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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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反应过来了。

    生态球里面不是有一堆号称富有“智慧”的家伙么?直接问他们不就行了?

    如果连这种“怎么离开这里”的问题都回答不了, 那这些家伙的存在简直毫无意义——不,简直是连渣渣都不如好么?

    自觉抓到了通关关键的大领主立刻信心十足, 高高兴兴地飞了回去。

    换了一个目标回来以后,连带着里面的光球看起来都顺眼多了。林抓了一个最近的过来, 召唤出里面的翼蛇先祖:

    “说吧, 要怎么离开这里到下面去?”

    满脸皱纹的翼蛇一脸和蔼地望着询问者:

    [“这里”指的是哪里?“下面”具体又是哪个位置?亲爱的后人啊, 你的先祖认为你的表达和逻辑依然有所欠缺……]

    ——????

    智【—】吧?

    林愤怒地掐断了沟通,直接转入了下一个——然后又下一个——一直到了第五个的时候,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这满天大概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位先祖, 这样一个个问下去要问到什么时候?效率未免太低了一点吧?

    不,肯定是哪里不对。

    林深吸一口气。

    这样暴躁不好,非常不好。

    这个教训已经够多了。

    在愤怒的情况下,人总是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失误,打出翔一样的操作,最后直接恶心到的只能是自己。

    冷静,自制,观察, 学习——永远是通关和取胜的正确姿势。

    刚才是她想得太容易了。

    这种直接找题目要答案的做法,除非出题者是个智障,不然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这意味着,她需要好好再看看这个空间:

    整个生态球里,除了这许许多多漂浮着的、灵魂一般的光球之外, 其实还有许多白色的石台, 石台之间淡绿色的、如同雾霭一般的气流像是精灵一般上下飞舞。

    开始的时候, 她还以为那些石台是承托光球用的,或者说仅仅是台阶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它们的分布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看起来甚至有些眼熟,。

    林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然后恍然:

    虽然形状有点变化,但这些石台的分布基本同她先前看到的那些岛屿一致。

    林试着飞上其中的一个,没有任何变化。

    再跃入下一个,还是没变化。

    她直接振翅往最高处飞去——然而在飞到一半的时候,所有的石台和气流都消失了。

    林心中有了个猜测。

    再次尝试的时候,她没有直接朝最高处飞,而是观察了一下气流的方向,直接从最低处的那个开始,然后乘着下一道气流跃入次高的石阶。

    又试了几下,这次石阶没有消失,绿色的风也没有消失。

    林明白自己的思路应该没有错。这个应该是一个类似于连笔画的游戏。不能重复,不能交叉。难度不算大,就是开始的时候不习惯这种乘风飞翔——有些气流比较调皮,需要她顺着风做出各种奇怪的翻转、翻飞的姿势才能顺利进入下一阶。

    但几次失败之后,林便已经掌握了大致的思路。等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熟练地控制翅膀与身子。

    完全乘着风的感觉好极了——甚至比之前翼蛇少年托着她的感觉还要好,轻盈、无碍、灵活,操控自如。

    她就这样乘着淡绿色的风在各个洁白的台阶上轻点,每点一下,就有一阶洁白的石阶发出淡淡的光晕。

    而在上升的过程中,她的身子也变得透明。当升到最高处的、象征着诸王的秘库所在的台阶时,她已经化成了一阵淡绿色的风,自由得就像是呼吸一样。

    她并没有着急着陆,而是绕着最后一阶石台飞快地旋转了一圈又一圈,在最高处的光球之间来回穿梭,如同在河中与游鱼嬉戏,享受着这种难得的轻松与独自一人游戏的愉悦。

    待玩得差不多了,她才缓缓落于石台之上。

    望着散落于穹顶之中的光球,她忽然福至心灵,轻声念出那句仿佛等待已久的指令:

    [guidelines ventis viam vestram]

    (愿疾风指引我的道路。)

    随着风语送出,原本隐于穹顶护罩中的光芒倏然熄灭,露出无尽的天穹。

    夜色倾泻,有风自八方吹送而来,推动漫天的光团缓缓移动,如同星辰流转。

    无数来自过去的灵魂环绕着她,沉默地注视着她,等待着聆听她的每一个问题。

    心灵在一瞬间变得安静,原本躁动不安的灵魂也沉寂下来。

    先前急着寻求的答案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们在等她。

    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林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他们确实是在等待着她——或者别的什么人——来到这里,然后提出问题。

    问题么

    她想了想,然后微微笑了:

