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巴别&上塔

    回到埃及军驻扎处, 远远的, 那一片人声鼎沸就传了过来。

    果然……我这一去少说也有两个小时, 巡逻的士兵也该发现不对了。

    果断地下马, 并解开那马所有的束缚后, 我像是散步归来一样走回了营地中。我的出现，让骚乱的营地一瞬间安定下来。

    “爱丽尔大人, 您去哪里了？”费多斯迎上来。

    “有人潜入营地, 我追了出去，但被对方跑了。”我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托比特来的时候打昏了我门口的士兵, 如果说我是出门散步就太假了。

    “让敌人潜入营地是我的失职！”费多斯忽然跪下, “我们的职责是护卫爱丽尔大人，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 请您让我们来处理！”

    “……我知道了。”

    这一夜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 我们继续向巴比伦城赶去。

    或许我们的脚程太快了, 当我们看到那座以豪华壮丽著称的巴比伦城的时候, 前方正是凯罗尔一行人！

    我们这一行人一出现就吸引了那边人的注意，凯罗尔更是高叫着“爱丽尔姐姐！”跑了过来。我们这一路都是由曼菲士王所给的文书过的关卡，巴比伦人自然知道我们的到来。

    在凯罗尔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下了马。一个包着头巾有些年长的男性也跟着凯罗尔走了过来。

    “您好, 我是巴比伦的大臣奥姆力。看来贵国的尼罗河女神对她的爱女十分宠爱, 还派您这位保护神下界保护她。”自称奥姆力的男性客气地说道。

    “是的, ”我顺着他的话点头, “女神哈比就只有这一个女儿, 自然是对她十分宠溺的了。”

    在我说话的时候, 凯罗尔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她张了张嘴，却没有插话。

    很好，看来我那时的谈话起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她现在没有否认她尼罗河女儿的身份了。

    “拉格修王派我来恭迎各位，请随我来。”奥姆力微微躬身，伸手示意。

    我退后一步，让凯罗尔接受了对方的行礼。凯罗尔有些无措地看了我一眼，在得到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转头努力以埃及王妃的气质微微点头。

    “请带路。”

    在奥姆力的带领下，我们向巴比伦王城信步而去。逐渐走近，王城的美丽一点点展现在我们面前。首先入眼的是那高大整齐的城墙以及等间距排列的塔楼。幼发拉底河从旁流过，它的支流穿过整个城市将之一分为二。从支流以西的城门进入城中，可见高大的建筑群整齐地分布在城市的各处，洁净美丽，竟有些像2388年的建筑排布方式。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支流西岸那座五彩琉璃砖砌成的气派建筑群。对比强烈而色彩鲜艳的黑、深蓝、浅蓝、黄、白五种颜色在阳光下交相辉映，极为炫目。

    一路将所见所闻做着记录，感到自己脑中资料库的逐渐充实，我感到很满意。跟着凯罗尔来完成任务的决定，果然没错。

    直到被带进了那炫目的建筑，我才确定那就是王宫。凯罗尔和我在前，费多斯，乌纳斯，路卡一干人等尾随其后，我们这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入了宫。

    “尼罗河王妃，欢迎莅临敝国！”大殿中，拉格修王大笑着迎了上来。

    鉴于表面上的身份，我一直落后于凯罗尔一步，让她这个埃及王妃来面对那些虚伪的礼节。此时，凯罗尔也笑得一派端庄：“拉格修王，我由衷祝愿您和我国的爱西丝女王的婚礼。这是我埃及法老的贺礼。”

    随着凯罗尔话音落下，埃及兵们抬着一个个箱子走了进来，排满了大殿的一角。当所有箱子打开的刹那，那散发着夺目光芒的珍品几乎耀花了在场众人的眼。一道来迎接凯罗尔的那些巴比伦大臣，都惊叹不已。

    “凯罗尔，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随着声音由远而近的是还穿着埃及服饰的爱西丝女王，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已经与凯罗尔尽释前嫌，“我在等你呢。”

