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事如烟化西风

    昆仑山绵延千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有千余座，度苦峰在其中毫不显眼，峰上禅院也是籍籍无名，无人问津，更兼年久失修，一眼望去，只有一片灰惨惨的颜色，虽未到破烂不堪的地步，离大庙的规模却差得委实远了些。

    殷梨亭看到这禅院气象，心头大为失望，暗道：这是西域少林么？比之中原少林固然大有不如，连我武当山也比这里好上十倍八倍。

    朱长龄一行来到禅院跟前，早有知客僧去回禀，片刻功夫，就见主持领着一班和尚急匆匆迎出门来，将一行人毕恭毕敬引入大殿。

    俞莲舟和殷梨亭仔细打量寺内僧侣，只见主持八十往上年纪，脸色青灰，两只小豆眼滴流乱转，一脸谄笑，比之一寺住持，更像客栈酒肆的伙计。旁边僧侣亦步亦趋，无不脚步虚浮，举止猥琐，显是一群乌合之众。两人看到如此情景，心直往下沉去，料想事情只怕又要差了。

    朱家人进得殿来，依次进香礼佛，旁边数十僧众一起念经，一时金刚梵唱，木鱼声声，香烟缭绕，倒也有几分佛门圣地的样子。进香完毕，朱长龄拿出布施的香油银两，散将出去，那主持在一旁大赞檀越慷慨大方，积德行善，诚心礼佛，将来必能子孙繁荣，公侯万代。

    一会儿开出斋饭，只见桌上都是红白荤腥，油腻非常，桌上竟还有老酒两瓶，主持在一旁布菜斟酒，殷梨亭再也忍耐不住，道：“敢问主持，这里可是西域少林的别院么？”他看这里如此景象，断不会是西域少林宗门所在，但确实用的是西域少林开山鼻祖苦慧禅师名讳，他现在虽失望透顶，但事关兄长伤情，便有一分希望也不能放过，是以才有此一问。

    那主持听了一愕，随即笑道：“还未知两位施主高姓？”

    俞莲舟起身道：“武当派俞二，殷六有僭了。”

    那主持一笑道：“原来如此，不是张三丰真人，谁还记得西域少林的名字。不错，这里几十年前确实挂过少林寺的牌匾。”顿了一顿，道，“朱施主一家也不是外人，也没什么忌讳，唉，有些事不提已久，连老衲也快忘记了。”站起身来，道，“几位施主想必有重大缘故，才会来我这小庙里，既然如此，老衲也不怕和几位施主唠叨几句，请随老衲来。”转身出殿，俞莲舟殷梨亭起身跟去，朱长龄犹豫一下，叫家眷原地等候，自己随去，朱九真不禁闷闷不乐，朱九璇自然不听他的，悄悄随后跟去。

    那主持当先领路，转到后院偏僻处一间耳房前，推开房门，一股发霉腐朽之气扑面而来，只见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破旧佛台，上面供着的是一块匾额，上写“少林寺”三个大字，匾额木质陈旧，漆皮破损，显是没怎么好好保存。旁边香炉早冷，台上积着一层厚灰，地下横七竖八摆着几个蒲团。

    那主持请其他人坐在蒲团上，自己也坐下，悠悠道：“老衲今年八十有三，是这里最后一个习得少林武功之人，也只学了一套罗汉拳，一套伏虎拳，只要老衲一死，西域少林一脉自此断绝。”

    那主持看了俞莲舟二人一眼，道：“如今你们武当派好生兴旺，难道我们就没有兴旺之时吗？世事兴衰，从来难定。”一面叹息，一面将当年火工头陀大闹少林，苦慧禅师一气出走的故事娓娓道来。（详见倚天第二章）

    俞莲舟二人已听得张三丰说起过这段往事，当年张君宝还差点因为此事成为废人，都点头称是。

    那主持道：“当年苦慧禅师一身绝学，传下弟子数百人，然而苦慧禅师并未携来许多佛经，坐下弟子勤于练武，疏于参禅，难免失了调和，心性暴戾，倚仗身有武功，便四处惹事，终于惹下了棘手之敌，招致灭顶之灾，其中最不该招惹的，便是那昆仑派一代宗师，昆仑三圣何足道。”

    当年潘天耕，方天劳，卫天望远赴中原，找何足道的麻烦，却被何足道半力击败，仓皇而回，虽然何足道终为张君宝所败，亦铩羽而归，他心高气傲，从此隐居不出，但亲传弟子之中，哪个又是好惹的？不免上门挑事，一来二去，两家终于结了不共戴天之仇，那时西域少林实力日衰，昆仑派却是蒸蒸日上，此消彼长，终于在五十年前一场火并之中，西域少林大败亏输，全寺武僧十去七八，剩下的无不作鸟兽散，临走之时，还有不少人卷了寺中金佛而去，只余下那主持的师父，交出苦慧所留禅杖，立下重誓全寺不再练武，方保了山门没被拆毁，从此西域少林改名苦慧禅院，只专心参禅，意图苟安而已。然而偌大昆仑山，无田无地，无势无力，哪里维持的下生计去？少不得趋炎附势，巴结富户，靠赚些香油钱过活，昆仑山地处西域，蔬菜价格远高于肉食，禅院根本负担不起，索性大开荤界，一任自由，别说吃肉喝酒，就是寺中僧侣出去赌博嫖娼，旁人也只会羡慕他们竟有钱去耍。

