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涤轻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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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幽寂, 皎洁的月光已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但被刚才那烈焰般的光芒灼烤了一阵的众多鬼魂仍是心有余悸，感受着自己溃散了一些的魂体，这些鬼魂看向萧妄的目光立刻变得无比阴森, 充满了怨恨与狰狞。
对他们来说，魂体的凝实程度关系着他们的存活时间，萧妄刚才这一下突袭，至少削去了他们1/4的阴寿, 这等仇怨已然仅次于生死大仇了。
此时还听这少年轻飘飘地说要借宿，众鬼哪还能按捺住心中怒火，俱都阴测测笑出声：“要借宿？好哇，既然来了, 就永远睡在咱们白院这块地里吧！”
呜咽风声急响, 面前这一群原本看上去五官端正的男男女女一瞬间形貌大变, 断手断脚的还只是寻常，满身血污、提拎着自个儿脑袋的也不少见, 还有一些完全不成人形, 浑身上下都好像被大卡车碾过无数遍一样可怖……
无数鬼魂呼啸着向着萧妄身上扑来, 最前面的几个甚至吐出了长长的舌头，露出陶醉之色。
“好香好香……好浓郁的魂力……”
“桀桀……吃了你, 一定可以让我魂体凝实两倍！”
越是靠近萧妄，这些鬼魂眼中垂涎之色就越浓, 就像之前的小黑猫那样, 只要稍稍靠近一些, 他们就能轻易地察觉出萧妄魂体的不同寻常。
见到这些人的反应，萧妄心中已有所猜测。
毕竟他的本尊如今境界已然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灵魂本质想必也高得没边，再加上曾经吞噬过一半永恒之魂，想必他的灵魂本质已然无限接近永恒之魂。
如今的萧妄虽然仅仅只是意识化身转世，但灵魂本质必然还是远远强过这些普通人所转化的鬼魂。难怪会对他们造成如此大的吸引。
想明白了这一点，萧妄的表情变得分外古怪。
……合着他现在算是另类的唐僧肉了吗？
眼看这些鬼魂一个个似乎失去了理智一样扑上来，面容狰狞，满身血污，萧妄身形向后稍稍一倾，整个人便轻盈地划出了一段优美的弧度，与这些扑上来的鬼魂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轻飘飘悬浮在半空之中，看着那些血糊糊的鬼魂，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
下一刻，众多鬼魂竟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寒气。
天上双月越来越亮，无垠的皎洁月光酒落下来，所过之处，似有无形的冰霜蔓延，恐怖的寒气伴随着月光照耀在每一条鬼魂身上，瞬间将他们全部冻结，由不可触的虚幻之物化作了一片片薄纸般的冰片人。
望着那被冰封的一条条鬼影，萧妄探出了手。
起风了。
先是微风，渐渐变成大风，最后化作铺天盖地的狂风。
无数道鬼影被狂风卷动，在那龙卷风的漩涡之中如同被搅拌机搅碎一样化作了一片片细小的冰屑，层层叠叠向着萧妄的方向飞来，在一股巨力的碾压之下，最终凝成了一大块深黑色的结晶，落在他的手心里。
萧妄随手将手中这一大块深黑色魂力结晶递给了怀里的小黑猫。
小黑猫一下子猫瞳晶亮亮，啊呜一口咬住魂力结晶的一角，发现结晶体积太大，两只小爪子便下意识伸出去将魂力结晶捧住，却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抓着萧妄的衣襟，于是整只猫从半空向着地面落了下去。
“喵呜喵呜～”
它两只爪子捧着结晶，另外两条腿在空中乱蹬，猫脸之上满是惊慌之色，圆瞪的眼睛看向萧妄发出了求救。
萧妄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话：“小黑，你不是会飞吗？”
正在胡乱挣扎的小黑猫顿时怔住……是哦，它怎么忘记了鬼魂是会飞的呢？
小黑猫顿时停在了半空中，轻飘飘地向着上空飘来，重新回到了萧妄怀中。
萧妄看了它一眼，决定收回自己之前对它的那句“灵智很高”的评价，毕竟它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句评价的错误。
只是如此一来，这只废喵还有培养的价值吗？
小黑猫似乎是察觉到了萧妄那探究与考量的目光，连忙在他怀里蹭了蹭，讨好地将自己捧着的魂力结晶递给萧妄，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沉痛与不舍：“喵～”
萧妄看了一眼那魂力结晶之上亮晶晶的口水印，摇了摇头：“我不要，给你吧，就当零食吃。”
小黑猫连忙收回爪子，又是啊呜一口咬在了魂力结晶上。
伴随着小黑猫费力舔咬魂力结晶的声音，萧妄踏进了白院的大门。
白院内外仿佛以大门为交界线分成了两个世界。
外界虽然鬼气深深，阴云遍布，但至少还算清幽寂静，内界却是喧嚣无比，刚刚一踏进去，耳畔就会响起无数细细密密的耳语，凄厉的哭声、刺耳的尖叫、怨毒的诅咒、恐惧的咆哮、无助的叫喊……
