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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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末灼热的阳光炙烤着水泥地面, 没有一丝风来吹动干燥的尘埃。知了在树木的浓荫中不停歇地鸣叫,塑胶跑道被晒得像要融化,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几个学生不住抹着额角滑落下来的汗水,将操场上用来拍毕业照的台子一段段分开、搬走,踩过地上扫不干净的许多亮闪闪的彩带碎片。

    高三教室前的走廊上人头攒动, 挤满了刚拍过毕业照、礼服还没脱下的毕业班学生, 栏杆被阳光晒得发烫, 还是有人趴在上面朝底下的操场望着,嘴里发出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原笑笑的脖子里淌满了汗, 被毕业礼服材料劣质的领子弄得发痒, 她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寻找陆攸的身影,猛然间听到背后爆发出来一阵夸张的欢呼声。

    “解脱了!!!万岁!”

    “靠, 你们真来啊!我的书和卷子都送给堂弟了……徐成!分我几本!”

    “大家准备好——三,二, 一!扔!”

    伴随着纸页掀动的“哗啦哗啦”声, 写满字迹的卷子和书本被许多双伸出栏杆的手抛向空中,散开、落下, 纷纷扬扬地往地上坠落。正好从楼下路过的老师一边匆忙躲避,一边扯开了嗓子大喊“谁扔的等下都给我捡走”,却被楼上再度爆发的哄笑声完全盖过。有个女生手里拿着红色封面的毕业证靠在门边, 此前一直低着头, 在这笑声突然默默地哭了。

    原笑笑想走过去, 但那女生的朋友先一步跑出教室, 揽着她的肩膀安慰起来。身边往返挤过的人将原笑笑推来推去,耳边都是扯着嗓子喊话的声音,哪怕教室里开着空调、从敞开的门吹出了几丝凉风,人堆里还是闷热得她想要抓狂大喊。陆攸在最后一本要填的同学录上写完祝愿留言和联系方式,甩着酸痛的手从门口出来,想看看走廊上的同学在兴奋什么,当即被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原笑笑抓住,拽着又进了教室。

    “热死我了!”原笑笑叫道。她对辛苦三年才拿到的毕业证一点都不珍惜,将硬壳的证书拿在手里当扇子扇风,还嫌不够凉快,不怕感冒地凑到空调前面去吹。他们学校这次也做了高考考场,教室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粉笔字被擦掉了,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和注意事项则还在黑板中央留着。个人物品在布置考场前就全部搬走,桌子角上贴着别的学校考生的姓名和考号,整间教室因此变得格外整齐空荡,带来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陆攸把原笑笑从空调风扇前扯走,免得她等会又吹得头痛。他昨天刚去剪过头发,拍完毕业照拿掉帽子,发丝有些凌乱,一副柔软好摸的模样。在空调间里待了一刻多钟,在太阳底下热出的汗都被吹干了,教室里还开着电风扇,吹得陆攸胳膊上直冒鸡皮疙瘩。

    “来来,也帮我写一个……”原笑笑看到那几本填完堆在讲台上等主人来拿的同学录,顿时起了凑热闹的心思,从斜背的小挎包里摸出几张活页纸——她对同学录花哨的装帧不感兴趣,就自己提前在纸上写了点标题,还把联系方式做成了贴纸,有人来要的时候就往本子上一贴。陆攸无奈地把纸接过来,给她写下那些她早能背出来的信息,原笑笑在旁边偷偷摸摸地翻别人的同学录看,嘴里时而发出很猥琐的“啧啧”声——好像还有什么八卦她以前不知道似的。

    陆攸本来准备认真完成这个留念仪式的,被她弄得都认真不起来了,草草写了两句就往她手里一塞,说:“好了。”原笑笑接过来,目光直接奔着最底下的留言区去,看到陆攸写的是“祝愿前程似锦,一帆风顺”,顿时无语道:“你这也太套话了吧?”

