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无赖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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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禾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成想果真在后花园见到了云清。

    他蹑手蹑脚靠近,从背后轻拍一下云清的肩。

    云清一惊回头,见是他,笑起来,用手语道: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你?

    沈嘉禾道:同世子殿下出了一趟远门。你好么?

    云清笑着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一脸兴奋地示意他看面前的一盆花。

    是昙花,盛开的昙花。

    皎洁月色洒在纯白的花瓣上,相映成辉,美极了。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可惜,他们不是韦陀。

    还未来得及将月下美色尽收眼底,花瓣已开始缓缓枯萎。

    大约美好的事物都是稍纵即逝的,比如鲜花,比如焰火。

    云清见他脸有怅色,拍拍他的肩,道:昙花定然无悔。

    沈嘉禾微微一笑,道出来意:我想请你帮个忙。

    云清也不问他要帮什么忙,直接道:好。

    沈嘉禾道:你明早往王妃屋里送花时,替我给踏雪姐姐传句话,就说我未时在后花园等她。

    云清点头。

    出了后花园,估摸着裴懿该回来了,沈嘉禾便径直往他院子里去,省得裴懿找他,到时又要发脾气。

    裴懿已在用饭,见他进来,皱眉道:“跑哪儿去了?”

    沈嘉禾拿起筷子为他布菜,道:“去找景吾说几句话。”

    裴懿这才舒展眉头,道:“别忙着伺候我了,你也吃罢。”

    “我吃过了。”沈嘉禾瞧他脸色还好,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王爷骂你了么?”

    “他不仅骂我,还打我呢。”裴懿转过左半边脸对着沈嘉禾,委屈道:“瞧,都肿了。”

    的确肿了,红色指印十分醒目,看来是下了重手。

    “疼不疼?”沈嘉禾问。

    “疼,”裴懿道:“帮我揉揉。”

    沈嘉禾刚放下筷子,忽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端着托盘缓步进来,走到桌前,将托盘上的瓷碗端到桌上。碗中盛着半碗水,水中埋着一颗鸡蛋。

    女子不动声色地瞧了沈嘉禾一眼,屈膝向裴懿施了个礼,后退着出去了。

    沈嘉禾看着她离开,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才开口道:“她就是你在圣火节时救的那个圣女么?”

    “嗯,”裴懿细嚼慢咽,道:“她心性不错,我决定留她在身边伺候,你也能轻松些。”

    沈嘉禾伸手把那颗鸡蛋拿过来,垂着眼睛剥蛋壳,静了片刻,问:“她叫什么名字?”

    “沈落玉,”裴懿道:“我起的。”

    沈嘉禾不予置评,只将蛋壳剥干净,然后坐近些,一手扶着裴懿的下颌,一手拿着鸡蛋在他脸上红肿的地方轻轻滚动。

    裴懿察言观色半晌,慢声开口:“不高兴啦?”

    沈嘉禾低声道:“没有。”

    裴懿唇角微勾,道:“只消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嘉禾抬眼瞧他:“你且说来听听,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裴懿眼角眉梢染上浅浅笑意,道:“你在吃醋,吃沈落玉的醋。”

    沈嘉禾挪开眼去不再看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是手劲略略大了些,鸡蛋上已现出裂缝。

    “我才不吃醋,管她什么落玉飘雪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裴懿笑起来:“还说不吃醋,十里开外都能闻到酸味儿了。”

    沈嘉禾把鸡蛋扔到桌上,“让你的落玉给你揉脸去!”边说边起身欲走。

    裴懿眼疾手快,伸手勾住沈嘉禾的腰把人拽进怀里坐在大腿上,眉开眼笑地道:“我就喜欢你拈酸吃醋的小样儿。”说完仰起头在沈嘉禾唇上亲了一口。

    沈嘉禾用手推他的脸,谁知正推在他受伤的左脸上,裴懿“哎哟”一声,沈嘉禾急忙收手,想要询问却又不愿开口,干脆扭过身子不看他。

    裴懿使劲儿把人转过来,命令道:“看着我。”

