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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池染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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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寒鞘说,这些年,六界动乱四起,很不太平。六界戾气太重,已超出寻常太多。而其原因,不可得知。六界动荡不安,其中,以魔界人界受害最深。黄泉幽冥处,魂灵作乱,情势日趋恶劣,寒鞘的父亲魔尊甚为忧心,亲自前往西天拜见万佛之祖,求指点迷津。为表诚心,竟自断一臂。佛祖感其诚,赐昆仑镜一观。

    昆仑镜只显示引发灾祸的根源存在蛮荒之地,其他的没有言说。不过,魔尊,神尊以及帝君有一个观点比较重合,能引起这样浩大的祸端,极有可能是蕴藏极大灵力的上古神物邪化所致。

    八大上古神器分别守护六界八方,但传说盘古开天时,因不小心落了一角掉在六界之外,形成了如今的蛮荒。为平衡六界,盘古将盘古斧削下一块,煅造了第九件神器——华胥笛。用以镇守蛮荒,且由神兽幻魇守护。

    极有可能,问题就出在华胥笛与神兽幻魇这里。

    魔尊臂断,只好托付儿子寒鞘前往蛮荒一趟,但蛮荒是何种地方?自古以来,堕仙妖魔被困在此,就从来没有出去过的。而且事关六界安危,寒鞘只好听从父亲之命,与九重神尊一起前往。

    前因大概便是如此,池染听得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兹事体大,暗想着自己不要给大家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此时已是午间时分,天色沉沉如铅。

    皑皑雪地,荒原百里。那艰难前行的四个人影显得那样渺小,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雪卷去。

    并不是玩笑,在蛮荒之地,生命本就是垂垂危矣。

    “落扇公子,我,我能问问,这是什么吗?”

    一道虽尽量压低但依然细软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维持了一整个上午的缄默。

    最后一个悦耳的音符落下,落扇收了手中短笛,伸手抚了抚刚召唤过来的兽——马身龙鳞,通体银白。

    “这是雪龙马,可日行千里。”

    寒鞘揉了揉酸软的小腿肚,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小爷白走了一大上午?”言下之意自是怨他不早点召唤。

    “哦,本公子年纪大了,一时记不起来了。”落扇轻飘飘地漠视之。

    寒鞘“哼”一声,扭过头去。

    “多得落扇公子相助。”不多不少的几个字,温雅低沉,几分深邃,几分疏离。

    落扇望向出声的白衣男子,面具下的唇轻轻一弯,“倒是比某些人让人舒服多了。”

    寒鞘又“哼”一声,扭过头来。

    落扇视而不见,拍了拍龙马的背,又在龙马的耳边念了些什么,才道:“好了,上马吧!”

    落在最后面的池染抱着小包袱,一听可以上马,忙屁颠屁颠地往前跑去。

    可,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二三,一二三……数来数去,真的就只有三匹雪龙马啊。那,那她……

    眼见那三个男子潇洒利落地拧身上马,池染迷茫地看了看,终是脑袋一耷拉,把怀中的包袱抱紧,然后委屈兮兮地跟在后面走……

    臃肿的小身躯在厚厚的雪地里踽踽前行……这样的速度,怎么跟得上他们?她心里一急,想要走快一点,哪知“啪”地一声,呈大字型埋进了雪地里。

    “小蛮,还不快上来?”落扇不耐地吼,转过身一看,咦,人呢?

    池染像只翻了身的乌龟一般,折腾了半响,才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脸上身上的雪花,弱弱地应道:“公子,我在这儿。”

    看她这模样,寒鞘“扑哧”一声,笑得甚是开怀,大方地伸出一只手去,“过来,小爷带你。”

    本在沉默地瞪着池染的落扇忽然眼睛一眯,将一撮雪发绕在手指上把玩,阴恻恻道:“本公子的侍女,怎敢劳寒公子费心……大蛮,还不快过来?!”

    池染被吼得后退了两步,一脸无措地望着那两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落扇公子此言差矣,小爷这是……甘之如饴。”寒鞘一脸笑眯眯,“来,小蛮,我来搀着你上马。”

    说话间,已一手拉住了池染的手腕,正要往马上带。

    然,正此时,她的另一只手腕也被拉住。池染怯怯一看,落扇的双眼正危险地眯着,唇角的弧度让人心惊肉跳……

    “小蛮,可想尝尝,叛主的滋味?”

