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试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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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圆明园还没到全盛时期,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将历史的包袱背负在自己身上,很多事情无法避免,注定会发生,现在就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皇家园林,尽情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尽情欣赏这里的亭台楼阁。

    在这种心态下,逛遍了这座终将闻名于世的园林,还好,我们所熟悉的那些具有西方风格的建筑还未建造,不用直面那些深印在脑海里的伤疤。这里只是我和胤禛“避世”的桃源,杨柳垂丝、波平如镜,玉兰花苞结满枝头,春天即将来临,生命在平静中蓄势待发。园内各处下人准备着过年事宜,我已两天没见到胤禛,回来就被无数国事、家事拴住的他,能每天抽空给我写几句话、几行诗,就已经是慰藉了。

    我们住在同一个园子里,却靠书信联络着平日的点滴——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遇到丫头们拌嘴觉得有意思、天气冷了懒得出门,在屋里描画样倒把烛台打翻了,又或者逗弄眷养圈里的小鹿,倒被它撞得人仰马翻……如此平凡的生活里,原来也有这么多幸福快乐的点滴。

    我仿佛看见他端着信纸微笑,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一点心事,让跪在下首的大臣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又敛神提笔,微一思量,似乎在批着折子,其实几行小字交换了我们愉悦的心情。一个是龙椅之上,一个是后院之内,相隔那么远,心却那么近。

    我想自己是幸福的,虽然有时候也免不了心浮气躁,自回京,牧仁见不着了,胤禛、胤祥都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人待在自己的眠月楼,窗户敝开着,有寒风时时灌入房间,心底有丝丝孤独,随着清冷的空气,莫名有些寂寂。

    “公主,还是把窗户关起来吧,看着凉了。”有人轻轻在我身后低语,回身冲她一笑,“也好,关上吧,省得屋里的暖炉白烧了。”

    春晓抿着嘴,低垂的眼里有几丝笑意,“公主说得什么话?几块碳罢了,今儿皇上还吩咐下来,公主想要什么,不必按例配给,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陪着公主解乏排忧。”

    春晓,不错,她□□晓,是胤禛指派来眠月楼贴身伺候的宫女,人长得甜美,又灵巧,说话不缓不急,声音柔和动听,什么都做得好,就是觉得不易亲近。有时会想起和小月、春儿在一起的时光,终究是隔着一代人了吧,这时只觉得下人们恭敬有度、热闹不足,我也无心再与她们厮混,往往只是客套着,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

    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外头有太监隔着厚厚的门帐回道:“皇上请公主前去衡典苑一叙。”

    嗯了一声,忙不迭下坑,穿上皮靴,披上斗篷,招呼她们好生看屋子,声音被抛在脑后,人已出了屋门,跟着那太监去了。

    衡典苑离眠月楼其实很近,是胤禛平日办公的地方,相当于书房,虽比不得乾清宫恢宏大气,但四角飞檐、雕梁画栋,宫人虽多,皆垂手而立,严肃恭谨,若大的苑内,若不是皇上发话,难得听见闲杂声音。

    太监进去通传,我迈进那个立着鹤灯的大殿,看见他坐在案后,以手杵头,指尖轻按着太阳穴。大门敞开着,阳光洒满屋子,香炉里的薰香冉冉飘渺,周围的宫人都似摆设,只有那个孤独的身影深深印在我眼底,突然就有一种想哭的悸动。

    我轻轻走近,低唤了一声“胤禛”。

    他似乎被惊醒,猛然抬头,“才听见你来了,倒没料到这么快,进来也没声音。”

    我笑了,作势俯身欲请安,他起身几步走近前扶住我,“看你请安的样子都别扭,赶明儿请个引教嬷嬷好好教教。”

    “你”我抬头看他,却看见他宠溺的眼神。

    “都下去吧”胤禛挥了挥手,携我走至案前,案头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背后是他疲倦的脸。良久,但见他眉头紧锁,执笔又不落笔。

    “胤禛,你让我来看你批折子?”我挪近身,靠着他顺手抓起案前放着的松子,轻轻嗑开一颗,放到他唇边。胤禛眼角都没扫,张嘴吃了,却又重重叹了口气,朝后靠在椅上,眼底隐有血丝。

    我将那枝笔从他手里抽出,“你累了,昨夜什么时辰睡下的?”