    沈嘉禾不睬他,裴懿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微笑着道:“瞧你,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你且放一百个心罢,除了你,我眼里心里装不下别人。”

    沈嘉禾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裴懿肩上,悠悠道:“自打你议亲以来,我便时常觉得心慌,怕……怕你喜新厌旧,怕你不要我。”他抬手环住裴懿的脖颈,“你有父母,即将娶妻,很快还会有孩子,可我……裴懿,我只有你。如果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裴懿心下微酸,轻抚着怀中人的脊背,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从我七岁那年牵起你的手开始,我便没想过要放开你。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沈嘉禾紧紧抱住裴懿的脖子,轻声道:“裴懿,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

    第二日一大早,王妃便派人来叫裴懿过去,左右是为了他的亲事忙碌。

    沈嘉禾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宿,困得眼都睁不开,裴懿让他不必跟着,嘱他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就吩咐沈落玉去做。裴懿前脚刚走,沈嘉禾便爬起来了。今日已是二月十七,距裴懿的婚期只余七日,他没有时间耽搁。

    一开门,却见沈落玉正站在门外,见沈嘉禾出来,忙躬身行了一礼,柔声唤道:“公子。”

    沈嘉禾虚虚一扶,微笑道:“我只是王府的下人,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姓沈,名嘉禾,你直呼我名便可。”

    沈落玉抬头看他。

    她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仙姿佚貌且贵气逼人的男子竟是王府的下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沈嘉禾又道:“找我有事吗?”

    沈落玉忙道:“殿下命我来服侍你洗漱用饭。”

    沈嘉禾道:“在这座王府里,你要服侍的人只有世子殿下一人。”

    沈落玉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沈嘉禾温声打断她,“他是主,你我皆是奴,你我之间只有帮扶,没有谁服侍谁,知道么?”

    沈落玉心中疑惑丛生,却也有些感动。

    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很陌生,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个时候,能有人温言软语同她说两句体己话,实在是莫大的安慰。

    沈落玉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沈嘉禾问:“用过早饭不曾?”

    沈落玉道:“还未用过。”

    “走罢,”沈嘉禾道:“我们一起去用早饭。”

    早饭很简单,珍珠翡翠白玉汤、八宝粥、糖蒸酥酪,还有一笼豆腐皮包子,两个人吃却也足够。

    沈嘉禾瞧着沈落玉用饭时举止娴雅优美,料想她出身应当不错,但也并不多问,只向她介绍府中之事,说的最多的自然是裴懿,他的穿衣打扮、饮食习惯、作息规律、爱憎好恶,巨细靡遗,一一交代清楚。饭后又喝了一盏茶,沈嘉禾觉得该说的都说尽了,于是总结道:“世子殿下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对待下人还算宽厚,你只要用心伺候,他便绝不会苛待于你。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或者问景吾也可以。”

    沈嘉禾此时在沈落玉心中便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她将他方才说过的话悉数记在心里,感激道:“多谢。”

    “不必客气。”沈嘉禾起身,道:“世子殿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左右无事,你歇着吧。”

    沈落玉应了声“好”,一直送沈嘉禾出了门,才回屋去,找来纸笔,把沈嘉禾方才所言细细记录下来。

    沈嘉禾去到书房,找了一份地图出来,铺展开来,注目研究。

    这份地图是裴慕炎遣数十手下潜入周边各国实地勘察,耗时两年绘制而成,裴懿手里这份是复制品,平日多用来纸上谈兵。东之夏,西之苍云,北之北岚,南之南明,江河湖海,大漠山川,道府州县,大城小镇,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沈嘉禾原计划是逃到南明去,寻个边城小镇藏身。

    而现在,他有了新的打算——他要去浔阳,去寻找他的母亲,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裴懿绝对想不到他会去浔阳。京城路远,时间紧迫,裴懿必定会走水路,那他便走旱路。阳关大道是绝然不能走的,他得规划出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多花些时日也无妨,反正他有大把时间。三千里路,两个月应该够了。

