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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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阳眼皮一跳:“那什么是真的?”

    万俟知轩看着她, 顿时无语:“……别人都是真的。”看她仍是一脸不解, 皱着眉头深思的模样儿, 万俟知轩只好解释得更加直白一些, “以目前得到的情报信息来看。就算是假的陆云淑, 也借用了她本人的意识行为, 这种东西, 并不能存活太久。”

    毕竟,只是个半吊子的失败品。

    安阳眨了眨眼,仍是不太明白:“本人的意识行为?难道是将她的脑子切割成不同的小块儿, 放置在假的身体当中?”

    “那倒不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复杂,回头我再仔细跟你说。”

    安阳也没有纠结, 她还有更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她的身体呢?也是假的吗?”

    “你也知道, 就算是仿真机器人,仍旧与真人身体有所差异, 尤其是面对你们这些药厨, 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所以, 她应该是用了别人的身体。”万俟知轩回道, 至于这些身体来自哪里, 两人自是心知肚明。

    安阳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见她,总觉得陆云淑身上极为不和谐, 那分明就是硬要在别人的身体上面安上一个不合适的容貌, 脸和身体的衰老程度也不一致——因为,脸才是假的啊。

    不管她是通过化妆还是整容,遮掩了本来的面目,但是身体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进行如此重大的改造,而且还很容易出事。不过,强行在别人脑海中植入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安阳似乎记得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喵喵从外面跑了进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小包子脸也红扑扑的,不知道又去哪里折腾了。一进门就扑进安阳怀里,仰起头对着她笑:“妈妈,晚饭我可以吃鱼吗?”

    安阳给他擦了擦汗:“哪来的鱼?”

    喵喵大眼睛眨巴眨巴:“球球抓的!球球可厉害了!”

    安阳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只变异猫,不过球球很害怕万俟知轩,只要他在,球球绝对不会出现,时间久了,安阳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一回事了。不过,猫会抓鱼,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稀奇的,猫喜欢吃鱼嘛,这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球球抓了什么鱼啊?”

    喵喵便拽着她往池塘边走去:“好大的鱼!喵喵可以吃一天了!”

    安阳跟着他走了过去,果然看到球球正站在池塘边,虎视眈眈盯着水面,一有点小动静立刻跳进水里,伸出猫爪,不一会儿就抓了一条大鱼上岸来。这会儿岸上已经有三条大鱼了,每条都差不多三斤多重的样子。

    喵喵可高兴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在岸边草丛中装死的鱼,手指戳了戳鱼肚子,抬起小脸看向母亲,兴高采烈的小模样儿:“妈妈,你看鱼可胖了!好多好多肉!”

    安阳:“……”鱼都被你吓的不能呼吸了。

    凌上将提着一个小水桶走了过来,将球球抓到的几条鱼放到了水桶里,才笑着喊球球:“不抓了,足够这两天吃的了,剩下的让它们再长大一些吧。”

    球球立刻就从水里跳到了岸上,舔了舔爪子,又看了水桶里的鱼几眼,这才找了个阳光充沛的地方,趴了下来,抖落身上的水珠,眯着眼在那里晒太阳。

    喵喵一脸渴望地看着母亲:“妈妈……”

    安阳忍不住笑,然后又拍了拍他的小肚子:“早上吃的蛋蛋还在呢。”

    喵喵连忙捂住肚子,又伸出小指头:“就喝两口!”

    “说话算话?”

    喵喵沉痛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像个小老头似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奶声奶气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耍赖,说两口就两口!”

    凌上将哈哈笑起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咱们家喵喵真是可爱极了!”

