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6章 妖灵封脉（1）

    鸿蒙初判，气阔为海；天蕴滋养，地孕为胎；乃经风雷，润雨泽，作成物，汇灵气，万物生。凡物有属，分而成类，有土石之固，有水泽之动，有草木繁花之茂，亦有鸟飞鱼游之遨，八荒有兽者，皆如一网豢养其间。兽之天地而生，久之纳祥集瑞，乃可寿养千年，亦可飞架祥云而下饮哀泉之水。-----鸿蒙太乙经

    古时人族对妖兽认识笼统，及至武皇之后才有了两仪阴阳、九阶十方等详细的划分。一阶走兽，蝇营食生，天年自灭；二阶伏兽，乃可伏纳天地之灵，合气而生妖；三阶罡兽，妖灵弥沛，可化灵而生罡；四阶灵兽，灵智渐生，妖灵化水，水遵髓行，赚取之便于纳藏，乃修者趋之若鹜的宝物；五阶珍兽，灵髓生晶，可演化诸多妖法；六阶丹兽，此等妖兽妖髓凝丹引动天劫，加之本身肉体强横，其修为较之道门丹境强者犹有过之，早前顾庸所降服的鱼蛟便属此阶；七阶异兽，雷劫之后妖丹大成，可赋天地异能，乃妖中王者；八阶皇兽，妖灵显圣，返璞归元，可幻化人形；至于九阶圣兽，直如传说中的存在，如同鸿蒙太乙经所言，上翔九天，下饮幽泉，非人所能想象的了。

    此时扑向顾小小的恶狼正是三阶罡兽，凭着妖罡护持的皮毛，浑然不惧玄音剑气，钢爪抓向顾小小娇嫩的面庞。其来势凶猛，迅捷无伦，顾小小一时避无可避，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赵准、段胜先二人救之不及。正在此危急时刻，一旁陈未忽而单手撑着木板，腰部一拧，凌空半个翻身，两腿平伸弹踢而出，正好从侧方蹬在恶狼小腹上。弹腿转腰朝天蹬，此一击力道虽不大，时机却拿捏得恰到好处，虽打在恶狼身上不痛不痒，却令其凌空着的身躯生生横移了半尺，自顾小小鬓畔斜掠而过，险之又险。只是在被陈未两脚踢中时，恶狼本能的挥爪横撩，爪尖将陈未右脚掌划破，受了点小小的损伤。

    “小兄弟！好俊的身手！”赵准回转将那头偷袭的恶狼劫个正着，不待落地，一枪劈在其脊背之上将其了结。

    段胜先亦随后而至，见得陈未受伤，上前关切着问道：“哑郎，你没事吧？”陈未脱下鞋看了看，摇了摇头表示无甚大碍。

    一旁赵准递过来一枚小瓶，对陈未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小兄弟留着用吧，权作谢礼。”陈未点头接过。

    那三阶罡兽应该是群狼头目，待其一死，群狼潮水般退去，众人一时得脱皆呼侥幸。趁着段胜先与赵准二人转身去清点损伤，陈未跳下棺椁独自涂抹伤药，顾小小上前欠身一礼道：“适才幸得小兄弟出手相救，才不至为妖兽所乘，小小特此谢过！”

    陈未略微羞涩着摆了摆双手，顾小小见之暗自惋惜，又道：“小小知道小兄弟天生残缺，却未曾想竟有这般身手，料来日后与武学一道必有一番成就，只是武者命运多坎，以人族现今形势腆属末流。若小兄弟或有文浩之志，虽终不得浩然，便是做个文武双全的武举，人生路途亦是平坦许多。“顿了顿接着道：”小兄弟若是有意可随时告与小小知晓，爷爷虽已逝去，然西海之内门生故吏甚多，足可为小兄弟助力。“

    其时人族正统有文武道三学，然而武者晋升全凭妖力，于后期有诸多妖障，九境每每有武者一日忽而癫狂，作奸为害之事时有发生。是以九境盟约约定，唯武皇一道不可立宗门。若北溟合罡宗即为武者之宗，虽称宗门，亦不敢显行于世，算是隐世的宗门。

    武者只需日久锤炼，不似道门需感应天地灵气，也不如浩然顿悟薄发，基本上只要四肢健全便能习练，并无太高的修炼门槛。只是来的容易，炼妖即可，所以武者最终妖化之弊病极难避免。武有妖障，道有魔障，文有心障。

    凡炼妖武者分属世俗国度在册管理，或为民籍，或为军籍，无调度不可私相行走。仅此一项，较之道门行走便差上许多，更比不得读书人有些许功名在身，折扇轻摇背把长剑游学四方，九境之内无处不可至。

    而武尊以上武者，世俗国度已经无力管辖，便需受书院节制，是以以靖北侯之能，亦对书院顾虑颇深。想读书人空有浩然之时便以武学为下学，又何况追阳之后，浩然和合而成人族战力？是以书院以文抑武得厉害。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绝非一句虚言。