    沈嘉禾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逃跑路线,并在纸上做好记录。

    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路线图也画得差不多了。沈嘉禾吹干墨迹,将图纸折好收进怀里,又将地图卷好放回原处,然后离开书房,径直回到自己房中。打开博古架下方的小柜,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又从博古架上拿起一个羊脂白玉瓶,从瓶中倒出一枚小巧的钥匙,然后用这枚钥匙打开了锦盒上的锁。

    锦盒中装着的,是一块剔透的麒麟玉。

    这玉原本有两块,是沈家的传家宝,沈铎在新婚之日给了许静姝,许静姝又把其中一块给了沈嘉禾,另一块则留给第二个孩子,可沈嘉禾的早产伤了许静姝的元气,直到家破人亡,她也没能如愿让沈嘉禾做上哥哥。

    睹物思人,沈嘉禾眼眶发热,心绪翻涌。

    他定了定神,探手入怀取出图纸,展开后复又卷成细细一条,放进锦盒,重新上锁,放回原位。

    忽然传来敲门声。

    沈嘉禾心脏猛地一跳,以为是裴懿回来了,转念一想,裴懿可绝不是会敲门的人,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里,扬声问:“谁呀?”

    门外之人答道:“是我,落玉。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午饭备好了。”

    “知道了,”沈嘉禾道:“你先吃罢,不必等我。”

    沈落玉应了声“好”,门外随即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

    虽无饿意,但饭总是要吃的。

    沈嘉禾去到饭厅,景吾也在。

    “你怎么没跟着殿下?”沈嘉禾落座,奇怪道。

    景吾边吃边道:“殿下同王爷、王妃一道往骠骑将军府去了,不需要我跟着。”

    沈嘉禾点点头,没再多问,倒是沈落玉有些好奇,张了张嘴,却没作声,默默将疑问咽回肚里。

    饭罢,沈嘉禾径自去了后花园。

    踏雪很可能跟着王妃去伺候了,但他还是得等一等,如果她不来再回去。

    桃花已经开始凋零,飘落一地残红。

    沈嘉禾凭栏而坐,微觉困倦,便以手支头,闭眼浅寐。

    正自昏沉,听到有人唤他,睁开眼,正是踏雪。

    “姐姐,”沈嘉禾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踏雪在他身旁坐下,道:“我假作有恙,王妃便留我在府中休息,让寻梅跟去伺候了。”

    “姐姐,劳烦你了。”沈嘉禾抱歉道。

    踏雪不以为意道:“你特地叫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正是。”沈嘉禾将自己的计划同踏雪细细说了,踏雪想了片刻,道:“亏你想得出来,换作旁人我不敢说,但放你身上这个法子的确非常可行。你让我做的这几件事也都不难,我应当可以做好,你放心罢,我定助你逃出生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姐姐费心。”沈嘉禾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交到踏雪手上,道:“在王府为奴这些年,我得了不少赏赐,能变卖的我皆变卖了,换成银钱存在了宝丰钱庄里,这是其中一张存摺。”

    踏雪打开一看,不禁骇了一跳,这张存摺上竟有白银两千两!

    沈嘉禾继续道:“待我走后,姐姐可将这笔钱一分为二,一半你自己留着用,一半交给云清……”

    “我不要,你还是留着自己用罢。”踏雪打断他,将存摺塞回他手里,“世道艰难,离开王府之后,你孤身一人,能依靠的也只有钱了。”

    “我方才说了,这只是其中一张,我还另有两张存摺,可保我半生无虞。”沈嘉禾再次把存摺交给踏雪,道:“我在王府为奴逾十载,姐姐和云清待我最好,如果没有你们,我怕是早熬不住了,我早已将你们视作家人。他日一别,今生怕是再难相见,我看不到姐姐嫁得良人,亦看不到云清娶妻生子,我所能做的,不过是留下一点儿微薄银钱,让你们生活得好一些,以此来宽慰我心,姐姐便成全我罢。”

    他这一番话,真真教人感伤。

    踏雪湿了眼眶,忙用帕子拭了拭,微微一笑,道:“我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沈嘉禾用力点头,跟着笑道:“一定会的。”

