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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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苏景阳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掀开被子起身来, 打开台灯,坐到等脑面前玩游戏,他目光凝滞的盯着电脑发光的屏幕, 手上机械的操作着。已经回来了半个多月了,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

    身体无比的疲倦, 可是就是睡不着。一到晚上要么起来看电视, 要么玩游戏,要么在自己狭小的客厅里茫然的走来走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挖空了。也只有在快天亮的时候强迫自己眯一会儿,再简单的收拾一下去上班。

    苏景阳萎靡不振,眼下的黑眼圈很快就被那些同事们察觉出不对来,纷纷来关心他, 他却无从说出口,只勉强笑着摇头说没事。他说出来没人相信, 也没有人能帮助他, 只有脖子上被小儿子的手挠出的一条伤口提示着他,被系统丢进异世界跟容辞相处的差不多七年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不是他在茶水间晕过去后的一场梦。

    这个世界的时间正常而平稳的前进着。那些女同事们还时不时提起那个跳楼的孕妇, 唏嘘不已,苏景阳默默地听着, 突然一阵如鲠在喉, 胸口堵得闷痛不已。如今的他听到这样的话题, 竟然也能感同身受了。

    行尸走肉一般又度过了几日, 到了周末,他在家里游魂似的晃了半天,最后拿了件外套去了附近的广场。阳光暖照在身上,苏景阳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然后眼睛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发呆,看久了,目光也渐渐的没了焦点。

    身边有孩子们喧闹嬉笑的声音,有练太极拳的舒缓音乐,也有婴孩的哭闹声,一切充满活力的有朝气的,只有他孤身坐在这里,仿佛一颗枯死的树,内心一片荒芜。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妈妈推着一辆双胞胎婴儿车,坐在了他的旁边的空位上,然后慌忙的取下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开始给孩子换尿不湿。

    苏景阳嘴唇微动,稍稍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车里的两个孩子,应该都是男孩,看起来也不过五六个月大小。

    苏景阳想到自己的双胞胎。回到容城后他明显不开心,那两个孩子结束学业就过来陪他逗他笑,别提多乖巧多贴心了。苏景阳顿时感到心脏抽疼得无法呼吸,

    孩子不是尿了,而是拉便便了,有股臭臭的味道。年轻的妈妈在旁一边整理,一边脸红的给朝着她那边看的苏景阳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很快就弄好了。”

    苏景阳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

    她似乎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又连说了几声对不起。苏景阳道:“真的没事,你弄吧。”

    年轻妈妈刚给这个孩子换好纸尿裤之后,另外一个又扁嘴哭起来,没尿没拉也应该不是饿了,她只好把孩子抱起来哄,可怎么都哄不好,孩子越哭越大声,这个哭另外一个也跟着嚎。

    她怕打扰到苏景阳,单手背上双肩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车准备离开,苏景阳道:“旁边也没别的位置了,你坐吧。我家里也有孩子,哭起来比他们还厉害。”

    她重新坐下去,直夸苏景阳人好,然后继续哄孩子,想把婴儿车里另外一个也抱起来哄,苏景阳心念一动,“要不……我来试试吧。”

    她眼神里立马有些戒备之色,看了苏景阳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让他抱了另外一个。

    结果苏景阳怀里的那个竟然先止住了哭声,她惊奇无比,完全没想到他哄孩子比她还要顺手。

    “那个……你怎么了?”

    苏景阳听她这么问,不解的转过头去,她有些担心的问:“你怎么哭了?”

    苏景阳抬起手背触了触自己的脸颊,这才惊觉竟然一片湿润,他赶忙抹了把脸,把怀里的孩子给还回去,笑着道:“没事,我只是想我的家人和孩子了。我们……异地,难得见面。”

    苏景阳把眼泪擦干,又坐了会儿,年轻的妈妈也道谢离开了。

    晚上他在自己租的屋子里面无表情的打着游戏,隔壁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吵闹声还有孩子尖锐的哭叫声。他在这里也住了一年多了,他知道正对门住的是对年轻的小夫妻。小妻子因为怀孕的时候需要长时间卧床保胎,没法办辞了工作,后来因为生了个女儿,婆婆满心的牢骚,月子里照顾了一半跑回老家了,亲妈身体不好没办法过来照看,她就一个人支撑到了现在,孩子差不多半岁了。