    由此可见，武者虽为人族最大的修炼群体，亦仅作为人族爪牙，本身地位并不崇高。只是后来人族与妖蛮恩怨日深，每有读书人投笔从戎，更有屡立战功者，这部分读书人自不肯以武者自居，人族便默许了其武举的身份，亦即习武的举子。

    顾小小这一番话自是好意，若陈未为读书人，虽因天生残缺，不能如段胜先一般得浩然之法，但以后修炼的道途仍然要宽广许多。提及自身残缺，陈未心下不觉一痛，不甚了然间点了下头，算是承了情。

    “得不了浩然读书做什么？我们泰然宗得莽古推山劲传你又如何？”赵心慧师兄妹二人行了过来，赵心慧仍是骑在师兄肩上说道。

    “呵！推山劲虽是炼妖，然亦需道门真气炼化，这位小兄弟怕是行不得的。”适才顾小小言者无心，虽属实言，却让赵准听来好生刺耳，此时用枪尖起那头三阶狼兽尸身，往陈未身前一抛，心有不忿道：“左右还是得炼妖，莫如就在此地将此妖炼化了如何？”

    “谁说行不得？我泰然宗道学高深，多得是的功法够他练来着！”赵心慧一时忘了邵堂亦曾有过此言，嘴上仍是蛮横道。

    “赵将军勿怪！适才全为开导这位小兄弟，一时失言，并无贬低武学之意。”顾小小一时回过味，歉然道。

    见其楚楚模样，赵准心中一软，忙到：“小小姐言者无心，赵某岂非小气之人，无妨的！”又对陈未道：“武皇化罡，又炼宗归元，武之境界较之古时何止以道里计？小兄弟身残志艰，本无太多选择，况且男儿立世，又何惧一时困苦？既然别无选择，何不就在今日行武者炼罡之礼？”

    又一指妖兽道：“此兽三阶，罡气已生，十方风属，正合时用。武皇拳经云：双腿定魄疾如风。正好你脚上涌泉窍开了，便就此定了此魄吧！”见其犹疑，再道：“等下我传你龙行心法，此兽妖髓尽管取用，当着众人面前，赵某定不会叫你有所闪失！小兄弟适才若有些许罡气，亦不至于会受伤的。”

    赵准说完皆不再言语，一齐看着陈未。陈未宁默片刻，几次三番听人所言，前有大剑上男子，后有赵准，此二人皆为人中翘楚，岂有虚言？是以心中已然认定自身文道之途已断，又念及前世今生的种种过往，早已坚定了在武道一途奋发而行。忽而靖北候的身影浮现脑海，陈未眯了眯眼，必须让自己尽快强大，才能为竹山上下千余口，报此血海深仇！

    思及此处，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未咬了咬牙，俯下身探手便向身前狼兽背脊处抓去，那里正有略觉微温的乳白色液体薄薄而出。

    小手正要触及时，却被一人伸手抓住。陈未一时错愕，看向来人，却不是段胜先是谁？

    段胜先在一旁默默观察多时，只在此时出手阻止，见陈未正不解望来，段胜先道：“阁老生前曾为郎君算过一卦，剥及而复，需蛰伏以待时，哑郎何必一时操之过急？”

    卜卦命理么？各有各般解法，终是难解缥缈之言。此生已别无他途，似赵准所言，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何区别？陈未本是心中一决，行之则往之辈，轻易不肯更改初衷的。念及此，陈未加了把气力，仍是将手掌倔强着向前探去。

    段胜先暗惊陈未之坚决，却仍是牢牢抓住其手腕，又道：“郎君可再听我一言，若在遇阁老之前，段某必不阻你。只是在涥水之上，先阁老以心学之资，忽一日而尽夺天地五行之气，直升浩然治国之境，法渊天人，独立降服天劫之妖，此事郎君亦曾亲历。可见世上之事并非绝对，郎君虽身有短疾亦不必菲薄，阁老于心学一道已探出新法，必可成就郎君生平之志！”

    顿了顿，又道：“郎君若有意，段某将阁老所念经文传你便是，如何？”

    陈未心中一动，段胜先所言自是那篇‘九天道行阴符真章’了，只是其并不知其名目。段胜先又岂能不晓那篇经文之厉害处？相比之下，倒是比自己磊落许多，情愿传授此经文，足见其诚。

    陈未不觉松了松手，段胜先见之态度松懈，暗自喜悦间又道：“非是段某妄自阻碍郎君前程，只是哑郎尚且有所不知？一日炼妖，终其一生不脱武道，而与文道两学交臂而过，千劫难复矣！只因妖灵浸体，络脉尽封，不可再夺天地之气矣！此谓之妖灵封脉！”

    妖灵封脉！陈未闻之不觉眉心一跳，隐约记起，前世‘皇帝内经’曾言：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而通气海者也。

    陈未骤然闻其言，不禁眉头皱起，望着眼前妖兽尸身顿有不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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