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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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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语成谶

    执政四十多年来, 朱厚熜觉得, 自己做的应该也不算差了。他继位时不过是志学之年,到而今,将近花甲之龄, 四十五年来不说多么英明, 起码也不是个昏君了。

    而他最为得意的, 自然还是培养出了载城, 这么一个绝对可以称之为明君的继承人。打从嘉靖四十年,他大病一场,心神体力都供不上繁重的政务,载城就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实际掌舵人。载城的能力,实在要是在他之上的。

    趁着自己还有气力的时候, 朱厚熜一点一点的把还残存在脑子里的,从上辈子带来的东西都写了下来。现在看来,这些理论在现在的大明还真不一定有用, 但是起码也能够提供一些指导思想,引导着这个国家规避一些“前人”已经走过的错误道路。

    将笔搁下,朱厚熜看着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风吹动着窗外那棵海棠树的枝桠, 泛黄的树叶簌簌地往下掉。北京的秋天这么高远空阔, 让人看了就觉得,心胸都敞亮起来。

    每当他看着紫禁城恢弘的楼阁檐角, 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 看着窗外的嘉木, 随着时间季节的变化,从枝叶婆娑到落叶纷飞,朱厚熜就总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他有时候有些分不清,上辈子的那些记忆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一个梦境——又或者,此刻才是在做梦?

    打从今年过年,他的右手就有些僵硬不灵便,仿佛不再听从他的意识指挥了。这让朱厚熜赫然间回忆起刚刚寄居于这具躯体时的那种陌生而无法指挥身体运动的感觉,他有种想法,这个身体果然不是他的……

    朱厚熜看着窗外的天空,没有被建筑树木阻挡住的那部分天幕上,晴朗得没有一丝云。他心中忽然惆怅起来,对于原先的自己,原先的那个,名叫苏沉照的青年,是否他是真的存在的,是否真的有他这么一个人,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一时间这种怀疑让他的手都有些颤抖,朱厚熜微微弯腰,咳嗽起来。一双手在他后背抚顺他的气息,这不是徐阶,朱厚熜知道,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忙着上来给他顺气的,也就只有黄锦或是陈林,这两个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了。

    侧过头,果然就是黄锦。他比朱厚熜还大上七八岁,将近七十的人了,身体上又有残缺,看起来真是老迈。黄锦的眼角长出了老人斑,眼睛也浑浊不清了,但是那眼神中的关切,还像是当年才到朱厚熜身边时,那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般。

    朱厚熜止住了咳,声音有些沙哑:“陈林呢?方才不是他在这里伺候?”

    黄锦垂下手,腰身看起来有些伛偻,仍旧是细声细气地回道:“陈林去催茶水了,那群小猴崽子,玩闹起来没个分寸,陈林怕耽误了皇上的参茶,过去看看。”

    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事,朱厚熜就是问一声罢了,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今天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原先的事情。偏巧徐阶不在,连个说话开解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徐阶,可巧那边小太监撩起帘子,徐阶就走了进来。这几年他看着倒好,身子骨比起朱厚熜要健旺许多,走路都带风似的。朱厚熜正坐在暖炕上,身上穿着前几年设造司才弄出来的新款大毛衣,红色的衣裳衬着雪白的脸,有点病怏怏的感觉。

    徐阶看在眼里,皱了皱眉,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不好,便说:“今儿天气倒好,咱们出去走走?要说这两年你是越发懒怠得动弹了,别说出城转转,连这个屋门你都少出吧?你瞧今儿的天,多好的日头。出去晒晒太阳,你不是说还杀什么东西,对身子好的么?”

    朱厚熜身上有些发软发酸,本来并不想动弹,但是徐阶这么说了,他便伸出手,让徐阶拉着他站起身。徐阶说的,到外面转转倒是打动他了,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离开过禁宫去外面看看了,真是再窝在家里,说不定身上就要长蘑菇了。

    于是朱厚熜道:“既是要出去走走,让他们安排一下车子,咱们到外面转转吧。我也多日不曾看见市井风光了,说起来,自打到了北京城,跟坐牢也没有什么大差别了,那一年我去杨阁老家里玩,正巧被夏卿看到,还好生教训我一回……打那时之后,每次出去,我都是先打听好了,夏卿要往哪里去。生怕再遇见他,又是一通教训。”

    徐阶看着黄锦给朱厚熜穿上出门的衣服,梳头挽髻,屋子里其他人也都忙活着给朱厚熜的出行做准备。他自己有些无所事事,拿起桌上朱厚熜写到一半的东西看,却发现那是半阙词,写得气势恢宏,磅礴大气,颇有帝王威风,却不是朱厚熜能写得出来的,不由得好奇:“这半阙《沁园春》是谁的手笔?倒是写得好,只怕不是沉沉写的吧?”

