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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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胤禛吃得不多,放下碗筷,漱了口,挥手摒退了伺候的宫女,微一沉吟,抬头看我,“吉雅,今天牧仁向我求一个人。”说到这儿,又停住等我反应。

    抿了一口鲜笋浓汤,没品出味道,我怔怔的,说不清内心的感受。今日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知道胤禛必来问我,毓歆能和牧仁共结连理自然再好不过,可心下又空空的若有所失。

    原来为人父母的心思是矛盾的——小时候操心身体,再大一点担心学业,毕业后又为子女工作苦恼,工作了又想到终身大事,真的找到另一半要结婚了,心下又空了……原来那个襁袍中的婴儿真的长大了、独立了,自己,也真的老了、过去了。

    半晌,方愣愣“嗯”了一声,胤禛皱了皱眉,“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冲他虚虚一笑,“没什么,你说话说半截,我等着那后半截。”

    他思索着,悠悠开口,“牧仁向我求毓歆。”

    “你怎么说?”我放下碗,心下突突乱跳,却又故作镇定。我的女儿,也快定下终身了。

    胤禛看了看我,“我说毓歆甚得我心,不比寻常格格,考虑考虑再答复。”

    “你怎么想?”我接着问,他的话其实没说完,但我想知道答案。

    胤禛沉吟着,停顿后方道:“毓歆从小性子洒脱,与人和善,依我看,她对牧仁也正有此意。牧仁在小辈中出类拔萃,稳重坚毅,更胜乃父。依我看倒很是般配。只是,只是还要看看你的意思。”

    “我?我自然……”说到这儿,就在嘴边的话反而继续不了,因为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孤独的人——胤誐。毓歆是他的精神支柱,我凭什么以个人喜好对毓歆的终身发表意见,虽然她是爱他的,但她嫁给他,就必然远离京城……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什么?”胤禛追问。

    一时间,我惆躇了。面对子女的姻缘,可谓五味杂陈,再不似年少时的冲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有担心、有期望、有顾虑、有祝福。这样面对着,倒比自己的姻缘更加慎重,不再是单纯的两心相许,这里头,考虑的东西更多、更复杂。

    “胤禛”我唤他,细细思量后缓缓道:“牧仁和毓歆自是极般配,我素来也知道些毓歆的心思,况且牧仁的为人,做他的正妻是再幸福不过的事儿。只是,只是我担心胤誐。”说到这儿,微一顿,我抬起眼角瞟了一眼胤禛,他低垂着眼睑,分辨不清表情,烛光下,隐约可见紧皱的眉头。

    “你知道,胤誐他……”

    “我知道。”胤禛打断我,“容朕再想想。”

    用了“朕”,就是掺进了帝王的身份,考虑到政治的因素。

    “胤禛,我的意思,若是胤誐他起先不答应,也别着急,横竖毓歆还小,让他慢慢了解牧仁,他也会放心的,草原再苦寒,也比京城风起云涌省心。”

    “省心?我看你是忘了那次科尔沁的政权,牧仁不是普通人,他将来也许是科尔沁的王爷,毓歆若嫁过去,决不是一个王妃那么简单,她身上,关联着蒙古和大清的关系。”

    他话未完,我沉了脸,胤禛兀自说,我起身就往外走。

    “怎么了?”他追上前,“说得好好的,怎么抬腿就走?”

    “胤禛,我知道你是大清的皇帝,要考虑的东西比我多、比我细,但毓歆的幸福能简单就简单,别想得那么复杂,她就是肩负着两族友好的重任,难道以毓歆的性子,会胜任不了?何必把两情相悦的事想得这么冗杂?你答应我不逼胤誐就成。至于你考虑的那些,我保证,哪怕从政治因素出发,毓歆也绝对能胜任这个科尔沁未来王妃的身份。”说完,我看定他。

    两人心下都思考着,良久,胤禛轻笑,将我揽入怀中,“依我看也是,毓歆比你能干。”

    “你说什么?”我欲抬头,他微一用力,仍埋首在他胸前。“我说,你哪怕做十次额娘,也还是这么个心性:任性、娇憨、善良又美好……”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只是喟叹。

    不自禁轻扬起嘴角,却又忍不住打趣,“那怎么办?看来我是不配做那王妃了。”

    “王妃?你还想做王妃?”他轻斥,话语里全是笑意,“我记得有人说过,但凡有头衔就有地位,没有头衔的那个,才是无可比拟那个。”

