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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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缕黑雾渐渐消散, 仿佛夜色终于褪去，黎明重现人间。
萧妄自附灵状态退出，眸光之中那种高远而冰寒的意境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的身影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落回军舰的甲板之上, 目光投向对着他毕恭毕敬行礼的众人，轻轻点头：“自救而已，不必言谢。”
依旧是那身简单而朴素的黑色武士服, 轮廓深刻而俊美的脸庞, 以及周身冷淡疏离的气质, 萧妄站在人群之中, 仿佛还是初见时那个自带高冷气场的神秘少年, 往往让人联想到皇室贵胄或是少年天骄，孤傲寡言而又平和无害。令人实在难以将刚才那个一剑平定星海的人形凶兽与他联系到一起。
虽然萧妄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平常，但刚才那神话般的一幕还深深铭刻在众人心头, 简直让人怀疑之前是不是在做梦，自然没有谁能这么快心平气和，恢复正常的状态。
反倒是身为c级唤灵师的红月直接来到萧妄身边, 一番称许推崇, 并邀请他加入自己所属的军团，被萧妄拒绝之后，红月又说道：“感谢黎先生这次拯救了我们这一艘军舰的人，回到帝国之后, 您一定会因此获得三级荣誉勋章。”
红月口中的三级荣誉勋章便是星曜帝国军功体系的产物, 唯有在前线表现极佳或是为帝国作出过极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获取, 其中三级最低，一级最高，其上还有获取难度极大的特级荣誉勋章。
“是吗？”萧妄的语气有些讶异，他抬了抬眼皮，唇边露出淡淡的微笑，礼貌地说道，“我很荣幸。”
但表情却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红月全程关注着萧妄那细微的表情和语气变化，脑海里不知不觉自动脑补出“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还会得到荣誉勋章？”→“既然有勋章拿，收就收了吧。”→“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等等一连串心声，看着对方这副毫不在意的姿态，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羡慕嫉妒恨心情的她，脸上微笑都有些僵硬。
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战斗，同时又在宇宙星空之中航行了近20个小时，按理来说这些人应当回到各自的舱室中休息，但此时此刻兴奋的众人却感受不到一点疲惫，依旧聚在公共区里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着，所有人都自觉避开了萧妄的座位，在他周围留下一圈明显的空白，但低声讨论的同时却时不时拿眼神去偷瞄萧妄。
萧妄依旧坐在边上望着舷窗外的宇宙星空，神游天外。但在如今将他无限美化的众人眼中，他却仿佛是在思考什么高深的哲学问题，即便是出神的侧脸都显得无比深邃神秘。
“之前还没注意，咱们船上居然有着这样一位顶级唤灵师。”
“是啊，果然天才人物就是非同凡响啊，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小哥可是从头到尾淡定得很呐，不愧是顶级唤灵师的风范。”
“神特么早就看出来了！之前你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人家吓懵了……”
舰仓之中，有人窃窃私语，却不知他们的对话早就一字不漏地全部飘进了萧妄的耳朵里，甚至于仅仅感知到所有人的精神波动，他就能明悟对方的情绪，进而猜出对方的心声。
天悦坐在离萧妄不远的地方，脸上表情犹豫不定。
此时此刻，她的直播间已经被越来越多得知消息赶来的观众挤满，人气一举超越了星网直播平台的无数大神，但她却没有心情为此庆祝。
〖大佬的身份已经被爆出来了，居然是跳级进入帝国高等军事学院的首席生！主播快去勾搭大佬呀！〗
〖就是就是！超想近距离瞻仰一下大佬，主播就满足一下本狗腿的小小心愿吧。〗
〖只要主播成功和大佬搭上话，礼物打赏绝对管够。一个字一朵水晶花。〗
〖主播不要怂，冲鸭！〗
……
全息直播空间之中，漫天金花飞舞，每一朵金花都代表着一元星币，漫天金灿灿的金花铺洒下来，几乎要将天悦整个人掩埋起来。不过发礼物的同时，这些观众都在催促她去找萧妄搭话。
天悦表情无奈，挣扎犹豫了半晌，最终深吸一口气，决定屈服于星币的邪恶魅力之下。
她抬起头，目光看向萧妄的方向，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脑子里回想着之前对方那恐怖的威势，低声自我调侃了一句：“……我还真是史上最敬业的探险主播，现在这是要开展最另类的冒险了吗？”
不料就在她刚刚有所意动的这一刻，即将被她目光锁定的萧妄却突然从出神状态之中恢复，并立刻站起身，径直向着另一边的私人舱室而去。
只是离开之前，他的目光轻飘飘在天悦脸上扫过，那似乎看透了一切的视线莫名让天悦感觉到了传说中的王之蔑视(-_＼)。
还没付诸行动计划就胎死腹中的天悦：“……”
她还来不及为自己痛失的一大笔星币而心痛，直播间的观众们就已经纷纷给出了差评，让天悦脸上一阵无语。
〖辣鸡主播，真是辜负了我的期望！〗
〖你已经失去了本狗腿，超怂主播！〗
〖超怂主播＋1〗