    “万古长存的灵魂啊——请问我们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

    ……

    艾尼塔在老妮妮安的授课中悄悄走神了。

    他本来最喜欢老妮妮安了——她讲授音之丘与深渊的历史之时,永远都不像是授课,更像是在讲故事。

    “世界的最初是一片荒原,而我们便是从荒原的沙与风中诞生的,啊,具体是怎么样的,那大概只有疾风和舍娜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的,你可以去问问疾风……不过它未必会愿意回答你……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无法听清它的话语。”

    虽然总是说得语焉不详,但是艾尼塔能够触摸到其中隐隐的诗意与美好的意象。

    “我们所负责守卫的,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记忆——其实最初的最初,这个世界并非称之为深渊,而是有另一个名字——另一个非常美好的名字,它的含义应当是与舍娜莎相对,但真名已经隐没了,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虽然很多时候无法与老妮妮安共鸣,可艾尼塔并不介意一遍又一遍听这样的故事。

    因为老妮妮安让艾尼塔觉得温暖。

    就像祖母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自小便是孤儿的艾尼塔很是珍惜。

    他喜欢一切温暖的、柔软的、纤细的、美好的东西。

    ——但是大祭司是个例外。

    从艾尼塔有印象起,新任的大祭司就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存在——它和音之丘的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祂不喜欢明亮的东西,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喜欢说话,对居住的地方没有任何要求。

    从外表上来看,祂和舍娜莎一样美好,对任何人来说都带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但同时,祂却如此冰冷、坚硬,缺乏任何可供分享的情感。

    大部分时间,祂都会将自己关在圣坛中倾听神谕,很少露面;

    唯一出现在外面的时间里,祂会呆在冥想池里。

    有一阵子,艾尼塔甚至怀疑,大祭司那华美如月色的外表之下,是否如同风侵蚀过的溶洞一般。

    艾尼塔从没和任何人说过。

    可这样的疑惑却一直存在。

    有一次,他特地去请示大祭司是否要给各个风屿添加祝福结界的时候——这是大祭司的职责之一,目的是为了让各个岛屿获得风的加持,不受任何污秽侵害。

    可刚刚走出圣坛的大祭司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陌生异族拦下来祈求祝福。

    冷漠,疑惑,不解,疏离。

    也就是在那一刻,艾尼塔才突然意识到——他名义上的导师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不在整个部族,也不在乎所谓的祝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每次需要加固结界的时候,大祭司才需要其他族人一遍又一遍地去请,一遍又一遍地提醒。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艾尼塔很难想明白。

    听老妮妮安说,大祭司本身便是风之“奇迹”的见证者与受益者。

    据说祂和艾尼塔一样,出身不详,是极为虔诚的疾风与舍娜莎的信徒。后来因为身患怪疾,皮肤溃烂,奄奄一息,在老妮妮安的坚持下才得以送入神坛,祈求疾风的垂怜。

    然后奇迹发生了。

    祂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并因此获得了疾风的祝福、极高的风元素亲和力,啊,还有从此之后与“疾风”直接沟通、聆听神谕的权利。

    多么让人羡慕。

    在没有正式接触前,艾尼塔曾暗暗期待着,自己也能像祂一样优秀。可在接触了以后……说完全不失望也是不可能的。

    也许还有点害怕。

    可到底怕什么呢?

    艾尼塔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能把这个秘密悄悄埋在心里。

    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祭司看起来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虽然那种疏离感还在,但好像周围的气氛比原先要柔和一些?

    祂甚至还会冲着艾尼塔微笑——虽然那微笑看起来有时候比不笑更加可怕。

    但是……但是……那种“活泼”的感觉却错不了。

    就像是突然从“石头”变成了“活物”的感觉。

    而且今天的大祭司好像有点迷糊,连诸王的秘宝——

    “啊!”

    艾尼塔猛地站了起来,吓了面前还在称述过去辉煌的老妮妮安一跳。

    她推了推架在眼边的水晶片:“怎么了?我亲爱的孩子?”

    “大……大祭司……”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艾尼塔的翅膀耷拉下来:“我忘记提醒祂,今天需要加固风之结界了。”

    唉,他本来是想告诉大祭司的。

    但是因为祂笑了一下,第一次提出让他帮忙的请求,他一高兴就忘了。

    说起来大祭司已经在那里呆了快整整一轮了吧?