萧妄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那一幕幕场景，被封锁的医院，受尽折磨的囚犯，灼热到让人窒息的烈焰……场景一一切换，最终变回了眼前这个阴森而诡异的白院，一条条鬼魂分布在各个房间之中，旁边角落里还有几条鬼魂正凑在一起玩纸牌。
刚才那扭曲的场景与眼前这平和甚至有些滑稽的一幕相对比，简直让萧妄槽多无口。
正在这时，一阵漆黑的阴风刮了过来，黑色的漩涡之中现出一道鬼影，那是一个容貌冷峻，气质阴沉的男子，虚幻的魂体几乎凝成实质，身上的气息远胜于其他任何一条鬼魂。
他开阖的眸光之中满是阴冷的杀气，眼神盯着小黑猫嘴边的魂力结晶，声音冰冷嘶哑。
“外面那些鬼……都被你杀了？”
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些微凝重，隐隐看出萧妄的实力并不简单。
萧妄点点头：“是啊。”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些原本悠哉游哉、各行其是的鬼魂看向萧妄的脸色立刻大变，再也不复之前的随意和散漫，反而个个满含警惕，现出狰狞之色。
唯一与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的便是之前角落里玩扑克的那几条鬼魂，此时他们慌慌张张向着房间里蹿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表现仿佛萧妄才是恶鬼……而他们则是被恶鬼找上门的无辜群众。
出现在萧妄面前的鬼王没去理会那几个怂包，只是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对着萧妄说道：“来我白院大开杀戒，这样的恶客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并不轻敌，出手就是杀招。
众多鬼魂突然涌出，眨眼间已排成阵列冲杀出来，层层阴云汹涌而起，无比森寒的杀伐气机汇聚而来，最终加持在鬼王身上，形成了冲霄之气，搅动天上阴云，形成一条庞大而灵活的黑龙，阴气森森的巨爪下向着萧妄抓来。
萧妄神色不变，一指弹出，一点红芒激射而去，由起初的弹珠大小逐渐变大，变成脸盆大小的火焰，最终变成了一颗明晃晃的袖珍小太阳，携带着炙热的气浪将整条黑龙一击洞穿。
而漫天鬼气也彻底消散，只有一群萎靡不振、魂体虚幻的鬼影瘫软在地。
萧妄走到同样魂体虚幻了几分的鬼王身前，淡淡看着面前这个气质阴沉的男子，嘴里吐出一个名字：“鬼王……方旭？”
“……你来找我？”方旭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眼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难道你是守夜者？”
倘若如今的守夜者都有这么强，那他就要考虑考虑再找一条后路了……
萧妄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认知又加深了几分。
白院的鬼王方旭，生前曾是守夜者中最顶级的执法者之一，秉性正直，实力高深，不知诛杀过多少恶鬼，却在死后变成了统治恶鬼的鬼王。
正如某句谚语所言——诛杀恶龙的勇者最终变成了恶龙。
但现实与谚语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谚语之中，趋使勇者变成恶龙的往往是他们内心的欲望，而这个世界，让这些人发生如此转变的原因更多源自世界本身。
在这个规则特殊的世界之中，这些人若是不变成吸食人气的恶鬼，最多七天就会自生自灭，魂飞魄散。
面临生死抉择之际，除了极少部分拥有极高牺牲奉献精神的人，大多数人往往会选择放弃原本的道德与操守。心存良知又没有多大野心之辈大多加入了松散的鬼联，而渴望力量之辈往往选择阴地。
因此，除去方旭之外，白院之中其实也还有不少曾经的守夜者，当面临魂飞魄散的恐怖之时，他们都选择了由执法者到恶鬼的转变。
而这样的转变未免显得有些讽刺与悲凉。
萧妄并没有兴趣去探究方旭的心路历程，他摇摇头说道：“我不是守夜者，要找的也不是你。”
“我要找齐元……似乎是你们白院的高层。”
满地萎靡不振的鬼魂面面相觑，找人……不，找鬼就找鬼，干嘛这么大阵仗？！如此气势汹汹打上门来，害得他们以为是守夜者前来剿灭鬼窝呢！
……委屈.jpg
良久，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在鬼魂中响起：“那个，我没记错的话，齐元是第一拨出去的。”
又有几个鬼魂附和着说道：“没错，刚才齐元就出去了。”
萧妄愕然眨了一下眼睛。
这么说，自己似乎已经不知不觉把对方弄死了？……甚至连他的魂力都已经变成了小黑的零食？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黑猫。
小黑猫在刚才的战斗之中一直淡定无比，稳得一批。它悠然窝在主人怀中，此时见萧妄看过来，便舔了一口魂力结晶，无辜地歪了歪头：“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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