    “怎么不是我写的?”朱厚熜只笑道,伸出手让黄锦给他穿好外衣袖子,“你瞧着不是我的字?这几日右手有些不灵便,但是确是我写的呢。”

    他打定了主意要胡说,徐阶摇摇头也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换好了衣裳,外面车马早就准备妥当,两个人相携走出门去。

    两个人都是老骨头一把了,在北京城里逛逛,去的多的也不过是书画文具店。日头的确是好,朱厚熜的眼睛却不好,光一刺就流泪,旁边跟着的人连忙拿伞给他遮着,在大街上走着倒是显眼。朱厚熜嫌旁人眼光,觉得丢人,逛了不多久就觉得没意思,两个人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朱厚熜坐在马车里倒是掀着窗帘往外面看得起劲。车子带起来的风吹得他头发都飘起来,很是逸得地跟徐阶说话。

    只是回到宫里,许是吹风吹得,朱厚熜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到了晚上,头晕晕的不耐烦吃东西,徐阶不放心,宣太医进来看,竟是烧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焦急起来,这几年朱厚熜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好歹养得平缓多了,谁知就这么出去转悠一圈,竟然就又病了。徐阶此刻心中净是自责,恨不得敲打自己的脑袋。

    只听着床上朱厚熜低低的咳嗽声,太医小心地诊脉,旁的人也都不敢多动一下,徐阶只觉得自己的喘气声都是妨碍了。

    太医放开了朱厚熜的手腕,黄锦连忙把朱厚熜的手重新盖在被子下面。太医正要说话,外边通报一声,说是太子到了,众人又忙起身给太子见礼。

    载城自然第一个问的,也是朱厚熜的病情,太医斟酌了一下,道:“脉象上面倒是平稳,只是皇上素来禀赋有些弱,多年积下来的身子骨不健旺,只能好生养着。这回许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若是病情有反复,只怕就……”

    朱厚熜历来不讳疾忌医,是以太医也敢说实话。朱厚熜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嘉靖三十五年夏言过世时他大病一场,嘉靖四十年天坛祭祀时受凉又是大病一场,到今年,嘉靖四十五年,算算还真是有规律……

    这三次,每次病都要比上一次容易。今日真的没觉得有什么违碍,却仍旧成了这样,兴许是身子真的不行了……

    这么一想,朱厚熜忍不住有些灰心。或许就交待到今年了?

    不过再转念一想,别人都是一辈子,能活到六十已经不少了,他却是有两辈子的寿命的,真的不亏了……

    只是担心徐阶。只是担心他啊……朱厚熜看着徐阶,徐阶也正好看过来,彼此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言。朱厚熜心里叹气,若是徐阶看着他去了,想必比当年他看着夏言,更加难过。

    喝了药,朱厚熜拉着徐阶的手笑道:“别担心,我兴许还能活上好几年呢。你这会儿就这么哭丧着脸,等到我真的死了,你哭不出来,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这话不吉利,徐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却让朱厚熜又呛咳起来了。半天顺了气,徐阶低声道:“你记着,当年咱们既然说了,走也要一道走,你就得想着,你身上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命……说这种话,你是想让我先走一步?”

    朱厚熜叹气,靠在徐阶身上,有些恍然。或许当初的想法倒是错了,谁死了不是死呢?他这会儿,听着徐阶这么说,倒是真的不想跟徐阶一起走——如果是他先离开的话。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将养几天,朱厚熜也就好了,还能早早地爬起来去朝会议事。只是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都有些嘀咕,皇帝兴许是没有几日了。

    朱厚熜这些年倒是没有多见老,眼角略微有些皱纹,头发也白了许多,但是脸上却仍旧是先时的模样,倒真有点鹤发童颜的意思。但是这样的面相,却不显得吉祥,反倒是有些妖异。他的脸上常常是没有血色的,惨白的面容,澄澈的眼睛,眼白有些淡淡的蓝,整张脸看上去像是雕琢出来的,不似真人,透着一股子死气。

