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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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欣培雪白的皓腕上, 那串手链仍然银光闪烁,秦咸洛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她低垂着头, 几近失控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可是因为从昨夜到现在没有休息过一刻,受尽刺激与打击, 更兼悲伤过度, 整个人却是头昏脑胀,眼干喉涩, 从心理到身体异常难受, 她咬牙撑着,不发一语。房间里一片静默, 简欣培双目凝注着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额上传来的疼痛,只愿时间就此静止。

    过了好一会儿, 有护士过来将点滴瓶取下,替她拔了针,嘱咐她好好休息会儿, 下午还要继续输液等语, 然后就转身离开。秦咸洛替简欣培压着棉签, 简欣培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 望了望病床里另一张床, 终于忍不住道:“咸洛,你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不累。”秦咸洛摇着头,声音暗哑。

    “都这样了还不累?”简欣培柳眉微蹙,温柔劝道:“去休息一会儿吧,医生说我还要留院观察两天,你不养好精神,怎么能好好照顾我。”

    秦咸洛听她这样说,自己也有些撑不下去的感觉,点点头,默然的走到那边,脱下鞋在床上躺下,轻轻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就叫我。”简欣培点点头:“好。”她这才闭上眼睛。

    秦咸洛是真的很疲惫了,从昨夜开始,几乎耗尽了精神和体力,纵然因为平时喜欢体育运动,经常锻炼身体,此刻也与往日健康活泼的模样大相迥异了,她头挨着枕头,没多久就失去了知觉。简欣培躺在她对面的床上,将她们两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她不想任何人打扰她们这难得的相处的时光,侧着身子远远的看着秦咸洛,她想起她受伤时她惊恐的目光,担心哭泣的样子,还有紧握着她手时身体的颤抖,心中又酸又甜。在这一刻,简欣培拒绝去想秦咸洛已经有了另外爱的人,也不去想自己已经结了婚,赵文博是她名义上的丈夫,现在,只有她和秦咸洛,没有别的人,这是她们两人的世界。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病房里只听得见匀净的呼吸声,到处静悄悄的,在这种令人心安的静谧里,简欣培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她嘴角溢出一丝甜甜的笑容,睡颜安详而甜美。

    不知什么时候,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响声,简欣培睡眠很浅,一下子惊醒了,她从床上快速坐起,惊讶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两人,一个是一脸焦急的赵文博,后面出乎意料的还跟着一个张子旋。

    赵文博看见简欣培,急忙冲到床边,颤声道:“培培,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张子旋愣了愣,冲简欣培勉强一笑,算是打招呼,就向秦咸洛床边走去。

    “文博,你轻声点儿。”简欣培望着那床上睡得正沉的秦咸洛,压低声音道。

    赵文博一愣,转头看了看,心下一酸,满肚子不是滋味,紧闭着唇不作声了。简欣培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轻声道:“文博,我没事,就是额头撞伤了,已经包扎过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终究是惊醒了秦咸洛,她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房里的几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张子旋脸上,低低的唤了声:“子旋,你来了。” 张子旋鼻子一酸,在她床边坐下,哽咽道:“咸洛,外公。。。外公。。。”秦咸洛翻身坐起来,两人张开双臂将对方抱住,满眼是泪。拥抱,岂不是一种最好的安慰彼此悲伤的方式?

    许久,秦咸洛松开张子旋,挣扎着下了床,她休息了一阵子,精神稍微好了些,向赵文博点点头,叫了一声:“文博,谢谢你的车。”然后将钥匙递过去,转头对张子旋道:“子旋,我先带你去我表舅他们那边吧。”她似乎刚刚才意识到,赵文博是简欣培的丈夫,有他在这里照顾培培,也用不着不放心了,她们再留在这里,已是多余。

    张子旋点点头,对赵文博道:“那文博,我就去咸洛那边了,你好好照顾。。。她。”她私下底称呼简欣培“简公主”,这个时候想说“你老婆”,但是已经知道简欣培是爱着秦咸洛的,这称呼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叫“简欣培”又显得太生硬,叫“培培”,她们关系没亲密到这程度,情急之下说了个“她”。

    简欣培望着她们已走到门边,心里一慌,忍不住叫道:“咸洛。。。”秦咸洛和张子旋同时回过头来,却见她一双眸子已是泪光盈盈,满脸都是不舍,不禁一呆。赵文博望望简欣培,又望望秦咸洛,忽然咬紧牙,大叫一声:“秦咸洛,你不用走!该走的是我才对!”

    “文博,你在说什么?”秦咸洛一头雾水,不解的道。

    赵文博忽然冲上来,重重的一拳打在秦咸洛的脸上,他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简欣培和张子旋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大喊:“文博,你干什么?!”

    秦咸洛一个趔趄,背重重的撞在门上,她伸手摸了摸嘴角溢出的血,莫名其妙的看着赵文博,还以为赵文博在为简欣培出车祸的事情发火。简欣培掀开被子就准备下来,赵文博面朝着她,吼道:“你躺床上别动!”张子旋叫道:“文博,你疯了吗?!”

