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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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适之还以为皇上会问他为何背叛他之类的问题, 不过等皇上的问题问出口后, 又忽而觉得这才是皇上的性格呀。

    他拱手说道:“刘阁老的脾气虽然顽固,然而本心却是为了社稷朝廷, 也是为了皇上安康,我能劝得动刘阁老,也是因为刘阁老在皇上身上看到了希望。”焦适之的话不是虚假, 若不是皇上让刘健看到了随性肆意之外的面孔, 刘健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就答应了焦适之的请求。

    朱厚照停下脚步站在焦适之面前,发觉适之并不敢抬头看他,便知道他心里还是愧疚的。以适之的性格, 怕是担忧他以为他背叛了他, 自从与朝臣关系更加恶劣, 更担忧他与他离心离德。

    可他怎么可能会怀疑他?

    朱厚照心里轻笑,然面上不显, 依旧是刚才那副模样。他低哑着声音逼问道:“难道你寻上门去时, 真的没有抱着其他想法?”

    “没有!”

    焦适之猛地抬头,眼眸一片亮色, 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皇上, 您可以怀疑我的一切,然唯有这一片忠心,卑职始终未变!”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的自称又下意识变成了卑职。然而彼此两人都没有发觉这个小小的问题。朱厚照震撼于焦适之脱口而出的话语中的浓郁情感, 情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 却见焦适之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皇上,刚才失礼了。”

    焦适之重新低下头去,内敛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朱厚照的右手紧握成拳,却没有任何动作。只听见他说道:“适之,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刚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焦适之的身体颤抖了一瞬,没有抬头,低柔的声音传来,“皇上,对卑职,您永远不必说这个词语。”

    他受不住。

    朱厚照抿唇,眨了眨眼眸,朗声说道:“适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是让你再也不要自称卑职吗?怎么又变成这个?我要罚你。”

    焦适之很快也收敛了情绪,笑着说道:“皇上,您说说看,但却不能太过分啦,不然我可受不住。”今夜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带着平常难以得见的情感流露。或许是怕皇上不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又产生什么误解。

    朱厚照的眼睛在屋内看了一圈,露出个坏笑,“适之,你把你的剑给我。”

    焦适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悬在腰间的剑,解下递给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皇上,“皇上想用它做些什么?”

    “这剑是适之母亲的遗物,我自然不会对它做什么。我便罚你不用剑,舞完一套剑势。”朱厚照用着剑柄轻轻顶了顶下颔,含笑说道。焦适之对这把剑如何珍爱,朱厚照一直看在眼里,爱屋及乌,也觉得这剑莫名珍贵起来,不敢令它有任何损伤。

    焦适之愕然了片刻,视线在皇上与他手里的剑打了几个转,无奈说道:“皇上,若是那姿势不堪入目,还请之后皇上不要告知我,自己默默知道就好。”

    朱厚照笑眯眯地点头,“好说好说。”

    即使已经站到了殿中央,焦适之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平日里舞剑的模样皇上也不是没见过,然而这一次不带剑在身上,就觉得空落落的,好似少了点什么,又觉得这样的气氛莫名尴尬。

    只是看着皇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感觉,焦适之扶额,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虽然他这么想着,然而当焦适之沉浸在剑势中去,他便再也没有异样的感觉。没有剑,那便以手代剑,食指中指并合,凛冽势头依旧,就连那日益精简的招式中也迸发出简洁凌厉之美。朱厚照含笑着站在旁边看着,刚才那一丝郁闷之气早就散去。

    适之怕是不知道,失去了手上的剑,他的招式并没有丝毫的改变,然而落到朱厚照眼里,却带上了一层柔美的光芒,那含着韵感的一招一式都仿佛是在舞动,带着常人难及的美感,令朱厚照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等焦适之收招之时,破空声传来,他抬手一握,顺势拿住了皇上抛来的长剑,只听皇上朗笑着邀约,“适之,我们许久未曾比试过了。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日来一场吧。”

    焦适之被刚才的剑招引起了兴趣,见皇上如此说,自然无不应允。

    两人懒得去练武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也无人监守,更无人见证。忽而不知是谁先起了剑招,顿时庭院中便布满银光,你来我往间竟是很快便过了几十招。焦适之的剑柄已过朱厚照肩头,却见皇上反手一格,两柄长剑便碰撞一起,发出铿锵有力的响声。

    那声音很快就引来在前面守着的乾清宫宫人,在见到动手的人是皇上与焦适之时,他们都不敢妄动,心里却不断地嘀咕着,难道皇上与焦大人之间发生了这样剧烈的矛盾,竟是争吵至此,甚至都打起来了?!