    有见识的在私底下都说,这会儿也只是挣命罢了,看那面色,那模样,没有生气,也只是用宫里的好药材,珍贵宝物拖着。

    旁人知道,朱厚熜自己自然更加知道。他也算是久病了,自己的身体是怎样的情况,他自己当然是很清楚的。只是能有几天舒坦,就不要老是皱着眉头哭丧着脸,省的身边的人都不开心。徐阶对他,历来是最担心的,没有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如果他整天的为了自己要死要活的事情烦心,那么徐阶就得更加劳累了。

    就算是只剩下一天,起码也要把这一天过好。朱厚熜抱着这种想法,哪怕是自己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都觉得这是个死人了,却仍旧是开开心心的过。

    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同等速度的流逝,转眼间又到腊月。今年倒是好瑞雪,朱厚熜坐在屋子里,窗户上新装上了玻璃的大窗子,是工部才烧制的。虽说还有些凸凹不平之处,但是朱厚熜倒是非常欢喜地换上了玻璃窗。此刻这玻璃窗的好处就出来了,倚着床头就能够看着外面白雪纷飞,却感觉不到一丝冬日的寒意。

    朱厚熜指着扑打到窗户上的雪花,对着徐阶道:“若是过些日子天晴了,咱们看小子们堆雪人玩。我怕冷,就不上手了,可是看着别人弄那个,也蛮有意思。”

    徐阶将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回而后,笑道:“等到过几日,那边腊梅花开了,你也顾不得堆雪人什么的了,就一心想着看梅花了。横竖这件事我替你记着了,到时候提醒你,你可别说外面风大,你不乐意出门。”

    朱厚熜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感叹。他这些日子,眼神越发的不好了,右手整个都不能运动,肢体不听使唤,是不是表示……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沉闷,但是面上却仍旧是笑着,点着头说:“你可得记着了。”

    嘉靖四十五年腊月二十七,看着几个孙儿们在雪地里闹了一遭,朱厚熜心情甚好。到了晚上,倒是比平素多喝了一碗汤。只是晚上临睡时却又发烧,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甚至于,里面还夹杂了红色的血丝。

    他自己说不妨事,但是到了下半夜,整个人都不省人事了,哪里还有不妨事的样子。徐阶就守在旁边,又是一整夜没有合眼。

    到了大年三十,一大早朱厚熜却醒了,人看着清醒精神许多,徐阶有些怕,传唤太医过来诊脉,仍旧说是脉象很稳,没有大碍,只要养着,就算是再拖上几年都是能够的。

    徐阶不能放心,但是太医院的太医令都这么说了,他也就稍稍安心了些。朱厚熜精神倒是不错,跟徐阶一道看书,是印书局新出的话本,写的是传奇故事。只是朱厚熜的右手,指头是动不了的,徐阶握着他的左手,替他翻页。

    晚上两个人一起守岁,等着明日迎新年。看着烛花爆开,朱厚熜忽然笑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徐阶问他想起了什么,朱厚熜却只是笑而不答。

    看着桌上摆着的西洋钟表,再有小半个时辰就是嘉靖四十六年了。朱厚熜握着徐阶的手,静静地道:“我今日再跟你说一句话。你原先说过,我身上的,不是我自己的命,是我们两个的命,我记下了。你也要记得,你身上,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命。

    “哪怕是我顷刻间就死了,你也要记得,我的命就在你身上。你好好的活着,就是我活着。别怕我在那边等不及,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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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大家可以猜猜小猪想起来的是什么……与下文相关……

    嗯,前几天的时候一直在争取使用电脑的权力tat,碧要准备考研,于是太后大人要求将笔电上缴并上锁封存……于是俺……泪奔啊……这几日的经历真是不堪回首……

    总而言之,碧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得到了周五六日三天每天使用电脑两小时的权力……于是按照碧每小时不卡文可码3500的速度,孩子们……tat

    完结是肯定会给个结局的,我已经尽量砍掉了很多情节了tat,番外也会有的,以前恶搞冲动难以遏制的时候码过几个番外可以算是存文,于是大家可以放心了……

    至于说新坑,已经有存文了也不用担心,但是存文没了之后的问题……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好了……

    于是为了我这么努力地反抗母上太后大人,亲们啊,请乃们表霸王我啊……

    对了,还有……星星眼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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