    他坐直身揽住我,“昨儿和十三弟商量朝中之事,谁知天就亮了。”

    “胤禛,累了你自己不够,还要拉扯上一个胤祥。”我低低诉着,按摩着他的手掌,指尖关节处的老茧是长年执笔后留下的印记,就像我中指尖的茧子是从前应试教育的结果。

    “你看”我举起手,指着右手中指处的突出,“我也和你一样,挑灯夜战以后,只留下这个茧子作纪念,其他的都过去了,甚至不见得谁比谁成功多少。所以,天下事要操心,自己的身体也要操心。”

    他牵住我的手,细细打量,“怎么弄的?”

    “绣花绣的,大头针顶的。”

    胤禛侧脸看我,却见我忍不住轻笑,他也微扬嘴角,“我就说从没见你会绣过什么花。”目光却充满倦意,心思不宁,话未说完,其实脑子已在想其他琐事。

    “吉雅,本想带你逛逛这园子,自回京后诸事冗杂,都抽不出空好好陪你。”他累了,闭上眼靠在我怀里,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就要睡去。

    帮他除下冬帽,我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胤禛,你不是忙,你是烦心。政务太多也烦心,只怕自我来了,后宫也颇有微词……”

    “后宫”他轻轻哼了一声,仍闭着眼,“你忘了,后宫再大,也是朕的后宫,若连个几个女人都管不下来,朕如何管天下?”

    “哦?”我不自觉轻挑了挑眉毛,“如此说来,你却是为何事烦心?需知前后的敌人不可怕,最后困出自己的的,往往是身边的亲人,还有,还有内心的魔障。”

    殿内安静下来,我们都没说话,他闭目养神,其实心潮涌动;我停了手,斜依在案上,不经意间看见一本奏折,打开了一个角,露出几行字。是述说弘时在外如何仗势欺人,又如何暗自里谋画着挤兑兄弟的……

    心下突突跳,跳得似乎能听见声音,新一轮的夺嫡开始了,当爬上顶端以为可以喘息一下时,后面的浪潮前仆后继。要立稳脚跟,还要提防暗箭,还要压服后人取而代之的蠢动……哪怕是三头六臂,也难以应付。何况他,兄弟众多,这人人觊觎的皇位一旦得手,殊不知却背上了另一个更沉重的十字架。

    “你看见了?”怔忡间,胤禛冷冷的声音响起,下意识低头,见他睁大眼看着我,眼底的疲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眼神中竟有一丝冷酷严厉。

    “我”我一愣,定神看向他,“看见了,说你儿子不孝顺,打着你的名号在外头骗吃骗喝……”

    他目光几转,直身坐起,手指在那奏折上轻叩,半晌方悠悠开口,“好歹是皇子,骗得大点还罢了,连吃喝都要骗……你这张嘴,什么到你嘴里都是玩话。”说着嘴角微微扬了扬,低低笑了一回,复叹一声,“吉雅,弘时……他,颇不让人省心啊,还有弘历、弘昼,眼看着,眼看着就成人了。”

    我挨近他,想起毓歆,心下有些怅怅,“这世上哪有省心的孩子?你倒以为你小时候就是个千乖百顺的?”

    他想笑,又笑不出声。难得见胤禛如此,他向来都是自信的、坚定的,哪怕身处逆境,似乎也蕴藏着绵绵的动力,只待时日。

    顺着他龙袍上的刺绣,我的手指一圈圈绕着那些云纹,好象一道道迷宫游戏。“胤禛,你知道,欺世盗名的人这世上多了,却未必,未必是弘时。”

    他身子一僵,环住我的手臂慢慢加力,似乎想把我嵌进他的身体,良久方道:“大清容不得欺世盗名之臣子,朝堂上也容不得懦弱胆怯的皇子。”

    我不知他在指谁,但他放开我,迅速在折子上批着什么,末了高声唤,“高无庸”。

    殿门几乎是应声被推开,光阳跟着进来,还有一个卑微的太监,“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这折子交去户部,让他们依此行事。”

    高无庸双手捧了那奏折下去了。我有些好奇,不知他如何处置,又不便多问,将案上的松子连碗端开,坐在角落嗑着松仁,远远看他批折的样子,光线将他的面部条线雕刻成一个剪影,宽宽的额头、专注的眼神、挺立的鼻梁,然后是嘴唇,还有刚毅的下巴……