    喵喵接受了奶奶的夸赞,又说:“但是妈妈觉得,喵喵再瘦一点就更可爱了。”

    安阳捏了捏他的小包子脸:“知道就好。——我去将鱼煮了,你自己玩一会儿。”

    喵喵乖乖点头,转过身又跑去闹球球了。

    纪嘉辰从母亲卧室走出来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纪量看着他,不明所以,但他觉得儿子最近愈发阴暗了,也不敢去招惹他,便又进了妻子的卧室,去看顾她。

    纪嘉辰的卧室里,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遮的严严实实,房间里宛若黑夜一般,他却依然不肯拉开窗帘,也没有开灯,而是打开了墙上的视听器,里面正播放着安阳参加机甲学院比赛的视频。

    纪嘉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安阳在比赛中的表现,安静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黑暗中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纪嘉辰看的很认真,在安阳制作药食剂的时候,就按下暂缓键,一帧一帧地将画面放大,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然而直到第一部分的比赛结束,纪嘉辰也依然只是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比赛的结局,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很快又打开了第二部分争夺战的视频,继续看了起来。

    这时候,机器人管家敲了敲门:“少爷,医生来了。”

    纪嘉辰站了起来,暂停了视频,缓步走了出去,几名医生正站在客厅里等他。

    看到他走出来,为首的医生便主动说道:“后续半个月的治疗方案,我们已经商议好了,请少爷过目。”

    纪嘉辰眉目不动,语气却是很不虞:“半个月?为什么只有半个月?”

    “这……”医生抿了抿唇,也不肯再多说了。他就不信曾经师从闻人静的纪嘉辰不知道,陆云淑的寿命,顶多也就只剩一个月了,这半个月的治疗方案,不过是让她精神状态好一些,走的时候不那么痛苦而已。

    纪嘉辰也没再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进去看看母亲吧。”

    医疗组的两名首席医生立刻推门走了进去,例行检查过后,更加沉默了,彼此对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退了出去。

    纪嘉辰也没问,径自在母亲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睁开了眼,便微微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云淑也跟着笑了一下,脸上难掩疲惫,却仍是坚持着跟他说话:“没有,我很好。”

    “那您想要吃什么东西吗?比如,您最喜欢的肉丸子?”

    陆云淑拒绝:“我不饿,不用费心,照顾好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纪嘉辰不肯放弃:“那怎么行呢?一直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

    陆云淑看着他脸上的执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面颊,又笑了起来,说道:“那就做点鱼汤吧,我很久没喝了,有点想念。”

    纪嘉辰顿时就笑意盎然:“好。”

    纪量坐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冷眼看着面前的母子深情。

    陆云淑喝了几口鱼汤,就又再次睡着了,但是纪嘉辰却很高兴,能吃东西就意味着生机,只要吃的下去,就还有机会。

    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个人终端也亮了一下,打开来,竟然是对方传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喵喵正笑的眉眼弯弯,安阳蹲在他面前,给他喂饭。

    “真是有缘哪,连晚饭都吃的一样。”纪嘉辰低笑了一声,喃喃自语,“这么健康活泼的孩子,内脏器官应该也是生机勃勃又很漂亮吧?”

    这么说着,他立刻就给对面的人发布了一道指令:“抓到那个孩子。”

    傍晚时分,安阳煮好了鱼汤,整整一大锅,分了一半给球球,剩下的又拿去一半给江凌,然后一家人这才坐在院子里开始吃晚饭。

    “说好了只喝两口的啊。”安阳端起一小碗鱼汤,拿了勺子递到喵喵嘴边,“说话不算话的,都是小猪猪。”

    喵喵连忙咽下一口,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喵喵才不是小猪猪!”

    “还有一口。”安阳又递过去小勺子,“喝完了就只能吃一个蛋蛋,知道不?”

    喵喵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喵喵知道了,喵喵,会瘦的。”

    凌上将看不下去了:“还好吧?也不是太胖,多吃点也没事儿的。”

    万俟知轩帮腔:“不是吃的多少的问题,是喵喵该控制一下进食量了,他还小,吃什么都凭感觉,吃撑了也不知道。所以得让他学会控制自己的食量,知道每顿饭该吃多少。”

    凌上将叹口气,摇了摇头,她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儿子小时候太乖巧,从来没有过这些问题,再加上隔代亲,她也更加见不得喵喵不开心,便格外心软。这时候就只能默默闭嘴了,孩子的父母都在,她多加置喙也不太好。

    喵喵倒是没什么怨言,听到妈妈的话,也是乖乖点了点头:“喵喵,就吃一个蛋蛋,剩下的,明天再吃。”

