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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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奶奶常说, 过年都是小孩子开心，大人过年心事儿多。沈靖南家里亲人少，过年也不算热闹，但他小时候爸爸妈妈奶奶都在，家还是完整的, 一家人一起总归是喜庆。
今天楚家大门上贴了春联、挂了大红灯笼、客厅里也摆放了一束水灵灵的鲜花。楚母穿了一身藏红色的旗袍, 旗袍上绣着牡丹和百灵鸟。楚咲语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裙, 衬得她皮肤很白、笑起来格外的好看。楚父和楚明哲倒是没约好，但两人都穿了衬衣套毛衣的两件套, 楚父表情严肃、撑起来了一家威严, 楚明哲正在帮妹妹剪窗花，他手比大部分男孩子都要巧，不仅画画好看、剪出来的窗花也格外精致秀气, 贴在窗户上，分外好看。
沈靖南在餐桌上帮忙切年糕, 他很久没体会到过年的热闹了。
之前还在老房子住的时候, 他就和奶奶一起做四个小菜来庆祝，那时候他们的生活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三十六块钱一斤的排骨都是奶奶咬牙狠心买的，但吃起来倒也开心。
祖孙两人互相陪伴，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去年这个时候奶奶住院, 沈靖南过了最难过的一年, 只在家里煮了速冻水饺吃。
再之前呢？爸爸妈妈在的时候是怎么过年的？
沈靖南想了半天, 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枕头底下的压岁钱和街上小孩放的鞭炮, 他甚至连爸爸妈妈的脸都要记不清了。
但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即便过了很久也未曾相见，当对方再次出现的时候，沈靖南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这是一种源自亲情的本能的熟悉感。昨天匆匆而过的身影给沈靖南留下的悸动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看着手里的橙子愣神，心想人海茫茫，想要再见一面，得有多难。
年夜饭还未开始吃，赵雅琴拿着贡品走过来小声对沈靖南说道：“南南，这个给你奶奶准备的贡品，你去放在院子里吧，阿姨还准备了点儿纸钱，你一并烧了给老人家。”
沈靖南回过神，心里感动，接过赵雅琴手里的东西说道：“阿姨，你费心了。”
“南南，你不用和阿姨客气。”赵雅琴笑起来说道，“既然你是明哲心里认定的那个人，叔叔阿姨也都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一眼看待。你不用有什么压力，你们只要好好的，明哲就会开心，我们也放心。”
沈靖南点点头，心里暖暖的，说道：“阿姨，谢谢你。”
赵雅琴捏了捏沈靖南的脸，说道：“南南虽然是个小圆脸，脸上都快没肉了，过年阿姨给你好好补补身体。我听明哲说你年后就要去剧组了，剧组的伙食太差啦，这几天就住在阿姨这里吧~”
“哎，好。”沈靖南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妈妈，心头一酸，说道，“阿姨，你能让我进门过年，我就很感激了。”
在领着媳妇儿回家之前，楚明哲隔三差五就会回来跟自己爹妈讲讲沈靖南的事儿、说说沈靖南有多好、多招人疼。赵雅琴知道沈靖南的成长经历，听着他这样说心里更是难受，抬手摸了摸沈靖南的肩膀说道：“一家人不言谢的。”
沈靖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好把楚家父母这份好留在自己的心底，将来有一天，如果楚父楚母有能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一定会用心对待他们。
沈靖南拿着贡品出了楚家大门，来到了院子里。此时天已经黑了，附近的别墅也都亮着起来了各种各样的灯，沈靖南蹲下来，找了块好地方给奶奶烧了些纸，说道：“奶奶，昨天去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新年好。嘿嘿，奶奶，新年好，我在明哲家里呢，叔叔阿姨对我都很好，明哲妹妹也很可爱。”
“可惜你不能看到了，奶奶，在那边好不好啊？见到爷爷了吧？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纸钱，我觉得你在那边应该也能过得不错啦。”沈靖南看了看月亮，叹了口气，又小声说道，“奶奶，你知道昨天爸爸去看你了吧？你保佑我再见到爸爸吧。不管他想不想看到我，我都想看到他。”