    一席话说完，俞莲舟和殷梨亭都如坠冰窖，他们自然不会闲着无事一路从武当赶来西域，只因为俞岱岩被少林独家指力金刚指捏断关节，从此成了废人，武当数次找少林质询，皆是毫无头绪，此事眼看成了僵局。一日，张三丰念及往事，便想到了西域少林这一条线上，这一考虑，本使这件无头公案从新柳暗花明，大白有望，当下即派弟子抢去查询。那知他兄弟二人千里奔波，竟查到如此结果，这一番失望，实在令人心灰意冷。殷梨亭性情柔弱，想到调查三哥之仇遥遥无期，五哥失踪数年，杳无音讯，自己七兄弟恐再无当初其乐融融，共聚一堂之日，不觉心中悲凉，流下泪来。

    那主持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道：“先师本有一身绝学，苦于不能施展，气结于胸，不久就去世了，临死前痛哭流涕，抱着少林寺之匾不肯撒手，但以老衲看，不免着相了，岁月易逝，江湖变换，谁能保得繁荣不改，门派风光？当年天下道家正宗全真教人才辈出，现下又在何处？五绝纵横天下，如今后人几何？百年之前，今日兴盛的峨眉，昆仑安在？就算西域少林今日不与昆仑结仇，明日与青海、魔教结仇，也是一样，身在江湖，总有身败派亡之忧，不过早晚罢了，如今参禅念经，礼佛渡缘，比之那些江湖风波，好勇斗狠，今天流血，明日伤残，岂不又好得多了？所以老衲接任掌门，第一件事便是将少林寺之匾放入耳房，合寺僧侣，但修佛参禅而已，至于荤腥忌讳，心中有佛，自然不会因此荒废修行，心中无佛，看是看不过来的。何况那些进来的弟子，有的不过是借口饭吃，佛门广积善德，岂能吝赐一块立锥之地？一切各有缘法罢了。”朱长龄听得此话实不入耳，闭上双眼，恍如未闻。

    俞莲舟肃然道：“大师说的是，天下人执迷不悟者原是最多，只是在下也未能免俗，这一心执念，怕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依大师说来，西域少林的金刚指是失传了？”

    那主持颔首道：“正是。”

    俞莲舟拉起痴痴不语的殷梨亭，道：“这番打扰大师了，我兄弟二人在红尘之中，尚有尘事未了，想先借宝寺为我三弟，五弟焚香一炉，再行告辞，不知大师可方便？”

    那主持连声道：“方便，请随我来。”起身开门，只见门外衣角一闪，一个小小身躯慌忙跑开，只见她唬得几乎跌倒，慌不择路，溜到山后林中去了。俞莲舟识得是朱长龄之幼女，见她淘气偷听，只是莞尔一笑，不由愁闷稍解。

    那主持一瞧她跑的方向，和朱长龄对视一眼，脸色同时一变，忙道：“快，快找人追她回来。”几个沙弥连声答应着去了。

    那主持引着几人去进香，不一会儿，外面一个高大和尚抱着朱九璇回来，说在寺后山林中找到她，这时她已经人事不省，被放在椅子上，软软倒着，衣衫完好，倒看不出有什么损伤。朱夫人吓得连忙找人送她回去。

    这时殷梨亭上完香出来，泪痕未干，来到外间，一晃眼见到朱九璇手上一个银丝镯子，不由大吃一惊，忙抢上去细看，喜道：“这不是晓芙的镯子么？不错，这是前年我送给她的，朱员外，你可曾见过纪晓芙，她是峨眉弟子，在下的.....”脸上一红，未将未婚妻三字说出口来，急迫之色，溢于言表。

    朱长龄沉吟道：“去年冬天，我记得小女曾救了一个女侠回来，那女侠身体欠佳，内子便留她在庄中住了数日，那女侠与小女处的甚好，临走时送了这个镯子作为纪念，莫非她就是纪女侠？”他甚通人情世故，见到殷梨亭神情，便猜得八九不离十，想到一下卖了武当、峨眉两派的人情，心中十分得意。

    殷梨亭数月未得到未婚妻消息，这时听得她平安无事，不禁满心欢喜，对救了他心上人性命的朱家更是连声道谢，衷心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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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飞了，写飞了

    这几章是某巴脑子停转的产物，

    本来只是为下文伏笔，想提上两句的说

    不爱看的，就算了，其实某巴也写得很囧

    下一章，让我们回到cj的，hll的yy中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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