    安阳笑着夸赞他:“喵喵真懂事,一定很快就瘦下来,变成最好看的宝宝了。”

    喵喵立刻就笑了起来,捧着自己的小包子脸,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真的呀,毕竟喵喵长得像妈妈。”安阳很不要脸地自夸。

    喵喵认真点了点头:“妈妈最好看了。”

    吃过晚饭之后,安阳带着喵喵去散步,好让他吃的东西都消化一下,顺便运动运动,走到后面小花园的时候,球球突然窜到了两人面前,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安阳也立刻警惕起来,将喵喵抱进了怀里,一边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脚步匆匆地往回走。但仍是有些微疑惑,这是万俟知轩的宅子,怎么会突然就潜入进来危险的东西?还是说,这些危险本来就是存在的,只不过到了现在才触发?

    安阳走出去还没有几步,身后就传来球球凄厉的惨叫声。

    喵喵很着急:“球球!”

    安阳死死按住他:“没事的,球球不会有事的。”

    喵喵也从母亲的语气和周围不太和谐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就不说话了,乖乖窝在母亲怀抱中,越过她的肩膀警惕地看向身后,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安阳察觉到小孩子的动作,跑的更快了,这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危险就在身后,更加提高了警惕,集中注意力,在后面人突然扑过来的时候,往旁边一躲,堪堪能够触及院子里的警报,然而,报警声并没有即刻响起。

    大事不好!安阳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不用细想她此刻也已经明白了,敌人早就盯上他们良久了,甚至连院子里的警戒线都一清二楚,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切断了线路。

    回来的第一天,万俟知轩将宅子里的所有物件都重新检查过了,不论是吃的用的还是房间里院子里的器具,甚至连池塘里的水、院子里的每一棵树,都没有放过。而如今,距离上次检查,也不过才三天的时间。

    万俟知轩身边那个一心一意想要他死的人,并没有收手,而是就藏在他们身边,伺机而动。安阳暗自责备自己,这才过了几个月的清闲日子,就如此大意了?

    好在她的体质已经不同往日,就算对方有备而来,她暂时也还能够应付自如,冷静淡定地应对着对方的招式,一边寻找着机会往前院去。

    这一会儿的时间,安阳也约莫看出来了,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而是——喵喵。安阳顿时心情沉重,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全力逃跑。

    然而她还是错估了形势,对方并非只有一人,很快敌方的支援就围了过来。安阳心里一沉,抿了抿唇,靠着墙面沉着应对。她跟喵喵出来已经快要半个小时了,万俟知轩大概也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只要再拖延十分钟就好了。

    三个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向着她出手的瞬间,沙哑的声音也从她背后传了过来:“闯进别人家里面,还打打杀杀的,懂不懂礼貌啊?”

    安阳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也顾不得江凌擅自跑出来了,只叮嘱道:“小心!他们不是泛泛之辈!”

    万俟知轩的声音也在这时候传了过来:“要活的。”

    江凌立刻应道:“好嘞。”

    安阳这才注意到,来的人不只是江凌,还有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抱着喵喵站到万俟知轩身边去了。

    “我先带喵喵回去。”安阳看着一堆人打成一团,虽然从服装上来看,是自己这方人马单方面殴打对面,还要防止他们自杀,安阳仍然怕自己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又担心拳脚无言伤到喵喵,便主动提出先离开战场。

    万俟知轩也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阳也没有拒绝,想起刚刚那人差点就要从她怀里抢走喵喵,安阳心里仍是一阵后怕。对她来说,没有比喵喵的安全更重要的事情了。

    “房间里的东西,母亲正在检查,稍等一会儿就可以进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万俟知轩自然也意识到,宅子里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当然也就不敢再大意。

    安阳点点头,抱着喵喵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喵喵也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却仍是惦记着球球:“妈妈,球球……”

    安阳立刻安慰他:“没事的,一会儿坏人走了咱们就去看球球,好不好?”

    喵喵懂事地点了点头,抿着小嘴:“球球一定要好好的!”