    “就是好的祝愿才会变成套话啊。”陆攸笑眯眯地说。原笑笑撇了撇嘴,把这张纸放回了活页夹里。她已经收到了一大叠了,看那厚度不止是自己班里的人。陆攸拿了班里集体填写打印的通讯录,还有前座徐成和班长周余文主动塞给他的两张,让他写的倒也有十几个,有个女孩子他们同学三年根本没说过话——估计就是为了全套收集才算上他的。

    外面走廊上的喧闹声稍稍降低,准备穿着毕业礼服在校园里多拍几张照片的人开始往楼梯移动,也有人这就回家去了。陆攸回到桌边去收拾书包,跟着过来的原笑笑左右看看,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桌子上。“我们班里那群人准备下午聚餐,去玩密室和桌游,晚上再去酒吧街,今天彻夜不归。”她说,“大家热闹热闹,算是个成人仪式……你要跟我一起去不?”

    “算了吧。你们班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几个。”陆攸说,假装没听见原笑笑在那边嘟囔“你们班里的也没见你认识”,把之前老师发下来的大学宣传册、各种散乱纸页收进书包,将手抽回来的时候顺便摸了摸毕业证书的缎面,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对于班级同学从此将分道扬镳的怅然。不过……他瞥了原笑笑一眼:要是这家伙估分没差得太离谱的话,之后四年,他们依旧将待在同一个学校。

    陆攸已经确定要去t大了:他过了高考前的自主招生,已经签了协议,高考分数只要过一本线。原笑笑的笔试分比他低一点,擦线而过进了面试,最后签的是降二十分录取。她妈妈周晨原本不知为何,对原笑笑和陆攸一样去t大的这个志愿好像不太赞同,等定下了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们两个这次考试发挥得都挺稳定,估计就算没有自主招生的降分也一样能考进去。

    “真不去啊?”原笑笑还不死心,“大家在一起随便玩玩嘛,也就这一次了。叫你们班的人也一起来。坐你前面的那个徐成?你和他总认识了吧?”

    “我下午有事啊。”陆攸无奈地说,“戏剧社后天晚上演《无人生还》,今天下午开始□□,到时候很多人排队……我前几天就答应了去帮忙的。”说到这个,他想起来一件差点忘掉的事情,连忙去翻书包,好在他背来背去就这一个包,东西都在里面,从文件夹里翻出了那张票,“喏,我提前问他们要了一张,准备给你的。你要不要?”

    原笑笑不客气地伸手接了过来,“就一张票?那你呢?”

    “我看他们排练过好几遍了,都不想再看了。”陆攸说,“那天天气预报有雨,剧场不准带伞和饮料进去,我估计会在外面帮着看东西。等你看完出来,正好和戏剧社的人一起去吃宵夜。”

    “你和大学里那些人都要比同班同学更熟了。”原笑笑吐槽道,陆攸被说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能反驳。他从高一暑假就开始跟着祁征云在t大到处逛了,认识的是祁征云的同学和导师,娱乐是再被他们带着去参加各种社团的活动。后来功课负担变重、没时间玩了,他周末一整天和祁征云一起泡图书馆,做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就问坐在旁边看资料的祁征云。

    原笑笑说是大学里“那些人”,实际上要说熟悉,也就是祁征云一个人而已。陆攸从原来的家里搬出去住之后,原笑笑失去了每天和他一起走路上下学的相处时间,本来就对祁征云怀有不明起因的敌视,这下觉得从小到大的朋友被半途冒出来的人抢走了,更是看祁征云哪里都不顺眼。她也不会故意挑拨离间,就是在陆攸每次谈及和祁征云有关的事情时摆出一张不高兴脸来,让陆攸无奈极了。