    只休息了一会儿,他的精神回来了,那堆积的折子激发着他统治河山的欲望,就这么专注的看着、写着、思考着……

    案前的香炉快燃尽了,我将嗑好的松仁用手帕包了,轻轻走到跟前,拢了拢香炉里的火灰,又把刻意留下的桔皮扔了进去,埋在火灰下面。没多久功夫,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桔子的清香,让人放松却不让人瞌睡,微微刺鼻的桔香有提神的作用,胤禛没说话,甚至没看我,但他的嘴角扬了起来,落笔更快了,目光里有暗藏的情意,和着这满屋的桔香,慢慢绕上两人的心头。

    那天他没能批完折子,我也没能回眠月楼,我们枕着一屋的桔香聊到夜深,甚至没让宫人摆饭,我解开手帕,一小窝松仁成了我们的晚餐。你一颗我一颗,就像重回学生年代;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竟是我说得多,他听得多。关于未来,我当然没有多说,只拣着些琐碎的生活讲给他听,不论他是否相信,这些曾经发生的所有都只是故事,离我们的生活太远,远到他不必什么都相信。

    可他不反驳,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答上几句什么,也不见得多仓促突然。我不禁奇道:“你不奇怪?我的生活,和你的多不一样。”

    他笑了,“是不一样,我很好奇,可不奇怪,从前的你,本来就和我不同世界,我不用弄清楚那些无法弄清的事实,我只用感谢上苍把你交还给我,趁我……趁我还没完全老去。”

    我看向眼前这个男子,他变得柔软了,至少在面对我的时候,他不是历史上的冷面王,也不是那个刻薄的君主,他只是我的丈夫,只是现在这个睡在我枕边,将我搂在怀中低语诉情的爱人。

    月亮似乎也羞红了脸,躲到云彩身后。帐内温暖如春,他的体温捂热了我的,他的浓情让我暂时抛开了一些萦绕在心头想说而未说的话……当天光亮时,照例的,他上朝去了,有宫女进来伺候,洗漱穿衣后,我一个人漫步在圆明园一角,太监远远跟着,不敢相扰,清晨的微风拂过发间,我只是随意将头发挽着一个云髻,未带首饰,一身家常衣裳,却让一园子下人俯首行礼。

    原来地位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在帝王心中的份量。我轻轻笑,转身走向一面湖水,坐在假山后头发呆。我想毓歆了,却从未提起,不是因为不敢,是因为自己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胤禛应该有所查觉,但他也不曾提起,不是因为不敢,我想是因为他也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我们相见的场景。龟缩在圆明园内,我们都在调试着情绪,准备迎接那些必然会来临的风雨。

    算着还有十来日就是春节,天气还是冷得可以,回头吩咐跟来的太监给我取手笼,自个儿待在原地等他,无聊间,顺手摘下柳条间新发的嫩叶,放在唇边却怎么也吹不响,自嘲欲笑,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听见两个事隔多年、仍旧熟悉的声音。

    “八哥,那个科尔沁的公主,什么来头?听说早就收房了,宠得不得了,又没听见要封赏什么的。难不成一个公主只能做他的暖床人?”是胤禟。我下意识侧身躲在山石后,继而才想起,自己样貌变了,他们不会认出,如此一躲,倒只能躲下去,否则解释不清。

    胤祀微一沉吟,压低声音,“九弟说话越发大胆了,有什么要说的府里说不完?非要来这儿点眼。”

    只听胤禟哈哈笑,“如今八哥是廉亲王,自然小心谨慎,横竖没了我的活路,何必多方小心?前日连十四弟也和他当面吵了起来,我又何需给他留什么……”

    “九弟”胤祀低喝,“回吧,我看你是昨儿晚上的酒还没醒。皇帝的后宫岂是你我管得了的?他就是再多百十来个暖床人又如何?终究不过是玩罢了,难道真如宝……”说到这儿,他自己也住了嘴。我呆呆立在石后,为这些不曾相忘的故人,突然间泪盈上眶。

    两人转身欲走,却听见有人请安问候,“两位爷,可看见吉雅公主?吩咐奴才去取手笼,谁知来了就不见人。”

    胤禟低喝,“你说什么?”又被胤祀拦住下面的话,“没见着,公公可到别处找找。”

