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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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大陆, 界分三重。凡界，修真界，以及让无数修士憧憬的仙界，三界互不相犯。
修真界中宗门林立, 以正道九宗和魔道八门为首，而无数中小型势力附其羽翼。
萧妄意识未曾觉醒之前，本是正道九宗之一青玄宗弟子，之后叛宗而出, 改投魔道, 经过了近百年努力，终于爬到了魔道势力的顶端, 并成功整合魔道八门, 被齐共尊为魔尊。
此次魔道八门出动，在其他正道宗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覆灭青玄宗。而萧妄自己则单独出来追击有着“原著剧情”在手提前出逃的公良羽。
然而，彻底解决了公良羽的同时，萧妄真正的意识却也从此觉醒。于是, 从前的他所制定的一切未来规划，恐怕便要通通作废了。
剑光似惊鸿般掠过，萧妄的身形穿梭在云海之中, 庞大的精神力向外延伸, 整个人的意识仿佛凌驾于肉身之外, 自常人肉眼无法观测的另一个维度, 看见了自己身上那蓬勃如火的金色气运。
一簇簇气运之火肆意纠缠燃烧, 神圣光明之气冉冉如烟，如天灯高悬，璀璨之光照耀在萧妄全身，丝丝缕缕的金色气运自火焰中流淌而出，交织成璀璨的华盖，带着诸邪辟易、百劫不侵的无上光辉。
这气运之盛比萧妄此前曾见过的几个气运之子何止强了百倍！倒也难怪公良羽当初不敢直接对自己出手，反而改走养成路线。
突然之间，随着萧妄将那缕黑烟收进了自己开辟的随身空间，【天命】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萧妄头顶之上，那金色的气运之火也骤然跳动起来，犹如一颗拥有活力的心脏，一收一缩之间，无数织成华盖的气运之线被火焰吸回，那金色的华盖便立刻消散一空。
金色的烈焰自发燃烧，越来越多的金色气运如同被蒸发一般消失。天灯寂灭，璀璨之光渐归黯淡，原本蓬勃的气运之火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缕极其细微的火苗。
而一枚金色的种子在火苗中沉浮，吞吐着丝丝金色的雾气。那是萧妄本尊的位格所带来的本命气运。
但这个世界曾经为萧妄所加持的气运却彻底消失，被世界意识毫不留情地收回。
收回外放的精神力，萧妄眼神之中似有剑光划过，空白的面具之下，一层薄薄的寒霜覆上他的眉眼，让周围的连绵云海仿佛化作了万里雪山。
“……呵呵！”他淡淡自语一句，声音里带着些许凉意，“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还真是有意思啊……”
之前萧妄曾经怀疑过世界意识将他的化身转世为主角的目的。
第一个可能便是，世界意识发现了【天命】的存在，企图让萧妄与之两败俱伤；另一个可能则是，世界意识没有发现【天命】的小动作，只是见萧妄的本尊位格过高，特意对他做出的安抚。
不过如今看来，真相自然是前者了(-_＼)。
世界意识以鲜活的实例生动地向萧妄演绎了什么是“过河拆桥”，“用完就丢”——
发现【天命】的气息似乎被萧妄驱散，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收回了对萧妄的气运加持，甚至于开始着手打压萧妄这个外来者了……
这不，那微弱的金色气运火苗之外，大团大团的黑气凝成乌云覆压而下，似要将萧妄的气运彻底压至低谷，只是那一缕气运火苗之中，金色的种子微微一动，便有丝丝缕缕金色云气吞吐而出，所过之处，团团黑气尽数消失，但萧妄身上那本就微弱的气运之火，却也变得越发淡薄。
·
沧澜大陆的修真界势力错综复杂，正道九宗遍占名山大川，魔道八门则分布在密林幽谷，彼此之间多有摩擦，便是正魔两道内部，宗门之间也并不和睦。
魔道八门的山门一向隐秘难寻，直到魔尊应玄横空出世，一举统合魔道，在沧澜第一险峰垂天峰建立魔宫，将原本魔道八门的门主封为八大殿主，整个魔道才算是有了一个统一对外的山门，无比嚣张地伫立在沧澜之巅。
垂天峰上，恢弘的魔宫通体漆黑，雕梁画栋，华美无双，却没有半分阴沉之感，反而带着难言的大气庄严，犹如一轮黑色的大日高悬于山巅，俯瞰天下。
风声飒飒，云海泛起汹涌波涛，银色的剑光如游龙遨游于云海，飘逸中透着大气。
剑光消散，萧妄的身形出现在孤峰之巅，恢宏壮丽的魔宫之前。白衣垂云，点尘不染，将整座魔宫衬托得宛如仙界神殿，没有半分世人心中的幽暗阴森之气。
这一路行来，许是因气运削减之故，萧妄经历了晴天霹雳、暴雨狂风，偶尔被卷进其他人战斗的余波中，甚至有某位顶级炼丹宗师就在萧妄经过的山峰上炼丹炸炉，轰隆的爆炸将萧妄也覆盖其中……零零总总一系列倒霉之事，虽然未能给萧妄造成什么影响，但也实在让人糟透了心情。
不得不说，世界意识这一招也真够恶心人的。
历经了“千难万险”，萧妄总算是回到了魔宫，虽然依旧是白衣似雪，不染纤尘，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之处。
身形落定，萧妄俯视着整座魔宫。
虽非刻意，但一股深沉如渊的气势还是自他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嗖嗖嗖——
原本空旷寂寥的垂天峰上，一道道人影突然出现，上百道身影在魔宫前现身。身上的气息最弱都是初入元婴境，而最前方的那八位魔宫殿主更是有着化神境的修为。
但同为化神境的他们，却对萧妄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违逆。谁让这位魔尊强得不像话，曾经轻而易举击杀了好几位同样的化神修士，那神情状态如杀鸡屠狗一般呢？