    有机灵的,在思考片刻后,顿时悄悄地退出来,然后朝慈宁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这也不怪他们搞错,实在是刚才皇上的模样看起来太生气了,而且又是特地留下焦大人在殿内,让他们误以为皇上在与焦适之怄气。以皇上与焦大人的交情,的确是可能用这样的方法解决矛盾。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可是这两人手上的长剑已经出鞘,明晃晃的凶器!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皇上,那可真是大事儿啊!

    庭院中两人还正酣战之时,朱厚照手中长剑已经几次险之又险地划过焦适之的脖颈处,若不是焦适之反应迅速,就差点带红了。而与此同时,焦适之也多次令朱厚照陷入险境,骇得旁观的宫人差点叫出声来。

    眼见着已经越来越险,到了似乎拼出火气的时候,两人却同时往后跳了一步,焦适之清越长吟一声,朗声笑道:“皇上,您的身手比往日更胜一筹,想来平日也时常练习呀。”

    朱厚照哈哈大笑,还剑入鞘,“适之,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刚才那几招是最近才琢磨出来的?你平日事务繁忙,还能如此精进,实属难得。”

    两人正在互相赞叹的时候,只听见院门口有一道冷飕飕的女声响起,“皇上,看来平日里,你的日常娱乐有很多呀。”

    焦适之心里一咯噔,那是张太后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正见到一身素服,正怒气冲冲的美妇人。焦适之正欲下跪,朱厚照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反手拉了他一把,用力地捏了一把,随后抿唇大步走到张太后身边,“母后,现在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我若是不过来,还不能够亲眼欣赏到皇上这么英姿飒爽的一面呢!”张太后在“英姿飒爽”这四个字上面重重念道,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焦适之,厉声说道:“焦适之,你是专门护卫皇上的侍卫,就是这么保护皇上的?!你现在给哀家在此跪上一宿,好好反省反省!好教你知道什么叫做职责!”

    焦适之立刻跪下,毫不含糊。然无人得见处,他的手忽而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母后不可!”朱厚照脱口而出,眼见着张太后的脸色变得更糟,却犹不改口,“适之刚才是被我命令着与我比划,本来便是我要求的,母后怎能因此责怪适之。”

    “责怪?哼,他本来便是保护你的,就算是皇上要求的,可那刀剑本便是利器,你看看他手上的剑,哪像是未开刃的?若是伤及了皇上,岂不是动摇了国之根本!”张太后怒气不消,连声呵斥。

    朱厚照欲再开口,却听到焦适之温和应道:“臣遵旨。”

    太久没有自称这个,焦适之差点忘记他现在已经不该自称卑职了。

    朱厚照返身瞪了他一眼,却见焦适之轻之又轻地冲着他摇了摇头,又以眼神示意张太后,让皇上赶紧哄哄张太后。

    朱厚照狠狠一挥袖子,转身跨出了庭院。张太后见惯他发脾气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以为是皇上是默认了她刚才所说的话,跟着朱厚照一路回到了正殿内。

    “寿儿,你身上可有受伤之处?让母后看看。”入了屋内,张太后轻声说道,急忙地守在朱厚照身边,眉头紧蹙,十分担忧。

    朱厚照心里有气,然而张太后着实是在关心他,又是他的母后,他这股气又不能冲着她发泄,勉强憋着心头,“母后,我没事。刚才我跟适之就是在闹着玩儿的,您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他说着,让张太后先坐下。

    张太后坐在另一侧,冷笑了一声,“你是被他蒙蔽了眼睛,焦适之此人虽与你从小到大,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他真是为你好,刚才怎么能用真刀真剑?那看着就是想害你!”