楚明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沈靖南身后走来，拍了沈靖南一把，说道：“叔叔这些年一定很想见你。”
沈靖南被吓了一跳，蹲在地上回头。纸钱在盆里燃烧起来，火苗照亮了沈靖南莹白的脸。楚明哲拉他起来，对他认真地说道：“不管何种原因，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总有一天会后悔，但因为自责和愧疚，他们都会觉得无颜再见自己的孩子。他并不是不想见你，他是无法面对自己。”
沈靖南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但我并不怪他们了，如果能再见，我就像告诉他们，他们还是我的爸爸妈妈。”
“嗯，进屋吃年夜饭。”楚明哲笑着揉了揉沈靖南的头发，说道，“外面这么冷，还是家里暖和。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以后日子还长呢瓜瓜。”
“你叫我什么？”沈靖南睁大眼。
“瓜瓜，可爱的小南瓜。”楚明哲手插在兜里，修长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容在夜里里分外撩人，沈靖南快跑了几步跟上楚明哲，楚明哲笑起来，一手抱住了扑过来的沈靖南。
“我爱你，”沈靖南闭着眼睛，靠在楚明哲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哥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楚明哲说，“我准备了新年礼物，一会儿给你看。”
“啊，还要准备礼物？”沈靖南脸红说道，“原谅我，我之前没有恋爱经历，没想到要给你准备新年礼物了。是我不好。”
“你已经给我了新年礼物，”楚明哲挑眉看向沈靖南，伸手掐了掐沈靖南脸上的小软肉。
“什么呀？”沈靖南眼睛睁圆了。
“初恋。”楚明哲牵起他的手进门，“你是我的初恋，我是你的初恋。”
这句话的信息量对于沈靖南来说太大了，他愣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听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客厅里，沈靖南可能会惊呼出声。他真没想到他是楚明哲的初恋。他俩刚刚认识的时候，楚明哲刚过24岁生日，他留学毕业、工作两年，又身为豪门公子、蓝图总裁，沈靖南还以为这样的男人会有很多段感情经历呢。
楚明哲以身高优势揉了揉沈靖南柔软的发顶，说道：“不信我？”
“没，没。”沈靖南抬头看向楚明哲说道，“我只是想我何其荣幸……我现在很幸福。”
妹妹正在客厅的豪华羊毛地毯上拿着个逗猫棒逗蛋蛋玩，蛋蛋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不停跳起去勾逗猫棒。叽叽趴在地毯上，眯着湛蓝色的细长的眼睛默默看着逗猫棒摇晃而不为之所动，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楚明哲凑过去给蛋蛋围上了火红的小围巾，然后说道：“蛋蛋，过年喽。”
“喵~”蛋蛋还是很喜欢楚明哲的，扑过来让楚明哲抱它，然而楚明哲拒绝了蛋蛋，接着又给美叽挂了个宝石项链。
叽叽微微睁开蓝色的猫眼看了一眼系着火红色围巾的蛋蛋，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大宝石项链，然后又瘫在地毯上。它慵懒的表情和这个宝石项链很配，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娆贵妇气质。
沈靖南莫名想笑，说道：“叽叽好美艳。”
蛋蛋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铲屎官们，比叽叽要热情一些。沈靖南对着蛋蛋伸出手，蛋蛋就把两只爪子搭上去站了起来。
“蛋蛋没长高，但长长了。”楚咲语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不过嫂子，你和蛋蛋的眼睛都好圆好大好萌啊。”
沈靖南扑扑睫毛，有点不好意思，楚明哲不动声色地揽着沈靖南的腰，说道：“萌啊，萌也是我的。”
楚咲语一脸嫌弃地说：“好好好，你的你的。”
沈靖南弯起眼，楚咲语拉起来沈靖南的手往餐桌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嫂子，今天有一种点心是南瓜形状的，可萌啦你来看。”
