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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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如归以指尖蹭了蹭血手印, 那血手印竟是化作一只只血淋淋的利爪, 从墙面骤然钻出, 向着酆如归飞扑了过去。

    酆如归猝不及防,面颊不慎被划出一道血痕, 其中一只利爪更是没入了他的咽喉。

    霎时,鲜血奔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脖颈, 而后又湿润了他的衣衫。

    他唇角紧抿,徒手斩断了一只利爪,却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他的背脊,他足下趔趄,竟是直直地往长满了利爪的墙面撞了过去。

    在距那利爪不过毫厘之时,他的腰身却是被人勾住了,他旋即被带得连连后退, 直至退至床榻前, 方才止住。

    未待他回过首去,身后那人伸手按在了尚在他咽喉处的利爪, 那利爪当即变作齑粉, 随后消失于半空中。

    他本能地吸了一口气, 因咽喉处被洞穿了一个窟窿的缘故, 吐息钝滞。

    “你无事罢?”他听得身后那人的关切, 遂回首笑道:“姜无岐, 我无事, 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性命,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罢。”

    他每一字都是从喉咙底推挤出来的,艰难至极,且含着浓郁的血腥气,直教听见之人疼得厉害。

    幸而他乃是修行千年的恶鬼,倘若是一介凡人,他早已就地毙命。

    他说罢,猛然推开姜无岐,方要催动内息,浮于墙边的数簇鬼火竟是弹指间一一灭了干净。

    下一瞬,鬼气大盛,耳边尽是凄厉的鬼泣,他与姜无岐恍若身在十八层地狱。

    一人一鬼目力上佳,但而今居然半点都瞧不见。

    “姜无岐……”他焦急地唤了一声,却不得回应。

    半晌后,才有一副宽厚的背脊靠了过来,柔声道:“贫道在此处。”

    俩人背脊相依,酆如归十指引来鬼火,但那鬼火不多时便又灭去了。

    不可视物,便会被轻易地攻击,他只得拼命地引来鬼火,借着转瞬即逝的光亮斩断愈来愈多的利爪。

    房门并未被堵死,仅数只利爪守着,但他们假若出了这房门去,定然会连累无辜的性命。

    是以,这些利爪须得在这房间内了结。

    眼见其中一只利爪要拨开房门,酆如归不得不布开结界,将所有利爪困死于这房间当中。

    在他布结界之时,竟是有数百只利爪趁机冲着他的心口抓了过去,他不及闪避,幸有一片衣袂为他挡住了利爪。

    这片衣袂刹那间碎得不成样子,流淌出来的丝缕或长或短,飘飘荡荡的,丝缕之下,原本藏于内里的手臂血肉模糊,已被划出了无数条血痕。

    酆如归盯住了那血色弥漫的手臂,登时目眦欲裂。

    他面色肃然,口中念了一句口诀,眨眼间,他一身红衣衣袂纷飞,一头不曾束起的墨发凌乱地遮住了他大半的眉眼。

    未多时,他指尖一动,腕间的银镯子震动,倏然间周遭数不清的利爪已然消失殆尽。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口中一甜,紧接着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他受了伤,又过分催动内息,这副身体已然受不住了,但能护住姜无岐便是好的。

    鲜血宛若最为艳丽的唇脂涂抹在他的唇瓣上,逼得他的面色苍白若纸,但又将他的一双眉眼衬得冶艳万般,不能直视。

    他以手背擦去唇瓣上的血液,回过首去,展颜一笑,未料想,映入眼帘的姜无岐竟全身上下无一寸完好,每一寸俱被利爪洞穿。

    他面上的笑意一僵,未及敛去,便有泪水从眼眶滑落。

    姜无岐向他伸出一只手去,那手上由于伤口深刻且密集,森森白骨裹着细碎皮肉与猩红从其中泄露了出来,扎眼至极。

    他怔怔地握住了姜无岐的手,姜无岐一施力,他便落入了姜无岐怀中。

    姜无岐一手扣住了他的腰身,一手覆上了他的面颊,温言软语道:“酆如归,你无事罢?”

    姜无岐会受这样重的伤定是为了保护他之故,他将后背交托于姜无岐,直觉得安心而妥帖,却全然未曾注意身后的姜无岐是何情状。

    思及此,他拼命地用手压住姜无岐身上的伤口,但汨汨的鲜血却是源源不断地自他指间流窜出来,不肯停歇。

    见他不答,姜无岐复又问道:“你无事罢?”