    叛主……不知不觉间竟已上升到这种层次了?池染无奈地望望左手,又悲哀地望望右手,脑瓜一垂,蔫蔫道:“我还是……”走路吧。

    话到一半,一直沉默着的第三匹雪龙马忽然“嗒嗒”地转了个身,然后,马上的人俯身将那正“进退不得,唯有自苦”的小女子轻易地抱了起来。

    池染脑子登时被掏空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轻放在他前面,眼睁睁地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缰绳,眼睁睁地看着他垂下眸来,在她耳边款款耳语……

    “坐好了。”

    她突然像是被烫到般,正欲挣扎,他却似早有准备,一手在她腰间按了按,声音平而稳:“这是两全之法,不是么?”

    何时变得这般狡诈?池染瞧着后面那两个男人似已不吵了,忿忿地咬了咬唇,不得不安分下来。

    三匹雪龙马在雪地里飞速前进,两侧的荒林如晃影一般向后掠去……

    今早雪初停,此时方过响午,却又开始簌簌地飘落了。如此之大,仿似陨蝶自灰冷的云间倾巢而出,朝着这方土地铺天盖地而来。

    尽管将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池染还是觉得寒冷不断地从骨子里透出来。难熬的,除却寒冷之外,还有一事——打从坐上墨浔的马那一刻起,她便保持着同一姿势。

    脊梁僵直,双手攥住布裙,眼观鼻,鼻观心。

    她的身体与那人的胸膛恰好保持了一指的距离,以致寒风从两人的缝隙中猖狂掠过,她的腰骨冷得开始微微发疼。

    悄悄地弯着腰,企图能减弱一丝痛楚。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唇瓣都几乎被她自己咬破。

    不知何时起,雪龙马的速度慢慢减缓了下来。池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和前方二人相差了十丈之远。

    而那两个男人似乎正在赛马,大有胜负不分死不休的气势,完全没有注意到落后的她,与他。

    池染不知道为何要减缓速度,正欲转头问他,却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一带,她毫无预兆地倒在了某人的……怀里。

    温暖的胸膛,清馨的气息,还有那毫不紊乱的心跳声……她一时失了神,只觉周围的气流都停滞不动。

    那一年,云遮薄月,夜色微凉,她便也是这般轻轻靠在那人的怀中,任阶前小雨,点滴至天明。

    池染哂然而笑,推着他的胸膛,让自己和他隔了开来。其实,她很想大声吼“你四大皆空,我可不是!”,但此刻,她是小蛮,不是池染。而且,早在一百年前,她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消耗掉了。

    “不是冷么?”对她的拒绝,他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御马前行。

    她摇头,“小蛮不冷。”

    “嗯。”他缓缓应者,似是对她的回答毫不在意。

    池染心中苦闷,只盼着夜晚快点到来好结束这种煎熬的相处。她望望天空,离夜晚还要很久……

    正沮丧地垂下眼,发现自己忽然置身于一片阴影之下。她一时怔愣,呆呆地看着他……

    那个遥不可及的九重神尊此时竟抬起一只手臂,扬着身上的大氅,为她挡住寒风冷雪……

    她拧着眉,伸出双手去按下他的手臂,却徒劳无功,他的左臂几乎是纹丝不动。

    “墨公子,我真的不冷。”她攥紧了掌心,指甲钳进肉里,一滴血掉落下来,将那落雪染得靡丽。

    “嗯。”他又是短短一字,表示他已听见,但姿势依然未变。

    肃风割面,雪落漫漫。他护着她,深灰色的大氅虚虚裹着她……柔亮的墨发偶尔撩在她的脖颈处,一点点触碰,却犹如惊涛骇浪在她心里汹涌。

    小蛮,倒是比池染有福气多了……可是,不论她是小蛮,还是池染,都已不再需要这样虚无的温暖!

    她抬起头,看向那眉目如画的男子,紫瞳里透着几分倔强,“墨公子已救过小蛮一命,若再如此,小蛮实在承受不起。”

    “无妨。”

    他无妨……对,她承认,心里有鬼的是她。她觉得一下子没了力气,只按住他握住缰绳的右手,有气无力,“放我下去。”

    墨浔恍若未闻。

    “墨公子,请放我下去。”她重复。

    “不放。”

    “什么?”这样无赖的话,他还能用那样动人的语调?池染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睨着眼睛望向他,紫眸深处的笑芒绵长而讽刺。

    “嗯……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他目视前方,面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温和。

    “你!”罕见的怒意竟被轻而易举地勾出一丝来,“以前的九重神尊可从来不会这样!!”