    之前每天出门妆容靓丽精神奕奕的年轻女人,之后就天天灰头土脸的一个人在家里忙得打转,苏景阳有时候半夜都听见她在楼道里哄孩子的声音。

    苏景阳之前只隐隐有些同情,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他现在心境有些不同了,这天听到动静又有些非同小可,便起身到对面去看了看情况。

    屋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一片,衣服鞋子玩具横七竖八的摆放,夫妻二人满身的火气,孩子身上仅裹了一条浴巾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涨红,两个人却赌气似的谁都不去理会。

    苏景阳忙上前把那个小可怜给抱起来哄,大概还是碍于他这个外人在,两人都不没有继续再吵了,而是分别在沙发的两头坐下了,沉着脸不做声。

    苏景阳既然都来管闲事了,便一边哄孩子一边多嘴过问一句,结果两人又七嘴八舌的争吵起来。苏景阳听了个大概,跟他预料的差不多,丈夫成天上班觉得自己辛苦赚钱养家,回来了不肯干活不肯带孩子,只顾玩游戏。妻子没日没夜的照顾孩子,累得腰酸背痛,晚上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忘记了拿换洗的衣服,便叫丈夫帮忙拿一下,可是丈夫游戏里正杀得酣,充耳不闻。

    积累多时的矛盾终于是爆发了。

    那个男的指责说:“我看你就是懒!在家里除了带个孩子,饭也不做,卫生也不搞,一屋子搞得乱七八糟的,你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苏景阳终于听不下去了,把怀里哭累了睡着了的孩子给还回去,男的梗着脖子杵在那动也不动,女的哭着来接,哽咽着对苏景阳不停说谢谢,又说让他看笑话了。

    苏景阳也没有劝他们什么,见他们战火止熄,就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星期一的时候,苏景阳坐在客厅里听到了那个男人出门的动静,这才换鞋出去,敲响了对面的门。

    面对女主人微微惊讶的神情,苏景阳道:“他觉得你在家带孩子很容易的话,你其实完全可以与他换个位置试试,把这个简单的活儿让给他。”

    苏景阳知道自己有些突兀,但现在的他有点没办法像之前那般一声叹息就过去了。

    那个男的就是普通的文职,一个月撑破天了那点死工资,而这个女人是不管是能力还是薪水都要高许多,苏景阳觉得不管如何她至少应该反击一下,不该这样憋屈。

    苏景阳开始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遭骂,成为一个挑拨人家感情的恶人。毕竟他再怎么打抱不平,那也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情,说不定前一天吵架,第二天就如胶似漆了。

    可那个女人竟没让他失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谈判的,她很快出去找了份新工作,梳妆打扮风风火火的出门,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和自信,而那男辞职在家带孩子。苏景阳平日里也上班,不知他们那边的状况,直到有天又听到他们吵起来,才知道原来孩子发烧了,丈夫玩电脑还犹然未知,妻子回来才发现。

    苏景阳心里想完了完了,那个女人怕是要因为这些事情担心孩子而妥协了……

    苏景阳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孩子住了一段时间的院之后,女的仍旧天天去上班,男的继续在家里心烦气躁,手忙脚乱的带孩子,但也因为那次生病他也不敢再大意了,倒是比之前认真了许多。

    天气热,他们两家经常将大门打开能对流通风,苏景阳在客厅里倒水喝,听到女的下班回来问男的怎么还没做饭,男的抱着刚睡着的孩子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却憋不住一个字。

    女的却没多说什么,挽起衣袖道:“算了,我来做吧。”

    “……还是我来吧老婆,你把孩子抱到房里去睡。”那个男的闷闷的说。

    不一会就听到他们家厨房里传来开火炒菜的声音了。

    苏景阳回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心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将水杯搁置下,把自己家的门给轻轻关上了。

