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三）

                贾环冷峻的神情，让纳伦城的南北货店主突骑施人哈尔琴科感到一阵难言的压力。想也是，贾环年纪虽然轻，但是节度一镇，身的气度远非常人可。他冷冷的一眼，非常的凌厉。不是一个小商人可以承受的！贾环淡淡的道：“你今年多少岁？”“43岁。”哈尔琴科懦懦的答道。他有些后悔在本地商人们面前答应下这个差事：来劝说贾使君收回成命。周军不抢金银，但是收刮粮食、药材、烈酒、布匹等物资。城的居民，不分种族，全部都被驱离。这对本地的商人们而言，损失太大。“你父亲多少岁？”“你祖父多少岁？”哈尔琴科不明白贾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敢乱答，微微怔着。贾环从书桌后走出来，踩一踩地面，义正言辞的道：“唐朝时，这里是汉家故土。你们突骑施人，兴起不过百余年。你如何敢在本官面前说是你们的？自古以来，碎叶是汉家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贾环起身，大堂办事的十几名小吏、书手、校尉都看向他。这时，众人禁不住叫道：“使君讲的好！”“好！”贾环再扫哈尔琴科一眼，淡然的道：“再者，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极天罔地，俱是我汉家臣妾！凡周骑所在，即是汉土。你如何敢说纳伦城是你们的？”哈尔琴科呐呐的无言以对。他能怎么说？说历史渊源？说贾环耍流氓？语言暴力，同样是在耍流氓！贾环是在搞语言暴力。而且，用词冠冕堂皇！但是，他能如何？西域、草原的规矩，是强者为尊，他能说贾环说的不对吗？凡周骑所在，即是汉土！“带下去。”约二十分钟后，哈尔琴科出将军府，回到纳伦城外的码头，向围拢过来一众商人说明面见贾使君的详情。一名商人看着纳伦城的城墙，恨恨的道：“这是他说的！我看着等可汗大军抵达时，他怎么解释。我们走！”带着几名交好的商人过河，前往碎叶。……数百名信使，奔驰在西域的疆域，传递着消息。贾环率军攻占纳伦城的消息，很快传到碎叶。而奉德可汗早在一个月前派出信使和拔野古孝德联系，同意联盟，共同对付周军。贾环并不知道这一点。午和睦的阳光照射在真珠河，泛起阵阵波光。渔鸥掠过平静如镜的湖面。贾环站在城头，眺望着城的场景。张四水、杨大眼带着亲卫跟着。寒风吹拂着贾环红色的披风，猎猎做响。离开熟悉的疏勒，抵达这座小镇般的城池，有一种生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周军的装备都是火器为主。对城墙依赖度不高。贾环并没有调动民夫修缮城墙，而是深挖壕沟，布设拒马。等他将城的突骑施人赶走后，这里已经成为军事重镇。消息滴水不漏，内外不通。贾环并没有思考几日前和哈尔琴科的对话。他那时讲的是场面话。为出兵碎叶，找到名分，立住跟脚！师出有名！但，真正的道理很简单：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周军攻占北庭，必定要收回北庭重镇弓月城。而夺弓月城，则必定要和突骑施人开战，那碎叶也要拿回来。否则，如此肥沃的土地放在突骑施人手，养毒蛇咬自己么？贾环的脑海，是在想他当前的任务。北庭齐大帅那里的策略，还是东攻西守。北庭骑兵虽失，但还有战力。他这里攻占纳伦城，足以敲山震虎。接下来，他要顶住碎叶突骑施人的反攻！而要扫灭突骑施人，需要等沈迁率吐火罗的4万大军前来与他汇合，再做商议！他此时，有如履薄冰的心态。但是，同样的，如果有机会，他并不想，只作偏师！在疏勒的那种无力感，他业已经受够！而今，亲率大军出天山，当如何处之？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然而，对立面的那些人，只认刀剑、枪炮。既然，你们要战争，那给你们战争！……贾环的书信，自疏勒发出，越葱岭，抵达吐火罗地区。信使穿过兴都库什山脉，追到护闻城才见到沈迁。沈迁调集大军两万，正准备南下攻信德、旁遮普。他的前锋黄观，已经攻到信度河。护闻城几十里外的山岗下，一队队的周军正在休息，远方的山脉树木森森。溪水奔腾。沈迁坐在一个树墩，他虽然已是国朝名将，深得军将士拥戴，但到底年轻，累了休息也不会摆什么谱，怎么方便怎么来。这时，接过信件阅读起来，稍后，派亲兵请游击将军杨纪来。杨纪原为沈迁的司，现在成了沈迁的下属，但是他心没什么不满。因为，沈迁是贾环的准姐夫。而且还是亲姐姐。又能打仗。他要是有不满，那才叫脑子进水。杨纪一身铠甲，带着几名亲兵过来。沈迁将贾环的信递给杨纪，长叹一口气，道：“世叔，贾使君来信，我们得撤军了！”他站起来，看着远方的河流，心充满了遗憾。他从易俊杰口得知消息，旁遮普和信德盛产粮食。是大粮仓。但是，他却无法亲率大军将之打下来。杨纪看着贾环的信：大帅令我北出天山，兵锋逼碎叶。奉德可汗拥兵不下十万。于乔尽快带大军返回，留士元在吐火罗统领大局。所遗兵力，以你之意见为准。这封信，却让杨纪心有些兴奋。在吐火罗打的再好，没有什么用。北庭那里才是主战场。试想，若是贾使君收复碎叶，在朝廷，该是多大的功劳？他在这场大功，是不是可以升为参将？……稍早的时间，贾环给庞泽的信件抵达瑶薄健。庞泽在此地督运粮草。瑶薄健临乌浒河畔，去护密国的都城塞伽审城不远。正是合适的位置。信使抵达时，正是正午，庞泽正在城的住处，在美妾的服侍下，享受着午餐。从吐火罗运送钱粮到疏勒，千头万绪，事情复杂，但是这点统筹学的事，以庞泽的才干，处理的绰绰有余。等下人禀报后，庞泽在书房里拆开贾环的书信：士元久有凌云志，今当实践之。我以吐火罗事托士元，供应大战钱粮，勿令后路有失。庞泽读信完，仰头大笑，“哈哈！”他本是狂生性情。然后，整衣衫，向北长揖一礼，“定不负子玉重托。”八月二十二日，沈迁率4万人北返，增援贾环。留给庞泽一万军队，驻守吐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