    我笑了,也许我们今生永远不能光明正在的站在一起,但换种角度,能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人,必然是以自己的身份,不是以自己的本心。如果注定只能得到一样,我想要他的心,不要那身华丽又笨重的行头。

    第二日去看牧仁,院门敞着、屋门关着,正疑惑间,旁边上来一个小宫女,“公主,世子正上药呢。”

    “知道了,那我等等。”说着,我坐在院中石凳上细打量这个小院。普通的四合院,摆了些盆景,角落处有颗槐树,树荫正好。虽谈不上什么景致,伺候的宫人不多,倒也清静,只是远离水源,盛夏时节,感觉比碧水风荷燥热许多。

    门吱哑一声看了,应声看去,一个小太监捧着药盒出来,见了我,忙俯身请安。

    “起来吧。”一面说一面迎上前,一脚跨进屋门,却见牧仁慌忙将衣服被子往自己身上堆,“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噗哧一声,我忍不住笑了,他倒比我保守,隔着半垂的帐子、隔着堆裹的被褥,隔着中间的桌椅板凳,我能看见什么?

    “好些没?”及至走到床前,他仍有些尴尬,虽然捂着严实了。“差不多了。”

    “嗯”答应着,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牧仁,明天你搬回碧水风荷吧,省得一个人在这儿不远不近的,这院子不如碧水风荷凉爽,于你养伤也不利。”

    他微一沉吟,“也罢,爷在这儿没别的,就是一个人闷得慌。”

    “爷?你什么时候也张口闭口爷了。”我笑道,伸手欲替他将被子上堆着的衣服拿开。

    “我自己来。”他忙抓住长袍,不妨去抓住我的手,微一愣,急急放开,“吉雅。”唤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怎么?从前一同从草原逃出来都没见你这么拘紧,今儿这是怎么了?”有些奇怪他反常的举动,牧仁素来阔达,没有那些小家子气。

    他扭头朝里,半晌方悠悠开口,“昨天,我向皇上求亲了。”

    “知道,皇上和我说了。”我轻笑,倚着床沿坐了,其实牧仁再成熟也是个大男孩,总有柔软冲动的一面。“毓歆人很好,若真要在大清选位格格,依我看来,没谁比她好,最难得洒脱,不似这京城里一般绣户,要么扭捏,要么矜持。”

    “嗯”他答应着,“你呢?好得如何了?”

    “我不过是些擦伤、鞭伤,不严重,头上的也好了,比不得你,一个地方死挨着板子,伤口一定很深。”

    “没事,小时候也常挨父汗板子。”他接口,侧身坐起,回忆起童年,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哦?你小时候也调皮?怎么看你总是四平八稳的,连我也自叹弗如。”我拿他打趣,又冲屋外唤进一个宫女,“去把我刚才拿来的杨梅洗洗干净端来,再上一小碟盐。”

    牧仁淡淡一笑,“我小时候比赛罕皮实,父汗罚我,偏不愿认错,每每把父汗气得不行,都是,都是额娘拦着。”

    “嗯,你额娘,一定是个很善良很漂亮的人,你和赛罕,是她的骄傲。”想起婉玲大而黑的眼睛,好象看见她在我跟前微笑。

    牧仁微微一顿,抬眼看我,“有时候想想,毓歆,在某些方面,还真像额娘。”

    “啊?”我没反应过来,待细想想,果然如此,她们都敢于选择自己想要的,也坚强而微笑的面对生命。

    牧仁不需要我回答,他只需要一个倾听者,今天是个奇怪的日子,让这个素来隐忍的大男孩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也许他的终身即将定时,自己也是百味其间的。这是好事,说明他会看重自己的嫡妻,不仅仅只当她是一个大清的格格,一个政治联姻的选择。

    杨梅呈了进来,一颗颗乌紫可爱,乍一吃有些酸,沾点盐就不觉得了,淡淡的回甜。捧在手心里一小把,倚在床边,我也随着他的思路想起那个可爱的少女,转眼伤逝,留下两个未成年的儿子。

    “你尝尝,这个科尔沁没有吧?这也是南边进贡的。”

    他摇摇头,扬了扬嘴角,“我记得额娘从前就常唠叨宫里的美食,又是什么素馍馍,又是什么鸡笋汤,也常提到各地进贡的果品,念得多了,父汗命人从中原捎来,我小时候也吃过,不喜欢,酸酸甜甜的没劲,女孩儿吃的东西。”