    不管是热闹还是争吵,都不属于他。他在自己所属的世界里,仿佛也成了一个过客。

    对门的生活越来越平和,越来越和谐,常有的争吵没有了,苏景阳却过得愈发浑浑噩噩,有时候连当天的年份月份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了,他的灵魂好像被留在了某个地方,某个人身上,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

    终于有一天,他手里握着遥控,胡乱的调到了一档完全不知道讲什么的古装电视剧,并没有特别的内容,只是里面的男主穿着一身黑衣,身形模样都非常俊秀,他眉眼含着宠溺的笑,说着什么台词,

    苏景阳却一个字都没听到了,他的心脏瞬间就像是被刀子狠狠的割了一刀,鲜血直流。

    一直强撑着他的那口气终于是泄得干干净净,他连坐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先是静静的落泪,然后哭出声来,极其压抑的哭声哭越来越止不住,他开始崩溃大哭,哭得歇斯底里,万念俱灰。

    他想容辞,想孩子,想阿离……他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他坚持不住了,他要回去。

    容辞跟孩子也肯定很想他。他要回去。可是谁能让他回去?

    对门的小夫妻听到动静抱着孩子过来看他,安慰他,苏景阳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嗓子沙哑,最后歪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等苏景阳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处高高的楼顶上,面颊上还有冰凉的泪痕,耳边是呼呼的夜风,他看着脚底下犹如深渊般的黑暗,懵了一会儿,猛地回头过去,发现对门的那个女人就站在他身后,冲着他笑得温婉。

    苏景阳头皮微微一麻,那个女人说:“你帮了我,那我也帮你一把。”

    然后就伸手狠狠将他一推。

    苏景阳的身体开始往下坠,他没有恐慌没有害怕,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

    他稳稳的落地了,是脚落地,而不是身体。

    耳边有吆喝声音,有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还有步伐整齐走过去的声音。苏景阳心脏猛烈跳动着,惊疑不定的迅速睁开眼睛,仿佛突然一副流动起来的画面入眼而来,身着古装的人,来来往往行走在热闹宽阔的街头,街道两边有客栈有酒楼有脂粉铺子有卖菜的摊子,不远处还刚好有一队巡逻的羽林卫走过去,下学的孩子们成群结队,闹哄哄的。

    瞬间,苏景阳只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一道绚丽的烟花炸开,他的表情活过来了,这里是容城,是容城!!!

    这条街道离大殿很近,他以前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绝对不会记错!

    他回来了,竟然回来了!!!

    苏景阳摸了摸自己的又恢复了长度的头发,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红痣,和身上淡蓝色宽袖衣衫,眼底沉寂多时的光彩终于又开始灼灼燃烧。

    他克制着快要溢出喉咙的狂喜大叫,发了疯似的拔腿朝着大殿的方向跑,守卫大殿的那几名羽林卫瞧着有几分眼生,他不管不顾的就往里冲,可是,他却被毫不客气的拦下来了。

    “——什么人敢擅闯!”

    苏景阳懵逼了片刻,心道哪里来的一群家伙这么有眼不识珠,他无比着急想要见到容辞跟孩子,指着自己的脸道:“我,我啊!我是你们城主夫人,快放我进去!”

    门口的羽林卫听他的话,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声嗤笑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子?还城主夫人,我们城主大人年逾八十,终身未娶,怎么可能有什么夫人?”

    苏景阳身体僵住,眼神呆滞了一下,“……你说什么???”

    苏景阳被赶走了,他刚补起来的心又稀碎成泥,他震惊无比的呆立了许久,容辞现在八十岁,所以说他回来是回来的,但是回错了时间。

    容辞如原书那般终身未娶,没有子嗣,现在也不认识他,还有他那个四个孩子……

    苏景阳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下子就软到在了地上。

    苏景阳深受打击,但每天坚持的往大殿附近跑,想浑水摸鱼跟着混进去,可是他哪里知道以前自己进出自如的地方,如今对他来说,却是犹如隔着一道天堑。苏景阳第一次深深的察觉大殿的守卫竟然是如此严密。

    苏景阳徘徊了十多天,最终连容辞的脸都没看见过。他心灰意冷的靠坐在一处墙角,疲累的睡过去。等再睁眼,他发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不对,周围的墙变了,变成了一间很宽阔雅致的房间,浅色的轻纱随着风轻轻飘荡着。

    苏景阳仅仅打量了一眼,不由吸了口气,这里是水天一色,是他跟容辞住的地方。自己怎么突然跑来这里来了?