    “我无事,我无事,我好得很……”酆如归咽喉处的伤口远未复原,加之语调哽咽,实在难以听清。

    姜无岐倾耳去听,待酆如归又道了一遍“我无事”,才眉眼舒展地笑道:“你无事便好。”

    我无事便好,那我见你这般该如何是好?

    酆如归急得吐出了一口血来,手足无措地拥住了姜无岐:“姜无岐,我要如何才能救你?”

    那口血跌落在了姜无岐伤痕密布的脸上,姜无岐阖了阖眼,捉过酆如归的一只手探到自己的腰腹,这腰腹被洞穿之处竟然有碗口大小,内里的脏器不翼而飞,酆如归的指尖颤抖不住,这颤抖瞬间蔓遍全身,他每一寸皮、肉、骨都不得幸免,似乎只需一霎,他一身的骨架便会散落于地。

    姜无岐见状,仍是据实道:“救不了,你救不了贫道。”

    姜无岐修道百年,纵然修为精进甚为迅速,但到底仍是肉体凡胎,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与酆如归言语,已是穷尽了气力。

    酆如归闻言,埋首于姜无岐怀中放声痛哭,哭了须臾,他又抬起首来,将自己身上的红衣撕作碎布条,一点一点地去包扎姜无岐的伤口。

    那伤口却完全包扎不得,碎布条不久便被鲜血浸透了,又有血珠子从边缘处蜿蜒而下。

    “滴答,滴答,滴答……”

    这可恨的声响充斥着酆如归的耳蜗,他望着自己沾满了姜无岐鲜血的十指,猝然生出了要将这一双耳、这两只手都卸去的冲动。

    卸去这双耳,便不会再有刺耳的滴血声折磨耳蜗,进而切割脑髓;卸去这两只手,手上便再也沾不得姜无岐的血液。

    是了,应当再挖去这双眼,他便见不得姜无岐垂死的模样,自然也不会见到姜无岐断气,变作一具不能言不能动的尸身,再由这具不能言不能动的尸身腐烂至惨白的骸骨,更瞧不见骸骨经过时间凶狠的磨砺,一分分消去,末了,化为虚无,好似这天地间从未有过姜无岐。

    “你勿要哭了。”姜无岐抬手去擦酆如归面上的泪痕,可惜非但无法将那泪痕擦拭干净,指尖的血液反而使得酆如归的眉眼染上了血污。

    姜无岐收回手,叹了一口气:“你勿要哭了,你哭得贫道连死都不安宁。”

    酆如归扣住了姜无岐的手,将其压在自己面颊上,厉声道:“那你便不要死,你若要死,我定哭得你走不完黄泉路,咽不下孟婆汤,过不得奈何桥,进不了轮回台,教你死了仍要惦记着我。”

    姜无岐苦笑着道:“你又何必如此。”

    他愈发虚弱了,最尾一个音节直如被阳光直射的春雪,再无生机,只得不甘不愿地融成雪水,蒸发而去。

    酆如归心知姜无岐已是弥留之际,不管不顾地道:“姜无岐,我心……”

    我心悦于你。

    然而还未待他将话说罢,姜无岐却是勉力直起身来,覆上了他的唇。

    四片唇瓣轻轻一触,姜无岐便退了开去。

    “抱歉,冒犯了。”姜无岐望着酆如归,染血的耳根灼热滚烫,双目中盛满了眷恋,“贫道亦不愿离你而去,酆如归,贫道心悦于你,望能与你长相厮守,永不离分,然,如今瞧来,竟是不能如愿了。”

    酆如归稍稍一怔,便又吻了上去,唇齿相接,十指交握,肌肤贴合,魂魄战栗难止,这即是两人间的地老天荒。

    不知过了多久,姜无岐附在酆如归腰身上的手颓然松开了去,跌坠在地。

    酆如归受了惊,双目圆睁,面露惊恐,双手生了自主意识般将姜无岐抱得死紧。

    顷刻,他耳侧炸开了骨骼碎裂之声,低首一瞧,他发现自己怀中遽然挤满了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碎骨以及一点碎肉、内脏、血液,而原本该在他怀中的姜无岐居然自腰身处断作了两截。

    ——竟是他生生地将姜无岐抱断了去。

    何以会如此?