    “我脑袋清醒得很!”赵文博指着秦咸洛,大声道:“我从不打女生的,更不打自己的好朋友,可是你知道培培有多爱你吗?她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又知道吗?!她现在还躺在病房里呢,你怎么还能走?!”

    “什么?你说什么?她。。。她爱我?”刚刚那一拳着实打得不轻,秦咸洛脸颊已微微肿起,可是她这时已顾不上疼痛,一脸的惊讶和不知所措。

    赵文博见她迷惑的样子,忍无可忍:“你这混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培培一直爱着你!秦咸洛,我跟你说,你知道培培当时为什么离开你去了z城吗?因为顾明杰那个畜生知道了你们在一起的事,他偷拍了你们的照片寄给了培培的妈妈,她妈妈逼她离开你的!”

    张子旋听到这里,低下了头,秦咸洛怔怔的望着简欣培:“顾明杰她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简欣培哽咽着摇头。

    “周姨逼你离开我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一切都不是原本想的那样,原来培培离开是有原因的,文博说她一直爱着自己。。。秦咸洛脑袋一阵眩晕。

    简欣培噙着眼泪道:“当时我妈妈让我离开你,我很害怕,就拉着你去了d城。谁知道后来你呆不下去,想要回来,而且你不相信我,让我很伤心,刚好当时我妈妈又找到了我,她说如果我继续跟你呆在一起,她就让你的研究生读不成,她还要让秦叔叔离开一中,她说外公有心脏病,若知道这事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她说要让你们一家人在a城无法立足。所以我最后下决心离开你,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了压力,怕你离开我,我知道你。。。你很怕秦叔叔,那时,你还不知道我妈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就不愿意呆在d城了,若是知道,我怕你更。。。”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秦咸洛却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到在d城的那段短短的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里露出深深的羞愧之色。

    “咸洛,我不是真的要跟你分手,我只是,想。。。想做给我妈妈看,想让她觉得我跟你彻底断了,自从我妈妈知道我们的事情后,我就一直活在她的监控之下。”简欣培哭道:“离开你,只是缓兵之计,经过d城的一切,我希望。。。希望自己经济独立了,再来找你,我也不想你担惊受怕,也不想你像在d城那样受苦。想一个人承受压力。可是。。。可是我走的那天,你来送我,看着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我终于没忍住,趁着张子旋离我近,一冲动之下让她转告你,要你等我。”

    听到这里,秦咸洛忍不住转头去看张子旋,张子旋望着她,低声道:“咸洛,对不起。”

    简欣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当我坐到车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不该跟她说这句话的。我怕你听到这个,会来z城找我问清楚,会触怒我妈,我后来猜测张子旋没告诉你,因为你没任何动静,我心里开始是有些庆幸的,可是回a城后,我又很恨她。”说到这里,她看了张子旋一眼,张子旋面上满是愧疚之色,也不敢去望她的表情。

    “那。。。那你走的时候,为什么顾明杰会去送你?”秦咸洛声音又干又涩。

    “顾明杰是我妈叫来的,他。。。他是个最无耻的人。”简欣培一提到这个人,声音都开始发抖:“还有周晓寒,他是一直跟着我,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是我妈。。。我妈故意跟你们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秦咸洛有点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冲击,看着简欣培伤心的模样,她既心痛,又有些发慌,那她。。。那她一直这样误会培培,那她跟小娴。。。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就让你吃惊了?还有你更接受不了的事呢!”赵文博冷冷的望着她,愤怒的道:“你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呢!你还记得你有晚在b城,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找培培吗?那次你不愿意带培培去b城,她跟你赌气,所以晚上才答应跟顾明杰去了酒吧,她那晚还打了你电话,可是你都不接,结果她后来喝醉,顾明杰那个畜生没按照她嘱咐,让王丫丫出来接她,而是把她手机关机,将她带到一个酒店,然后将她。。。将她。。。”他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那个词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握拳怒道:“反正都是你的错!”

    “文博,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听到这里,简欣培脸色惨白,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用手使劲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张子旋脸上也露出震惊愤怒的表情,不由得握紧了手掌。

    “我要说!”赵文博咬着牙:“你愿意为她受委屈,我听着都憋得慌!”

    “天啊!天啊!”秦咸洛脸色惨白,她回想起那次,她的确是有些不愿意带简欣培去b城,也记得当时她很生气,而那个夜晚,她守在外公的病床前,确实是挂了简欣培的电话,她忽然蹲下来,抱住了头:“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想到后来简欣培所受的苦,她胸口像被重锤在狠狠撞击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简欣培望着他们,早已泣不成声。

    赵文博眼里闪烁着泪花,狠狠的道:“咸洛!我不会原谅你,不只是因为你让培培受伤害!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我什么事都跟你说,我向你倾诉对培培的喜欢,我为她哭,为她痛,我被她拒绝时的狼狈,你全部都看见,可是,你还假惺惺的安慰我,你!”说到这里,他指着简欣培和张子旋:“还有你!你!你们全都在欺骗我!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可怜虫!枉我对你们掏心掏肺,你们却对我没半点真情真意!好吧,现在你们皆大欢喜,也没我姓赵的什么事了,从哪里来,我这就滚哪里去!”

