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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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她会带着煜儿来江南,可寻遍了苏州、杭州、南京……一无所获。阿拉坦驻足在南京紫金山,已经春末了,没有哪怕一点儿关于她的消息。

    没有消息,但似乎有气息,那些流动的空气中,那些往来的人群里,那些热闹的集市上,还有那些优美的树林里,好象她带着煜儿来过这些地方,留下一丝笑、留下一个模糊的面容,待仔细看时,又如同隔着大雾,无法触及。

    秀美的苏杭、沉郁的古都、灵巧的南边人、如画一样的山水……透过你的眼睛,我看见你热爱的山河;透过那些平凡人的脸,我看见你咧嘴一笑时无尽的风情。

    我想问自己,你究竟好在哪里?为什么距离越远、日子越长,你的样子却越发鲜明?没有答案。一切都化作风声了,与草原不一样的风声,更柔、更软,就像记忆中的你……风拂起你的长发,丝丝毫毫扰乱了我曾经平静的内心。

    犹记得离开京城时,京郊那片灿烂的桃花林,深浅不一的粉红色,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如果一定要回答,也许这就是答案——你就好象那片桃花林,独开时不是最美的,盛放成林时,一定是耀目的。

    “王爷,科尔沁有信来。”随从巴图奉上一个信封,瞟了一眼,是牧仁的字迹。

    “念吧,应该是毓歆王妃生产的消息。”

    “是”巴图拆开信封,果然,毓歆于一月前产下一子,科尔沁又多了一个王子。母子平安,草原上燃起了火堆,几天几夜未曾熄灭,各部落首领皆来祝贺,载歌载舞让草原沸腾。

    如果你在,你一定很高兴,阿拉坦笑了,微微上扬起嘴角,接过那信,通篇浏览,信的末端,牧仁让自己保重身体,他没问,可能感觉到那些牵挂和惦念。

    吉雅,你的离开是否真的能成全自己?如果可以,那那些任性、伤害都可以忽略,我想你一定好好活着,带着煜儿,走遍大清的山山水水,替那个人圆着梦,也为自己慢慢平复着伤口。

    “王爷,我们是否赶回科尔沁王庭?这毕竟是王庭的大事,再说,塞罕世子也该大婚了。”巴图小心劝谏,他想回家,家里有家人等候,但眼前这个伺候了一辈子的科尔沁前王爷似乎不想回家了,他在追寻那个失踪的公主,不,如果能找到,吉雅将不再是科尔沁的公主。

    微一沉吟,阿拉坦挥手写就回信,除了祝福,还有叮嘱,最后写道:塞罕婚事当隆重而简朴,大婚后,可将喀尔喀部分予塞罕,立户单过,具体事宜,尔当熟虑,仅为参照,莫以为绊,若有他意,也可斟酌行之。一切平安,勿念。

    “交给使臣,告诉他们,本王暂不回科尔沁。”

    “是”巴图应着,却又停在门口。

    “还有何事?”

    “王爷,奴才前几日发现有人跟踪。”

    “哦?”阿拉坦挑眉,轻笑出声,“何人如此大胆?”

    巴图犹豫片刻,方缓缓道:“派出探子,只怕对方来历不小,这儿毕竟是大清的地界,王爷,奴才觉得,此事与大清……”

    “知道了。”阿拉坦挥手,刚欲摒退下人,心念一转,“巴图,派人跟着那些在我们身后的人。”

    “王爷,这……”

    “去吧,照我说得做。”阿拉坦挥退随从,坐在椅中,心思忽明忽暗。他如何不知自打一出京城,就被雍正皇帝盯上了。如此也好,至少说明他还在意、他还没有遗忘,甚至也一定在四处暗访。吉雅,我倒真的希望,你们之间,只是一场笑话,可说到底,他于你是无法替代的良人;你于他,又何尝不是永生牵念的归依。

    下一站该到哪儿?阿拉坦兀自思索,试图感觉到他们母子的去向,然而一切尽皆茫然。难道她会去滇南?她真正的故乡。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吩咐下去,即刻起程,前往滇南。”

    “是。”

    马不停蹄、人不稍歇,这支队伍又开始长途跋涉。经过无数城镇、无数村庄,有时似乎已经看见你的身影,追上又是错误;有时恍惚已经感觉到你的气息,却无从一一追寻。

    你好象真的消失了,连同煜儿,也许不到某年某月某天你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众人再也无从寻觅你的去向。但如何能放弃这样的追寻呢?也许上苍安排了只要多一月、多一天、多一个时辰,在下一个转角,我们就能重遇。

    ……

    我带着煜儿走遍长江中下游流域,不知为何,总找不到一个地方想要驻足。哪怕是江南,也觉得柔美太过,不再符合我现在苍桑的心境。

    倒是煜儿,长了不少见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来来往往的人群又何尝会知道,一个皇子,正替他的皇阿玛,行遍大清寸寸江山?有时自个儿笑着就忍不住笑——只有在朝堂上,皇子才是龙胎;出了朝堂,同样是面目模糊的芸芸众生,混在人迹里,难描难画亦难寻。