    虽然心里很奇怪,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只要想到守在这里可以见到容辞了,别的想法和疑问都暂时都搁置在一旁。

    苏景阳突然听到了外头有鸟儿清脆的啾鸣声,还有人在说话,他刚好离窗子不远,便轻手轻脚的挪过去,然后他看到一个一身深色宽袖衣衫,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外面树下喂鸟,虽然年纪大了,身姿却仍然挺拔清瘦,就算有了岁月的纹路,眉眼间也能看出年轻时的夺目风采,他一派闲散淡然,在跟旁边的一个模样漂亮的少年说话。

    苏景阳只需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双手抓紧了窗沿,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容辞,容辞……

    那少年道:“曾祖父挂念着您呢,只是现在他老人家也行动不便了,不能回来,就让我们这些小辈多回来容城走动。”

    容辞呵笑了一声,声音虽然和年轻时不太一样了,却并不显得老态,反而沉着悦耳,“他在他的易水宁家好好享他的福,总惦记我做什么?”

    少年叹道:“谁让您终身不娶,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怎么让人放心的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怪这世间没有仙人,竟没一个能入得了您的眼。”

    容辞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摇摇头笑了,片刻后让人把鸟笼给提走,才神情微微怅然缓声道:“大概……是这一世没能遇到心里的那个人吧。”

    他回头微微转身的瞬间,苏景阳看到了他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一块明显与他身份格调都不太匹配的貔貅玉佩。

    苏景阳蹲下去,抹了抹越来越汹涌的眼泪,心里难过一塌糊涂。

    “你哭什么呢?”

    苏景阳吓一跳,猛地抬起被泪水糊住的眼睛来,发现容辞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还走到他的面前,正微微歪头打量着蹲在地上的他。

    他竟然也没有丝毫惊讶屋内怎么会多了一个人。

    苏景阳心头鼓噪着,陡然起身一扑,将面前这个头发花白了还帅得令人心颤的老头给抱住,苏景阳用手背蹭了蹭眼泪,伏在他的肩头,哽咽说:“容辞,我要嫁给你,你娶我好不好?我要给你生孩子,生四个,你娶我。”

    容辞感受着怀里年轻人清新的气息和温度,还有落在颈间灼热的泪珠,愣了一下,想推开可是手却仿佛被控制了,根本动不了。

    容辞轻轻笑了声,“不好意思,你可能来得迟了些。”

    苏景阳一听,登时松开他,圆乎乎的泪眼将他瞪着:“什么、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没有娶么,不是说没有等到哪个人么,怎么就来迟了?怎么就迟了!

    容辞眸子看他一眼,转身朝着外间走去,缓步行走间步伐沉稳,衣衫翩然,少了些年轻时的冷锐,多了份看透世事的淡然出尘。

    苏景阳不依不饶的跟着追问,“为什么迟了?”

    容辞走到桌边坐下,示意他也坐下,还给他面前的茶杯里缓缓注入了一杯热茶。苏景阳不喝,只管用那双大大的眼睛固执的将他盯着,又问:“为什么,你心里有别人?”

    容辞问:“你多大了?”

    苏景阳道:“我现在三十岁了。”

    容辞挑了挑眉,“我八十了。”

    苏景阳顿时就松了口气,“原来你说的迟了,是年龄啊。”

    容辞忍不住笑,眸色温和,“不然呢?”

