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生而绚烂

    “凌霄, 还没醒吗？”

    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顾凌霄的脸颊, 躺在床上的顾凌霄慢慢地、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那样睁开了眼睛。

    “……我醒了。”

    顾凌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她的瞳孔开始聚焦, 跟着她看清了面前的人。

    四十五岁的裴彦坐在床头, 以指代梳用修长的手指帮顾凌霄整理了两下她睡乱的长发。

    “早啊。”

    “早……”

    顾凌霄还在揉眼睛, 轻薄的被子从她肩头滑落下来，睡衣难掩她瘦脱了形的肩膀。

    反观裴彦, 这位不老男神除了眼眶更加深邃，脸上多了几条充满成熟魅力的皱纹之外，与三十岁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前胸依旧壮硕, 鼓起的胸肌撑在黑底白条纹的衬衫之中, 让他看起来非常性.感。寻常男人一过三十五腰腹就会堆积起大量的脂肪, 而他的腰身竟然只比十年前结实, 丝毫没有半分多余的赘肉。号称“脖子以下都是腿”的大长腿裹在白色的长裤之中, 明明裤子的款式平平无奇，裴彦穿着就是比其他男人穿着更好看。

    “要喝什么？牛奶？蛋白.粉？还是果汁？或者蔬菜汁？”

    “蔬菜汁吧……”

    顾凌霄睡眼惺忪的, 她看起来困极了。人也恹恹的, 有些萎靡不振。

    裴彦微微一笑，揉揉顾凌霄的脑袋。他扶着顾凌霄躺回柔软的大床里，又抓过旁边的枕头给顾凌霄垫在腰后。

    他的宝贝会这么困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我去给你做蔬菜汁。”

    亲亲顾凌霄的额头, 裴彦问：“胡萝卜加欧芹，再滴一点柠檬汁……可以吗？”

    “嗯……”

    眼神朦胧恍惚, 顾凌霄又快睡着了。

    拉过被子给顾凌霄盖好, 裴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离开了一百八十度都是落地窗的向阳卧房, 从清晨明媚的阳光之中走入了满屋子的阴影里，还随手给顾凌霄带上了门。

    当卧房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裴彦脸上温存又暖心的笑容消失了。他整个人的面部异常冰冷僵硬，就跟死人是一样的。

    踏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保姆阿姨事先清洁处理过的有机胡萝卜与欧芹，裴彦手脚很快地完成了榨汁与加鲜柠檬汁的程序，跟着手脚一顿，在料理台面前站了快有三十秒才打开了高处的橱柜，从中拿出一瓶药片。

    白色的药片沉入了蔬菜汁里，没一会儿就溶解在了沼泽色的蔬菜汁中。裴彦端着装有蔬菜汁的杯子，重新回到了那个向阳的卧房。

    这间卧房是按照顾凌霄的心意建造并布置的。每天早上七点开始这里就能看到晨曦，九点半就能够被阳光彻底地拥抱全身。

    裴彦对光很敏.感，只要晨曦一冒头他就会先顾凌霄一步醒过来。不过醒来后他并不会马上叫醒顾凌霄，他会让顾凌霄继续睡。除非顾凌霄睡过了中午十一点，他才会把顾凌霄喊醒。

    “怎么样，难喝吗？”

    再次坐到床边的裴彦果然又恢复了那副温存的模样，他笑着喂顾凌霄蔬菜汁，看顾凌霄喝蔬菜汁喝得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忍不住又“呵呵”笑上两声。

    “还好……”

    顾凌霄有气无力，顺从地让裴彦拿手帕给自己擦嘴角。等裴彦扶着她想让她重新躺下，她自个儿就先钻回了被窝里，像是再乖巧不过的小奶猫一样。

    “辛苦了，老公。”

    裴彦心里一酸，面上却是笑着。他把手里的手帕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坐回顾凌霄的身边。

    “为老婆服务不辛苦……话是这么说，宝贝要是给我奖励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顾凌霄双眸含笑，唇角的笑甜甜的，满溢着温柔：“好呀，给你奖励。”

    一手握住裴彦的手，另一首勾住裴彦的脖子让他垂下头来。顾凌霄吻了吻裴彦的额头，这一吻温柔的裴彦差点儿流出泪来。

    外面是一个大晴天，灼.热的阳光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上洒下，照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之中。花园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其中还有翅膀非常漂亮的蝴蝶在轻轻飞舞。

    裴彦三年前宣布退出娱乐圈，此后他就和顾凌霄移居到了一个小岛上。小岛是裴彦全款购置的私产，这里不光坐落着可谓是顶级豪宅的别墅，整个岛还都可以说是裴彦与顾凌霄家的后花园。

