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交易（１）

              
    晚上，柴房里又阴又冷。程佑礼斜倚在墙边，好似在闭目小憩。可惜苏禾的不安让她没有一丝倦意。她从稻草铺就的地方站起身，走到床边，借着十五明朗的满月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虽然不知道此地的具体方位，但距离那家茶馆是不远的，因为苏禾被转移至此地的时候，眼睛被人用黑布蒙上了。但是他们没有让她坐车，她也是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这个地方。

    “这么晚不睡，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身后的墙角，程佑礼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

    苏禾转身，见程佑礼依旧是保持方才那个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睁。于是笑道：“不叫打主意，是在想想咱们该怎么逃出去……或者说，应该怎么让少爷您逃出去。”

    听了这话，程佑礼坐直了身子，一双冷戾的眼睛看向苏禾。少顷，他挪开目光，随手揪了一根稻草在手中把玩：“怎么自从你来了东曜阁我就倒霉的事儿接连不断。”

    苏禾在心底冷笑，那所谓的“消灾”、“本命年”一类本就是唯心的无稽之谈，你越是当真，现实与期望的差距就越大。苏禾在程佑礼身边越一尺的位置坐下，笑道：“这就是少爷讨厌我的原因？”

    程佑礼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对你改观。这次的事儿就算我不计较，等出去了，太太、夏爷他们也不会轻易饶过你的。到那时候，你可别指望我能救你。”

    苏禾道：“且不说我用得着用不着你救我，单凭现在这般境地，你能否回家也未可知。”

    一句话让程佑礼变得沉默起来。良久，他双手支起脑袋，怅然道：“要是奶妈在就好了。”

    到底是个孩子，这么久的日子过去了，对奶妈的依恋却照旧。这么想着，苏禾觉得程佑礼平日的乖戾与无礼皆是小孩子脾气，自个儿没那必要跟他计较，也就挪了个位置在程佑礼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吕妈妈若是知道你现在被关在这儿，肯定会不顾一切过来救你的。你且不用想太多，我定有法子让你出去，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儿地睡一觉，明儿才有精神逃出去不是？”苏禾权当他是个小孩子，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瞬间，手腕被人擎住，苏禾一愣，却迎上程佑礼严寒的目光。他握着苏禾的手腕将她的手掰至一旁，冷冷道：“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还有，我讨厌别人随便碰我的脑袋，记住，你只是个下人，还是个女人。我跟你没大没小，那是我乐意。若是你自个儿没个轻重不知礼数，哪天我不开心了，随时可以让你滚蛋。”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听似平稳的语气中却包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苏禾一把将手挣开，此刻对于清朝人思想中根深蒂固的那些东西，算是有了更多的了解了。原以为程佑礼一个小孩子，不会像夏冷玉那般被封建思想完全束缚，但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都这种时候了，哪怕是陌生人之间，也该有种互相扶持的觉悟吧。可没想到程佑礼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苏禾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儿。

    苏禾冷笑一声，不再多说，将稻草在勉强可以称为床的地方码好，倒下就睡。

    程佑礼诧异地看着苏禾的一系列动作，不由猛的站起身：“苏！你这是做什么？”

    苏禾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看不见我在睡觉吗？”

    程佑礼大步走过去：“我是主子我是爷，哪有你个区区的丫头睡床上的道理？快下来。”

    苏禾丝毫不予理会，背过脸去继续睡觉。

    “下来，听见没？”程佑礼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

    苏禾依旧不理。

    “好，你有性格，你有骨气。”程佑礼啐了一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禾睁开一只眼，想看看他要干嘛，难道要打一架不成？念在程佑礼似乎在武艺方面除了一些花拳绣腿以外别无所长，苏禾也就安心地将眼睛闭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上睡觉。

    突然，背后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导致苏禾向前挪了数寸，险些摔下去。紧接着便有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背，苏禾不满地转身，诧异地发现程佑礼已经固执地挤了上来，十分霸道地占去了床的三分之二，此时正跟没事儿人似的平躺在自己的身边呢。

    “喂，你不觉得床很挤吗？”苏禾坐了起来，把程佑礼往外推，“你一个男孩子睡地上会死吗？”

    “本少爷尊贵得紧，马虎不得。你小命不值钱，你才应该睡地上。”程佑礼没有睁眼更没有下去。

    “我跟别人挤着睡睡不着。睡地上我脖子疼，地上太凉我也受不住，抱歉了。”苏禾二话不说就把程佑礼往外推搡。手的力量不够苏禾把脚也加上了，企图一脚把程佑礼给踹下去，哪知刚一抬腿，程佑礼这小子不知是隔着眼皮也能看见还是怎么着，竟然一把将她的佛山无影脚给挡了回去，并且满脸戾气地支起身子，另一手一把抓住苏禾的衣领，恶狠狠道：“要睡就睡，你怎么就没个消停，烦不烦呐。”