    待情绪平复下来,两个人又商量了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才分头离开后花园。

    沈嘉禾去裴懿院子里看了看,见他还没回来,便找到沈落玉交代一声,说是要出府办事,酉时便回。

    走在街上,沈嘉禾暗暗观察,不知翳风是否还在暗处跟踪他。

    他得想个法子验证一下。

    正自想着,忽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面前。

    沈嘉禾吓了一跳,急忙站住。

    定睛一看,挡路的是个陌生少年,看起来比他年轻些,却比他高了半头。

    少年一脸惊喜地望着他,兴冲冲道:“我在这家茶楼等了三天,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等我?”沈嘉禾仔细看他面庞,实在不认得,便道:“可我并不认得你。”

    少年略显失望,却转瞬即逝,笑道:“匆匆一面,你不记得我再正常不过。”他指了指一旁的茶楼,道:“三天前,你在这家茶楼喝茶听书,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还记得么?”

    沈嘉禾自然记得,他略一回想,便想起面前这俊秀少年是谁了。

    少年瞧他神情似是记起了自己,于是躬身抱拳道:“我便是那日唐突公子之人,实在失礼得很,烦请公子见谅。”

    沈嘉禾道:“公子言重了,那日我的朋友亦冲撞了公子,我也要向公子赔个不是。”

    “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少年直起身来,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道:“在下赵佑霆,不知是否有幸请公子吃杯茶?”

    沈嘉禾微微笑起来,道:“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他这一笑,赵佑霆只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

    沈嘉禾瞧他呆呆地望着自己,有些赧然,道:“还是我请赵公子吃茶罢。”说完,他率先举步进了茶楼。

    赵佑霆回神,顿觉懊恼,急忙快步跟上。

    依旧是靠窗的位置。

    说书先生这回讲的是个青楼女子的情爱故事,正讲到新婚之夜,女子如何娇娜,男子如何缱绻,色授魂与,颠倒衣裳,直听得人心笙摇荡。

    赵佑霆原本并不觉得这故事有何趣味,可此时听在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只觉心痒难耐,脑海中间或浮现出教人面红耳赤的幻想,教人窘迫难当。

    沈嘉禾正想着怎么做才能引翳风现身,根本没听说书先生在讲些什么,所以并未觉得如何。

    赵佑霆不愿让自己表现得像个色令智昏的登徒子,默默喝了两杯凉茶,强令自己镇定心神,道:“我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沈嘉禾道:“我姓沈,名嘉禾。”

    赵佑霆略一思索,道:“‘嘉禾,五谷之长,王者德盛,则二苗共秀。’是这个‘嘉禾’吗?”

    沈嘉禾道:“正是。”

    赵佑霆笑道:“好名字,很配你。”

    沈嘉禾饮一口茶,道:“听赵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士。”

    赵佑霆道:“我从京城来,随家父经商路过此处,明日便要回京了。”

    闻言,沈嘉禾心中一动,沉思片刻,又觉不妥,便收回所想,举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提前祝赵公子一路顺风。”

    赵佑霆与他碰杯,一饮而尽,道:“沈公子去过京城么?”

    沈嘉禾微微摇头:“不曾去过。”

    赵佑霆紧接着道:“那你可愿随我一同进京游玩?衣食住行我全包了。”

    沈嘉禾信口道:“多谢公子相邀,我虽愿意,然境况不允。我乃家中独子,家父早逝,家母又体弱多病,实在离不开我。”

    赵佑霆不觉流露怜悯之色,蓦觉冒犯,急忙敛去,道:“若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沈公子但说无妨。”

    沈嘉禾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怎可麻烦于你。”

    赵佑霆急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沈公子——”

    他忽然顿住,转而道:“敢问沈公子年方几何?”

    沈嘉禾一愣,道:“十七。”

    “我十八,比你长了一岁。”赵佑霆道:“公子来公子去的实在生分得很,不如你我义结金兰,兄弟相称,你……你可愿意么?”

    义结金兰?

    不知为何,沈嘉禾心中忽有些澎湃。

    他曾读过许多荡气回肠的江湖故事,都是从义结金兰开始的。

    赵佑霆言谈举止皆彬彬有礼,气宇不凡,一表人才,这样的人向他表露结交之意,实在是他的荣幸。

    赵佑霆见他怔愣不语,再次问道:“你愿意么?”