    在这里没有烦人的狗仔，也没有必定会曝光隐私的直播与充满戾气的黑子喷子。裴彦和顾凌霄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有三年的时光。

    蔡鸿明每周都会来探望裴彦与顾凌霄，但他最近来得少了些。原因裴彦和蔡鸿明自己都心知肚明，只是两人都没挑破。

    激.情过后顾凌霄直接就跟被拆了骨头似的，瘫软成一团睡在了裴彦的怀里。看她的小脑袋蜷缩在自己的胸.前，裴彦忽然间就流出了眼泪。

    三十一岁时他迎来了人生迟来的春天，包括他自己在内，谁都没想到他会爱上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女。

    当时的小少女不光身材贫瘠，头发枯黄，脸上还有着小雀斑。可是她那一双眼睛，光是对上她的视线你就能感觉到她的勇敢无畏以及一往无前。

    裴彦对自己很诚实，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他原本想收作养女的小少女时他虽然有罪恶感，却没有因此否定自己对小少女的感情。

    小少女十六岁时裴彦第一次对她唱了情歌，偏偏小少女不但指出了他情歌的不足之处，还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

    当时的裴彦要多挫折有多挫折。还好出身平平的他有过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经历。相比起当年他什么都不懂就进入了娱乐圈，跟着摸着石头过河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演过几十上百部爱情片的他对于攻略小少女还是有自信的。

    只是他的小少女就跟没长感情天线似的，他的委婉告白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到了小少女那里却是一个讯号都收不着。

    小少女十六岁到十八岁的这个时间段里是她人生中最忙碌的时间段。她从偏远的大树村里搬了出来，开始在大城市里上高中。大城市的教育水平和偏远山区的教育水平差得太多，小少女十六岁以前又基本没受太多正规的教育。最要命的是重点高中的课程不论是深度还是难度都要高于一般高中。

    当时任谁都觉得小少女是因为“杀蛇小英雄”的身份被捧得太高，所以才能进大城市的重点高中里就读。没有人看好小少女的成绩，哪怕小少女过去的成绩一直挺好的。

    让人眼镜裂开的是小少女不光在入学三个月后就考了第一个年级第一，此后三年更是没从那个“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过。

    白天在学校里上课，午间在学校的图书室完成一半的作业，放学后再在教室里完成另一半的作业。回家路上开始直播购买食材，回到家直播做饭还进行吃播。小少女在没有特别安排的日子里一直都是直播到她上.床睡觉。

    小少女没什么空闲，开学的前三个月她的假期总是被各种巡回演讲所占据。还好三个月后她的杀蛇事迹差不多也被人听腻了，领导们总算肯放过小少女，让她能拥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裴彦终于又能与他的小少女见面了。

    小少女成长得很快，她就像抽出嫩芽尔后很快结出花苞的小玫瑰，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吸引人靠近的魅力。明明是一举一动都被暴露在人前，私生活很少的小少女，她却总令人感觉神秘。而那神秘就像是玫瑰的香气，无意中撩拨着镜头这边与镜头那边的所有人。

    那段时间哪怕是裴彦也心有不安，怕自己这个“佛跳墙”一个不小心就输给了小少女身边那些青葱年少的“小葱烙饼”同级生。

    不过他的小少女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作“身处次元不同没法谈恋爱”。他的小少女一有空就跑去深山老林里冒险探险，没事就去做极限运动，顺便还考了一叠专业证书回来。

    小少女从重点高中毕业那年，她已经是知名的极限运动家以及冒险家了。

    裴彦一年一首的情歌也已经唱了三年。

    十八岁的小少女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少女了。虽然她的脸上还有小雀斑，但就连那雀斑都看得人心头痒痒，让人觉得异常美好。

    少女进入了大学，她没有留在大城市里念那些未来可期的专业，而是回了西南地区，在西南最好的大学攻读了生物专业——西南地区最好的大学在一般的专业上比不了大城市里的985、211。但说起生物专业，整个华国的大学都要给西南地区最好的大学让道儿。少女在校期间就开始参与研究室的实验，成绩之优异让不少人惊呼：“天纵奇才！”

    少女二十岁的时候，裴彦为她唱的情歌都已经能出两张cd了。

    裴彦的粉丝最开始是坚决抵制小少女做她们彦哥的恋人的。毕竟一方是十五岁的未成年小朋友，另一方是三十一岁的大明星。裴彦的老婆粉还有女友粉里更是出现了大批脱粉回踩骂裴彦是变态恋童癖的人。

    不用想，裴彦的事业当然有过低潮期。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裴彦接不到通告，也拿不到代言。有些厂商甚至愿意赔钱给他的工作室好与他解约。