    何以姜无岐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尸身不全,几无生前的模样。

    ——是他!是他害死了姜无岐。

    若是他不与姜无岐出那鬼山,姜无岐便不会死。

    姜无岐会与柳姑娘相遇相知相守,过上几年,便是儿女绕膝。

    他痛楚难当,呕吐不止,细瘦的背脊蜷着,直要将一身的血液以及胸腹中的脏器全数逼出。

    良久,他忍住呕吐,低下身去,唇瓣抵上了姜无岐的唇瓣,细细地亲吻,直至姜无岐的尸身冷却,他都舍不得与姜无岐稍离。

    突地,却有甚么液体溅到了他面上,他抬眼去看,竟又有一只利爪陡现,这利爪刺入了姜无岐的眉心,慢条斯理地搅弄着其下的脑浆与脑子,溅到他面上的便是黏糊糊的脑浆。

    他容不得姜无岐再被伤分毫,伸手用力地将那利爪从姜无岐眉心拔了出来。

    那利爪倒也顺从,无半点挣扎,只微微地抖动着。

    它一抖动,上头的细碎脑浆与脑子便簌簌地往下坠,不停击打着姜无岐的面部。

    酆如归顿时生了要将这利爪生吞活剥的心思,那利爪却不好相与,一爪子向着酆如归的眉心抓去,直欲钻进酆如归的眉心,也搅弄上一番。

    酆如归偏首躲过,然后接连从这利爪上扯下尾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掷于地面。

    他又用力地踩了上去,直到将五指以及掌心踩成肉泥才作罢。

    但即便如此,他的姜无岐也回不来了。

    他下意识地以指尖磨蹭着自己的唇瓣,其后合身覆在了姜无岐的尸身上,静静地阖上了眼去。

    待他再次睁开眼来,身下并无姜无岐,他坐书案前,一抬首便见他的父亲一派威严地行至他面前,道:“你为何不好好念书?先生道你好生顽皮,还与他顶嘴。”

    “父亲,我知错了。”他口中认了错,神志却还恍惚着。

    父亲摸了摸他的发顶,慈祥地道:“我儿知错了便好,为父原就舍不得罚你。”

    他又与父亲交谈了几句,便有侍从禀报有贵客造访。

    父亲走后,他手忙脚乱地寻了一面铜镜,铜镜映出的他年不过十岁,容貌稚嫩,全无酆如归惑人的风姿,五官与酆如归亦截然不同。

    他不是酆如归,他不曾是酆如归,他从未是酆如归,与姜无岐相遇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

    忽地,头颅疼得几欲炸裂,他伏倒于地,低低地喘着气,严寒从地面上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片晌,他身上即结出了厚厚的冰霜,他抬手欲要拍开冰霜,却乍然见得自己手上抓了一册话本,话本不厚不薄,半新不旧。

    他信手翻开一页,上头写的是:酆如归其人,乃是一千年恶鬼,生性残暴,作恶多端,喜嗜血啖肉,惯常着一身红衣,做女子打扮,行走间环佩叮当,他足下是累累白骨,但因其容貌甚美,且善蛊惑人心,加之手段阴险,前去除他的正道中人大抵成了他腹中之物,能逃出升天者少之又少。

    他心中一震,又听得一侍女惊呼道:“二公子,你跪在地上作甚么,地上凉,奴婢扶你起来罢。”

    他被侍女扶了起来,在椅上坐了,又接过热腾腾的红豆桂花圆子汤饮着,扑鼻的桂花香却驱不散他满心的疑惑:我莫不是发了个梦不成?我尚未及冠,不曾因断袖之癖被父亲逼入湖中,不曾入得那话本成为酆如归,更不曾爱上那姜无岐。

    他这般想着,天色夜了,沐浴过后,便回卧房睡了,却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白驹过隙,岁月偷换,已是他及冠的日子,他身着冠服,行过礼,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他表字。

    表字还未入耳,却有一把他极为熟悉,又极为陌生的声音道:“酆如归,你快醒醒。”

    他被这声音催得侧首望去,四周的人、事、物陡然间半点不剩,他又回到了那鬼气森森的房间中,眼前是满面忧虑的姜无岐,周身则被血淋淋的利爪团团围着。

    他身在姜无岐的左臂臂弯当中,姜无岐的右手执着拂尘,略略一扫,数只利爪便跌落了下去。

    “我……”究竟何处是真,何处为假?他究竟是二公子,亦或是酆如归?他迷惑不解地望住了姜无岐,发着怔。

    但只消姜无岐安然在他身侧便好,纵然此处是假,他也甘愿沉沦其中。

    “你适才突然昏死了过去,难不成又发了噩梦?”姜无岐见酆如归双目涣散,难以聚焦,不由发问。

    我是发梦了么?我怎地会屡屡发梦,此处难不成除却鬼气浓重,还有旁的古怪?

    酆如归猛然张口咬住了自己的左手虎口,他神志上虽不会觉得疼痛,但身体却告诉他被他这一口咬得疼了。

    ——显然眼下便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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