乃是偶然经过此地，她望向二楼男子，顿时泪水更多，含着泪水迅速挤开人群来到楼上坐在那男子对面，也不说话，只是泪眼摩挲的望着他。
白衣男子诧异中眼见那哭泣女子一直看着自己，面带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更是扬了扬手中酒壶。
“喝，喝酒吗？”
那男子显然动作和表情很不协调，但又却故作姿态的装着样子，哪怕他自己亦是感觉有些别扭。
女子破涕为笑，朗声道“我去过了我们走的羊肠小巷，寻过你带我去看的花海，也在山顶等了你数个日日夜夜，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你可知当初你带我来这里时是为了什么……”
男子明显被说的懵，他露出苦笑，但又咳嗽了一声坐直身子正色道“姑娘，小生这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有热闹不看就不是这里的本地人了，众人哄笑声中见到那女子起身，坐在围栏处那男子身侧，再随后桌子上的筷子便被那女子一根根全部插进那男子胸口，密密麻麻，十分恐怖，哪怕见惯了生死的黑市中人亦是觉得有些胆寒。
女子每插一根筷子便会念叨一句“你带我来杀人……”“你带我来喝酒……”“负心汉……”“你的承诺呢……”“为什么一走了之……”“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男子早已死绝，女子没有擦拭手中身上的血渍，就那么失魂落魄的神神叨叨的，满声血污的下楼朝着远处离开……
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女子出了酒楼，回眸望了望那楼上淡淡哭诉道“你不是他，你又不是他，你在哪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啊，风儿想你……”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法海悠悠醒来，咒骂中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未曾动弹，入目处还是那片郁郁葱葱，还是白天，心中的恐惧不但没有减少半分，更胜之前，他拔腿就跑，沿着黝黑的通道便往回跑，但那通道此刻似是迷宫一般，哪怕跑的再远，最终还是会回到祭坛那儿。
“呼呼呼，老子，老子不跑，来吧，毁灭吧，管你什么妖啊魔啥的，赶紧的，累了……”
“你不是巫……”
一听这话法海顿时怒着咆哮道“什么巫啊巫啊，老子是和尚，是正宗的佛门中人，你谁啊你，神神叨叨的，赶紧出来，莫要鬼鬼祟祟的……”
话音刚落，法海便身子不受控制的缓缓飞起，直至降落在那祭坛巨长兽骨之前。
“你，你要干嘛？说话的是你吗？”
“苍龙元，想不到它竟是将之给了你……”
法海顿时脸色一沉，没有出声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巨大骸骨，他最大的秘密这世上没有几人知晓，但此刻被这不知死去多少年的异物点破，可想而知是什么感受。
法海身子已然恢复自由，他落地之后后退数步，摸了摸眉心的一抹朱红，随后阴沉的望着那骸骨。
“身怀苍龙元，倒也算是兽神麾下异种，你走吧。”
法海倒是想走，但却是无奈走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么个地方，犹豫许久后终是对着那骸骨拱了拱手道“那个，咋出去？我就是因出不去才来到这里的……”眼见骸骨无声无息，他陡然跪倒在地试探道“要不，我，我磕几个？”
“你背上那把刀……”
“刀，刀咋了？”好奇中法海抽出那把刀，可陡然间身子内力一股脑被吸入到刀中，而他自己亦是双眼猩红，漫天的红芒顿时将这一片照耀，他内力这阵子不断消散，已然所剩不多，要不然早就能够自行清醒过来，可此刻他却是脸色狰狞，双手紧握着刀胡乱一劈，一道巨大的红芒顿时散出，宛若要将这片天地一分为二般，明明体力内力所剩无多，但这一击之下竟是有斩天之威……
可就算声势巨大，但当刀芒触碰到祭坛时又是顿时消散，这种消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消散，而是被那骸骨吸收了一般……
“咔嚓……”一声，那骸骨竟是头部缓缓裂开一条缝隙，随后一道仿佛虚幻的身影迅速飘出，眨眼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苗疆七里峒一处竹楼中，有一苗族打扮的老者顿时身子一震，随后嘴角溢出丝丝血迹，他脸色阴沉的望向兽神墓陵方向，一言不发，片刻后招来一人秘密言语了几句这才继续闭紧双眼。