    朱厚照扶额,低叹了一声,完全没办法跟张太后解释什么叫做演练。若是刚才他们两个人都是用木剑,根本就起不了任何效果。

    “母后,您就不必担心了。我好得很,明日上朝还能与文武百官继续怼一顿,您就放心吧。现在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朱厚照也懒得继续废话了,连声劝着张太后,就想着把她赶紧送走。

    张太后美目一圆,又白了他一眼,轻柔着说道:“你怎么能在这么说,虽然你是皇上,与百官间还是需要相处得融洽些,就同你父皇一样,不可肆意妄为。”

    朱厚照连连点头,张太后说什么就应什么,总算把人哄得开心了。

    张太后临走前连声叮嘱他,“焦适之那边你绝对不许心软,必须得好好整治他,免得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听清楚了吗?”

    朱厚照假笑着点头,令宫人送走张太后,等人影消失不见后,拔腿便往后院跑,一边走一边喝道:“把整个乾清宫给朕围起来,一只蚊子都不许放过!”守卫着乾清宫的锦衣卫立刻就围住了整座宫殿,把守住每一个角落,在殿内的宫人都胆战心惊,还有一些更是一脸懵逼。

    正如现在正待在刘瑾屋内的钱宁。

    早些年钱宁就是搭上刘瑾这条线才上位的,两个人私底下的关系自然不错。这几日刘瑾那边的事情轻松了些,便赶着回来在皇上身边待着,免得离开得太久了,皇上再也不记得他这号人。

    不过今日回来后刘瑾只是拜见了皇上一面,随后皇上便一直埋头政务,到了后面居然还带着焦适之出宫了!好在钱宁也跟着一起去了,不然刘瑾这心里还不免有些忐忑。

    此时钱宁正在刘瑾屋内把今夜的事情叙说了一遍,因为钱宁过来了,刘瑾原本屋内还有伺候的小内侍便出去外边候着。乾清宫刚发生事情的时候,那小内侍还没有反应过来,等锦衣卫出动了,整个人都吓懵了,径直闯入了屋内。

    面对着刘瑾与钱宁的怒色,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刘爷爷,钱大人,刚才,刚才皇上与焦大人在殿内舞剑,把宫人都吓到了。”

    刘瑾随手一摆,完全不放在心上,“皇上与焦适之比划都不知道几回了,有什么可吓到的?”

    小内侍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打断了刘瑾的话,颤抖着说道:“刘爷爷,不是这样的。刚才皇上与焦大人等一起回来,钱大人径直来了您这里没看见。皇上那时候是带着怒气的,又把殿内伺候的都赶了出来,大家都以为是焦大人惹皇上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从屋内出来,竟是在后院比划起来。您也知道,皇上从来没在乾清宫比划手脚,顿时把宫里伺候的吓了一跳,其中有几个胆大的竟溜去了慈宁宫。”

    听到这里刘瑾已经整个人跳了起来,一巴掌抽在小内侍脸上,一口飞沫吐在脚下,“你这小子是活腻了,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也不赶紧进来禀报?!”

    小内侍见着刘瑾厉声呵斥的模样,捂着肿胀起来的左脸颤抖,“刘爷爷,小人,小人是想着您正在同钱大人说话,这才没敢进来。”

    眼见着刘瑾抬手又要抽上几巴掌,钱宁连忙说道:“刘公公,还是先让他说清楚吧,不然我们两眼一摸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瑾喘了几口气,挥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要说他这么生气,那也是有原因的。这乾清宫竟然会发生有宫人在遇事时跑去慈宁宫找太后,这不明摆着有外心吗?他虽然时常不在宫内,然而这内宫的事情名义上便是他在负责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上会怎么看他!