    有银票是件好事,又轻巧又耐用,这是我几生以来头一次真正的又有钱又有闲,走走停停,不为赶路、不求终点,沉浸在那些春花风月中——无尽的旅途让我不停的奔波,秀美的景色让我心胸开阔。

    我们真的变成采蜜人,追着花期,顺着风景,让世间美好的东西引领我们,去找寻一个可以安定下来的小窝。

    煜儿从开始的不胜劳累,到后来的结实强壮,他也慢慢适应了旅游生涯,除了偶尔想念草原的烤羊和奶茶,他开始学会品尝生活各种不同的滋味——大江南北的美食都被小家伙尝遍了,最后我问他,“究竟什么最好吃?”

    煜儿皱眉想了一天方才回答我,“我什么都爱吃,所以娘乍一问,总觉得这也舍不下,那也舍不下,该如何取舍呢?”

    “哦?那煜儿现在知道如何取舍了?”坐在马车上,我们正赶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沿路景色如画,驿道寂寂延伸。

    “嗯”他点了点头,正色道:“吃来吃去,还是爱吃娘做给煜儿的罗宋汤,拌着梗米饭,比什么都香。”

    “夫人,这罗宋汤是个什么吃食?老朽竟没听过,夫人也告知一、二,待回家做予我那小孙子试试,省得他挑口得紧,甚难伺候。”赶车的老汉回身问我,煜儿偎在我怀里傻傻的笑,终于,我忍不住开怀……在这春末时光,这在离开数月之后,在这无尽的奔波当中,好象原来的自己慢慢回来了,心里的空洞被一点点充实。

    搂着煜儿,我告诉自己要努力坚强的活着;同时也默默告诉心底那个人——无论是为了什么,无论你现在在做什么,既然已经分离,就让我们彼此珍重,莫再伤怀,否则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却是为何?却是为何?

    夏天的时候,我们到了岭南,因为我爱吃荔枝,吃到舌头长泡、常流鼻血,终于荔枝也落潮了;然后我又带着煜儿去了滇南——我后世的故乡,如今只是一座落后的小城,风光依旧、人物贫困,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于是我们又开始奔波,我总觉得有人在找我,跟在身后,也许只是一错身就错过了。也许是我多疑,但我想,煜儿也七岁了,是该找个地方让我们母子歇歇脚,让他可以稳定下来。

    一路上,煜儿长大了许多,不是指身体年龄,而是心理,他比从前沉稳,比从前老练,当遇到事的时候,他总是希望能替我解决,有时可以,有时不能,但比同龄的孩子心思更加缜密。

    他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胤禛,也许他怕我伤心,我也不想刻意提及,有些东西不到年龄是体会不到的,其实经过中间这些年痛苦的纠葛,我不再怨他,甚至不再怨莫测天意,我想人生总会有些选择是我们不想选择的,总会有些现实是我们无法掌握的。谁能说厮守一定是最好的呢?我觉得现在也一样很精彩。

    某个夏末的傍晚,用了晚膳,煜儿在客栈发呆,似有心事,我整理着衣物,看着桌前的小男人,真的和胤禛很像,不由笑了——原来不能在一起,也还会和幸福的机会。

    “额娘”他唤我,刚欲嗔他又忘了规矩,煜儿又唤了一声,“额娘”,倒像有话要说。

    “嗯?”我走上前坐在他身边,他长高了,就像在抽条的豆芽,“煜儿想说什么?”我问,因为看见他欲言又止。

    小家伙似乎有些挣扎,半晌,方咬牙抬眼看我,“额娘,阿玛是不想要额娘?还是不能要额娘?”

    “嗯?”我有些怔愣,这是这些年以来,煜儿第一次这么问我。

    “今日煜儿在集市听见有人议论,说皇阿玛老了,身体也不好,大家都在猜测若是皇阿玛……哪位阿哥会继承大统。”

    话未说完,我沉了脸,“煜儿,你还想回去做你的九阿哥?”

    “不”他急摇头,“煜儿是在想,为什么阿玛那么喜欢额娘,最后额娘还是要离开?额娘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不留在科尔沁?”说着他偷偷看我,我想,他也许能感觉到什么,毕竟人的感情是微妙的,有时语言是最拙劣的表达方式。

    “煜儿”我斟酌着怎么开口、怎么解释。

    “娘,从前煜儿觉得阿玛总会回来,可现在,煜儿觉得阿玛可能回不来了,他就不想额娘和煜儿吗?”他鼓起勇气说完,眼眸里蕴着泪。

    我何尝不是如此?我也泪湿了,将长高了的煜儿抱在腿上,轻轻摇着,淡淡笑道:“煜儿,说到底,你阿玛也是凡人,生老病死,他一样也逃不过。”

    “嗯”煜儿点了点头,听我继续,“你阿玛,他不是不想,但并不是说想就能做到,哪怕他是天子,也一样有失控的时候。”

    “失控?”