    “球球很健康,别担心了。”万俟知轩握了握他的小爪爪,又亲了亲他的脸颊,“一会儿爸爸带球球过来给喵喵看看,好不好?”

    喵喵对着爸爸笑起来:“爸爸最好了。”

    纪嘉辰听闻失败的消息,并没有多大意外,但仍是略显暴躁,语气阴森森:“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完不成任务,该去哪里,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黑暗中的人瑟缩了一下,立刻回道:“是。”

    卧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纪嘉辰轻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不知道是哀叹这几个人的命运,还是在哀叹喵喵的命运。

    然后,纪嘉辰再次打开了视频,看到争夺战中安阳的活跃表现,又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触及虚拟屏幕,喃喃道:“小师妹啊,你有这么多好东西,天赋、儿子、丈夫……还有老师。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啊,不如分给师兄一点点,可好?”

    站在台阶下面正要走进房间的安阳,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没来由地感觉一阵阴寒从头背后掠过。

    喵喵立刻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她:“妈妈!”

    安阳立刻笑道:“没事儿,可能是花花草草的粉末吹到鼻子里了,有点痒痒。”

    喵喵立刻就放心了,摸了摸安阳的鼻子,又凑过去嘟起小嘴吹了吹,软软萌萌地说道:“这样就不痒痒了。”

    安阳抵着他的额头:“喵喵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了。”

    喵喵笑了起来,抱住安阳的脖子:“妈妈,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好的呀。”安阳知道他肯定又被吓到了,这几天要好好哄着才行。

    喵喵又看向万俟知轩,十分渴望,跃跃欲试:“那,可以让爸爸陪着我们一起睡吗?”

    安阳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是抬起眼来,就看到喵喵十分渴求的眼神,又瞬间想到,对于喵喵来说,他们是他的父亲母亲,是他最亲的人,也是最爱的人。而她跟万俟知轩的复杂关系,对年幼的喵喵来说,显然还是太难懂了。

    万俟知轩也看向安阳,目光灼灼,却是什么都没说,显然是在等着她发话。

    安阳心念一动,便点了点头:“好的吧。”

    喵喵顿时就可高兴了,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口,依偎在她怀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等喵喵快要睡着的时候,凌上将也终于走出来了:“没事了,快进去休息吧。”

    安阳点点头:“劳烦您了,喵喵困了,我先将他哄睡。”

    凌上将摇摇头,又看向万俟知轩:“你也先别忙着去审讯了,交给手下人去做,喵喵肯定害怕的,你们陪着他。”

    万俟知轩应道:“那您也不要操劳这些烦心事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心里已经多少有些猜测了,这样的日子,此前和此后都不曾少过,唯独跟安阳在第三属星那几个月的时间里,稍得安宁。所以,潜伏在他身边的这些敌人,想必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机器人也得重新换一批了。

    纪嘉晔听说了万俟知轩一家在自家院子里遇袭的事情,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就上门来了,美其名曰“给小侄儿压压惊”,带来了一箱子的玩具,看的喵喵眼睛都直了。

    “喜欢不?”纪嘉晔抱着喵喵,将玩具拿出来,一一演示给他看。

    喵喵咬着小指头,眨巴着大眼睛:“很贵吧?”

    纪嘉晔愣了一下:“还好吧?叔叔别的没有,钱还是挺多的。”

    喵喵:“那,是白送的吗?长大了要还吗?”

    安阳干咳了一声:“不是我教的。”

    万俟知轩:“也不是我。”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瞪着江凌:“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被强大的精神力压迫,江凌冷汗岑岑,手里的饼干都掉了,结结巴巴:“没、没有……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天天都在训练,哪有时间看电视剧?”

    “最好是这样。”万俟知轩冷笑一声,“不然——”

    江凌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看电视剧了。”他哪里知道喵喵学东西这么快?别家的孩子明明那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他还以为喵喵根本看不懂那些,又烂又臭的成人世界的恩怨情仇,哪知道他虽然看不懂,却记得住……

    纪嘉晔看了过来,很快察觉到了少年身上与众不同的精神力,眯了眯眼:“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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