    裴彦也不恼，他用这段时间好好地沉淀自己的音乐，磨练自己的演技。不光去国外考了芭蕾证书，还去百老汇演出了歌舞剧。

    一年、两年、三年……一眨眼裴彦对少女的单恋就持续了五年。

    二十岁的杰出冒险家、极限运动家外加动植物研究者，三十六岁依旧充满活力与拼搏精神的巨星。没有人会再说这样的两人不相配。

    当裴彦在百老汇的演出搏得无数掌声，他发布在国外流媒体上的新专辑下载过亿，他再一次以巨星的身份重回人们的视线。看着裴彦王者归来的老粉们喜极而泣，那些曾经脱坑回踩的黑粉则是每一个有脸再跳出来骂裴彦有病。

    ——粉丝能粉一个偶像五年就算不容易了，花花绿绿的娱乐圈里美人满地爬，裴彦五年来却就只爱着一个女孩儿。到了这地步，谁又还能说裴彦只是喜欢稚气的萝莉呢？

    十八岁的少女五年后走出校门，成了二十三岁的女人。

    顾凌霄大学毕业后开始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活。她开始在全球各种地方出没，有时候是以采集某些稀有动植物为目的探险，有时候是去进行极限活动、考取专业证书。她可以前一个星期还在珠峰上啃肉干，也可以下一个星期就在密林中与偷猎份子展开肉搏战。

    裴彦写给顾凌霄的情歌已经快要到达百首了。

    这下子别说裴彦的粉丝反对顾凌霄和裴彦在一起了，就连路人都忍不住想求求顾凌霄多看裴彦几眼，别再让奔四的彦哥单着了——这他.妈都快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彦哥这他.妈都要从黄花大闺男等成黄花菜菜干了啊！！

    因为裴彦，顾凌霄遭人围追堵截。她上个电视节目主持人都能八卦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异性，某个颁奖仪式上给顾凌霄送上奖杯的颁奖人更是问她什么时候才打算接受某人的感情。

    裴彦因为这些人脸都青了，最后居然正儿八经地找来了能找来的所有媒体，还同步网络直播请求任何人都不要再对顾凌霄施加压力。

    裴彦的请求非常诚恳，这下子更是全世界都巴不得顾凌霄接受裴彦。

    但顾凌霄是什么人？这可是个脑后生着反骨的人。别说是无关紧要的人用言语摁她的脑袋了，就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师尊师祖都别想左右她的决定。

    就这样，时间到了顾凌霄二十六岁的冬天。

    这一年的冬天顾凌霄发觉自己会突然走着走着路就摔倒在地上，拿着拿着东西手上突然就没有力气会把东西拿掉了。

    顾凌霄上楼梯总是腿软，两腿还时不时就抽筋。她开始有腰疼的迹象，偶尔深夜睡熟了都会被疼得半夜惊醒过来。

    顾凌霄不是个娇气的人，她自己去了医院，然后拿到了体检结果。

    她患上了渐冻症，也就是学名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病症。

    顾凌霄穿的雷霓已经没有还在世的亲人了。想到自己得在自己彻底丧失.身体机能前处理好自己的身后事，顾凌霄一时间感到迷茫。

    她还能依靠谁呢？

    末了顾凌霄又觉得好笑：她怎么会生出去依靠他人的这种想法呢？是不是太久没有修习《太清无量经》，让她的心灵都跟着变软弱了。

    轻轻地拂开自己心中那一瞬的软弱。坦然接受自己没几年好活的现实，顾凌霄开始按部就班地立遗嘱，将遗嘱公证，然后指定自己创立的几个公益基金的后续发展方向，还有考虑接受这几个公益基金的继承人。

    裴彦是从新闻上得知顾凌霄这一连串的举动以及她被扒出患上了渐冻症的。这下子就连蔡鸿明都骂顾凌霄真是太过分了！这么见外还这么明显地疏远他们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裴彦二话不说，人生头一次违约推了身上所有的行程和后续无限的通告。他赶到顾凌霄住处的时候顾凌霄正摆动新买的电动轮椅，却因为不习惯坐轮椅又正好渐冻症发病而摔倒在电动轮椅下。

    心在这一刻疼得几近抽搐。裴彦捞起像是永远不知道依靠别人的顾凌霄，第一次在镜头之外的地方流下了眼泪。

    顾凌霄望着裴彦的眼泪，像是被泪水折射出的微光蛊惑了心神，她头一次主动抚上裴彦的脸颊，对裴彦做出了亲昵的动作。

    事后想起来裴彦只恨自己没有早在顾凌霄面前当个哭包挤出眼泪来。他追了顾凌霄十一年，整整十一年！不管是玉石珠宝还是名器古玩艺术珍品，他什么没送过给顾凌霄？顾凌霄看都不看那些东西一眼，好似那些东西都是垃圾。而送了垃圾给她的他也像是永远不会倒映在她的眼眸之中。