    我想出去,无奈怎么也迈不出脚步,隔着一座假山,我们隔着两生那么远,不必相认,也无需相认。直待他们走得远了,方急步走了出来,匆匆朝那两个背影赶了几步,又乍乍收住脚步。

    就这样吧,宝儿已死了,死在十余年前,你们心目中活着的那个宝儿不是我,是被回忆美化的精灵,没有任何凡夫俗子可以替代。

    那日回去后,我病倒了,胤禛除了办公时间,几乎全陪在我身边,甚至将我挪至衡典苑,可以想像宫里流言四起,又碍于皇帝的专宠,谁都不敢挑明了直说。

    我躺在热炕上,身体却在发抖,紧紧捂紧厚实的锦被,一时清醒一时昏溃,多少中药灌下去没什么效应。我知道,乍然听见胤祀兄弟的对话,引发了长久以来故意忽略却终究将要面对的一切。而其实心病也只是一个方面,我这具身体,早就被现代抗生素锻炼得百毒俱侵、百药莫解,猛然病倒在这个时代,只怕难好。可我说不出来,烧干了嘴唇,始终望着胤禛笑。

    他安慰着我,转身又喝那太医,“听着,三日后不见公主好转,你那太医院就掀了做你们的坟墓吧。”说着踢翻面前的矮几,吓得跪倒一地太医宫女,结巴着说不请罪的话。

    “滚”胤禛嘶吼,房间只剩下我们俩,他抱住竟忍不住哽咽,“吉雅,朕不准你先离开我!”

    我笑,嘴唇裂开,疼得倒吁一口冷气,“你把我的命也想得太简单了,我可从没想过一个风寒也能死人。”

    我安慰着他,其实不是安慰,是实话。可有更多的实话却没有对他说,面对这个深爱的人,反而退缩了,也许我们彼此都顾虑太多,很多当讲明的话未讲明,很多该面对的始终在逃避……时间长了,反而郁结成压力,压得两人都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压得我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哭泣。

    直到胤祥来看我,泪流了下来,我伸手拉住胤祥的衣袖,半晌方道:“我想见毓歆……”他愣了,坐在炕边,垂目思量,“你可想好你现在是科尔沁的公主——吉雅。”

    “想好了……”忙不迭开口,“我只是想见她,哪怕隔着人海,远远看见她的样子就行。胤祥,我不是要认她,她额娘早死了,我只是……只是……”我说不下去,解释不清,长久以来压抑在胸中的欲望一旦爆发,只被这如潮的心愿死死困住。

    “好。”不知何时,胤禛站在门口,挡住了一束光,辩不明表情,只听见他坚定的话,带着自信,也带着固执与霸道,“吉雅,我知道你放不下,既然想见,朕就让你们相见,但你记住,朕不许任何人,哪怕是老天,从我手中将你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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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旧梦上部和下部意外各收获了一篇长评,真的非常感激大家对我的鼓励和支持。还是那句话,我会努力去写那个心目中的男人和感情的。

    另:觉得进展缓慢的亲们,旧梦本身就是个心情故事,所以在点滴的心情变化中,有些情节再暗暗展开。对旧梦而言,情节向来是弱项,我也就干脆不刻意营造紧张的氛围,让一切自然发展。

    还有解释一下有亲说吉雅不够洒脱,我个人觉得有太多往事的人是不容易洒脱的,这也从年龄上解释了为什么青春年少是飞扬的、中年沉淀是稳重的、老年寂寂是压抑的这种年龄上的变化带来的心情上的变化。

    吉雅铁了心要和四一路走下去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她不可能如同失忆一样将从前所有尽数忘掉。他们的爱情势必要某些挣扎中变得不那么唯美,但也会更加牢靠!!

    乍然回京,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故人,还有新一代的成长,千头万绪,一时理不清头绪,也一时不知如何和四共同面对这些问题。有时面对深爱的那个人,反而顾虑最多……所以,总要有时间让故事发生,总要有时间让他们弄明白应该如何共同面对。

    tommc184: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指安如第一次灵魂穿越其间,安如本身由谁的灵魂统治身体吗?旧梦旧梦就是一场梦啊,可能你没仔细看下部开章,宝儿死后,她的灵魂回到安如本体,醒来时就是她穿越那晚的清晨,所以对安如来说,这中间是不存在时间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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