    说着,他快走几步,摔门而出,张子旋着急的大叫一声:“文博!你去哪儿?”立即追了出去。

    “培培,培培。。。对不起,对不起!”秦咸洛站起来,抬起酸麻的腿,慢慢的挪向床边,在她身边坐下来,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眼泪纷纷坠落。

    “咸洛。”简欣培扑到她怀里,哽咽着道:“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是没有及时认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一直对你有着占有欲,防着一切跟你亲近的人,甚至防着你的朋友,但我却傻傻的认为是友情,等我看清楚自己的心后,却已做了很多错事了。咸洛,我跟顾明杰就那一次,不是我自愿的,我不爱他,我没有告诉。。。告诉你那晚上的事情,是怕你自责,怕你冲动之下会去找他麻烦,我只想那件事过去。我也不爱周晓寒,你才是我唯一爱的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秦咸洛点点头,闭了闭眼睛,泪水无声的流出来:“培培,为什么你回a城后,不告诉我这些?”

    简欣培仰起脸望着她,眼里露出一丝绝望之色,嘴唇抖动着:“因为。。。因为我坐在车里,看到你跟米小娴亲热的情景,因为。。。因为你告诉我,你爱上米小娴了,你说一点也不爱我了,我觉得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必增加你的负罪感。那个时候,我都觉得我的人生失去了方向了,痛苦绝望之下,我便选择了嫁给文博,反正不跟你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对我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样还能让我妈不烦我。咸洛,我当初以为。。。我以为你会等我的,咸洛,我爱你,可是我也很恨你,你怎么能爱上别人,你怎么能丢下我。。。”

    秦咸洛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悔恨,痛彻心扉。她望着简欣培没有血色的面庞,听着她如泣如诉的话语,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简直恨不得自己这一秒立刻死去,或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过了好久好久,她才低声道:“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小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她。。。她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我承认。。。我后来爱上了她。”她每一句,都说得很慢,似乎很吃力。

    “你不要说,你不许说!”简欣培伸手捂住她的嘴唇,甜美的脸上泪痕交错,她声音低了下去,哀求道:“咸洛,别说了。。。”

    秦咸洛轻轻拿开她的手,继续道:“可是在你结婚前,我都没办法放下你,我为此很困扰,你结婚那一天,我也很痛苦。。。”

    简欣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那你为什么说一点都不爱我了?”

    “你以为。。。就你一个会赌气么。。。”秦咸洛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喃喃道:“可是你结婚后,我就下决心,无论如何要对你彻底死心。”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简欣培。

    “不!”简欣培叫了一声,紧紧的抱住她,边流泪边摇头:“咸洛,我知道错了!我们为什么要彼此折磨?我不要跟你这样子!我不要你对我死心!”

    秦咸洛回抱着她,右手轻抚着她背后的长发,流着泪道:“你没有错,是我对不起你,文博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混蛋!我好恨我自己!”

    “咸洛,别离开我,永远也别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简欣培揽住她的脖颈,抽泣着道。

    “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秦咸洛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狠狠的撕裂着,外公的去世,有关妈妈死亡的真相,培培离开的真相,都是那么的残忍,让她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她又能说什么?又忍心说什么?

    简欣培听到她的回答,渐渐收住了泪,她忽然慢慢从秦咸洛怀里离开,双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眼睛,又温柔的吻住了她的唇。秦咸洛一动不动,像一具失去了生气的木偶,任她摆布着,泪却如雨点般洒落。简欣培的心情,却像是长久以来的阴霾,突然见到了阳光,她喃喃的道:“咸洛,我爱你,我不许你忘了我,不许你心里没有我。。。”她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脸庞,不知疲倦的吻着她,诉说着她的爱意。

    外面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可是房里的两人却都没有注意,简欣培闭上眼睛,长而微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温柔的舔去秦咸洛脸上的泪珠,一遍又一遍吮着她的唇,那熟悉的温润柔软的感觉,依旧让她痴迷眷恋。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一个挽着发髻,气质高雅的中年女人,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手都在发抖,仪态尽失,忽然,她冲上前去,一把将秦咸洛拉开,然后右手左右开弓,“啪啪。”随着两声清脆的声音,秦咸洛左右脸颊已多了两个清晰的掌印。

    “妈!”简欣培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秦咸洛似乎还没有从麻木中醒过神来,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面目扭曲的周云素,又下意识往门边瞧去,便看见了一张冷峻铁青的脸,她身上一颤,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是她所熟悉却又陌生的-----秦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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