    祂以前从来都不去诸王的秘库的——要是直接回圣坛的话,那么想要再请出来就会非常麻烦。

    欲哭无泪的艾尼塔赶紧和老妮妮安告辞,匆匆忙忙地朝着秘库飞去。

    ……

    林免费听了一段翼蛇族史。

    所有留在这里的东西与其说是记忆,倒不如说是验证了她之前的所想,是更接近于录音的一种东西。

    虽然是通过先祖的形象说出来,但具体的内容应该是很早以前就一点一点记录好了。

    刚才叙事的时候,诸位先祖你一言我一句十分热闹。

    林硬生生地靠着记忆才梳理清楚几个关键点:

    这个部族和深渊里的其他魔物有点不太一样,似乎长期生活在和平富足之中,几乎没有遭受过战火的洗礼。

    这和它们隐没与山岚中的城市有关——这种同时具有防御和隐蔽功能的结界主要归功于神明的恩赐,由族里的大祭司来操作。

    存在秘库里的历史大致只到这位大祭司之前。它本人的记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留存。

    关于它各人的信息也是从前一位大祭司口中获知的——它是疾病与灾难的幸存者,拥有极高的元素亲和力与天赋,然后就没有任何然后了。

    此外,她所能获取的历史当中还没有关于“石板”的存在——并非是说完全不存在这个概念,只是说起来的时候,更像是“听说有别的部族在争这个东西”这种谣传。

    关于“眼魔巴洛尔”的信息比石板稍稍多一些——然而也只知道“传闻他持有石板,已有遥远的部族被他所征服,作风非常的暴戾”。唯一可能有用的信息大概在于,此刻巴洛尔的位置大致在暗影裂谷一带,离这里并不算是太远。

    还有更多的东西林想要了解,也试着提问了。

    然而所知有限。

    先祖们虽然回答了她,但林只能看到他们隐隐开合的嘴,却完全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那些内容就像是被消音了一般含糊不清。

    如果要读人形生物的唇语,林可能还办得到;读翼蛇的唇语?还是算了吧。

    简而言之,诸王的秘库是没错,不过是和谐版的。

    综上所述,林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从她先前下来前的印象以及目前的情形看,她应该是身在一个“过去”的记忆或者梦境中。因此许多信息或刻意、或无意,变得模糊而不全。而这个记忆和梦境的主人已经十分明显,不是她所在的原身,就是那位翼蛇祭祀艾尼塔。

    具体是谁还有待确认一下。

    她已经和其他所有的先祖都大体接触了一遍,唯一无法确认的记录是原身的,还有待确认的就只剩下“艾尼塔”的了。

    假如能找到艾尼塔的记录的话,那么无疑,这个地方所有者应该就是那位翼蛇祭司。

    反之,则只能是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原身的了。

    “艾尼塔。”

    她将一缕风语送了出去。

    绿色的风在光团间飞快地穿梭,很快就游了回来,而一同游回来的,还有一枚差不多同色的光团。

    这枚光团和其他人的稍有不同——它的里面没有啥子,只有风和水。

    因此看起来格外的纯净。

    ——那么要问什么问题好呢……

    林琢磨着是不是要再问一遍宝藏在哪里的问题。

    然而心念一转,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他喊了“老师”后、那微微泛红的翅膀。

    ——传说掌握了某人的一个秘密后,就能靠威逼利诱种出更多个秘密来呢。

    当即恶念丛生。

    林嘿嘿笑了两声,翘起尾巴轻轻弹了下这枚看起来格外漂亮的光球,老神在在地开了口:

    “说罢,你对你的老师——大祭司是什么感觉——看法啊?”

    光球晃了晃,化作一直洁白的、格外小巧美好的翼蛇,看着就像一只娃娃。

    它扇了扇翅膀,瞪着金色的大眼睛——里面带着不谙世事的纯洁——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开了口:

    “我不喜欢大祭司——祂好严肃好无趣啊。完全不敢和祂说话呢。”

    “……”

    “我喜欢妮妮安——她好亲切和蔼。”

    “……?”

    “但是妮妮安很老了——嗯……说起来大祭司真的很年轻啊——要是我的翅膀变得和祂一样长的时候,也有祂那么厉害就好了……唉……”

    唔……

    林想,看来这个大祭司真的很厉害也很不受欢迎呢。

    就在她打算换一个问题的时候,面前的小翼蛇还在继续:

    “要是大祭司和妮妮安一样爱笑就好了——她……她……”

    “大祭司!”

    翼蛇少年近乎惊恐地冲了进来想要打断,可还是迟了一步。

    “她那么好看,多笑笑的话,我应该就会喜欢她啦~”

    小翼蛇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独白。

    天真美好的少年音虽然不响,吐词却是清晰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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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说复杂不复杂,但是真的挺重要_(:3ゝ∠)_容我慢慢来(心理包袱巨大

    小马哥下一章真的要发力了(指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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