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赐酒

    正午竟然炙热如火，晚上夜凉冷寒，典型的中午薄衫晚上棉袄时节。

    驿馆的正间炉火熊熊，博山香炉熏出淡白色的烟雾袅袅轻飘，一盆盆温室盛开的菊花团团锦簇，轻纱幔帐虽不是华贵富丽却也别有风致。

    “乐文，给大将军准备的酒好了吗？”康安公主回头问道。

    “公主，好了。”乐文说着将那坛醇香的陈酒捧给公主。

    捧着那坛酒，康安公主笑得份外欢畅，扫眼看着下面入座的那些人，燕凤慈一袭深紫色长袍，整个人温润安宁，他旁边的展墨如穿了新买的淡蓝色的薄棉袍子，这样倒是让他的人看起来稍微宽一点，公主不禁鄙夷地撇撇嘴，穿棉袄也比别人早。

    那边的展墨如看见公主不怀好意地瞅着他，却也不看她，帮他旁边同小桌的燕凤慈斟了酒，“二哥，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燕凤慈笑笑，“这酒清淡，六弟可以多喝点。”说着扫眼全场，没有什么异样才稍微放心。

    驿馆的人听说大将军护送公主回京，莫不前来拜见敬酒。展墨如坐在一边看着燕凤慈一碗碗喝下去，不一会也有二十多碗，不禁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二哥，别喝多了！”

    燕凤慈笑笑，抬起碗和他碰了碰，“放心，二哥有法宝醉不了，”说着笑笑一饮而尽。

    展墨如心服口服，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二哥，你们在外面打仗，是不是都很能喝酒？”

    燕凤慈看了他一眼，“在边关冬日天寒，将士们都喜欢喝点酒，这样既能御寒又能提神！”

    “那里很苦吧！”展墨如端着酒碗却并不想喝，然后便看见公主朝这边走过来，心咯噔一下，低声道，“二哥，公主过来了！”

    燕凤慈朝他笑笑，“别怕！”

    “我是怕她无理取闹，看她似乎喝多了的样子。”展墨如下意识地放下酒杯，然后动了动身子。

    “见机行事。”燕凤慈看着展墨如一副戒备的模样，也知道是公主太过骄纵，自己其实也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宁愿杀敌不愿意面对这个被皇帝皇后太后宠坏了的公主。

    展墨如看着公主故作婀娜多姿地走过来，便和燕凤慈一起见礼，公主笑嘻嘻让他们免礼。

    “燕将军，本公主谢谢你多日的护送，”说着对着一边的侍婢道，“乐文，赐大将军一杯酒。”

    燕凤慈只好将酒碗捧高到额头，让人给他斟酒。

    展墨如看见公主斜眼看他，便也连忙将酒碗举高，公主却哼了一声，“展墨如，你该请本公主喝一杯。”说着将酒碗朝他举过去。

    展墨如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燕凤慈端着酒碗，对展墨如道，“六弟，帮公主斟酒！”展墨如一听便拎起地上的酒坛朝公主的酒杯倒去，看见公主脸上似乎一种阴谋得逞似乎什么唾手可得的样子，心里头甚是疑惑。

    康安公主端着酒碗，对着燕凤慈和展墨如笑道，“大将军，六公子，本公主多谢你们的照拂，敬你们――”说着朝燕凤慈弯了一下眼睛，他却若无其事的样子，扬头饮酒。

    康安公主看着他们将酒喝完，又道，“大将军，这个酒好喝吗？这是我特意让人去买来的。”燕凤慈放下酒碗，致谢，“多谢公主赐酒，很好！”

    “那就再多喝几杯！”公主说着又示意乐文倒酒。

    不一会一坛酒已经基本喝进燕凤慈的肚子里，虽然不想但是他宁可喝酒也不会为这点小事惹得公主找借口撒泼，尽管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可是难保她拿展墨如撒气。

    这酒初喝有点甜淡，可是几杯下去竟然也倍觉绵软。

    公主看燕凤慈将酒都喝了，便笑眯眯地走了，乐文看看酒已经所剩无几，便随手留在了展墨如的案几上跟着公主走了。

    “六弟，这酒绵软醇厚，喝喝试试！”燕凤慈看了展墨如一眼，公主赏赐自然要和兄弟分享，便将剩下的酒给展墨如倒了。展墨如谢了端起来便喝了，和其他的酒一样，不过入口却清甜并不火辣。