    “牧仁,你今天怎么了?”杨梅还握在手里,染紫了我的指尖,觉得他有些反常,隐隐藏着很多忧伤。

    他一怔,低低笑了笑,“没事儿,一会儿毓歆该来了。”

    嗯了一声,我偷偷看他,看不出所以然,还是那样沉稳的、冷静的,只是眼神里带些茫茫,总觉得无限心事,都在静静流淌。想摆脱这样沉静的空气,将手心的杨梅一捧倒入嘴里,一时间酸甜的杨梅汁溢得满口都是,酸得倒吸一口凉气,冲牧仁含糊道:“等你好了,咱们叫上毓歆,再去骑马,上次没尽兴。”

    “行啊。”他来了兴致,没拦着我,反而一口应承。

    “只是这次不敢和你换马了。”我笑着接道,再一抬眼,却看见牧仁沉了脸。

    “牧仁,你说……”

    “我说这人心思太深,换了就害了你,不换也除了我,总是让你失了膀臂。”他的话透着阵阵冷意,目光犀利,看向虚无处,似乎没有焦点,其实焦点在他自己心里。

    “牧仁,无论如何,我们都没事,命大福大……”

    “吉雅。”他打断我,调回目光,看我一眼,一字一句道:“你得小心才是,这后宫里,今天是这个人,明天是那个人。我相信,没谁希望你好。”

    听到这儿,不禁低头苦笑,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招人厌恶?

    牧仁见我不答,稍顿后淡淡一笑,才要说什么,听见外头毓歆的声音,“世子今日可好些?”

    “回格格,世子好得多了,公主在里头呢。”

    “吉雅也在?”毓歆说着急急跨入屋门,“吉雅,你可好些?”

    笑着让她坐下,“好得多了,这几日也不头疼了。”

    嗯,她答应着又忙着追问,“四伯可说凶手是谁?为何要打牧仁?”

    一问这个,我头就大,看了看牧仁,他趴在枕间,嘴角淡笑。

    “你问他吧,我这会儿还有事,等你们聊散了,过来碧水风荷,春晓前日描了好花样子,正巧给你做新衣服。”

    “新衣服?什么新衣服?”毓歆奇道。

    我抿嘴一笑,瞟了一眼牧仁,他微有些难堪,面上有可疑的淡红。轻咳一声,忍住笑,“有了好花样,可不就得做几身新衣裳?这几日进贡的绸缎,恰有几匹,颜色甚好,我都留着给你,一会儿记得过来。”说着朝外走,又冲牧仁道:“放心吧,你求的,皇上定会允诺。”

    不等他回答,我已出了屋门,这会儿天虽有些阴沉,心情却愉快飞扬——再一次看见他们相处,恍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今日春晓未跟着我,一路且行且停,园中风光无限,有云的天气,虽不甚明朗,但骄阳被挡,阵阵清风,带走了夏日的燥热。隐在树后林间的蟑比平日哑了许多,园子里,清静怡人。

    行进间,远远看见两个人,虽隔得远,究竟能从步态身影分辩得出——是胤祀,身后跟着个太监。

    年妃和熹妃住在圆明园另一端,那边是不许大臣过去的,我因与胤禛同住,自然不可避免常见着来往的臣使,他们开始惊异的目光渐渐无所谓了,因为皇帝的坚持,也因为时间的流失。

    走得近了,胤祀一抬头,看见我,冲我微微一笑,“公主的伤可好些?”

    “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廉亲王惦记着。”我福了福身,和回来后第一次见面相比,他似乎清瘦了些,虽然只是微笑着,眼角的细纹却很明显。

    胤祀点了点头,微一思量,冲身后的太监道:“张德,你先回府,告诉福晋我去九爷府上吃酒,让她别候着。”

    “喳。”张德应了一声,又示了示怀中一圈画轴,“爷,这画带回去可还是放在小书房里间?”