沈靖南一瞧，一盘小小的南瓜形状的点心，每个南瓜还有表情，看起来的确特别可爱。他起了兴致，对着这盘子点心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微博，并说道：小南瓜挟海内外各种南瓜祝大家鸡年大吉~要吃年夜饭了，希望大家鸡年吃嘛嘛香~【图片】
仅仅几秒钟，他就收获了很多赞和评论。
love pumpkin：第一我坐稳了送我上去
love pupm kin：楼上干嘛假冒我啊，爱我南瓜！表白南瓜！
莲翎御：我都不敢说我爱小南瓜，怕被赞到鸡年
lovepumpkin：我才是真的！送我上去！没！有！空！格！【图片】
巫迟：23333笑死我了哈哈哈大神生气了快送他上去
兰娃子：hhhhhh大神手速不行23333
野神的珊瑚：哈哈哈哈哈大神的表情包是上世纪的吗哈哈哈
晚上这一大家子人一起聚餐，沈靖南心情好，胃口都好了不少。楚明哲和楚父喝了几杯，借着酒劲儿起了兴致画公鸡，于是拿出一套普通的晨光彩铅涂涂画画了两个多小时。九点多，楚母从厨房拿来水果，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儿子的画儿，她还以为家里真进来了个大公鸡，有些惊讶地说道：“哪来的大公鸡啊~”
楚明哲这只大触，画画儿画的栩栩如生，沈靖南凑过去看，膜拜着楚明哲说道：“我这些年一定用了假笔。”
楚明哲笑了笑，说道：“随便画只鸡，喜庆喜庆。”
“随便……”沈靖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可能是假手。”
楚明哲被他逗笑，此时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沈靖南和楚明哲凑过去看，正好看到了屏幕上在放沈靖南表演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小品。这是省台的春晚，老一辈喜剧演员黄玉磊和沈靖南都穿着黄鼠狼的衣服，他正拽着沈靖南说道：“走啊，儿砸，我们去给你鸡叔叔拜年~”
沈靖南一脸乖巧单纯：“不了不了，爸爸我不饿。”
“去拜年又不是吃饭！”
“鸡叔叔那儿全是米，你又不吃，你就想吃黄焖鸡。”沈靖南一脸无辜，大眼睛圆溜溜自带美瞳，“我不爱吃黄焖鸡。”
黄玉磊叹了口气拽起来沈靖南就走，说道，“你怎么不听爸爸的话呢，身为一只黄鼠狼，你怎么能不爱吃鸡呢？！”
沈靖南为了扮演黄鼠狼，两只手垂在胸口说道：“我我我不想吃这种野鸡，我想吃肯打鸡。”
“让你给我搞事、搞事、搞事！”大黄鼠狼打小黄鼠狼的胳膊，“肯打鸡那是鸡吗，天天吃些垃圾食品你还想做黄鼠狼吗？！”
楚父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看到沈靖南第一眼就笑出了声。楚母也忍不住笑起来：“哎呀哈哈哈南南这只小黄鼠狼是你呀哈哈哈。”
“嫂子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靖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了沙发边儿上说道：“啊？有吗……”
“有，”楚明哲笑出声，“你好萌……哈哈哈……”
沈靖南蛮适合这种可爱的角色，这回这个小黄鼠狼让他演得是又蠢又萌，受到了微博观众和楚家观众的一致好评。转眼就要转钟，楚家里灯火通明，三层楼每个房间都开了灯，楚父有守岁的习惯，十二点还有一锅饺子吃。
楚明哲闲着没事儿，就把自己刚才画的那只大公鸡传到了微博，他最近蹭蹭蹭涨粉，粉丝转眼已经六十万，大有超过表哥邓云楼的微博号的趋势。叶真出柜之后，邓云楼秀恩爱秀的肆无忌惮。楚明哲刷了下微博，又看到了表哥晒了一张叶真捏着饺子笑眯眯的照片。
楚明哲想起来邓云楼曾经跟自己说他硬盘里有2个g的叶真照片，心想不能输。他默默关了微博，对楚咲语说道：“咲语，你帮我和你嫂子照个照片。”
“哥你不是不喜欢照相吗？”楚咲语说，“我也想和嫂子照。”
“大家一起照一张吧！”楚母说道，“明哲也是第一次领人回家过年，多值得纪念。阿志，过来坐，我们一起照。”
楚父和楚母坐在了一起，沈靖南和楚明哲坐在了一起，楚咲语这只单身狗蹲在最前面，拿着手机说道：“我要努力把我的脸放在中央！”
沈靖南笑了笑，忍不住对楚明哲小声说道：“妹妹好可爱。”
“等一下！把蛋蛋和叽叽抱过来一起照。”楚母说。
楚明哲和沈靖南于是把地毯上的快要睡着的两只猫抱上沙发，蛋蛋睁开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铲屎官，然后娴熟的看向了镜头。叽叽爪子搭着蛋蛋的身体，两只猫看上去也很友爱。
“拍啦！”楚咲语把照片拿给父母看，惊讶地说道，“刚好零点，爸妈哥哥嫂子，鸡年大吉~”
沈靖南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红包给楚咲语说道：“鸡年大吉，好好念书~”
“啊嫂子我不能收的。”楚咲语连忙摆手说道，“我们差不多大的。”
“我已经工作啦，你还上学呢。”