    苏景阳拖着凳子挨蹭到他旁边坐着,挽着他的胳膊,将脑袋往他肩头一靠,十分的执着的道:“没事没事,我不在乎,我就要嫁给你。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拜堂成亲。”

    容辞微微睁大眼睛,苏景阳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最好就是今天。”苏景阳又指着他腰间的玉佩,言之凿凿,“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这是我送你的。既然你都接受了,就得娶我。”

    容辞垂眸看了眼玉佩,又与他对视了片刻,瞳眸微微紧了紧,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涌,似乎又带着些许的茫然不解,良久他才将苏景阳给轻柔坚定的推开,沉沉的叹一声,“别胡闹。”

    这之后不管苏景阳怎么样纠缠,怎么样解释说他们前世是夫妻,还生了四个孩子,容辞却始终都不肯与他成亲,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

    苏景阳满心的幽怨,成天跟着他,他去哪儿苏景阳就去哪儿,每次想和他亲近想抱抱他,却都被轻而易举的躲开了,然后附送一个不太赞同的无奈神情。

    不过容辞也没有赶他走,把他安排在偏殿住下来了。于是整个大殿和容城都知道老城主身边跟了一个人,而且对他特别纵容。

    时光仿佛弹指一挥,过得飞快,苏景阳竟然不知不觉在容辞的身边陪了五年,他随着容辞又走遍一次容城,四下游玩耍乐。

    走过同样的路,看过同样的风景,身边也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头发花白。

    苏景阳有几次不经意抬眸,隐隐感受到容辞望着他的眼神里似乎在用力的克制着什么,可等他再细细端详的时候,容辞却又淡淡的笑,眸中一片平和将头给转开去。

    仿佛那一闪而过的情意只是苏景阳的幻觉。

    不管苏景阳这些年怎么努力的勾搭,容辞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清清楚楚的距离,不允许他靠近。容辞主动对他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摸了摸他的头。

    那是因为苏景阳跑去他床前趴着痛哭,“生吧跟我生孩子吧!你又大了一岁再不生就生不了了。”

    容辞哭笑不得,见他泪眼迷蒙,可怜巴巴,实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息着打发他走了。

    苏景阳一直以为容辞能活八十岁还这么健康,定是能继续活到一百岁,一百二十岁,成为长寿老人。可是,急病来得是这般的猝不及防,他的身体仿佛一下就垮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生息,连喘口气都费力,苏景阳这才意识到容辞是真的老了。

    苏景阳守在床边,哭得头昏脑涨,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心快疼死了。

    容辞的手颤颤巍巍的将枕边的玉佩抓住,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苏景阳的手里,苍白虚弱的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走吧……离开吧,你只是个迷途之人……但我还是自私的,自私的将你留了五年多,快回去吧,回去……你的该呆的地方……”

    苏景阳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一手捏紧了玉佩,一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握住的那只手倏地沉沉的坠下去,砸在了床边,苏景阳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哭声霎时停止,他的眼泪犹在滴答滴答,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浑身发着颤,心口仿佛破了个洞,刺骨的冷意充斥着整个胸腔,一股灭顶的绝望兜头而来。

    容辞,容辞……

    一声叮铃的轻响过后,有一道温柔而又熟悉的嗓音轻轻唤着,“景阳,景阳,醒过来……”

    苏景阳脑袋里仿佛什么东西涤荡而过,浑身仿佛千斤重,缓缓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手心里好像还握着某个东西,苏景阳缓缓的举起了看,是那块貔貅玉佩。苏景阳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更加凶猛了。容辞容辞,我的容辞啊。

    “景阳,景阳?我在这,别哭了。”

    他愣住……刚才喊他的那个声音???

    苏景阳眼睛猛地朝着身边看去,然后彻底愣住了,黑衣束发,面容年轻明俊,眼里有些歉疚的将他凝望着。

    这张脸他死都不会忘记,是容辞。

    哭得满脸发花的苏景阳霍然起身,不管是不是错觉,张开双臂就扑进容辞的怀里。容辞将他的身子接住,摸摸他的脑袋,长吐口气。

    苏景阳张嘴嚎啕大哭,那种绝望又心死的感觉太可怕了,好在容辞还活着,好在他……

    苏景阳哭声陡然一顿,他发木的脑子终于回来了些清醒的意识了,他用手稍稍推开容辞,惶惶然使劲的在容辞身上摸,最后又摸容辞的脸,温热的,是真的。

    不是他的幻觉。

    他是容辞。

    苏景阳登时傻了,怎么回事,这究竟怎么回事?