    “二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展墨如朝燕凤慈笑笑。

    “都是酒了。有一种却特别好喝，叫绵绵无尽清风起，”燕凤慈抬手替展墨如擦了擦嘴角，展墨如脸一红忙自己拿袖子去擦。

    “二哥，什么酒还有这样的名字？”展墨如说着又帮燕凤慈斟酒。

    “那酒入口绵醇浓郁，如海涛波浪绵绵无尽头，咽下以后犹如三月春风轻缓徐荡，所以叫这个名字。”燕凤慈端杯大口饮酒。

    一会是轻衫高髻的丽人出来跳舞，鼓笙齐奏，清歌曼舞，展墨如就怀疑这公主从哪里又弄来个乐队，公主那杯酒喝了有点头晕，看来真是很特殊，便先告辞去休息。

    “六弟，不要紧吧？”燕凤慈伸手扶住身形打晃的展墨如，关切道。

    “二哥，没事，我很好，我先去躺会儿，你们玩！”说着便自己回房去休息了。

    燕凤慈嘱咐了几个丫鬟让她们去照顾一下六公子，继续留在厅间静静地坐在那里，公主赐酒以后他便推了所有应酬就说还要保护公主，一切来敬酒地便都挡了出去。

    “公子，没什么问题吧。”电不输走过来，他的伤差不多了，但是并未饮酒。

    “不知道，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似乎哪里不对劲。”燕凤慈环顾四周，都是暨阳守备府挑选来的人将公主送到然后便在原路返回。还有一些人便是公主出宫时候皇帝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们，应该没问题。

    “公子，您怎么这么热？”电不输看见燕凤慈一头汗，惊讶道。

    “可能炉火太旺，我又多喝了几杯。”燕凤慈说着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不管是毒药、迷药自己只要稍微闻一下浅尝便能分辨出来，所以根本不用怀疑有人下毒，自然也就不用担心。

    “那公子在这里多待一会，别出去受了风，容易风寒。”电不输说着便要去四处巡视一下。

    “不输，你去看看六公子，他有点喝多了，别让他踢了被子受了凉，他不舒服了，我们都别想舒服。”要是老爷子知道展墨如跟着自己生病了，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是公子。”电不输说着撩袍走出去。

    燕凤慈看着中间轻舞的几个女子，姿容秀丽，舞姿不俗，腰肢柔软，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妥，便也放了心，便想出去走走，散散步，醒醒酒。

    “大将军请留步，”这时候乐文小碎步跑过来。

    “公主有什么吩咐吗？”燕凤慈看了她一眼，便抬眼去看正方帷幕后面的的人。

    “大将军，公主说有点不舒服，想让您去看看她。”乐文低声道。

    “不舒服？是不是受凉了？让随军的大夫去给公主看看。”燕凤慈说着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不行的，公主非要您亲自去看。”乐文小声说着，却连连行礼。

    “这么晚了，我一个男人，去公主的房间也不合适。”燕凤慈说着便让乐文去请大夫。

    “大将军，您就去看看，看一眼就可以了。”乐文一下子跪在地上。

    燕凤慈一愣，便又知道是公主无理取闹，如果自己不去，她定然要拿这些丫头们撒气，便将她扶起来轻声道，“别怕，我这就去看看。”说着便朝后面公主的房间走去，乐文紧紧跟上。

    公主的房间罗帐低垂，这是她在暨阳城定做随车带来的，每到一处驿站或者客栈都要人快马选好地方将房间整理好才肯入住，而且每次必要挑三拣四，定要燕凤慈面露不满，或者亲自跟她说话她才老大不乐意道，“好吧，本公主就委屈一下了。给大将军面子。”

    燕凤慈站在门口，侍婢们前去通报，“让大将军进来！”公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燕凤慈在外面便听得清清楚楚。

    房中除了公主和一个侍婢，其他的都被公主遣出去玩闹去了。

    燕凤慈一进房中，那名侍婢便也悄然退下。燕凤慈虽然惊疑却也并不惧怕，大大方方地走到外面行礼，问公主所唤何事。

    “大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好热！”公主软绵绵带着颤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回禀公主，现在是冬天，夜深露重，容易着凉，末将不觉得热，如果公主没有事情的话，末将告退。”燕凤慈说着便要退出。

    却听闻身后帘幕微动，一股风从背后扑来，便顺势一让，却听见“啊！”的一声尖叫，一个身影朝前猛地扑出去。燕凤慈暗叫不好，连忙飞身上前将差点扑倒在地面的公主扶了起来。

    “末将还以为公主要偷袭呢！”燕凤慈看她竟然只着内裙便转过身去。

    “燕凤慈，你――你太过分了！”康安公主方才吓得花容失色，现在不禁恼怒。

    “公主无事，末将告退！”燕凤慈说着便往外走。

    “燕凤慈你还想走？你走得了吗？”公主冷笑地盯着他的背影。

    “末将不懂公主的意思！”燕凤慈声音平稳没有波澜。

    “你还记得喝了我的酒吗？我的酒里有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五日勾魂散！”说着便哼了一声，“解药在我的手里，你要是想要就听我的话!”