楚明哲轻笑说道：“你不用给她，她钱很多。”
“嫂子，你给我签个名吧~”楚咲语凑过来拿了几张好看的纸说道，“签名就好啦。”
“嗯，好的，但红包一定要收下。”沈靖南对楚咲语说，“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好啦，我就收下。”楚咲语弯起桃花眼儿，楚明哲默默也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红包给了楚咲语，楚咲语眼睛笑得都快眯起来，说道，“谢谢哥哥！”
“靖南，这是我和叔叔给你的见面礼。”楚母也拿出来了一个红包，这个红包很薄，但里面放了一张卡。沈靖南犹豫了一下，怕金额太多，推拒着说道：“阿姨，我不能要的。”
“这是我们这边的习惯啊。”楚母笑了笑，“第一次见儿婿，就该给包个红包，你收下吧~”
沈靖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谢过楚父楚母收下了红包。此时已经很晚了，一家人都收拾着准备休息了，沈靖南和楚明哲回到了卧室里，楚明哲才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对腕表，说道：“给你的礼物。我们一人一只表。”
“哇，好漂亮，情侣款吗？”沈靖南看向这对简约大气的钻石腕表说道，“谢谢老公，我很喜欢~只是看起来好贵啊……”
楚明哲看着沈靖南的笑容，心里也更添暖意，他知道沈靖南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南南会变得越来越厉害，我这是长期投资。”
沈靖南弯了弯眼睛，说道：“好，那我今年一定会努力。”
沈靖南这天晚上又梦到了奶奶，梦里的一切都像是真的，他似乎要去河对岸，奶奶划船带着他渡河，顺利地把他带到了河对岸。
醒了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沈靖南动了动身体，发现蛋蛋和叽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了床。卧室里的帘子拉的严实，一点儿光都不透，楚明哲还在睡，光裸的一截胳膊露在外面，叽叽就在楚明哲身边缩成了一团，蛋蛋在沈靖南的被子里也团成了一团。
一只白汤圆、一只灰汤圆。
沈靖南笑起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蛋蛋，蛋蛋翻了个身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又睡了过去。被窝里实在是太暖和，暖和到连猫都留恋不舍。
这时候楚明哲睁开了眼，和沈靖南对视了三秒，像是有心灵感应，两人异口同声道：“我爱你——”
楚明哲愣了一下，沈靖南也有些惊讶，他转而说道：“我想新年第一句话就和你说这个的……没想到你也这样想。”
楚明哲嗯了一声，说道：“这叫夫夫同心。”
“明哲，我又梦到奶奶了。”沈靖南窝到了楚明哲的怀里，手指轻轻摸上了楚明哲的胸肌，“奶奶挺好的。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爸爸可能会去。”
“哪里？”楚明哲说道。
“已经拆迁的老房子附近。”沈靖南说，“我也不确定，但觉得他如果回来，总会回去看看的。”
“好，那我们今天也去看看，四处打听打听，可能会有新的收获。”楚明哲说道，“下楼吃汤圆吧~我们家汤圆是厨子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吃过早饭沈靖南就和楚明哲出发去他童年居住的老房子那片儿了，那部分的房子拆了一半、剩了一半，有的房子有好些年头了。沈靖南指着附近的一座小桥对楚明哲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儿，你看，水里有鹅。”
“这里很漂亮。”楚明哲说道，“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沈靖南从钱包里拿出来了一张全家福，递给楚明哲看，说道：“你看，这是我上小学那年，全家人一起照得。”
楚明哲仔细地看了看，轻笑着说道：“南南没变样啊。”
车子停下来，两人一起随便逛了逛，就当是散心。这边有个瓜果市场，沈靖南说：“我小时候这里就有个市场，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呢。那边的山头，还有个墓地。我们这边很多人都葬在那里，公墓蛮贵，这里便宜。”
“吃甘蔗吗？”楚明哲看水果摊有几个摊位都在卖甘蔗的，说道，“我买点甘蔗给你吃？”
“嗯，好，我爱吃这个，我妈妈也爱吃。”