    苏禾的目光向下，扫过程佑礼揪着她衣领的手，又迅速对上程佑礼的视线，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少爷请自重。”但凡有些廉耻的人，听了这话也早该滚下去了，哪知程佑礼一听，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程佑礼越想越觉得好笑，他松开苏禾的衣领，另一手依旧是撑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侧卧在床上，要有兴致地借着月光打量起苏禾来。苏禾是很少见到程佑礼笑的，他不笑不是因为冷漠，也不是因为冰山，而是因为他的乖戾。简直就是一只喷火龙嘛，见过喷火龙笑的么？然而此刻这只“喷火龙”却笑了，只可惜他背着光线，苏禾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听他换上一种轻佻的口吻道：“就你？哼，”目光沿着苏禾的衣领向下四寸，“胸太小了。”

    什么？苏禾只当是自己耳朵聋了还是幻听了，程佑礼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当苏禾依然处于石化状态的时候，却听那程佑礼又接着道：“个子嘛，也矮了些。”

    “我不比你高？！”苏禾觉得莫名其妙，她现在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六出头了，在营养不良的成长历程中，十六七的年纪能长到一米六几，苏禾觉得已经很可以了。

    程佑礼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比我大！等过几年，你就得仰视我了。”

    “没个正经，”苏禾彻底被程佑礼折服了，现在的小孩子脑子里都是些滥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不由道，“我还是那句话，男女授受不亲。劳烦少爷睡地上了。”说完拉起程佑礼的胳膊就要让他坐起来。

    程佑礼见机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伸手一把揽起了苏禾的脖子，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到只剩一寸。苏禾本能地往后一挣：“你干什么？”

    程佑礼早已收敛了之前的笑意，他一本正经地在苏禾耳边低声道：“你觉得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苏禾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也就有些敷衍道：“管它呢，大不了换一户人家继续当丫鬟，也比伺候你这么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要好。”说着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连彼此的呼吸都颇为清晰，不由有些不自在道，“有话好说，你先放开我成么。”

    程佑礼侧目思索了一番，忽而手上的力道一变，苏禾便被他放在了床上。本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程佑礼乖乖让步，哪知他忽而欺身过来，双手撑在苏禾的两侧。苏禾吓了一跳，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可这架势却令人无法不想到些别的什么。苏禾伸手要推开程佑礼，不料程佑礼却抢先将手伸到了苏禾的领子上，只是一秒的时间，苏禾便感觉到紧贴在自己脖子上的第一颗盘扣就这么被人解了开来。

    “你疯了不成？”苏禾一把抓住程佑礼的右手，“若是想要什么通房丫头的，满东曜阁不知多少女孩子在打这个主意呢，何必来找我？”

    程佑礼笑着坐了起来：“只是这么一下儿你便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再过几天，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丑的男人皆可动你的话，你岂不是要把人窑子的招牌给砸了？”

    “什么？”苏禾随之起身，“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把我卖去……青楼？”苏禾觉得十分好笑，难道穿越后当真就一定会与青楼有些瓜葛？

    程佑礼点了点头。

    苏禾疑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程佑礼的眼神却有些躲闪起来：“猜也猜出来了啊，自己想去。”

    苏禾狐疑地扬起一抹笑容：“那你呢？他们的对象好像主要是你才对吧。把我卖去青楼，那你被卖去哪儿呢？”

    面对苏禾“无知”的疑问，程佑礼开始打哈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都自身难保了。”

    苏禾是个聪明人，程佑礼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该明白了。之所以留下程佑礼看他可有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怕是要把他给卖去“相公馆”吧。以前苏禾对清朝的民风不了解，真到自己来了这儿，才发现这个朝代的人不论皇族官吏抑或是平民，皆以好男风为风流脱俗之事，乾隆帝之后尤为甚。那些所谓的“风流雅士”们在男风方面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身边的侍员、侍从一类，第二种就是那些小“相公”们，也就是优伶了。远的不说，就拿程家苏禾亲眼能看见的例子来说，程景澜身边的那位穗儿，起初苏禾还不知道，后来才渐渐明白他与程景澜之间，也实则是那层关系的。

    一切似乎都明朗了，怪不得那些人会挑程佑礼这个年纪的。而且竟然敢去动程佑礼这样摆明了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过话说回来了，若是找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那举手投足间就没了那层“贵气”，自是卖不到高价钱。原来这个偏僻的“茶馆”，竟是暗地里做这种勾当的地儿啊。苏禾觉得有些窒息，怪不得那个“孔乙己”怎么看怎么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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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要说雷哈，女主是不会去青楼的（汗），看看苏禾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又能对自己有利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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