    话一出口,她顿时噤若寒蝉。

    而九重神尊终于稍稍低下头来,望向大氅中的小小女子。她缩着脑袋,棉袄里露出半截莹白的脖颈,那双清透的紫瞳里,慌乱之色浅水游鱼般清晰可见。

    他微勾唇角,一抹笑虽暮烟柳色般浅淡,已可倾国倾城。“那,该是怎样?”

    低哑的声音带了丝粗糙的触感,随着他清浅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蜗。池染只觉全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抚了抚脸上的面巾,磕磕巴巴:“我,我怎么知道?只是,估摸定不是此刻这般……无,无赖。”

    她骂得毫无底气,脑袋越垂越低,终受不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咬咬牙,竟不知轻重地推了他一把,然后,身子忽然往下一滑……

    雪龙马还在疾行,她竟不管不顾地跳下马,只为了逃开他?

    她逃得太快太出人意料,墨浔根本来不及挽住她,回过神的时候,雪龙马已跑出了几丈远,而那个女子则顺着相反方向,滚出了老远。

    “啊……”隐约还可听见压抑的痛呼声散在风中。

    “欤~~”雪龙马一声长啸,兀然刹住脚步。一个回旋,墨浔驭马快速奔向她。

    前方那两人也马上发现了状况,掉头奔来。

    嘶,没想到摔到积得这么厚的雪地上,还这么疼……池染咬咬牙,撑起身来,还来不及拂落浑身的雪花,已被那人的眼光惊在了原地。

    一骑雪龙马,一柄九重剑,那人萧然而来……薄唇紧抿,面沉如水,那双眼睛深得如夜,如墨,一抹怒意渐渐浮起,碎了原本的幽静。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心里有些发颤,似乎在为方才的举动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动摇和愧疚……

    雪龙马停在她跟前,马上的人只低眸凝注着她,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

    雪一片片落下,须臾便满了肩头。

    一时间,心思千转百回。一声叹息清凌细细,她直了直腰骨,缓缓地扬起下巴,毫无遮掩地对上马上那男子愠怒而深邃的眼眸……

    一如他曾看她的目光,平静,空幽。

    寒鞘看到这场景,不由诧异:“小蛮,你这是……”

    “怎么回事?!”落扇接过话,不耐地扬了扬缰绳。

    墨浔不出声,池染自是不愿说出方才的事,只走向落扇,一边解释:“公子,小蛮腰疼……”

    “疼到滚下马?”落扇一哼,显然不信。

    池染低下头,“我,我——”

    “不好!”寒鞘忽然一声厉喝。

    池染不由得哆嗦,惭愧地将头埋得更低,连连认错,“是,是我不好。”

    落扇捂了捂面具,无语望天。

    寒鞘腾身一跃,落到她身边,轻拍了拍肩膀,“小蛮,回头看看。”

    “嗯?”她不解地望着他,眼睛眨巴眨巴,迟钝地随着他的指示,往后看去……

    “啊!!”意料中的惊叫声。

    寒鞘装模作样地捂了捂耳朵,一把将她拉近身侧。“别怕,这不有小爷在嘛。”

    话虽如此,可,可是……池染看着眼前场景,还是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哆嗦。佛祖爷爷啊~

    天幕低低压下,层层乌云就像伸手可触。

    苍白的雪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荒芜的沙地,露出的一块块岩石仿佛一座座墓碑直直地指向灰冷的雪空。

    沙面一阵抖动,形成一个个漩涡,灰黑的瘴气从漩涡里溢出来,瞬间便弥漫了方圆百里。

    “闭穴。”墨浔一个莲花移步,瞬间贴到池染身后,下指如风,快速地封住她几处穴位。

    落扇与寒鞘自点了穴位,各执了武器,落在墨浔与池染周围,形成一个全面防御的三角形。

    四周,全是……骷髅。

    一双双手从漩涡里爬出,然后,密密麻麻地自四周将他们四人包围起来。

    “小心他们的牙齿,决不能被咬到,否则……药石难治。”落扇的声音回荡在这狂沙中。

    寒鞘冷笑一声,轩辕枪紧握在手,酒瞳映着那狰狞的骷髅,戾气暗涌。

    “放马过来!”轩辕枪点地,他握住另一端,一个漂亮翻身,枪刃一扫,几个骷髅随之倒地。

    寒鞘扬眉一笑,下一瞬,却笑意一凝。

    被砍断的几个骷髅竟快速地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更大的骷髅!观回墨浔那边,亦是一样。

    “没用的,这是死灵骨,只惧一样东西。”落扇吐出一诀,手一扬,一朵火焰向骷髅飞去,只听“兹”地一声,骷髅已化为一把灰烬。

    “红莲业火?靠,这鬼地方几乎锁了小爷所有灵力……”寒鞘气极,一便挥抢砍着,一边拧头问:“你倒是能用法力,但单靠你,得打到何年何月?”