沈靖南看着四处的风景慢吞吞地走，几秒钟后他看到了一个正在买甘蔗的背影，就突然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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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南想了半天, 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枕头底下的压岁钱和街上小孩放的鞭炮, 他甚至连爸爸妈妈的脸都要记不清了。
但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即便过了很久也未曾相见，当对方再次出现的时候，沈靖南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这是一种源自亲情的本能的熟悉感。昨天匆匆而过的身影给沈靖南留下的悸动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看着手里的橙子愣神，心想人海茫茫，想要再见一面，得有多难。
年夜饭还未开始吃，赵雅琴拿着贡品走过来小声对沈靖南说道：“南南，这个给你奶奶准备的贡品，你去放在院子里吧，阿姨还准备了点儿纸钱，你一并烧了给老人家。”
沈靖南回过神，心里感动，接过赵雅琴手里的东西说道：“阿姨，你费心了。”
“南南，你不用和阿姨客气。”赵雅琴笑起来说道，“既然你是明哲心里认定的那个人，叔叔阿姨也都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一眼看待。你不用有什么压力，你们只要好好的，明哲就会开心，我们也放心。”
沈靖南点点头，心里暖暖的，说道：“阿姨，谢谢你。”
赵雅琴捏了捏沈靖南的脸，说道：“南南虽然是个小圆脸，脸上都快没肉了，过年阿姨给你好好补补身体。我听明哲说你年后就要去剧组了，剧组的伙食太差啦，这几天就住在阿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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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南拿着贡品出了楚家大门，来到了院子里。此时天已经黑了，附近的别墅也都亮着起来了各种各样的灯，沈靖南蹲下来，找了块好地方给奶奶烧了些纸，说道：“奶奶，昨天去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新年好。嘿嘿，奶奶，新年好，我在明哲家里呢，叔叔阿姨对我都很好，明哲妹妹也很可爱。”
“可惜你不能看到了，奶奶，在那边好不好啊？见到爷爷了吧？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纸钱，我觉得你在那边应该也能过得不错啦。”沈靖南看了看月亮，叹了口气，又小声说道，“奶奶，你知道昨天爸爸去看你了吧？你保佑我再见到爸爸吧。不管他想不想看到我，我都想看到他。”
楚明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沈靖南身后走来，拍了沈靖南一把，说道：“叔叔这些年一定很想见你。”
沈靖南被吓了一跳，蹲在地上回头。纸钱在盆里燃烧起来，火苗照亮了沈靖南莹白的脸。楚明哲拉他起来，对他认真地说道：“不管何种原因，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总有一天会后悔，但因为自责和愧疚，他们都会觉得无颜再见自己的孩子。他并不是不想见你，他是无法面对自己。”
沈靖南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但我并不怪他们了，如果能再见，我就像告诉他们，他们还是我的爸爸妈妈。”
“嗯，进屋吃年夜饭。”楚明哲笑着揉了揉沈靖南的头发，说道，“外面这么冷，还是家里暖和。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以后日子还长呢瓜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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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蛋蛋还是很喜欢楚明哲的，扑过来让楚明哲抱它，然而楚明哲拒绝了蛋蛋，接着又给美叽挂了个宝石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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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哲这只大触，画画儿画的栩栩如生，沈靖南凑过去看，膜拜着楚明哲说道：“我这些年一定用了假笔。”
