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留活路（１）

              
    顺天府衙的大门外停了一辆不算起眼的马车，但仔细看马车的每个细节，则不难发现主人的讲究与丰厚的财力。

    何筱川从奉德晟的马车上跳下，身后跟随了两个年轻的伙计。程景洵全权把玉颜堂的事情交给了总柜，而姚大先生又点名要何筱川来处理这件事情。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既然给了这次机会，那么何筱川也不会手软。他略整衣衫，嘴角浮上一抹浅浅的笑意，秋水般的双眸中溢满了从容不迫。

    两个蓝衣衙役迎上前，拦住何筱川：“什么人，来府衙何事？”

    “自然是求见府尹大人。”何筱川道，“有劳二位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衙役抬头看了看清晨天边朦胧的阳光，冷脸道：“我家大人尚未起床，天色甚早，还是请回吧！”

    何筱川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入两位衙役手中：“不成敬意。”

    衙役立马陪笑道：“好说，好说，呵呵，我这就去替您传达。”说完从何筱川手中接了程景洵的名帖，转身入了大门。

    不一会儿，衙役出门带口信儿道：“我家大人让你们进去呢，几位请。”

    顺天府内部的装潢比门外看上去要豪华得多，雕梁画栋皆是大手笔，新改建的几处长廊还透露出几许欧式的风韵。一路往里走了半晌，才来到那位府尹大人的门外。虽说只是京师府尹，却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员，地位远远高出别的知府。且虽北京属直隶一带，但惟独京师府尹与直隶总督是没有隶属关系的。因此，何筱川既然来了，就要有九分的小心十分的恭敬。

    “草民何筱川，奉东家之命前来拜谒府尹大人。”何筱川拱手行礼。

    如今的顺天府尹是满人，姓布尔察名塔斯哈，五十来岁，身材矮胖。见了何筱川，塔斯哈嗯了一声道：“你东家姓程？奉德晟的程景洵？”

    “正是。”何筱川直起身子笑道，“如今夏天渐渐过去，北京冷的早，我家东家见塔大人您日理万机，每日为咱们京城的老百姓劳累，无暇顾及自己的身子，就特地派在下来探望您，一点小礼，望大人不嫌弃。”说完一招手，身后的伙计将红木箱子搬了进来，在塔斯哈的面前打开，耀眼的光芒顿时照亮了这间古朴而华丽的屋子。

    “这……”塔斯哈简直有些斗鸡眼，他伸手从箱子里掬起一捧珠宝，宝石、玉器、翡翠、珍珠应有尽有。“咳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塔斯哈艰难地收回贪婪的眼神，咳了两声，提起笔继续审文书，佯作不在意道，“呃…虽说累是累了点儿，不过身为京师父母官，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儿，有劳程先生惦记着了。”

    听出塔斯哈话里没有拒绝之意，何筱川待身后的门关上，上前一步，俯身笑问道：“东家一直惦记着您了，最近总是念叨着等柜上的生意不是那么忙了，就请塔大人忙中抽身出去轻松轻松，不嫌弃的话到程家坐坐，三缺一，您看……？”

    “呵呵……”塔斯哈笑着抚了抚短须，“我与程先生的确是旧识，不知他最近柜上的生意都在忙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意思等同于“你家东家今儿特意来，还送了一大箱珠宝，有什么事儿求我就赶紧说吧”。

    何筱川也不再绕弯，笑道：“塔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说完附耳将事情的经过与玉颜堂的行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个大概，“也就是这么个事儿，咱们奉德晟也是被逼急了，怎么说咱也是本土起家的老行当，怎么就能这样被一个外来的分号骑在头上呢？这样咱们奉德晟将来在这北方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又拿什么来体恤塔大人您的劳苦呢？”

    “理解理解……”塔斯哈意味深长地笑着，“不过啊，最近本官也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啊……”

    “塔大人请讲，不知敝号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看你看，最近北京下了几场雨，这顺天府的很多地方啊，年久失修，逢雨必漏，这一到下雨天儿啊，整个顺天府啊，就跟孙猴子的水帘洞似的。其实我嘛，苦惯了，也无所谓，可我手下那帮弟兄们吃不起这个苦啊，不仅如此，牢里那帮不安分的也是嗷嗷直叫，吵着我一个没有什么，吵着周围的人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理解理解理解……”何筱川立马笑道，“这事儿敝号帮忙解决，修房子，五千两够不够？”

    “五千两嘛……这个……”

    何筱川伸出手掌翻转了两下：“那就一万两。”

    “啊，有劳了有劳了。还有啊……”塔斯哈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拙荆最近身子有些不畅快，年纪大了毛病总是多，听说贵号元晟堂有些灵丹妙药，百年难寻，不知……”

    “明白明白……在下这就回去禀告元晟堂的掌柜，堂里有些古书上记载的珍贵药材，都是稀世珍宝，不知令夫人能否瞧得上眼就是……”

    “一般就好，一般就好……不过还有个问题，下个月欧洲要来一批学者，欧洲人的习惯嘛，总跟咱们是不一样的。你看，这招待这帮洋人又需要一笔银子吧，什么翻译啦，西餐啦，舞会啦，欧式酒楼啦，恰巧我近来手头紧，可怎么着也不能丢了咱大清国的颜面不是？你看看……”

    “好说好说，”何筱川伸出一个手掌，“招待外国使节，咱们奉德晟好歹也出分力，您看这个数够么？”

    “够！五万两，够，一定够！”塔斯哈这下来了精神。

    “那就劳烦塔大人，”何筱川依旧面不改色地拱手行礼，“按照咱们的意思给那玉颜堂一点颜色看看，如何？”

    塔斯哈将手中的毛笔一扔，掷在案上，拍手道：“那自然不在话下啊！”

    ……

    离开顺天府衙的时候已是中午，何筱川没有留下吃饭，面色冷戾地上了车。身后的一位伙计忍不住问道：“何掌柜，这次……给了，给了塔大人多少银子？”

    何筱川目视前方，淡淡道：“不把事先那箱珠宝计算在内，少说也有十多万两白银吧。”

    “这……”伙计面色愁苦道，“这也忒那啥了吧……这不坑人么这，您，您回去如何跟东家交代？万一……万一东家动怒了呢？”

    何筱川笑着回头，对这伙计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些小恩小惠不会让那些当官的酒囊饭袋们记住你。商家有的就只是银子，十几万两银子是稀罕不错，但它能让玉颜堂一蹶不振，它能让咱们奉德晟的威信重新巩固，而且……若是收了玉颜堂的京号，则能从其掌柜口中得知整个玉颜堂的脉络，这样，广州那些商行葫芦里卖的药，也不过是那么几个花样了。我敢打一万个赌，东家不仅不反对，这次塔斯哈提出的要求，也早已在东家的预计之内。”

    伙计摸摸脑袋：“还，还是掌柜的您想得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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