    小内侍懵懂不知道上位者的心理,逃过一劫后一股脑儿把事情都倒了出来,“那几人把太后娘娘给引过来了,正好让太后娘娘看到了末尾。不多时皇上与焦大人就停下来了,而且都挺开心的样子,说是在比试。然后太后娘娘却很生气地责罚了焦大人,说是没有尽忠职守,竟与皇上比剑。刚才太后已经被皇上哄走了,然后皇上厉声令人把这个乾清宫都封锁上。”

    乾清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刘瑾的人脉定然早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可因为钱宁与小内侍的缘故,却让他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场面。他伸手抹了把脸,心里阴测测地哼了一声,那几个透风报信之人若是落到他手上,他定然要好生招待招待,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刘瑾听完后拔腿就走,钱宁正想跟上,就听见那小内侍颤抖着声气儿拉住他衣角,“钱大人,刚儿谢谢您。”

    钱宁看着他那小身板,心里摇头,刘瑾心里怕是已经恨上他了,等腾出手来都不知道要怎么折腾死他。他摸了摸下巴,突发好心地说道:“你能在刘公公身边待着,自然也是有几分人脉的,能早点离开就早点走,你家刘公公可不是善茬儿。”

    说完后他就纳闷儿了,他自认可是个黑心肝,怎么突然就这么好心了?

    却说这刘瑾赶忙儿跑到后院时,庭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守在那处的宫人给他说道:“焦大人已经被皇上抱进去了,刘爷爷快去吧。”

    “抱进去?”刘瑾诧异道,什么时候皇上这么怜惜人了?也不对,焦适之那样内敛自持的性格,能愿意皇上这么做?

    宫人轻声细语地说道:“刚才焦大人跪下的时候,膝盖似乎跪在了一颗尖锐的石子上头,眼下膝盖正伤着呢,皇上知道后更加生气了,直接把焦大人打横抱了起来。”她们这些做宫女的常年能接触到的外男也就这么几个,刚才那皇上那干脆利落的模样实在令她们春心暗许,只可惜皇上向来不喜宫女近身,贴身伺候的全是内侍。

    刘瑾一眯眼,也不说话,踩着点赶忙跑了,进入殿内时,明显能感觉到屋内低沉的气氛,还没等他行礼,就听到屏风后一声呵斥,“你的腿是白长的?刚才跪下去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既然这么能怎么还能伤成这样?!”

    又听一道低柔些的声音劝道:“皇上,我真的没事......”

    “你他妈给我闭嘴!”

    刘瑾心里嘀咕着,好呀,居然逼得皇上都爆粗口了。

    朱厚照虽然自幼好顽,然在弘治帝的亲身教育下,素养还是蛮高的,与他父皇持平,即便曾经玩过不少下九流的东西,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却在这点上令人很是放心。

    焦适之似乎也被皇上这声爆发吓了一跳,停了片刻后才说道:“皇上,我很痛。”那声音很镇定,却让原本还气得半死的皇上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哪里痛,是不是那石头还有残渣在里头?那该死的太医怎么还没过来,真是废物!乐华,朕要你拿的东西难道还没拿好,还不赶紧滚进来!”

    刘瑾一转身看见乐华屁颠颠儿地跑进来,顿时一手抢过他手里拿的东西,把委屈吧唧的乐华踹到一边去,赶紧小跑了进去,“皇上,您要的药来了。”

    朱厚照一听是刘瑾的声音,看也不看就一脚踹过去,“朕把宫内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朕打理的?”

    刘瑾硬挺着挨了这么一脚,虽然滚倒在地上,手里却还紧紧抱着药瓶。朱厚照的力道虽大,却没有要命的意思,刘瑾心下一喜,知道皇上并没有真要他命的意思,忍着疼痛爬起来,谄媚儿又凑了上去。“皇上,小人有罪,小人有罪。不过皇上还请把这药瓶接过去后再打小人,小人绝对老老实实挨揍,绝不会动一根手指头,还请皇上放心。”

    刘瑾那模样看得焦适之疑惑,他着实是不懂刘瑾这些人,这样谄媚的话语怎么能够连腹稿都不打就一连串都抛出来呢?

    朱厚照取过那药瓶,伸脚又把刘瑾给踹倒了,“就会废话,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宫内给整顿起来,朕想要什么样儿的,你也该清楚。若是做不到,就滚回去洒扫处再做几年,免得在朕眼前碍眼!”

    刘瑾就地爬起来磕了几个头,“是是,谢皇上垂怜,谢皇上垂怜。”皇上再怎么生气,只要愿意给他机会便可。

    而那些害他陷落到今日局面之人,他定然会一个个咬回去,绝不会放过!

    焦适之一看皇上动用了刘瑾,便知道皇上这是要下重手了,他放在那完好膝盖上的手一握,低声说道:“皇上......”