法海眼中猩红大盛，举刀一路沿着通道俯冲出来，而这一次却是顺利的回到了兽神墓陵的入口处，他下意识的对着入口便是一刀斩下，天空炸裂，似有一刀闪电划破天空……那入口外的女子石像发出一阵阵柔和的白光，但白光未曾维持多久便消散开，而那石像亦是裂开无数缝隙，而后整座大山都传出震动，轰鸣声中宛如地震一般，法海喘着粗气却是猛然清明了一丝，那入口处竟是破开了一处水波纹般的出口，他身子一晃凭借着本能便钻了出去。
十万大山震荡，非同小可，无数身影纷纷朝着兽神墓陵聚集而来，尤其是兽神部落中人，骑乘着不同野兽，速度之快，一步便是数丈之远。
等到法海清醒时已然发现自己出了那等绝境，周遭无数尸首，更有数百西部大山兽神部落之人、苗族打扮之人虎视眈眈。
“我，我，误会，我说是误会你们信吗？”
苗族中人倒还好说一些，那些兽神部落之人眼见神圣的石像龟裂，早就怒不可及，哪里能听的了法海的废话，刹那间便纷纷朝着法海涌去……
一时间乱战起飞，业火刀不知道为何又陡然失去红芒，哪怕是法海握在手里亦是如同握着凡铁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吐出了多少口鲜血，怒吼中大喝一声“飞天……”坐在袈裟之上便快速的朝着草原飞去。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在追杀，一时间，煞是壮观好看，法海有苦难言，刚出那等险地，又被如此多的好手追击，骂人的心都没了，他此刻只想逃，逃的越远越好。
一连数个日日夜夜，法海片刻都得不到休息，刚恢复的伤势又添上了新伤，愤怒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喘息中又将这一切归结到柳白的身上，骂骂咧咧声中陡然回头，口中斥喝道“老子一路留手，你们还往死里逼，看来不杀几个人，你们还真当我是病猫了……”
追击的众人被法海身上强大的气势影响，顿时停了下来，也正是这一刻，法海哈哈一笑中又陡然加快速度急速逃遁，显然先前以死相逼的架势完全是障眼法。
半个多月后，便能看到阳春关。
“我去，这不对啊，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守备……”以往阳春关虽有也有守卫存在，但显然都是一些不负责任混日子的家伙，可今时今日所在，个个身着大唐边关要塞战甲，且井然有序，显然都是些军中精锐……
法海正吃惊时忽然看到身后追击的众人亦是踌躇不前，他愣愣一笑，也顾不得去骂，赶忙落在地面，朝着大门守备那里便跑了过去……
“大人，救我，救我，我是和尚，这群西部山中的野人要杀我，还请救我，我有通关文牒和人士文书……”
“无耻……”、“此人也配当和尚吗？”“哼，懦夫……”法海根本不管身后的谩骂，他料定那些西部大山中人决然不敢当着大唐军队的面动手。
虽说西部大山众人可以凭借登记进入中原，但若是频繁且人数过多，那就不单单只是江湖草莽之事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惹闹了某位好战的将军，指不定西部大山又得被灭一次根本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面对大唐军队，西部大山众人虽说气愤，但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撤走，而以坑蒙拐骗，叫苦骂惨的手法，法海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了阳关城，他方一京城便迅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此昏死了过去。
旁晚时分，无人能够看见，法海身上的数道伤口渗出诸多鲜血，那些鲜血如同滚龙一般缓缓流进腰间袈裟之下，而那里，赫然有着他藏着的那把刀。
刀声嘤嘤，如同泉水叮咚，微弱的红芒不断环绕在法海四周，将这一片无人的区域印的四周丹红，恰好与天上的红云相应。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等法海醒来时，顿时感觉身子一震虚弱，他暗骂了一句柳白，随后缓缓坐起，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迹荡然全无，不但如此，那些伤口也是完好如初，他沉着眼迅速摸出袈裟之下的黑布，这才长长输出一口气。
刀，还在，但经历过之前兽神墓陵的一幕，他却是不敢直接用手去拿，此刻只得以黑布绑手缓缓拿起业火刀细细观看……
“这刀，好妖……”
法海自己都没发现，他颤抖中缓缓取下黑布，随后双手再一次紧紧握住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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