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省亲日的飞镖（２）

              
    “什么？”弘玉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让让让……让我去唱陈陈陈……”

    “陈世美，没有错儿。”崔妈妈一本正经地说着，“夏爷打发人过来叫你立马、现在就过去，各位老爷、奶奶、少爷、小姐都在那儿呢，你这回想不从都不成了。”

    弘玉吓坏了：“崔妈妈，您可别吓唬我，当着诸位主子的面儿别说唱戏了，我这腿都得打颤！”

    “我哪里是吓唬你，夏爷亲自招呼的，大爷他们就等着你呢。赶紧的吧，别耽搁了，赶紧去！”崔妈妈说着扯着弘玉就往飘香梨园的方向过去了。

    这边苏禾与冬素等人也都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凤喜道：“让她现在去给四姑奶奶唱戏？她，她能行么？”

    冬素想了想：“若是按着年三十儿晚上她在咱们跟前儿唱的那水准是没有问题。不过……几位老爷奶奶都在底下坐着呢……”冬素若有所思，“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苏禾想，人在紧急情况下有时候还能超常发挥呢，更何况弘玉本就唱得熟练，故而不再为她担心。

    ……

    弘玉双手有些发抖。但她还是将帽子戴上，挂上三条黑长胡子，穿上皂靴，有些忐忑地往外走去。程景河根本顾不上看她，见她化好妆出来便直直地上了台子。

    台下的人们轻言细语地唠嗑，不是说笑两句，直到程秋棠笑道：“快看呐，三叔出来了。”说着众人将目光重新回到台上，霎时间一片静谧。程佑礼口直，有些诧异道：“哟，这陈世美怎么比秦香莲还娇小啊。”一句话惹得下面坐着的人都笑了。“莫不是这唱陈世美的老生……是女孩子不成？”杨沁霜将信将疑道。程景洵看了一眼，忽而扭头问抿嘴笑的夏长坤：“太太说的可是真的？”夏长坤这才点头道：“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丫头。”

    “老夏，你手下的？”程景洵诧异道，“你手下还有这等能人？”

    “不是我手下的，是清芜园的丫头。”夏长坤如此一说，几位老爷、奶奶皆是唏嘘不已。闲话少说，台上《秦香莲》已经唱起，两人皆是反串，故而颇为新鲜，台下拍手叫好声不断。程景河虽不大在意这个临时找来搭伙儿的“下人”，但一听她唱腔也算是字正腔圆，尤其还是个反串的，心底不由刮目相看。虽说二人是头一回对唱，但却好似不失默契，顺顺当当地唱了个完。

    台下笑声不断，唯有程月芹脸色似乎不大好。

    “唷，四妹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杨沁霜轻轻地拍着程月芹的被问道。

    “这……”程月芹吱唔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不成不喜欢方才这出戏？咱梨园还有击出更精彩的，让那些小官儿再给你唱，如何？”杨沁霜好言相慰道。

    程月芹摇摇头，笑道：“太太多虑了。我无妨，可能是今儿路途稍有劳累罢，现在已经好了。”杨沁霜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程佑礼在一旁瞧着也觉得不大对劲。他看了看在一旁的姑父韦旭彤——虽然他摇头晃脑地盯着戏台子，可四姑姑不舒服，他不可能不知道啊。再看他的脸色，好像也有些不大自然吧。——不过既然四姑姑都说没事儿了，那也就没事儿了。程佑礼不再多想，剥了花生米扔进嘴里。

    回到后台，程景河来不及卸妆，直接叫住弘玉道：“你小子唱得不错啊，是夏爷手下的？”程景河虽心下知道弘玉乃是女子，但此刻的扮相让他习惯性地称之为小子。更何况方才弘玉的唱腔不乏力道，就算是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者也。

    弘玉从戏里回过神儿来，发现方才的搭档程三爷正问自己话呢，登时心下有些忐忑，细声道：“啊……不，不是……我是清芜园的丫头。”程景河微微皱眉：“哎，你把胡子卸下来，声音那么小，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我问你，如果我让你来梨园，让这里的先生亲自带你，你可愿意？”

    弘玉着实吓得不轻，连着吞了口口水。三爷……三爷让自己来飘香梨园？也就是说，以后自己不用去整个府里跑这儿跑那儿地修花减草了？论自个儿的想法，唱曲儿的确是自个儿的爱好没错。可是……可自己若是沦落成了一个小小的戏子，那又如何对得住自己已故的父亲母亲？又如何对得住崔妈妈这几年对自己的照顾？弘玉想了想，摘下黑三，对程景河恭恭敬敬地一福：“三爷，对不住。弘玉纵是有心，却唱腔实属不登大雅之堂，难以胜任，谢三爷好意了。”弘玉只觉得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可程景河看着眼前的丫头摘下长胡子，一张白玉似的鹅蛋脸显露出来。搭上那双杏仁般的眼睛和那小巧玲珑的鼻子——好一个标致的可人儿！又仔细回想方才与之在台上搭戏竟是那般契合，只觉得此乃天意，天意也。又懊悔方才自己竟然心生不耐烦，若是知道是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女儿家，他哪会皱眉，捧在手心儿里还来不及呢！程景河缓了一拍才听出弘玉话里的拒绝之意，心底反倒是生了一分赞赏，当即拍手道：“好丫头，我哪儿能让你留在梨园啊！你直接跟你三爷我去聚福阁就好了么！”

    看眼前的瘦高型“秦香莲”乐不可支的模样，弘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隐约只听见程景河说什么“三爷”什么“聚福阁”。聚福阁是什么地儿，那是程景河住的地方。弘玉心里算是明白过来了，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程景河一眼——若是卸下这青衣的装扮，程三爷可是府里的俊朗人，这个大伙儿都知道。弘玉只觉得脑袋里都空了，愣了半天忽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弘玉不知三爷在说些什么！”

    程景河见了连忙上前将其扶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你跟我去了聚福阁，三爷我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就等着享清福吧，清芜园那是什么地儿，”程景河趁机摸了一把弘玉的手，“那种地方会把你这双白净的手给腌臜了去的！”弘玉只觉得跟做梦一般，也不知道把手抽回来了，任由程景河拉着就这么往外走。

    台上又有其他的小官儿来唱别的戏，台下的三奶奶蒋氏正和他人说笑，却不知她家相公已在后台给她定下个“妹妹”了。程景河一面往外走，心下又有些懊悔起来：方才一时激动就这么擅自定下主意，却忘记了自个儿还有个明媒正娶的老婆。除了老太爷和大哥这样的长房长子，程家历代其他人都没有娶妻纳妾的习惯，如今自个儿收了个丫头，可要如何开口才好呢？这么想着，脚步自然也就不知不觉缓了下来。左思右想，大哥程景洵不就有一妻两妾么，自己与他同是嫡出，凭什么收个丫头就不成了？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于是又握紧弘玉的手往外走去。

    台下的几位爷只觉得光是喝茶有些无味，便让人去八珍斋端酒坛子过来。夏长坤当即就叫了一个小厮去办事。那小厮抱了一大坛子陈年老酒往回走，正要到飘香梨园的门口了，忽而只听咻的一声，一只锋利无比的红尾飞镖从墙头外斜射了进来，还未看清墙外是何人，只见那飞镖正中酒坛子，哗啦一声，酒坛子当即碎了一地，全泼在那小厮的衣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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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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