    焦适之开口,朱厚照便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冲着他摇摇头,“适之,这是我的寝宫,却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便他们通风报信的人是我的母后,那也不行。”这只能代表着皇宫的不安全,就连贴身之人都敢把消息外泄。

    朱厚照的话语让焦适之沉默了,还没等他想清楚,便见朱厚照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惊得他下意识往后一缩,“皇上,不可!”

    刘瑾趁着这个间隙悄咪咪地抬头看了一下,心里漏跳了一拍,皇上这是......

    眼下焦适之正侧坐在龙榻上,那只受伤的脚上的衣服已经整个被卷起来了,露出那受伤的地方,刘瑾一见便脸色一抽,皙白的腿上突兀着出现血肉模糊的模样,也无怪乎皇上会这么生气了,而现在那血迹还在慢慢渗出,地上已经流淌着一小沓血渍呢。

    皇上正单膝跪在焦适之面前,俯身在查看伤痕。

    显然焦适之是一副想躲却不敢躲的模样。

    焦适之被皇上强行抱起来的时候,完全是一脸懵逼的。

    他跪下时便觉得地面不对劲,然而他是臣子,在行跪拜之礼时哪里有太后与皇上还未叫起时便随意妄动的,因而便一直强忍着。等皇上在他的恳求下带着太后离开后,才终于忍不住脸色扭曲了一瞬,那尖锐的疼痛钻心剔骨,宛如直接戳在了骨头上。

    即便此时周边只有几个宫人,无其他人看守。然而刚才太后既然命令他跪到天明,他也不会妄动,只是那样的疼痛实在太扰乱心神了。焦适之挣扎了片刻,低头闭眼默念起圣人经典来。

    朱厚照着急地赶来,原本只是想叫焦适之赶紧起来,却未曾想却一眼见着那人脸色煞白,汗珠直落的模样!一见到他双目紧闭,朱厚照这心便狂跳起来,一下子窜到他身边去,“适之,适之!”

    朱厚照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焦适之猛然一颤,肢体的动作令膝盖的伤痕更加剧烈,疼得他瑟缩了身体。朱厚照伸手摸了摸他满头虚汗的额头,单膝在他面前跪下,伸手又一摸他后脖颈处,下意识又往下面一滑,同样已经湿透。

    焦适之被疼痛折磨得失去敏锐性,等到皇上的手摸到了后背才反应过来,连忙按住皇上的胳膊,连声说道:“皇上,我没事。”

    “你没事?你管这样叫没事?!”朱厚照一指他满头大汗的虚弱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

    焦适之抿唇,原本便苍白的唇色变得更加透明了,他低声说道:“刚才太后的命令下得急了些,膝盖磕到石头了。”

    朱厚照被这话气得差点没厥过去,既然刚才便磕到了,现在居然还这么活生生地跪着,这焦适之生来便是要气死他的啊!

    他一把搀扶起焦适之,便见他膝盖处早已浸满血迹,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又蜿蜒着渗入了布料中去,勾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朱厚照两手一抄,顿时把人横抱起来,毫无思想准备的焦适之一时反应不过来,之后便急声阻止,“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朱厚照连话都不回,抱着人大步往屋内走。迅速有力的动作强硬地把焦适之禁锢在自己怀里,令他连挣扎都显得有些无力,焦适之一抬头便能看见皇上毫无表情的脸色,知道这下子这位是真的暴怒了。

    皇上真正发脾气的时候,可不是如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连声呵斥那般,而是一脸肃色,或许有时甚至都不知道这位是真真正正地拗脾气了。

    因而即便现在皇上看起来还能同他说说话,还能跟刘瑾耍嘴皮子,焦适之仍然心惊胆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就真的爆发弄出什么大事来。

    乾清宫召唤太医,而且也说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医院自然不敢懈怠,连忙派了擅长外伤的御医并几位太医赶了过来,一进来就接受了皇上的瞪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慢?晚上太医院是缺少了你们几两饭吗?!”