“见过尊上！”
坦然接受了众人行礼之后，萧妄闪身进入魔宫正殿，而另外八位殿主则纷纷在他两侧落座。
八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坐在上首的萧妄，其中一名身着绿衣的美貌女子掩唇娇笑一声，美眸里波光流转，声音几乎让人酥到了骨头里：“尊上，青玄宗已灭，咱们下一步是要做什么呢？”
她的尾音上翘，美目生波，带出柔媚而婉转的风情，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都不由浑身发麻，双眼放光。
其中一个相貌端正但一身气息却阴沉无比的黑袍男子当即说道：“哈哈，那还用说，当然是继续出手，将那些正道宗门尽数覆灭，把他们的洞天福地都给夺过来啊！”
说着，他的目光环视一圈，似乎在等待众人的赞同。
然而，坐在萧妄左下首第一位的红衣青年却冷哼一声，倏然站起：“尊上未开口，有你插话的份吗？公孙弃，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他身体前倾，唇畔勾着一抹放肆的笑意，染满暴戾疯狂的眸子直直钉在对方身上，一股杀机便如同海浪般席卷而去，犹如一只夜色中的孤隼，死死锁定了猎物。无边血气自他的血衣与血发之上散发而出，让殿内的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十度。
一身黑袍的公孙弃脸上的神情阴沉得如同要滴出水来，怒火嗖嗖自心头窜起，险些就要直接跳起，一剑戳穿这个动不动就随便发疯的家伙。
……只是，不说在场的这八位殿主，包括公孙弃本人在内的七人都是被魔尊强行打服，摄于对方的恐怖实力，才不情不愿加入魔宫；唯有这红衣青年阎冥，是主动杀掉了原本所属的魔门门主，带着对方的残魂，主动相投于魔尊麾下……无论怎么想，对方在魔宫的地位都必然高于自己，一旦两人对上，魔尊必然会偏心于对方。
就说阎冥本身的实力本就强出自己一头，真要打起来，自己还真不是对手！
一瞬间脑海之中划过种种念头，在阎冥那如癫似狂的眼神之中，公孙弃居然强行忍住了心里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阎冥，我们都知道你是尊上最信任的心腹，但你也不必揪住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吧？”
说着，他恭恭敬敬地向着萧妄，语气神态皆是认真无比：“尊上，我只是一时口快，可绝对没有半分对您不敬之意。”
萧妄的目光淡淡自在场几人身上扫过，将每个人的神情姿态乃至细微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嘴里只吐出了两个字。
“够了！”
原本如癫似狂、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的阎冥立刻收回了外放的杀气，重新端坐在座位之上，脸上带着自然的微笑，仿佛刚刚挑事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公孙弃也被他这利落的动作弄得怔了一瞬，不爽地哼了一声，同样端正姿态，闭上了嘴。
殿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萧妄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这么想动手的话，很快就有机会了。”
“因为，剩余正道八大宗门想必很快就会攻上垂天峰了。”
几人一听这话，脸色都是一变，倒不是害怕，而是惊诧与不敢置信：“尊上，您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应该弄错了吧？”
“是啊，就正道那帮鼠辈，一向只顾自己宗门的利益，怎么可能会为覆灭的青玄宗出头，来和我们打生打死？”
“就那些拖拖拉拉的家伙，别说是来讨伐咱们魔宫，哪怕只是联合去探索秘境，光是分配利益都要扯上三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组织到一起来对付咱们？”
正魔两道势力相当，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激烈的大战，正是因为吃力不讨好。对于这些修真者来说，自家性命才是放在首要的，他们还要保全性命飞升成仙呢，又怎么可能为了别人的死活去拼命？
因此，这八位殿主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萧妄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拥有足够的利益，再惜命的人都敢于放手一搏。”
如今他的气运正不断被世界意识削减，原本概率再低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更何况，所谓的世界意识本就是这方世界的天道。
天道有令，那些将靠近天道奉为毕生追求的修真者们，恐怕就会像被偶像鼓励的脑残粉一样，将自家偶像的敌人撕成粉碎。
“——只不过，最终谁胜谁负，还要拭目以待。”
萧妄的目光向着殿外望去，仿佛穿透了恢弘的魔宫、跨越了无垠的苍穹，看向了遥远彼端的某个存在。声音平静漠然，只端坐于殿内，便犹如不倒之山、永悬之日，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撼动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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