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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可缓缓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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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古一战,最终狼狈收场。

    池染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湛蓝如碧玉的天空,大朵大朵的云像是软软的棉花糖,温暖的曦光从边缘透了出来……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样洁白的流云了。

    时隔整整一百年,她终于回来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正欲撑着身子起来,却发现右手被人紧紧握住。脊梁一僵,登时定在那里……

    她想,她应该转头看看那个全心爱着她的少年,轻抚他毫无血色的脸;或者细心地帮他理理衣裳,他素来是英俊而干净的;再或者她应该温柔地拥抱浑身冰冷的他,为他痛哭一场……

    可是,她却连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池染微抬眸,才发现四周已围满了人。她听见一个华贵妇人哀痛的哭声,每一声都震得她脏腑俱裂。

    她觉得怨恨,躺在地上的为什么不是自己呢?

    “神尊大人!”

    “师兄!”

    那方不知是谁惊叫出声,池染循着声音望去,只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一众神仙和隐约露出来的一角熟悉的衣袂。

    看见帝君探上他的手腕,她忽然觉得嗓子发涩,很想开口问上一问,可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啊”。幸而此刻,帝君的脸侧了过来,表情虽是细微,可她还是捕捉到他的脸色稍微缓了一下。

    池染幻想着自己凑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欢快地与他打招呼,“嘿,命挺大的啊”,那场面一定很滑稽。她想就算说不出话,也得笑一个,于是,她努力扯了几下,眼泪却掉了下来。

    远远看着他被众星绕月,人人都可以上前表示一份担忧,她却连他的人都看不到一眼。她从来,都融不进他的世界。

    “鞘儿,睁眼看看为娘啊,鞘儿……”

    池染猛地回神,看着扑在寒鞘身上的魔尊夫人,只觉有一把名为罪孽的刀,割得她鲜血淋漓。寒鞘真是傻,傻透了,不然怎会爱上如此狼心狗肺的她……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着她那可悲的爱情。

    少年的手冷得几乎僵硬,她恍惚地看向他的脸,细长的睫毛,好看的鼻子,薄薄的唇微微撅着,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

    身旁的人早已乱作一堆,池染却什么都没听进去,直到司药的仙人颤抖着声音向魔尊作了一揖,道:

    “少尊……神魂将散。”

    她猛地抬头,紫瞳里迸出一种冷冽的妖冶,“你说什么?”她低低吐出几字,忽然像是被踩了尾巴而发狂的猫儿,愤怒地扑了上去,“你胡说,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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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沉,星河归寂。今夜的忘川特别安静,两畔的彼岸花不复往日妖艳,渐渐地萎了下去。奈何桥上,一盏引魂灯高高挂在木柱上,昏黄的光芒一闪一灭,似在等待着谁的往生。

    池染留在了幽冥魔宫。她犹记得那年寒鞘生辰,曾见过魔尊与夫人。那时候她还为他们年轻而蓬勃的面容暗暗惊叹,如今却在一夕之间,容华猝老。

    魔尊夫人依然温柔,明明双眼哭得红肿,却还拍了拍她手背说,“你也累了,先歇会儿吧。”

    他们怎还能这样温和对她?是她,是她害死了寒鞘的啊……她很想说出口,可是又怕会被赶走,只好低着头,把目光别向一旁。

    失散千年的长子回来了,还未来得及喊一声爹娘便躺进了沧溟海底的冰棺里。险赴蛮荒的少尊回来了,却在床上等待着最后一点精魂散去。

    一时间,悲伤如怎样都挣脱不得的网笼罩了整座魔宫。上上下下都在苍白地忙碌,忙碌着将司的葬礼,忙碌着为寒鞘寻最后一丝希望。

    只有池染什么都无能为力,只能陪在寒鞘身边,偶尔帮他擦擦身子,偶尔喂一口水,偶尔说几句漫无边际的话。

    可无论怎样与时间打拉锯战,三天过去了,却还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六界之间,天端海底,什么灵丹妙药都试遍,寒鞘的呼吸还是越来越弱。

    第四天早晨,她听见寒鞘低低地咳了一声,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却在乞盼中听到司药仙一声叹息,“置一副好棺,让少尊好好走吧。”

    这回,她不闹了也不哭了,只俯在寒鞘枕边轻轻耳语,“若你死了,我便还你一命。”

    作为魔尊的长子,将司的葬礼布置得隆重而繁丽,长生塔顶的编钟响了整整三日三夜。

    不知是不是也听到了那悲戚的钟声,将司下葬的前一夜,寒鞘居然醒过来一小会儿。

    池染想要去唤魔尊夫妇,寒鞘却虚弱地拉住了她。她想,他定是怕自己撑不了那么久,想要抓紧时间和她说说话。

    说话的时候,寒鞘视线的焦点一直没能落在她身上。她知道,他看不见了……司药仙说,华胥笛的毒息已经漫到了他的双眼。

    池染看惯了他恣意张扬,却没想到他有一天会用这样软弱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他说,他的哥哥生性自在,该有一个最自由的归处。