    现在可好，不过两行泪水，面前的小女人就正眼看他了。

    ……早知道她要是喜欢他的眼泪，就是要他哭瞎双眼他都是愿意的。

    裴彦总算在四十二岁这年追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着追求了十一年的人。

    网络上不乏有人发表：“雷霓事到如今才接受裴彦不过是看着自己要死了才想抓根救命稻草。”、“狂呗，狂到最后白白浪费十一年的时间。”之类的言论。但这种人一般活不过五分钟，五分钟内这种人必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

    【见不惯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怎么滴？】

    【怕不就是对人家羡慕嫉妒恨呗。】

    【人家姑娘那是知道自己什么阶段要什么，哪里像有些人见到大.腿就流着哈喇子想往上贴？】

    【酸！啧啧啧！真酸！隔着屏幕都能闻见酸臭味！】

    【何必往上酸人家呢？有本事你也让人裴老板爱你十一年，追你十一年呀。】

    顾凌霄还是一如既往不在乎网络上的嘴仗。她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了别人几句闲言碎语而活。

    她会接受裴彦没别的原因，就是在那个瞬间，在裴彦的眼泪落下的那个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裴彦对她的爱意。

    这种爱意就像是无形的音符，而顾凌霄意识到自己以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刻意不去听这些音符——她这又何尝不是自己摁头她自己呢？

    人生是很有限的，虽然没想到她要比大自己不少的裴彦先走一步，但顾凌霄不为自己现在才接受裴彦而后悔。

    有限的人生不是拿来后悔的，生命更不该用于咀嚼后悔的滋味。越是有限的生，越该活得精彩，生得绚烂。

    这之后裴彦宣布息影、跟着宣布隐退。通告和代言有蔡鸿明帮着裴彦处理违约事项，然而由于裴彦违约的理由太过特殊，裴彦对顾凌霄的用情至深又根本是一个现代童话、爱情神话，这让各大品牌、各大厂商乃至导演、出资人们都不愿意去苛待裴彦。

    更甚者，因为裴彦的爱情太过童话神话，别说裴彦那上亿的粉丝们不会饶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收拾裴彦的人，就连路人都自行站到了裴彦一边。

    无论是在日常生活里还是在没日没夜的网络中，“裴彦”与“雷霓”两个名字都在时时刻刻被人提起。

    “裴彦”这个名字的号召力空前爆发，裴彦的商业价值也达到了前人未有的顶峰。电影电视剧别说是换掉裴彦找别人替他的角儿补拍了，但凡能留住裴彦荧幕光影的电影电视剧纷纷保留裴彦的内容，连夜修改剧本让其他演员配合剧本重拍。裴彦作为代言人的品牌与厂商死活不愿意与裴彦解约，哪怕裴彦说自己之后无法参加这些品牌的任何活动、出演这些品牌的任何广告，厂商们也愿意将裴彦用到原本的合约期结束。

    裴彦与顾凌霄移居小岛后花了近半年才安定下来，习惯了现在的日子。

    顾凌霄每天都在裴彦的注视下睡去，也每天都在裴彦的注视下醒来。裴彦很害怕自己一眨眼就消失了，却又因为不愿意让顾凌霄看到自己憔悴的一面而尽可能地保持旺盛的精力与体力。

    近一年来顾凌霄的渐冻症恶化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到了不吃止痛药就会疼得睡不了觉的地步。

    最近裴彦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妻子已经连正常进食都做不到了。现在的顾凌霄每天就只能靠着喝一点流质保持体力，无论是菜、饭、肉还是粥她都难以下咽。

    这让裴彦每天都被痛苦焦灼的情绪所浸泡，然而他还要在顾凌霄的面前装出充满希望的样子。

    顾凌霄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后裴彦恐怕会有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所以她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疼爱着裴彦。给裴彦他想要的爱，还有他渴望的充实与温暖。

    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能拥抱、温暖并彼此关爱呢？

    顾凌霄不知道，裴彦也不知道。不过对于两人而言，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还能拥抱，他们就会继续依偎在一起，用灵魂温暖彼此。

    “……别哭。”

    渐冻症造成的疼痛十分尖锐，因此醒来的顾凌霄一睁眼就看到了裴彦的泪眼。她努力让身体往上挪了挪，先是吻吻裴彦的下巴，跟着又亲了亲裴彦的脸颊。

    些许的轻痒让裴彦微微一动，顾凌霄却按下他放在身侧的手，蹭到了他的鼻梁之上，吻了吻他的眼睛。

    她觉得他的泪很美，但她最想做的事永远是止住这个人的泪。

    她希望即使她不在了，她所爱的人也能与笑容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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