楚明哲笑了笑，说道：“随便画只鸡，喜庆喜庆。”
“随便……”沈靖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可能是假手。”
楚明哲被他逗笑，此时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沈靖南和楚明哲凑过去看，正好看到了屏幕上在放沈靖南表演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小品。这是省台的春晚，老一辈喜剧演员黄玉磊和沈靖南都穿着黄鼠狼的衣服，他正拽着沈靖南说道：“走啊，儿砸，我们去给你鸡叔叔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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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磊叹了口气拽起来沈靖南就走，说道，“你怎么不听爸爸的话呢，身为一只黄鼠狼，你怎么能不爱吃鸡呢？！”
沈靖南为了扮演黄鼠狼，两只手垂在胸口说道：“我我我不想吃这种野鸡，我想吃肯打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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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父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看到沈靖南第一眼就笑出了声。楚母也忍不住笑起来：“哎呀哈哈哈南南这只小黄鼠狼是你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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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了沙发边儿上说道：“啊？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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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南蛮适合这种可爱的角色，这回这个小黄鼠狼让他演得是又蠢又萌，受到了微博观众和楚家观众的一致好评。转眼就要转钟，楚家里灯火通明，三层楼每个房间都开了灯，楚父有守岁的习惯，十二点还有一锅饺子吃。
楚明哲闲着没事儿，就把自己刚才画的那只大公鸡传到了微博，他最近蹭蹭蹭涨粉，粉丝转眼已经六十万，大有超过表哥邓云楼的微博号的趋势。叶真出柜之后，邓云楼秀恩爱秀的肆无忌惮。楚明哲刷了下微博，又看到了表哥晒了一张叶真捏着饺子笑眯眯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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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照一张吧！”楚母说道，“明哲也是第一次领人回家过年，多值得纪念。阿志，过来坐，我们一起照。”
楚父和楚母坐在了一起，沈靖南和楚明哲坐在了一起，楚咲语这只单身狗蹲在最前面，拿着手机说道：“我要努力把我的脸放在中央！”
沈靖南笑了笑，忍不住对楚明哲小声说道：“妹妹好可爱。”
“等一下！把蛋蛋和叽叽抱过来一起照。”楚母说。
楚明哲和沈靖南于是把地毯上的快要睡着的两只猫抱上沙发，蛋蛋睁开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铲屎官，然后娴熟的看向了镜头。叽叽爪子搭着蛋蛋的身体，两只猫看上去也很友爱。
“拍啦！”楚咲语把照片拿给父母看，惊讶地说道，“刚好零点，爸妈哥哥嫂子，鸡年大吉~”
沈靖南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红包给楚咲语说道：“鸡年大吉，好好念书~”
“啊嫂子我不能收的。”楚咲语连忙摆手说道，“我们差不多大的。”
“我已经工作啦，你还上学呢。”
楚明哲轻笑说道：“你不用给她，她钱很多。”
“嫂子，你给我签个名吧~”楚咲语凑过来拿了几张好看的纸说道，“签名就好啦。”