    但是，我没错过她冷冷瞥过来的一眼与那眼中的晦暗。

    “长途跋涉辛苦了，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吧。”爱西丝女王转向凯罗尔说话的时候，却又是一派毫无芥蒂的样子。

    拉格修王热情地附和道：“爱西丝说得没错，您要好好休息！”他看着爱西丝女王的目光，宠溺炽热。

    其实，爱西丝女王如果心甘情愿地嫁给拉格修王也不错，两人地位相当，爱西丝女王又有埃及这个后盾，往后的日子肯定是春风得意的。只是，放下一个人大概真的是很难的吧？

    恰在此时，凯罗尔忽然注意到了宫外的某样东西，兴奋地问道：“那是……古代历史中的巴别通天塔？”

    巴别塔？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座正在建造的巨型——土墩？

    说是塔，但它的形状让我有些失望了。我记得我曾经见过一座叫“雷峰塔”的遗迹复原照片，令人一眼就望出了历史积淀的味道。不过，眼前这座直径与高近乎相等的臃肿的“塔”，倒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前者令人心有敬畏，后者让人心生震撼。以现在这样的科技水平，能造出这样……近乎百米高的建筑，巴比伦人是令人惊叹的。

    “巴别塔？那确是一座修建中的通天塔，打算修建到与天齐高。”拉格修王也看向外面，接道。

    凯罗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忘乎所以地开口：“在数百年间，它反复地遭到破坏和重建，直到尼普嘉……”

    “凯罗尔！”我出声喝止，见她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又放柔了声调，“你要记得你母亲的叮嘱，不要乱说话。”

    “啊……我、我知道了，爱丽尔姐姐。”凯罗尔唯唯诺诺地应道，之前的兴奋已经消了大半。

    现场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倒是拉格修王咳了一声，略有些讨好地说道：“婚礼结束后，我就带您去参观那座塔吧。”

    “真的？”凯罗尔兴奋地几乎跳起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胆怯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又点了点头，满脸憧憬地说道：“谢谢您，我很期待！”

    “在那之前……”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我开口，吸引到拉格修王的目光后，才继续说道，“不知道拉格修王能否允许我参观您的王宫呢？”

    拉格修王眉头一跳，笑容也收了些，略有些为难地说：“这些日子要准备我和爱西丝的婚礼，宫中比较混乱……”

    “这次下界，我看到了埃及，比泰多国以及亚述的王宫，那些可真是宏伟啊。不知巴比伦的建筑……不单是我，凯罗尔也是十分好奇的呢。”我顺势看了凯罗尔一眼，她虽稍稍一愣，却也很快就点头同意。

    “我巴比伦的建筑，当然也是不比其他国家逊色的！”拉格修王颇为自豪地说着，然后叫过奥姆力，吩咐他安排人在婚礼前带我和凯罗尔参观王宫。

    之后，我们被带到一座独立的宫中休息。

    问了带队前来的奈肯队长，我才知道原来这次凯罗尔来巴比伦一共带了大约四百名士兵，除了极少部分因为抬着贺礼一起跟进了王宫，其他人都被带到了城西的兵营中。

    ——这样的话，如果拉格修王突然发难，我们根本连一搏之力都没有。不过，婚礼前他一定不会动手，而婚礼后……我们就该早点离开了。这也是我刚刚近乎逼迫着拉格修王要他同意我在婚礼前参观的原因。

    当天晚些的时候，我和路卡在宫殿的走廊上不期而遇。那时，我正坐在走廊上研究着廊柱上的纹饰，路卡的突然出现，让我不由得微眯了眯眼。

    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是伊兹密王子的人了吧？

    我正这么想着，路卡已经直直地向我走了过来，到我身边低了头，声音有些激动：“多谢您再次救了伊兹密王子！”

    我意外地挑了挑眉。

    看来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暴露了。想来也是，当凯罗尔质问他的时候，肯定很单纯地直接说出是我说的。