    燕凤慈哈哈大笑，转过身坦然地看着洋洋自得的公主，“公主末将并不怕毒药！”

    “不怕？”公主疑惑地看着他。

    “不怕。”燕凤慈淡定自若，他能分辨出搀了毒药的酒，自然不怕，但是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别人。

    “你可知道五日勾魂散是什么毒药？”公主有点不确定，便看着燕凤慈道。

    “知道，无色无臭，五日勾魂，肠传肚烂。”燕凤慈笑笑，气定神闲。

    倒是公主一脸不自然，“你怎么不怕？”

    “公主，末将不放告诉你，因为曾经服食过一种药物，此生都不惧毒。”燕凤慈笑眯眯地看着她，虽然他确定公主没有什么毒药，可是她能知道这个名字看来也不简单，难道偷偷跑江湖多了，便也能知道点江湖的东西了？

    “你若是不相信，自管运力试试。”公主哼了一声。

    燕凤慈看了她一眼，“末将想知道公主为什么要给末将下毒药，又想让末将做什么!”

    “本公主要你娶我！”康安公主自信满满地看着他，“你要娶我，而且要对我从一而终，不能花心，也不能霸道，更加不许约束我闯荡江湖，微服游玩。”看了看燕凤慈表情淡然没有什么变化又道，“还不许捕风捉影，怀疑我的忠贞！”

    燕凤慈黑眸如秋日深潭，清澈却不见底，笑了笑，淡淡道，“公主请放心，末将从来不会怀疑公主的忠贞，也从来不会约束要求公主什么。末将告退！”

    说着轻轻转身，抬脚往外走。

    “燕凤慈，你大胆，你敢――你敢非礼本公主！”康安公主说着便猛地拉掉自己的内裙，露出玲珑有致的躯体，看燕凤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要大喊，蓦地喉咙一痛，便说不出话来。

    燕凤慈猛地拉过半幅帷幕披盖在她的身上，又将她抱起来放到内室的榻上去，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正色道，“公主，末将是军人，没有安静的一天，也许不知道哪一天便战死沙场，所以――为了公主好，末将还是不能接受公主。”说着笑了笑，又道，“若是公主看上哪位，千万记得不能那样宣言，否则他会被公主吓跑的。公主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否则末将告诉皇上，你便再也没有机会出宫了，只能和其他的公主一样每日呆在宫中，等候皇帝和太后的赐婚，没有自由了。嗯？”燕凤慈说着又朝她笑笑，语声柔和，就像大哥对小妹妹一样。

    康安公主怒目瞪着他.

    “公主如果明白，便眨眨眼睛，末将便给公主解了穴道，好不好？”燕凤慈依然淡笑，神态温和，康安公主却恨得咬碎银牙，但是她却只能眨眼，而且也知道以后和不能再纠缠他了，他笑得越是温柔说明他越是生气。

    记得有一次和父皇聊天，他眉头紧锁，份外忧愁，自己便安慰他怎么啦，父皇说，“大将军很生气了，如果他生气了，父皇该怎么办呢？”

    “父皇，大将军哪有生气呀？今天进宫不是还和您相谈甚欢吗？”自己当时明明记得燕凤慈和父皇谈笑风生的。

    “是呀，遇到事情，越是笑越是淡然说明他越是生气。”父皇颇为担心地说。

    然后父皇便将他宠爱的绫妃的哥哥杀了，因为他抢了燕凤慈手下一个小兵的妻子。

    燕凤慈笑笑，说了声，“公主聪明又美丽，自然有很多人爱，但是公主也看到了，我燕凤慈多少年只有这么几天才能回家，怎么能忍心伤害别人？所以还请公主安安静静地回宫，好吗！也不要再难为我六弟！”

    公主用力地眨眼，心里却解恨地诅咒。

    燕凤慈笑笑，运指如风，解了她的穴道，然后起身飘然离去。

    “燕凤慈，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后悔，后悔这么羞辱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求我，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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