    主要是,他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不和祁征云有关的……

    原笑笑看陆攸不说话,抬腿用鞋尖踢了陆攸的桌子一下。她过生日还比陆攸早半个月,不知怎么能坦然地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幼稚。“干什么啊?”陆攸眼疾手快,接住了一支差点从桌沿滚落的水笔,哭笑不得地说,“我又没认识几个人,而且他们也是今年就毕业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念叨要我扩大交往面、别老是一个人闷着的吗?现在我活动多了,你又不高兴,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原笑笑没好气地又踢了他的桌子一脚。“去你的扩大交往面——你明明一天到晚就只和某人待在一起。其他人今年毕业,是吧?好了,又只剩下祁征云一个了。我怎么记得去年也是这样?前年也是这样?我看他绝对是故意的,就是想要你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只能去找他帮忙……你怎么就一直傻乎乎地觉得他是个好人呢?”

    当然是因为祁征云确实帮过他很多了。陆攸没敢把这句反驳说出来,怕原笑笑陷入狂暴。他其实还是不太明白原笑笑提防祁征云的逻辑:如果祁征云是一直哄着他要他帮忙做什么,那确实是有点问题,但现在他们的相处模式中,他才是“获利”的那个人啊……陆攸将这个疑问对原笑笑提起过,结果被她十分坚定的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堵了回来。

    陆攸认识祁征云两年多了,原笑笑也就将她的敌意顽强保持了同样久,却始终没能劝说陆攸相信那个人别有所图。按照原笑笑解读出来的形象,男人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捕猎者,蛰伏越久、付出越多,最终收获的战果便越丰盛。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猎手,那他一定具有极其可怕的谋划和耐心,可怕到猎物哪怕提前得知,也会恐惧得腿脚发软而无法逃走。

    不过,其实在某些瞬间,陆攸曾感觉到过……他好像猜到了祁征云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

    陆攸不自觉地走了神,片刻后突然惊醒过来,就看到原笑笑眯着眼睛,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陆攸几乎以为自己的心思被这个直觉确实极为敏锐、又和他从小相识的女孩子察觉到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心虚表现出坐立不安。好在原笑笑盯了他一会,实在没能看出什么,便放过他,又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话题。

    “你今天真的不来吗?”她看来确实对这次的活动规划充满期待,实在不情愿放弃,“下午有事的话,晚上你再过来和我们集合怎么样?酒吧街耶!我好奇好久了,以前路过都没敢进去……”

    “你敢进去,店里还不肯招待呢。未成年人还想去酒吧?”陆攸冲她笑了笑,一边将书包背到肩上,一边站起身来,“不过你现在生日过了,想去玩的话随便你。彻夜不归就算了吧,提前说明,我是要打电话回去给周阿姨告状的。”

    周阿姨在这方面管原笑笑管得很严,以前她放学就是只要晚一点都会特意出门到路上去等。陆攸猜都知道原笑笑不敢坦诚晚上要一群人去喝酒,肯定是撒谎说和同学去唱k什么的。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原笑笑一张小脸就皱了起来,“真是的,你就不能和我狼狈为奸一次吗?”她气呼呼地瞪陆攸,“亏我玩什么都想到带上你……”

    她突然不说了,眉头拧起,几秒种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了啊?”陆攸踢了踢她坐着的那张桌子脚,让她把挡住走道的双腿挪开,“你生日过了,我的还没过呢——”

    原笑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变好了。“我没记错的话,就差十几天吧?”她笑嘻嘻地说,“真可惜,真可惜……那确实没办法了,姐姐今天只好一个人去玩啰。”陆攸偏过头躲开原笑笑朝他脑袋伸出来、似乎还想像拍小狗一样拍拍他的手,转头见到她用口型一字一顿地做出了“陆~攸~小~弟~弟~”的口型,嘴角微抽了一下,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这个女孩子服气了。

    原笑笑看着陆攸侧身挪出走廊,随后抬手朝她一摆,以口型说了“拜拜”,转身出了教室门。她将双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在安静了不少的教室里双腿一晃一晃地踢着,想到这天接下来的活动安排,明明是之前觉得很有趣的内容,她却突然感到有点索然无味起来。