“嗯，好的，但红包一定要收下。”沈靖南对楚咲语说，“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好啦，我就收下。”楚咲语弯起桃花眼儿，楚明哲默默也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红包给了楚咲语，楚咲语眼睛笑得都快眯起来，说道，“谢谢哥哥！”
“靖南，这是我和叔叔给你的见面礼。”楚母也拿出来了一个红包，这个红包很薄，但里面放了一张卡。沈靖南犹豫了一下，怕金额太多，推拒着说道：“阿姨，我不能要的。”
“这是我们这边的习惯啊。”楚母笑了笑，“第一次见儿婿，就该给包个红包，你收下吧~”
沈靖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谢过楚父楚母收下了红包。此时已经很晚了，一家人都收拾着准备休息了，沈靖南和楚明哲回到了卧室里，楚明哲才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对腕表，说道：“给你的礼物。我们一人一只表。”
“哇，好漂亮，情侣款吗？”沈靖南看向这对简约大气的钻石腕表说道，“谢谢老公，我很喜欢~只是看起来好贵啊……”
楚明哲看着沈靖南的笑容，心里也更添暖意，他知道沈靖南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南南会变得越来越厉害，我这是长期投资。”
沈靖南弯了弯眼睛，说道：“好，那我今年一定会努力。”
沈靖南这天晚上又梦到了奶奶，梦里的一切都像是真的，他似乎要去河对岸，奶奶划船带着他渡河，顺利地把他带到了河对岸。
醒了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沈靖南动了动身体，发现蛋蛋和叽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了床。卧室里的帘子拉的严实，一点儿光都不透，楚明哲还在睡，光裸的一截胳膊露在外面，叽叽就在楚明哲身边缩成了一团，蛋蛋在沈靖南的被子里也团成了一团。
一只白汤圆、一只灰汤圆。
沈靖南笑起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蛋蛋，蛋蛋翻了个身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又睡了过去。被窝里实在是太暖和，暖和到连猫都留恋不舍。
这时候楚明哲睁开了眼，和沈靖南对视了三秒，像是有心灵感应，两人异口同声道：“我爱你——”
楚明哲愣了一下，沈靖南也有些惊讶，他转而说道：“我想新年第一句话就和你说这个的……没想到你也这样想。”
楚明哲嗯了一声，说道：“这叫夫夫同心。”
“明哲，我又梦到奶奶了。”沈靖南窝到了楚明哲的怀里，手指轻轻摸上了楚明哲的胸肌，“奶奶挺好的。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爸爸可能会去。”
“哪里？”楚明哲说道。
“已经拆迁的老房子附近。”沈靖南说，“我也不确定，但觉得他如果回来，总会回去看看的。”
“好，那我们今天也去看看，四处打听打听，可能会有新的收获。”楚明哲说道，“下楼吃汤圆吧~我们家汤圆是厨子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吃过早饭沈靖南就和楚明哲出发去他童年居住的老房子那片儿了，那部分的房子拆了一半、剩了一半，有的房子有好些年头了。沈靖南指着附近的一座小桥对楚明哲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儿，你看，水里有鹅。”
“这里很漂亮。”楚明哲说道，“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沈靖南从钱包里拿出来了一张全家福，递给楚明哲看，说道：“你看，这是我上小学那年，全家人一起照得。”
楚明哲仔细地看了看，轻笑着说道：“南南没变样啊。”
车子停下来，两人一起随便逛了逛，就当是散心。这边有个瓜果市场，沈靖南说：“我小时候这里就有个市场，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呢。那边的山头，还有个墓地。我们这边很多人都葬在那里，公墓蛮贵，这里便宜。”
“吃甘蔗吗？”楚明哲看水果摊有几个摊位都在卖甘蔗的，说道，“我买点甘蔗给你吃？”
“嗯，好，我爱吃这个，我妈妈也爱吃。”
沈靖南看着四处的风景慢吞吞地走，几秒钟后他看到了一个正在买甘蔗的背影，就突然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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