    焦适之伸手扯住了皇上的衣角,劝道:“皇上,几位太医也是急忙赶过来的,您别太着急,这血已经止住了。”焦适之知道皇上的担忧,就连刚才用药水在给他伤患处洗的时候,那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令焦适之心软又无力。

    朱厚照闭了闭眼,伸手捏了捏鼻梁,倦怠地说道:“还不快点过来。”

    “是,是。”几位太医连声应道,赶忙地小跑到了焦适之身边,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便围着检查起来焦适之的伤痕,其中有会摸骨的御医甚至上手在附近仔细检查起来,就怕伤到骨头。还有擅长外伤的仔细检查了伤患处,两厢对应之下几人悄悄松了口气。

    检查完了后,几个太医站在旁边仔细讨论了一番后,一个老御医站出来说道:“皇上,焦大人的伤势看起来虽然严重,实则非常幸运地避开了所有的骨头。只是这膝盖本便是人体活动的最关键处,而且又因为那颗石子太过尖锐,插.入的位置太深,需要多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内务必事事小心,免得把伤处扩大。”

    刚才朱厚照用药水给焦适之清洗了伤患处时,也已经把那些细碎的小石渣子都清洗干净了。太医仔细检查后,便赶忙着把伤口包扎起来,另有人在旁边开了药方,并把一些需要的膏药都拿了出来。

    整个过程朱厚照就一直阴沉着脸在旁边看着,若不是焦适之的脸色一直很轻松,几个太医差点顶不住压力了。

    等到终于弄好了之后,太医又仔细地叮嘱了焦适之几句,然后才小心地在皇上的命令中退下。

    此时殿内只剩下仨人,焦适之,朱厚照,刘瑾。

    刘瑾感受着太医离开后不太对劲的气氛,犹豫再三低声说道:“皇上,那个小人现在立刻便去把今天晚上那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找出来,这,小人告退了?”

    朱厚照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只低沉着应了一声。

    刘瑾如获大赦赶紧从殿内溜了出来,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怎么都想不明白此时屋内那压力大到令他都不得不退出来,作为中心人物的焦适之是如何撑着的。

    ......

    其实焦适之也有点撑不太住。

    他对皇上太了解了,了解到知道他现在多么生气,生气到现在即便皇上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也实属正常的地步。

    焦适之略动了动那被固定住的膝盖,感受着那紧绷的感觉,忍不住主动说道:“皇上,您别生气了。”因为带着哄人的意味,焦适之的声音十分轻柔,令人忍不住欲侧耳倾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朱厚照从刚才焦适之包扎到现在,一直站在离床边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一言不发。直到现在焦适之开口,方才稍微动了动脚,一步步慢慢地走到焦适之面前,复又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焦适之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异议,他是真的接受不了皇上半跪在他面前的模样,如不是皇上现在这样,而他又受伤了,他定然要起身避开。

    朱厚照伸手按在焦适之包扎好的膝盖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焦适之低垂下来的眉眼,“你知道我很生气吧?”

    焦适之抿唇,还没有回答,便感觉唇上一暖,朱厚照伸手轻拨动了他的下唇,哑声说道:“别咬了,都苍白成那样,我看着心疼。”

    “皇上...”焦适之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往后避开了点,“您别这样......”

    朱厚照轻笑了声,“你让我别哪样儿啊?”

    “是别对你这么好,还是别忍着不对你发火?是别对你怀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让我......别忍着?”他俯身靠近焦适之,在他的视线中于那膝盖上落下轻轻一吻,朱厚照的膝盖正紧紧压着焦适之伤痛那只脚的脚背,令他连退缩都无路可去。

    “适之啊,你总是这样的话,我是忍不住的。我总是想着,如果逼着你做些什么,总归是失去本心,那样不好。可如果你恪守的所谓君臣之礼,总是令你这般伤痕累累,我定然是不许的。”

    朱厚照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意,令焦适之不敢怠慢。

    “皇上,我虽为您的贴身侍卫,如今也是皇城守卫的首领,然我还从未因此受伤,您别这么说。”焦适之生怕皇上以一当十,那他就真的无话可说。

    “哼,没受伤?”朱厚照软软地哼了一声,倒不像似在对焦适之发脾气,他站起身来,一手搭在焦适之肩头,若有若无地摩挲了两下他的肩膀,“就好比我现在握着的这个地方,你说,这处伤痕是怎么来的?”

    焦适之顿时哑口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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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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