    苏景阳倒吸一口气,整个人脑子发木的静止了许久,他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朝自己身处的环境飞快的扫视一圈。

    他现在在一个山洞里,而他身下写满了符文的朱红色符文,还有血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阵法。

    苏景阳挂着满面的泪痕,茫然了片刻,大脑飞速的转动起来。

    “景阳,是我……”容辞刚要解释,已经骤然想明白过来的苏景阳突然就炸毛了,他转过脸,对着容辞怒目而视,指着自己身下的阵法,咬牙恨声质问容辞:“所以说这些都是你搞得鬼!???我刚才经历的那些,都是因为你这个阵法?”

    容辞点头,声音有些轻:“是……这个阵法叫幻境。”

    苏景阳浑身发抖,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准备多久了?”

    容辞深黑的瞳眸望着他,“从我的手有伤痕开始。这个阵法就连我都很难掌控,我只能用我的血一直养着,怕它伤到你。”

    苏景阳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厥过去!

    原来他没有猜错,容辞以前每天要出门,手上每天都有伤,果然就是有古怪!!怪不得他一直嘴上淡定又潇洒,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早就有了应对的招数!怪不得他一直说,如果要走的话就要提前告诉他,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一出!心思真是太深了!

    这个男人真是始终如一,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玩得团团转!

    “容、辞——你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苏景阳痛声大骂了一句,容辞刚要说话,苏景阳却又将他扑到在地上嘴唇寻到他的重重的吻住了,容辞眼神微动,伸手将他紧紧的搂着,两人亲的难舍难分。

    两人嘴唇分开之后,苏景阳又红着眼睛骂了一句:“我老子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要一辈子碾压我为乐趣是不是?”

    容辞哑声道:“没有,我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我只是想让你自愿的留下来。”

    苏景阳趴在他身上又开始掉眼泪,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我走不掉了,还让我回去一遭,让我彻底断了对那儿的念想是不是?”

    容辞摸了摸他的脸,“也不是,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今天带你入阵法之前,我还在担心,你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你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那到时候我真的是没办法拦你了,直到看见你哭,叫我的名字……”

    苏景阳哼了一声,“看我为你哭,很高兴么?”

    “心疼。”

    苏景阳又瞪他一下,容辞却是长叹一口气,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我提心吊胆很多年了,我现在能放下心了么,景阳?”

    苏景阳含着哭腔反问:“你说呢,混账东西……”

    两人紧紧相拥,苏景阳抱他更是用力,像是要把幻境里错过的全部补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景阳微微撑起身体,问道:“幻境……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经历都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啊,太真实了,就跟他以前的日日夜夜一样。

    容辞温声解释道:“并不算是,会跟你脑中的世界有个对接,是虚幻的但也算是真实的。所以你会分辨不出来。等时候差不多了,我再安排一个媒介将你给拉回来。”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苏景阳脑袋一疼,“不懂不懂不懂,算了,我不问了。”巫族大佬真是惹不起。

    苏景阳又去看手里的玉佩,容辞注意到了,说道:“让你拿着沾染我气息的随身之物,更加安全。”

    苏景阳却想到最后的那一段,又开始目露凶光,咬牙道:“你让我回去体验一番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抛到别的时间轴去,害我快伤心死了!”

    容辞眼中却露出些微的疑惑,旋即追问道:“什么时间轴?这种阵法本来就容易出问题,我怎敢还送你去别的地方?你去了哪里?”

    “我……”苏景阳攥着手里的玉佩,愣了许久,最后又脸贴回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闷声道:“也没有哪里。”

    “不想跟我说么?”

    “容辞,这回我没有来迟。”

    “什么?”