    陆攸的变化是从高一结束的暑假前开始的。原笑笑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也觉得陆攸要是身边没人照顾,比起每天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自己做饭吃,还要被不明不白的家伙惦记着,不如搬到学校宿舍去。因此虽然舍不得陆攸搬走,也不习惯隔壁换成陌生的租客来住,还是很乖地没有表示反对——倒不是说她反对了就有用。陆攸似乎也是平平静静地办完住宿手续,从家里搬了出去;因为他妈妈总是太忙没空回来,搬家和租房都是委托给中介办的。

    陆攸搬走好几个月之后,原笑笑才知道为了这件事,陆攸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刚听说的时候原笑笑大惊失色,还很不尊重人地猜测过陆攸妈妈到底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居然能把一向是个乖宝宝的陆攸惹到发脾气。不过她的猜测都是往陆攸妈妈新组建的那个家庭的方向去的,最终得知这次争吵的起因居然是出于陆攸——他接受了住到学校宿舍,却不肯暑假的时候住到妈妈和继父的家里。

    陆攸妈妈是个脾气比较急躁的人,反复解释了几遍继父一定会和陆攸好好相处,而一向听话的儿子这次却格外固执不肯接受安排,她就发火了。因为距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陆攸一边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搬进了宿舍,学习和生活几乎没看出受到了影响,一边和妈妈在电话里争辩。有生以来第一次违抗家长,居然就硬撑着一步都没有退。

    他妈妈后来倒是软下了态度,先是说要是陆攸实在不肯住到继父家里,过来他们的城市后一直住在家附近的宾馆也可以;后来又说暑假里回来陪他,或者自己住两个月宾馆,或者旧房子就不租了,到时候再回来住。但是想暑假里自己租房——虽然陆攸把祁征云搬了出来,说是和t大的研究生合租大学宿舍——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陆攸却不肯跟着也退一步。

    一直折腾到暑假来临,陆攸一意孤行地照着自己的计划做了。母子两人的关系这下濒临决裂,妈妈也不买东西寄回来了,原本每周至少要打一次、哪怕只是表面上维持着亲情的电话也停了。她气得不轻,连生活费都停了两个月,第三个月才又悄悄恢复——却依旧没有只言片语的传递。

    令原笑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当时都争执这种地步了,陆攸的妈妈居然还是没有回来一趟。宁可每天在电话里发飙,也不肯回来和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思维才会出现转变的儿子面对面地聊一次。要说她是将新家庭和生意完全至于陆攸之上了,感觉又不像:毕竟她后来也提出过暑假回来的方案。做生意可是没有暑假的,是陆攸不同意这个提议。

    原笑笑以前曾听妈妈对陆攸家里的情况说漏嘴,透露了一点本来不该让小孩子知道的事情。当时她还无法理解:曾经也是相当恩爱的一家,又不是因为家暴、出轨,怎么会有妻子憎恶丈夫,以至于无法面对自己的孩子呢?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从前沉浸在爱情中的人到底得受到多严重的创伤,而本身的爱恨又该有多激烈?经过了这件事情,她却开始有些信了,并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看陆攸都怪怪的,似乎想透过他的表层、看到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另一重人格。

    ——如果陆攸知道那段时间原笑笑对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怪,他一定会为自己叫屈。他可没有特意隐瞒过什么:压抑和隐瞒可是不一样的。只不过这一次的爆发格外剧烈、他又刻意毫不阻止,才表现得和往常区别大了点而已。

    原笑笑也不知道另一件事情:其实妈妈提议说暑假回来陪他时,陆攸差一点都要答应了。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让妈妈伤心,或者以决裂来逼迫妈妈改变主意。那时他几乎忘记了和祁征云约定要开始的“新的生活”,也忘记了摆脱家庭影响的第一步。就在这个时候妈妈问了他一句话。妈妈用隐含着恼怒的语气问他:“这下你满意了吗?”