    墨浔一边护住吓得小脸惨白的池染,一边掠过面色尤定的落扇,“落扇公子是否要引火地龙?”

    落扇赞赏一笑,“正是。麻烦墨公子照看一下在下的侍女。”又转过头,凉凉道:“寒公子,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危难当头,寒鞘自是答应得爽快,只是当知晓要做什么时,气得脖子都红了。但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只好一边默念着“贼船啊贼船”一边游龙般周旋在骷髅之中。

    手腕被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顺着寒鞘的方向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幅阴阳太极阵。

    鲜血的腥味随风扩散,数以千计的骷髅齐齐往血源聚拢而去。

    落扇盘膝而坐,腾空在阴阳太极阵中心上方,开始念咒请火地龙。

    一旁的池染缓缓地回过神来,见自己正蜷在墨浔怀中,她的手竟还紧紧地攥住他胸前的衣襟……

    而那人淡淡地在四周掠过,纵是这样的危境,他依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那样清隽温雅的人,眸中竟全是凛冽。握剑的手修长秀致,却隐隐透着强大的力量。白衣在风沙中轻然鼓动,此刻,不是如莲的圣洁,而是斗破苍穹的气魄。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仿佛有他在身边,何时都能得安定。

    感觉有些奇怪……池染心头微涩,观了观地上零碎的骷髅,咬咬唇,还是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襟。

    长剑如虹,所过之处,白骨累累。

    如此时刻,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小动作,随之低下头来,正见她双眸潋滟地盯着他的衣领处。

    那样的目光熟悉至极……他悄然一叹,深黑眸底渐渐沉淀着一丝温柔。

    正欲开口,怀中的女子倏尔惊呼一声,墨浔面色一凛,正见两人底下一个漩涡慢慢扩大,数只白森森的手正拉扯着池染的双脚……

    他手指一转,举剑挥去,然而,同一时间,大地忽然一阵波动,脚下漩涡越转越快,瞬间剥夺了两人的平衡感。

    那女子的身体往下一坠,他想都没想,足尖一点,一手搂过伊人腰肢。

    脚下蓦然一空,耳边是疾速的风啸声。

    而地火龙恰恰在此时,破土而出。

    池染知道她正在往下坠,也知道,他陪着她一起。

    满目皆是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那人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明明是温凉的肌肤,她却觉得灼热似火。

    心难以控制地“扑通扑通”跳,池染有些懊恼又有些心酸,正在她慌乱无措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她发顶心响起,如同一桶雪水泼下,冷却了那一丝不该有的旖旎。

    “莫怕……阿池。”

    她浑身一震,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墨公子,你叫错人了。”

    “妖界中,生有紫瞳的人确实不少。我法力大减,不容易辨认你的气息……但,我记得你右手手腕上,有一颗红痣。”他顿了顿,又道:“得知我身份时,你眼中毫无异色。而且,你骗了我,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向落扇公子一探便知。”

    听他温润言语摩擎入耳,池染却觉得手脚渐渐发凉。无论前世今生,她始终没有半分能瞒过他的眼睛。

    “小蛮不懂墨公子在说什么。”她声音颤抖着,在黑暗中别过头去。

    萧萧风声中,那素来悠然的清音携了缕叹息,如曾唤她的千百次。

    “阿池。”

    “别叫我阿池,我不是什么阿池!”她方寸大乱,一下子忘了身在半空,扭动着身子,使劲儿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挣扎间,脚底一麻,两人已经着地。

    池染卯足力气,猛地推开那个她日日夜夜都想要忘记的人,却不料,寒风不解人意……

    面上忽地一凉,她怔怔一摸,满手泪水,而面巾,已被风卷去。

    而此时,周围渐渐现出了微薄的光亮。

    她清楚看见,那意欲走近她的男子登时停在原地,深黑的瞳眸兀地一瞬,如正在绽放的花盏,停留在了最让人心碎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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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困,明天要睡个懒觉,再起来修改和码新章。。。姑娘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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