    “我说你娶了我,你可真是三生有幸。”

    容辞笑了声,“那当然。”

    苏景阳把他的胳膊搂得紧紧的,语气里有特别种坚定固执的味道,“我以后哪都不去,我会一直陪你的,到老到死都会陪着。”

    容辞摸了摸他的脑袋,苏景阳又凑过去亲了亲他。

    两人相互扶着坐起身来,都是一身的狼狈,苏景阳刚才经过了大梦生死一场,哭得脑子都木了,此时却是一身的轻松,有种失而复得的万幸。

    苏景阳先站起来,伸手去拉容辞,可容辞却面色微微苍白,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浑身沉得起不来,说话也有些微喘,“我可能走不动了,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先歇会儿。”

    苏景阳心疼无比,心里被他算计的最后一点气也消散干净了,苏景阳坐下在他身边,两人歪着脑袋,互相抵着。苏景阳感受着身边之人的温度,心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平静。

    苏景阳隔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容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八十岁才遇见了现在的我……你会怎么样?”

    容辞声音低缓的道:“当然是将你娶回去,做我的城主夫人,让你天天榻前伺候。”

    苏景阳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眼睛一酸,浓浓的鼻音的道:“骗子。”

    不管怎么样,回到了这个男人身边,他终于活过来了。他以后,一定要努力的活着,要像幻境里那般,陪容辞走到生命的尽头,不再让他和他的人生留下任何的遗憾。

    系统自爆的时间比想象中的快一些,差不多一年后,系统一号君来与他告别。

    “你……真的决定留下来了?”

    苏景阳已经没有任何好犹豫的了,他答道:“嗯,我爱他。”

    系统一号叹气,“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尊重你的决定,虽然……你在这里遇到了你的幸福,但给你一个极端错误的开始,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苏景阳道:“嗯。”

    就算犯法,就算道德错误,那些人也应该被法律制裁,被道德进行谴责,怎么也不应该轮到这种极端的思想来控制。

    就算他跟容辞相爱了在一起了,但是也无法抹掉他当初心里的伤痕。

    只是他刚好幸运,遇上了容辞而已。

    系统这声对不起是应当的,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他也同情系统一号,可是这种东西必须要被毁灭。

    系统一号迟疑片刻道:“对了,你的身体构造我也可以帮你恢复,只是……”

    苏景阳抬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愣了愣,猜到了几分,“只是这个孩子也会跟着没有了,对么?”

    系统默认了。

    苏景阳闭着眼无声吐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终究还是舍不得。

    “这些年辛苦你了。”系统道:“那我带着它一起走了,你……保重。”

    苏景阳还以为系统自爆会有个爆炸的音效什么的,可是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伴随着那个可见的进度条消失了,一瞬间他还感觉有些不现实。

    桎梏了他这么多年的狗系统二号连一句狠话都没来及放,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他以后,就真的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了。

    祭祀的高台上,苏景阳望着夜空中密集的暖黄色天灯飘远,其中一盏就有他刚放的,是陵离让人特地从晋城送来给他的一盏灯。

    苏景阳对着那边的方向,嘴里喃喃念着:“我的空调,我的wifi,我的网游,我的手机,我的中国……再见了。”

    容辞搂着他,听到他念念咕咕的,笑着问:“你念经呢?”

    苏景阳白他一眼,什么啊,他这是与自己过去做告别。彻底的告别。

    他没说话,容辞湛黑的眸子望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别处,搂在他腰上的微微紧了紧,嘴里仿佛漫不经意的道:“你还有我呢,还有他们。”

    容昱带着几个弟弟在天灯的灯罩上写愿望,容昱的灯上才刚写了几笔,年纪最小的容初不会写字,却屁颠颠的握着笔在旁捣乱,一团墨汁将容昱写的一行祝愿诗给涂得乱七八糟。

    容昱顿时抓狂,嗷的叫一嗓子,“我的诗!”

    容熙佯装教训容初:“就你最调皮,当心大哥打你屁股,阿非,把他抱住。”

    容初被容非给抱住,画不上了,胡乱扬着笔,扭着身体奶声奶气的叫:“要花花,要花花,我要花花。”

    最后几个哥哥还是满足了他,在灯罩上画了七朵花,两朵大的,五朵小的,然后一齐将灯给点燃了放走了。

    灯火月色笼罩之下,四个人高高低低的站成一排,扬起小脑袋望向夜空。

    苏景阳感受着现在自己拥有的这一切,心里酸酸涨涨的,他莞尔笑出声来,将头歪靠在容辞的肩头。

    是啊,我有你,有你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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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正文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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