    “嗯,小心别弄污了。”胤祀说着细心拂了拂画轴上粘的灰尘,“去吧。”

    那太监答应着躬身顺着小路往园外走,胤祀冲我扬了扬眉,“公主可是要回碧水风荷,正好顺路,送公主一程。”

    “顺路?”我指着我们两个竭然相反的方向。他但笑不语,转身朝碧水风荷走去,缓慢的、负着手,似乎在等我的姿势。

    静静跟在他身后,一时间我们都没话,沉默的,却又有些微妙的东西在慢慢衍生。仿佛回到从前,他是八阿哥,我是鄂宝儿,在钟粹宫的后院,他也是这么站着、这么走着,一走,就走掉了大半生。

    良妃,不知为何,我想起良妃温润的眼睛,如胤祀一样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有冷淡的态度,寂寂的背影……他们母子倒像是合演了同一出舞台剧——华丽的,但悲伤的。

    “胤~”我张口,又闭嘴,他似有一窒,终于还是向前。

    “廉亲王。”换了身份,自然连称谓也得换,即然决定前尘尽忘,又为什么偏偏放不下那些过往?

    “嗯?”他没停下,甚至没回头,轻轻的那声嗯,好象只是自语。

    我没接话,半晌,他回身看我,“科尔沁人才辈出,当年阿拉坦王爷已是卓而不群,谁想他儿子牧仁这般有勇有谋,连带公主也有胆有识。”

    “牧仁的确有勇有谋,但不知王爷从哪儿看出我有胆有识?”我轻笑,奉承话听得多了,胤祀这句,倒好象发自内心,可我,向来胆怯懦弱,谈何胆识?

    胤祀挑眉,“那马被下了药,狂奔之下,公主竟能抓住不放,控了这许久,直到援兵跟上,可不是胆识?”

    “你倒不直接说我空有蛮力?”有人夸赞是好的,忍不住开怀,话才落口,他的脸色似有一变,我愣住,忙福身,“还请王爷恕吉雅一时激动,错了规矩。”

    “公主说得什么话?快快请起。”他扶住我,两人都呆了,这感觉,如此熟悉……

    “王爷,吉雅才想起毓歆还在前头等着我,恕吉雅先行告退。”慌忙的,我接口,害怕再以曾经的身份,面对曾经的故人。

    “毓歆?”胤祀似有思量,“毓歆与公主甚是有缘呐,十弟这宝贝女儿,性子虽爽直,看似与众人都亲,其实能入她眼的,没几个。”

    我已转身欲走,听见这几句,少不得驻足,心下一动,看向胤祀,“王爷与十爷交好,可知十爷对毓歆的亲事,可有什么想法?”

    “嗯?”他皱了皱眉,“这倒未听十弟说起,怎么?公主有什么想法?”

    沉吟着,我习惯了相信他、信赖他,某种感觉告诉我,胤祀对我没恶意,甚至,甚至有熟悉感。轻轻一笑,顺手摘下旁边矮树上的一朵花,“毓歆与牧仁,这么看着,甚是般配。偏我怕十爷心疼毓歆,不肯让毓歆远嫁……”

    说到这儿,微一顿,胤祀看向我手中的小花,似有所思。

    “廉亲王,这些话本不该说,只是我与毓歆素来投缘,牧仁又是我至亲之人,难免多想,王爷只当吉雅什么都没说就行。”

    “哪里?”他打断我,“我也素喜世子年少有为,沉稳老练。既是公主开口,我自然为他二人周旋,十弟虽憨直,历来最疼毓歆,想来他也不忍拆散这大好姻缘。”

    我笑了,微微行礼,看着他眼角的细纹,还欲说什么,终于忍住,福了一福,“如此谢过王爷,还请王爷自己也多保重,这朝中府里、上下家人,全仰仗王爷的福泽。”

    话才出口,忙转身离开,余光看见他微微诧异的表情。分花拂柳,我几乎小跑着回到碧水风荷,胤祀,千万别联想,只当我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千万别追忆。往事已亦,来者可追,我们都不复年轻,还是让一切,尽于风中,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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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凌晨1点才回家,今天早上到单位网络不通。

    好容易网络通了,发现一件极其郁闷的事——旧梦出书了,可惜我不知道。

    才刚解决了盗文参赛,现在又有盗文出书。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哭不出也笑不出,五味杂陈!

    所以今天更新得特别晚,因为直到现在才写完。

    亲们,谢谢你们一直一直的支持,明天我想休息一天,也追踪一下关于出书一事的相关事宜,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大家的。

    另:旧梦至今为止,没和任何个人或单位签订过实体小说出版。所以如果大家发现有卖旧梦的书,请支持我,支持我心血完成的第一部小说,不要去买!!!!!!

    再次感谢~

    喜欢清.旧梦-续请大家收藏:清.旧梦-续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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