    沈嘉禾垂眸,竟觉羞赧,道:“只要赵公子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

    赵佑霆喜出望外,猛地攥住了沈嘉禾的手,道:“此话当真?太好了!走走走,咱们结拜去!”

    沈嘉禾被赵佑霆拉着手出了茶楼。

    他被陌生男子这般拉扯翳风都没现身,想来裴懿是真的撤了对他的监视。

    “那一脚算是没白挨。”沈嘉禾庆幸地想。

    一路来到了城隍庙。

    庙中供奉的是天策将军许镇远,二人焚香跪于塑像之前,齐声立誓:“天策将军在上,我赵佑霆——我沈嘉禾——今日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共鉴此心,若违此誓,不得好死!”三拜之后,二人将香插-进香炉,相视而笑。

    赵佑霆忽地想起什么,忙从脖颈上取下一个吊坠,银线上穿着一枚红色圆环。

    “这枚血玉指环是我娘的遗物,她离世之后我便贴身戴着,有避邪驱祸之用。”赵佑霆亲手将吊坠挂在沈嘉禾脖子上,道:“今日我将它送给你,当作我们结拜的信物,愿它保你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沈嘉禾自然知道血玉有多贵重,他若要还赵佑霆一个价值相当的信物,便只有他娘留给他的那块麒麟玉了,可他并未带在身上,只好如实道:“我也有一物要给你,不过眼下没带在身上,下次见面时再给你。”

    “好。”赵佑霆道:“我明日便要动身回京,不如你来送我?我就住在寒山客栈。”

    沈嘉禾问:“什么时辰?”

    赵佑霆道:“巳时左右。”

    “我记住了,”沈嘉禾道:“到时一定去送你。”

    二人出了城隍庙,信步走在街上。

    赵佑霆道:“既然我们现在是兄弟了,称呼就得改一改。”

    沈嘉禾表示同意。

    赵佑霆道:“我在家排行第九,弟妹都唤我九哥,不如你也……不妥不妥,还是换一个罢。”他又想了会儿,道:“我名佑霆,字展,你便叫我展哥哥罢。”

    沈嘉禾其实觉得“展兄”更庄重些,而“展哥哥”似乎有些太过狎昵了,可既然赵佑霆想让他这么叫,他便只好乖乖唤道:“展……展哥哥。”

    这一声“展哥哥”入耳,赵佑霆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笑着“哎”了一声,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沈嘉禾略略一顿,答道:“怀顾,‘念彼共人,睠睠怀顾’的那个‘怀顾’。”

    “怀顾”是他父亲沈铎的表字,他不愿用裴懿给他取的字。

    “怀顾,怀顾……”赵佑霆沉吟片刻,道:“不如‘嘉禾’好听,我以后就叫你‘嘉禾’好不好?”

    沈嘉禾道:“好。”

    二人分手时,天色已晚。

    赵佑霆不死心地劝道:“嘉禾,你真的不跟我去京城么?你可以把你娘一起带上,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不让你们再吃一点苦。”

    沈嘉禾十分歉疚对他撒谎,可谁能想到,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就从陌生人变成了结拜兄弟。他不想让赵佑霆觉得他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只能继续撒谎:“我娘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实在受不得颠簸。”

    赵佑霆叹了口气,道:“丰泽城与京城相去几千里,明日一别,我再想见你一面就难了。”

    沈嘉禾安慰道:“我们可以书信来往啊,见字如面。”

    赵佑霆无奈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沈嘉禾目送赵佑霆走远。

    他真想接受赵佑霆的提议,跟他一起去京城。

    可是,他不能连累赵佑霆。万一他逃跑失败,被裴懿抓住,必定会祸及赵佑霆。独自上路是最好的办法。等他逃到了京城,再去找赵佑霆,这样才稳妥。

    忽然想起正事还没办。

    裴懿应该快回王府了,他须得抓紧时间。

    沈嘉禾收敛心神,快步朝着车马行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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