    “对,失控,就像你阿拉坦叔叔,在马背上一辈子,以为可以掌握所有马匹,可那年一不小心,照样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年,叔叔骑在马上,要过一个小沟,分明看着不宽的小溪沟,谁知那边的草是虚的,一脚踏上去马蹄就软了,叔叔摔得重,养了月余才好。”

    “对,你阿玛也一样,他总有失算的时候,总有些事情是他不能完全掌控的。”

    “额娘的意思,阿玛也摔了一跤?”

    我笑了,轻声自语:“谁说不是呢?”

    “那额娘还喜欢阿玛?喜欢阿玛什么?”

    “煜儿喜欢额娘什么?”我问他,“额娘有十三婶手巧吗?”

    “没有。”他摇头。

    “额娘有乌尤结实吗?”

    “没”

    “那额娘有乌日娜公主漂亮吗?”

    ……

    一切答案都是否定的,我再问煜儿,“那你喜欢额娘,还是喜欢她们?”

    “额娘。”他抱住我,虽然不懂为什么要问那么多问题,但他能回答出来这最后一个问题。

    “对,额娘也喜欢煜儿,虽然煜儿没莫日根强壮,没你四哥哥老练,没你五哥哥聪明,但额娘就是喜欢煜儿。”

    “嗯”他点头,“煜儿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额娘喜欢阿玛,不是因为阿玛是最好的。”

    “对,你阿玛不是最好的,他虽然是最好的皇帝,但也有失误的时候,也有脆弱的时候。但无论他成功也好,或者偶尔失败,额娘都喜欢他,就好象无论我们母子在哪儿,他一样都惦着我们母子,从来都不会改变。”

    “娘,我懂了。哪怕煜儿再也见不着阿玛,也一样是阿玛的骨肉;哪怕额娘和阿玛分开,额娘心里也一样想着阿玛。”

    “对,除了我们一家没福份守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以前如果有人问我: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也许会答:需要的,比如容貌、气质……现在如果还有人问我: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就会答:爱上一个人也许需要理由,但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理由。

    因为他永远都不会是最好的,甚至你身边会不断出现比他更好的,但你爱上了,他就是你心中那个人,无论他是健康的,还是疾病的;无论是睿智的,还是偶尔也会犯下大错;无论他是成功的,还是失败了……总是难以改变最初的情、最终的爱。因为,爱情不是截取最优秀的部分,爱情是——我爱了,并且一直爱下去。

    “娘”

    “嗯?”

    “八月是娘的生辰,娘找个地方带着煜儿住下来吧,煜儿给娘庆生。”

    那么快又要到生日了?我倒忘了,幸而还有个贴心小棉袄记得,也是时候落地生根了。

    “那走了这么多地方,煜儿可有特别喜欢的?”我问他,脑子里仿佛有个地方是我想去的,但总是恍惚着看不仔细。

    “江南?”他兀自说着又摇头,良久,方道:“若是有一个地方,又有江南的秀美,又有大漠的广阔,那就好了。”

    “江南的美?大漠的广?”我喃喃自语,好象是有这么个地方,但究竟是哪儿呢?那天夜里,带着这个问题入睡,梦里全是“铃铃”的响声,仿佛有一个人撑着一条船,在长着芦苇丛的湖里泛舟,她长裙翩翩、巧笑嫣然……

    猛一惊醒,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第二天的马车上,煜儿缠着我问究竟去哪儿。

    “从前都不问,今儿怎么这么关心要去哪儿?”我笑,掀开车帘,一路风光无限,阳光透过树叶,我们被染得斑驳,心情却闪烁着,好象透过树林缝隙同样闪烁的太阳。

    “去哪儿?煜儿想知道娘准备去哪儿落脚?要不回科尔沁也成啊。”

    “去。”我嗔他,“是你累了,想偷懒,科尔沁有伙伴,你牧仁哥哥又富裕,所以才想回去吧?”

    “不是”小家伙滚在我怀里厮闹。

    “娘带你去一个有江南的美,也有大漠的广的地方。”

    “那是哪儿?”煜儿不依不挠追问着。

    “我们呀~”我笑,“我们去你十四叔去过的地方。”

    “十四叔?十四叔去过哪儿?”

    “你忘了,你十四叔曾经是大将军王,东征西讨。”我好象看见当年的十四,不,我看见那个撑船的女子,手腕上戴着一串紫金铃,“铃铃”一响,她就从天堂落入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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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有亲接受,有亲不接受。也许大家心目中的四四一直是坚强的、有能力的,并且是不会失败的。

    但我想他其实不是这样,他一定也偶尔犯错,偶尔茫然,偶尔自大,偶尔无能为力……

    然而无论如何,他还是我心中的那个四四,不因为他强才爱,因为他是他——才爱。

    谢谢大家的评,关于结局,昨天夜里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觉得这样更自然了,也更能让我自己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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