    她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说“不,我想,也许他还是比较喜欢待在家里。”

    听她说完这句后,寒鞘很久很久都没说话,空荡荡的酒瞳不知在望着什么。直到她握着他臂膀的手紧张地微微收紧,他才侧了侧头,对她笑了笑,“嗯,也对。”

    “寒鞘……”

    “对不起,我都看不见你了。”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却怎么都碰不到,直到池染将脸贴上他的掌心,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小阿池。”

    “嗯?”

    “再见了。”

    夜消融了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他唤她名字的声音是那样轻软,仿佛指间细幼的沙。

    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细雨,滴滴答答地敲在菱纱窗上,像是一曲绵长的葬魂曲。轻缓的夜风带着雨水的冰凉,刮过雕着忘忧花的烛台,黑暗像是一只翻云覆雨手,瞬间掩去了那少年的面容。

    池染匐在他床边,过了许久,双肩才开始颤抖,压抑的啜泣声终低低地附和起那泠泠的芭蕉夜雨来。

    哭着哭着,她又想,那样一个少年,定不喜欢在这寂寥的黑暗里离去。于是,她软着双腿,挣扎起身,寻了火折子,重新燃了灯。

    烛光方燃,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要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一瞬,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颤,一种濒临绝望的渴望似要挣脱心房,叫嚣而出。踉跄转身望去,窗棂前,一袭明黄,威严逼人。

    “什么办法?”

    “……嫁给他。”

    **************

    将司下葬的那一天,天空依然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来往的众多宾客的伞面上,荡起大片宁静的烟雨。

    诵经声缓缓地响起,幽冥海水慢慢裂开,再慢慢合起,眼见着就要将那个曾名扬六界的传奇少年湮没……

    一个人影却像是疯了般,忽然冲了上去,跪在他的冰棺旁。她说:“公子,你放心,他会好好活着。”

    冰棺沉入了海底,他羽化的光缕穿透海面,弥漫了整片魔界的天空,又消弭在每一个角落。

    池染不舍地望着那最后一缕,不知它最后会去哪里,大概……是没入常供寒鞘午睡的那株海棠树上了吧。

    葬礼过后,池染独自带着寒鞘离开了魔宫,只留下一封书信。

    虽然很多年不曾回去,可那条路早已深深印在了脑海。虽是寒天,念丘的紫苍花还是盛放不衰,灼灼其华。

    老树精爷爷见到池染欢喜得直掉老泪,只是看她那样憔悴的小脸,定是受了不少苦,又免不了唏嘘心疼一番。

    多得了老树精,屋子保持得干净,可依然看见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她的木梳,墨浔的琴,细到每一处的陈设,都保留着当初的模样。

    池染看着这一切,却一点回味的心情都没有,将寒鞘照顾妥当,已是白月初升,心中有所盘算,便寻了借口,早早将老树精送回家去。

    屋外小雨连绵,屋内很冷,池染将所有被子都盖在寒鞘身上,自己则缩在床头,靠着他的肩头。

    若是以前,这个张狂的少年定会笑嘻嘻地揽住她,孩子气地喊她“小阿池~~”。

    她想,若能再听他这样一声叫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

    “寒鞘,你不是说喜欢阿池么?我嫁给你……好不好?”她忽然把脸埋在他肩窝,细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唔……你不出声我也知道,你,定会很高兴的……”

    再抬头时,池染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她敛起裙裾坐在床沿上,轻撩起衣袖,露出小截莹白的臂腕。

    割下去的时候,池染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一向很怕疼,为何下手的时候却是一点惧怕都没有,内心反而沉静如水。

    嫣红的血顺着手腕缓缓地滴入寒鞘的唇间……微弱的月光透进纱窗来,打在那少年的脸上,妖娆而凄艳。

    草草将手腕包扎了一下,池染才发现自己一身脏。第一次喂血,有些手忙脚乱。她蹙了蹙眉,又付出一丝笑,跑到屋后小林去了。

    她记得那里有一眼全年温热的泉水,而且四周草丛茂密,绝对是个泡澡的好地方。

    匆忙解了衣裙扔到一旁,身体刚没入水里,她就忍不住轻呼了口气。碧色的泉水在浅月下笼了层淡淡的夜雾,如线丝雨在水面激起泛泛涟漪。

    身上的疲倦仿佛轻了几分,池染逼自己暂时什么都不想,深吸一口气,蓦地将全身沉入了水里……

    直到胸腔开始窒闷,她才缓慢地穿出水面……水珠迷了眼睛,她低头揉了揉,刚睁开双眼,就依稀见到一抹暗青。

    她忽然一僵,眨了眨眼再细看,下一瞬,她猛地将光溜溜的身子转了过去。

    一阵窸窣声,来人也已转身与她背对。她抚着起伏紊乱的胸口,听那人夹着轻微的颤意在身后道:

    “我,来看看你。”

    墨浔听着身后泉水微弱的荡漾声,这样见面的场景虽是尴尬,可心里却禁不住悄然松了口气。她……安好。

    水中的女子许久没有说话,久到他几乎以为方才那旖旎的一幕不过是浮烟一梦,那道熟悉的声音才低低响起:

    “你……怎么会来?”

    这会儿却轮到他不答话了。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她自己今日醒来时,第一句话竟是問她在哪里。意识都还未恢复清晰,他就不顾劝阻地奔到魔宫去寻她。那样狼狈的慌乱,他差点忘了自己是神力无边的九重神尊,只要一探气息就可知道她的所在。

    他不知如何回答她那不经意的一问,对于自己这样怪异的行为,他也无法理解。

    池染久久得不到回应,也没顾得上在意,只小心地伸手去够泉水边的衣裳。不管要说什么,好歹让她先把衣服穿了吧。

    然而,脱的时候太放肆,衣裳被扔得老远,她瞅了一眼那背影,暗忖了半响,终顶着一张被热水蒸的红扑扑的脸,迟疑地浮出半个身子,谨慎地探去。

    全身光溜溜,又有个男人在场,重点还是自己爱慕的男人,池染紧张得手指刚夹到衣角,就感觉脚底一滑,然后便是一声“扑通”。

    待回过神来,她简直要哭了。摔就摔了吧,多疼她也忍了。可如今,自己一丝/不/挂地被拥在一个胸膛里,这算是什么回事?

    池染觉得自己丢脸死了,僵在墨浔怀里一动不动,生怕挪一点点距离就会被看个彻底。一阵血气涌上双颊,她只觉得欲哭无泪,也不知推开好还不是不推好。

    月色微雨下,一泓清波倒映着两人的碎影。她那娇小的身躯蜷缩在男子怀里,青黑的长发披了一身,却依然遮不全那微泛光华的肌肤。

    “你,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她说得磕磕巴巴。

    感觉那拥着自己的身躯微微一僵,然后快速地放开了她,向后转去,衣衫堪堪递到她面前,五指修长,却似有丝微弱的颤。

    池染怔了怔,一把将裙子扯回,慌里慌张地穿上,然后一脚踏出水面,头也不回地跑掉。

    糗死了,糗死了……她都快要死了,就不能让她平平静静地离开么?

    “阿池。”

    才跑了几步,却又被墨浔唤住。她顿住想了想,却继续往原路跑回家。她不能再和他再有任何纠缠,何况,事到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

    “看见神尊大人无恙,阿池也心安了。夜深了,阿池要回去了。”说着忙加快脚步,拨开头顶的蔷薇枝,拐进了小路。

    下一瞬,一道力量却精准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墨浔何等眼光,未等池染躲闪已一把捋起了她的袖子……她忽然有些心虚,想要缩回手,他却避开伤口,握得更紧。

    馥郁的蔷薇藤下,那张极清俊的面容不着痕迹地沉了下来,怎么看都不似以往的淡泊。

    “这伤……”音调清清冷冷的,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手腕上,挪都不挪一下,“你似乎,有着某种打算。”

    池染登时像一只惊弓之鸟,怯懦懦地看着他,“没,没有,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墨浔这才抬眸看向她,氤氲的长发,湿漉漉的衣裙,真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对于她毫无力度的解释,他不予置否,只是手上的力度禁不住渐渐加深,直到她疼得咬起唇来,才又缓缓松开。

    墨浔俯身看她,发梢的水珠沿着下巴坠入那微微敞开的衣襟。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等到她躲开他的视线,慢慢把脑袋低了下去,才沉声道:

    “你真的……要嫁给他?”

    池染一颤,他知道了……可,可知道又怎样?!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于是又在心里组织了一大堆不可一世的语言。

    组织了半响,正欲张口,可一抬头就被那样幽邃的眼神吓得所有的话都重新吞进了肚子里。她无奈地自嘲一笑,低低嗫嚅道:

    “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爱我……嫁给他,有什么不好?”

    蔷薇枝被忽如其来的风刮得一颤一颤,池染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腰肢被勒得生疼。

    “诶,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

    “九转天寰诀……“疾风中,她听到他黯沉的嗓音空空传来,“你倒是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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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晚加班到十一点,每天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万恶的资本家啊~~

    先更了,明天有啥错误再修改,实在是太累了,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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