    但是，我不管他是一回事，他这么大咧咧地到我面前“宣扬“他的间谍身份，就有些过分了吧？是仗着凯罗尔信任他么？

    “我救他是女神哈比的意思，不代表我和你们是同一阵营的，请弄清楚这一点。”我专注地看着廊柱上的浮雕，淡淡地说，“想把凯罗尔带去给你的伊兹密王子这种事，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其实……王子他……”路卡被我说得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支吾着，看我好几眼却欲言又止。

    “你能继续留在凯罗尔身边，不过是因为你救了她几次，而她又太善良……单纯。她爱的一直是曼菲士王……希望你别做出让她伤心的事。”说了这些话，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些，眼看眼前这廊柱已经记录完毕，我也站了起来，转身回屋。

    至于路卡傻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多久，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之后的两天，奥姆力大概是不放心我们在王宫到处走，亲自作为一个向导陪着我们进行了参观。

    神使之类的身份确实好用，即使我做些古怪的举动——比如说贴近砖墙仔细观察墙上的浮雕——也能有恃无恐。再加上有奥姆力的带领，我更是胆大到了极点，只要他不阻止我，哪里我都会进去。而凯罗尔也很兴奋地跟着我到处乱闯。

    于是那两天，巴比伦城的王宫由于我们的到来再添了混乱。

    然后，婚礼开始了。

    虽说是别人的婚礼，我们这些来送祝福的人也不得不早起。侍女们为凯罗尔换上最正式的服装，为她画上浓艳的妆容。而我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将生化服拟态成曾经看到过的庄重而优雅的贵族服饰，让侍女们帮着也画了个妆。

    虽然这古代的妆容与我的审美有些格格不入，但要参加这婚礼，我还是得正式些。毕竟，现在我可是尼罗河女儿的保护神呢。

    一切准备就绪后，在侍女的带领下，我们前往了举行婚礼的玛度克神殿。

    玛度克神是巴比伦神话体系中的众神之首。传说他生来就与众不同，被他父神埃阿神赋予了智慧和力量。在战胜邪恶之神提亚玛特后，玛度克神成为了众神之王，统领巴比伦大地。

    代表着巴比伦和埃及的友谊的这场婚礼，自然是要在主神殿举行的。

    在利牟辛大神官的主持下，拉格修王和爱西丝女王这对新人在玛度克神像前倒酒献神，然后分别宣誓。之后是凯罗尔代表埃及以埃及王妃和神之女的双重身份为这对新人祝福。

    看得出来，凯罗尔是真心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能白头到老的。但是——我看了眼盛装打扮的爱西丝女王，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隐藏在平静表情下的疯狂——凯罗尔太过单纯了，仇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宴会在欢声笑语中开始了。

    凯罗尔和那对新人自然是全场的焦点，连带着陪在凯罗尔身边的我也分担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正想着什么时候提醒凯罗尔在参观完巴别塔后尽快离开这里，拉格修王却忽然笑着来到了我们面前，说道：“尼罗河女儿，为了感谢您，我现在就带您去参观那座建造中的通天塔吧！”

    现在？

    “好，我们现在就去！”凯罗尔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开心地拍手欢呼。

    拉格修王说得冠冕堂皇的，但是有必要这么急么？今天可是他和爱西丝女王的新婚之夜……

    一定有问题！

    出了宴会厅，我悄悄地吩咐了厅外守候的费多斯一声，在我们上塔后多注意通天塔的动静。如果有什么异状，马上和奈肯去召集埃及兵。

    通天塔位于王宫以东，幼发拉底河支流不远处。出了王宫后，我们坐上了马车，一路看着那初具雏形的通天塔越来越近。

    通天塔外是蜿蜒着向上的旋转梯，很宽，足够两辆马车并行。沿着旋转梯一直向上，我们最终到达了塔顶。

    下了车刚走没两步，凯罗尔忽然踉跄了一下。我正要去扶，但拉格修王的动作却比我快，他扶住了凯罗尔后，关心地拿下了凯罗尔身上过于绊手绊脚的披肩，将自己的斗篷让给了她。

    有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拉格修王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如今这样……似乎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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