    陆攸在电话的另一头没有说话。那是他第一次在通话明显尚未结束时抢先挂断。

    要在这一团混乱沉淀下来的几个月后,陆攸才能够冷静地回顾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和父亲类似的事情:因不善交流改变,而选择直接斩断抛弃。或许有一点点的不同,那就是他至少曾经有尝试过表达、尝试过理解……

    无奈他面对的,是一个曾经受过伤害、因而对细微触动都要歇斯底里的伤者。他为了矫正自我而踏出的那一步,在让他从一直以来委身的阴影下解脱的同时,也直接割裂了那道本就脆弱的联系。陆攸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想明白了这一切选择和所有的后果。不存在所谓的无情人或受益者,最终只是人被感情驱使着身不由己地前行,而一路留下无法再改变的痕迹而已。

    在那段最脆弱迷茫的时间,陆攸习惯了祁征云在他身边作为感情的支撑,不动声色地出手照顾他的生活。他就像是昏迷中下意识吞咽的病人一样,想也不想地接受了那份关心。然后在祁征云仿佛那样理所当然的轻松态度中,一直如此维持到了现在。

    如果他当初咽下的,是里面裹着钩子的诱饵的话……

    陆攸在离校门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隔着爬满花藤的栏杆看到了等在路边的车子。他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那些原笑笑以前也说过无数次的质疑此刻却格外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旋。车子一尘不染的后杠和排气管金属反射着阳光,刺眼的反光晃了晃陆攸的眼睛。

    水面下的鱼钩。陆攸突然想到了这个意象。大脑思维的力量强大到能让身体健壮的人用想象中的血流杀死自己,那就难怪他会觉得身体深处如被尖锐物刺到般微微一扯——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个仿佛垂钓者将要收线起竿、将猎物拖出水面的预警。

    陆攸脚步停顿下来,像感觉不到阳光的炙热般立在了路边。这时从车子传来了几声轻鸣,伴随着后车灯的几下闪烁,表明已经看见他了。天气热得叫人发疯,陆攸感到汗水在顺着他的脖子往领子里流,他再度迈步,像什么都没想过一样往那辆车走了过去。

    祁征云的车子里空调开得很足,座椅的皮面是浅灰色的,陆攸爬上后座,接过了祁征云递过来的湿巾擦汗。祁征云难得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皮肤比起两年多前晒黑了一点,手指搭在方向盘边上,整个人虽然姿态懒洋洋的,却有着令人挪不开眼睛、又不敢随意接近的野性的帅气。

    无论有没有第三个人同行,驾驶座后面的这个位置都是陆攸的;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餐巾纸盒,可以随手拿开的盒子,祁征云就是能在聚会有人要搭车的时候面不改色地说出“没位置了”然后踩油门开走。像这样意味微妙的细节,仔细想来在他们的相处中比比皆是;陆攸觉得他就算有时会不可自控地多想,也绝对不仅是假装没察觉接受了这些举动的他自己的错,也该有总是随意做出这些举动的祁征云的一份。

    陆攸拿湿巾擦了擦脸和脖子,觉得被衣服覆盖的地方也浸了汗水而黏糊糊的。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与祁征云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对视几秒后又彼此错开了。陆攸轻扯了一下衣领,将湿巾纸盒的盖子关上,递回到前面去。祁征云观察了一下前后路况,轻踩油门,却在车子慢慢开出去之前,扭过头来探究性地望了陆攸一眼。

    “你生日是在下下周三,是不是?”男人问,“那天……不,那一周你应该都有空吧?”

    十八岁的生日。跨过这条时间线后,就是能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

    陆攸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这个暑假我都很空。”他尽量装作随意的口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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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图日万第一天……写了六千【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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