……
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之中，通过个人终端连上星网的萧妄也发现这件事情已经开始在网上发酵，就连自己之前消灭墟兽的那一段视频也在网上火爆起来。
他顺着指引来到了天悦的直播间，立刻就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弹幕，不由失笑。
难怪刚才他总感觉那个做直播的少女精神波动不对，注意力似乎总在自己身上打转呢！
就在此时，萧妄的个人终端之中提示声接连响起，源源不断的未接通讯记录显现出来。他随手打开记录，就发现大多都是些慕名而来的陌生人，于是干脆将陌生人的通讯通通屏蔽，在剩下不多的未接通讯记录之中，却发现了“方乔”这个异常醒目的名字。
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会帮对方一个忙，萧妄便回拨了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接，一道虚拟影像立刻在星网之中呈现出来，现出方乔那张清秀的脸：“黎首席？！”
他的声音和眼神之中都表露出了强烈的不敢置信，惊喜地说道：“真的是您？！”
萧妄点点头，问道：“你之前找我有什么事？”
“诶？”方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没想到萧妄居然还真会回拨他，脸上有些赧然地答道：“刚才看到全网都是首席您的视频，我一时激动就……应该没有打扰到您吧？”
说着他就兴奋起来，语无伦次地表达了一番自己当时激动欣喜兴奋总之是几乎要爆炸的心情，还不忘幸灾乐祸地说道：“哈哈，首席您可没见着，消息传到学院的时候，徐以平那个家伙居然恰好给门槛绊了一跤，险些摔掉一颗牙！”
方乔还记得之前的徐以平是如何嚣张的，身为黎首席的忠实迷弟，自然是坚决不能让对方得意。
萧妄淡然一笑，对于与自己无仇无怨的徐以平，他倒不觉得有必要穷追猛打，于是转移话题，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听说你父亲在帝国特别信息部工作，你知道什么人才会在帝国中完全没有个人档案吗？”
按照星曜帝国的规定，每个公民出生之时就会拥有一份档案，在星网之中建立数据，但刚才萧妄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找遍了星网，也没有翻到那个灰发少年一丝一毫的资料，这让他心中疑惑更甚。
看着陷入沉思的方乔。萧妄又利用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和精神力直接勾勒出了一副灰发少年的虚拟图像显示出来。
原本还在苦苦思索的方乔盯着那张逼真的“照片”，神情一怔，脑海里似有灵光亮起，一句话脱口而出：“混血返祖？！”
萧妄重复了一遍：“混血返祖？”
一瞬间，脑海之中有关于此的常识记忆立刻纷纷涌现。
当年星曜帝国的人类因为母星被墟兽吞噬而仓皇逃离，经过漫长的宇宙流浪之后来到了伽蓝星系，并在此扎下根基。
但那时的伽蓝星系并非是无人区，相反，这里也有着许多土著，有些星球上的土著外形与人类大相径庭，后来通通被星曜帝国屠灭；也有一些星球上的土著只是外貌上与星曜帝国人类有着细微的差异，如发色、瞳色、身高等等。
出于人权等考虑，这些土著并没有被星曜帝国屠灭，但出于稳固统治的因素，帝国又采取了另外一种手段，即让帝国子民与这些土著结合，通过漫长的时间将血脉稀释融合，从此不分彼此。
这些人的后代就是混血。
方乔解释道：“这种纯粹的灰色发色，如果不是后天染成，就必然是出于当年伽蓝星系的土著，只不过这些年来混血的血脉稀释度越来越高，外表上与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区别，这少年的发色明显是一种血脉返祖。”
“听说有些大贵族发现初生的孩子血脉返祖会觉得丢人……或许这就是他没有档案存在的原因吧。”
见萧妄陷入沉思，方乔试探着问道：“首席，难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我去调查？”
虽然萧妄从来没有提过要收他做追随者，但方乔的态度俨然已经在以萧妄的追随者自居了。
萧妄摇摇头：“不用了，我已有考量。”
虽然这个宇宙即将面临归墟，但想来虚幻的梦境世界应当不会受到墟兽的注意，萧妄的意识消无声息地潜入这个世界的梦境海洋，迷蒙的梦幻之雾向着某个方向弥漫而去。
与萧妄的舱室隔着七八个房间的另一间舱室之中，灰发少年卡斯坐在床边，眼神闪烁不定，充满了犹疑与凝重。
尽管知道自己体内的血脉对墟兽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出来之前他也已经尽量估算了此行的危险，想不到千方百计混上了军舰之后，依旧无法完全保证安全。
之前墟兽来袭之时，他虽然利用红月暂时躲过了攻击，但之后若非萧妄出手，他恐怕就要和所有人一起葬身宇宙之中了。
这超出预料的危险，让卡斯有些犹豫。
半晌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神情恢复了坚定，伸出手紧紧攥着胸前的一枚吊坠，嘴上说道：“妈……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找到这该死的血脉的秘密，成为强大的唤灵师，然后——我要让那个男人在您的墓碑前忏悔！”
肉眼看不见的白色雾气渐渐在房间里弥漫，萧妄的意识随之潜入，刚刚到来就听到了如此具有小说中废材主角即视感的台词，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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