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京中画卷，待明日（下）

                静雅的小厅，宁潇一身粉色的宫装，明丽的鹅蛋脸带着疲倦之色。身姿修长，靓丽动人。她喝着茶，微微沉思着。她在代入贾环的角度，思考接下来怎么处理当前的局势。纪小娘子在潇公主身后站立着。气质妍丽的纪婉儿神情微微有些激动。若是贾环成功，执掌大权，那她父亲是不是可以平反？以贾环和纪家的交情，理当如此！宁恪一身绛色的亲王常服，跟着紫儿，快步进来。激动的道：“潇妹，西苑、宫的事，贾环做的太过分了！”贾环攻打西苑时，满京城的人都看到。蜀王听从妻子沈秀儿的意见，没有去找沈迁，从城东绕道，来见宁潇。他想保全杨皇后和雍王。问策于宁潇。他先到宁潇的公主府，等他抵达吴王府时，贾环已经打破皇宫。吴王和宁潇没有见他，留他在府等候，消息都给蜀王一份。刚刚贾环的信使来过。宁潇从沉思回过神，起身迎着，道：“九哥，你来了。”婉儿倒了一杯温茶，和紫儿两人到小厅外的暖阁候着。宁恪坐下来，没喝茶，神情痛苦而愤慨，道：“潇妹，我真是难以想象贾环竟然对七岁的孩童下手。他现在又囚禁母后，我…我该怎么办？”如果贾环在他面前，他真想一刀结果贾环。他视杨皇后为母，视雍王为幼弟。“九哥，这是一报还一报啊。”宁潇大而明丽的丹凤眼看着蜀王，轻声安慰道：“贾先生不会对皇后娘娘无礼的。你放心。稍安勿躁！”以贾先生的人品、气度，绝不会在宫欺辱杨皇后。有些话，她不好明说。九哥和贾先生站在不同的立场啊！贾先生心早认定杨皇后要对贾皇子的死负责。而二月底，天子要杀张尚书，贾先生去过九哥府。九哥没见贾先生。贾先生来吴王府，她正好在，和贾先生见过面。若杨皇后没有背信，现在应当是雍王登基。宁恪深深的吸口气，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头，再双手捂着脸，抬起头时，眼泪涌出来，“前几日齐总宪召见沈于乔，他还说在军为雍王串联。潇妹，你说若当日我母后答应为张尚书求情…，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宁潇轻轻摇头，道：“九哥，没有如果啊！”以她对贾先生的了解，算雍王登位，只怕日后他还是会清算贾皇子之事。想一想，宁潇再道：“九哥，你若是想救皇后娘娘，想她好好活着，最好去宫劝劝她，配合贾先生行事。否则，恐怕名声难保。”工部主事乔如松在西苑门口大骂雍治皇帝。奏章早传遍。其一条罪名便是立兄嫂为皇后！以她的政治水平，自是看到贾环的计划：杨皇后暂时不能死。要用她太后的身份定天子。但若是杨皇后在丧子后，心灰意冷，蓄意捣乱！皇后印玺，贾环随便用。但终究有太后召见群臣时。那杨皇后的名声，只怕立即要臭大街。雍王是她和雍治天子的儿子。贾环操纵舆论的水平，她早见识过。届时，皇后德不足以母仪天下，那么，会由贾贵妃代行太后事。宁潇非常的理智，给出最佳答案。但宁恪一时间难以接受。凭什么贾环杀死雍王，还要母后配合贾环？……同在咸宜坊的卫府。卫阳接到爷爷卫弘自西苑传回来“平安”的信息，心松口气。府紧张的气氛随即消失。稍后，贾环的信使前来。卫阳吩咐府青壮们谨守门户后，回到他的书房休息。然而，在这深沉的夜色，他即便疲倦，但，难以入眠。贾环攻西苑。他想，若山长、叶先生他们在，会同意吗？他为贾环感到担忧。然而，此刻，贾环已经弑君，并正在掌握京局面，他要不要去皇宫帮贾环？说到底，他也是闻道书院的一份子啊！他是想去的。然而，第一，府再无男子，他是顶梁柱，无法走开。第二，他不知道爷爷此时的想法，立场。但以他对爷爷的了解，他爷爷恐怕不会和贾环站在一起！贾环弑君，青史只怕很难看。他爷爷不会愿意在青史留下污点。……贾环的消息传出后，不管京各方势力的旗帜人物怎么想的，都认可今夜之事，已经结束。都等待着明日的博弈！若贾环不慎，有可能被串联起来的反对派们撕裂！想杀贾环的人不少。然而，夜色，百余名骑兵，正在京城的外城纵马狂奔。马蹄声在夜间引人注目。五军都督府右都督魏其候，正带着他的亲卫，自正西坊狂奔往城北的京营而去。他怀有驻守在正阳门的府军后卫送来的皇后懿旨：确定天子已死。……时间在或缓或快的流逝。京城，并没有在局势看似清晰的情况下，平静下来。贾环派出的信使，军队，正在京各处执行着他的命令。信使不断。建极殿的西崇楼下，王都知喊话完，劝降了崇楼处殿前侍卫司十人，在等待殿前侍卫们下楼的时间里，苦笑着对身边的陈也俊道：“陈世侄，我可是被你害惨咯。”殿前侍卫计有四千人，常驻在宫一千人。级别分为：班直、十将、虞侯、都知、指挥使。陈也俊的职位是虞侯。相当于百户。殿前侍卫司指挥使唐隆已经战死在西苑。王都知今夜是皇宫的最高指挥官。陈也俊在西华门投降，引疏勒军进宫，他迫于大势，不得不降。随着贾使君的命令，他领着三百名部下，在宫招降。陈也俊一张国字脸，英俊帅气，时年二十八岁。他父亲是九边副将、昭武将军陈英勋。赔笑着道：“世叔言重，侄儿不敢。贾使君起事，拥立燕王，如今是天命所在！世叔日后一定不会后悔此时的决定！”西苑破，皇宫破，晋王死。都到这个份，只要贾使君兵权在手，燕王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还有谁可以阻止？臣们吗？三个大学士，被杀两个。臣们用嘴炮阻止吗？陈也俊出身武将勋贵，对臣不大在意。王都知呵呵一笑，没说话。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听贾环的命令？贾使君握有兵权，又掌握着杨皇后，已经占据拥立天子的优势！燕王又是他的弟子！必定会是帝师、权臣！现在为贾使君做事，日后的前途可以想象！实话说，对于贾使君弑君，他内心是不满的！但，他是不够资格作为贾使君的政治对手的！要惩罚弑君者，轮不到他出头！今夜的兵变，说到底，还是应当划分为政变，而不是篡位！二十一年前，雍治天子是政变登基。区别在于雍治天子是嫡子，而燕王是庶子。在贾使君握着锐利的刀锋，代表着强权时，估计京百官、武勋都愿意这样去看待今夜这场兵变。谁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片刻后，贾环在武英殿得到回报：皇宫已在掌握。他的第一个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