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雪夜（２）

              
    程家大门外挂上了白色的孝灯，此刻的银装素裹在凄凉的夜中格外应景。

    折腾了大半夜，众人纷纷回自己的住处换孝服，程佑礼此刻才得以抽空回东曜斋。苏禾见状忙跟上去，却在半途中被杨沁霜挡在了门口。

    “太太。”苏禾挺直着腰杆儿，不卑不亢道。

    “你倒是有这个胆子回来。”杨沁霜尖细的声音中夹杂着令人厌恶的冷戾。

    已经走了出去的程佑礼见状停下步子，冷声道：“苏乐，你在那儿跟谁说话呢。”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满，显然是针对杨沁霜的。

    “小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哪儿得罪了太太您，还望太太大人有大量。”苏禾微微颔首，“小的告辞。”说完擦着杨沁霜的身边走过。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杨沁霜的轻蔑的声音自后而来，“做人嘛，总要看清自个儿的分量，别没事儿把自个儿看那么重……”

    苏禾不予理会，径直走出门外。

    ……

    进了东曜斋，守候在门口的婆子见来人是程佑礼，忙喜出望外地跑进去知会两个大丫头。苏禾压低帽子侧身入了自己的房间，匆匆忙忙地找出一套女装换上，将从夏管家手里领来的销假单塞进抽屉里，刚要出去，又发现自己忘了换鞋，伏下身子从床底下找鞋。

    程佑礼跨过门槛儿入了正厅，只觉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没有老屋那股阴冷之气，顿时舒坦了许多。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人未到，便听芷幽高八度的声音从内厅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月白色棉衣外罩紫色夹袄的少女笑意盈盈地走来，身后跟着一身浅粉色衣衫的婷绣。婷绣见程佑礼依旧穿着从外头回来的衣裳，便上前将其斗篷和帽子取下来，递下去，一如既往得仿佛程佑礼不曾离家半年多。可芷幽似乎如隔三秋，跑过来一把搂住程佑礼，嘴里还念叨着：“好少爷，这才半年多，我都跟觉得过了三五年似的，今儿见了你，个儿长了这么多，都快不认得了。”

    程佑礼笑不出来，只是由她搂着：“好了好了，快把白衣裳拿出来，你该听见了，老太爷没了。”

    婷绣素知芷幽的脾气，便在一旁叹口气道：“老太爷都三日不曾吃东西了，咱们心底也都明白。芷幽姐想你想得紧，介儿地嘴里念叨你，你且由他去，衣裳我替你拿吧。”说着便要下去，走了半途却又折返，见二人仍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稍作犹豫地问道，“苏丫头的长假……也该消了吧？”

    芷幽自然不理她，程佑礼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劳姐姐惦记着了，我今儿赶回来了。”

    程佑礼挣开芷幽的手臂，回过头，果然是苏禾，她已经换了素净的衣裳，站在门口，呼出的气体在冷风中化作白雾。程佑礼劳累了半晌，这下终于可以坐下喝口茶了。

    “苏丫头！”婷绣迎上前，伸手把苏禾拉进屋，“快让我瞧瞧，哟，怎么瘦了，家里吃得如何？你弟弟可也回家了？”

    “呃……”苏禾笑笑，“少爷从总柜回来，我的长假该销了，他也就回家替我照顾家人了。”

    “那就好，”婷绣拉着苏禾左看看右看看，“嗯，到底还是瘦了，今儿回来该给你补补才是。这回府上办白喜事，八珍斋也少不了忙活，我认识那儿的一个伙计现在成了掌勺了，哦，就是那个叫长庆的，你还记得不？”

    苏禾在脑海里搜刮一番，老实巴交地摇摇头：“你还别说，真不记得了。”

    “也罢也罢，”婷绣接着道，“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开个小灶儿。”

    “哟，开小灶啊。”芷幽环着双臂晃到苏禾与婷绣中间，她个头高，昂着脑袋俯视苏禾，“半年不见，苏丫头没降格已是稀奇了，这会子回来直接享主子的待遇了，倒是轮得到你开小灶儿。”

    听出芷幽话里的刺儿，婷绣讪讪道：“那我先下去拿衣裳……”说完一溜烟儿走了。

    在芷幽看来，苏禾是个不劳而获的人。因为在小老夫人那儿帮过几年，偏偏又据说跟程佑礼的八字相辅，才得了大爷的特许，虽然调至东曜斋，却依旧享有老屋头等丫头的月例，跟芷幽这般老人相比，明明算是半新不旧的人，却莫名其妙地拿高出她们一倍的银子。这会子销假整整半年，在夏爷那儿竟没有碰钉子，芷幽心下早已不快活苏禾。

    苏禾自然心知肚明芷幽心里的情绪，她不想跟芷幽结梁子，只好和颜悦色地拉了拉芷幽的手，笑道：“好姐姐，我知道您是咱们这儿的大丫头，任凭我开小灶，还不是您大度？我的资历跟您比起来，岂不是少了一大截儿？我嘛，懒是懒点儿，可还不是因为姐姐勤快？咱们屋的大小事情哪件不是您操心？照顾少爷这么些年，少爷也离不开您半步不是？”

    正在喝茶的程佑礼听苏禾的马屁拍得那么响，差点儿一口喷出来：“有那么夸张么？”

    正得意的芷幽听程佑礼这么一说，顿时疑惑地看向苏禾，苏禾睁着一双诚恳的眼睛，笑道：“少爷的脾性您还不清楚，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说不定啊他一个人在总柜的时候，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儿呢？”

    “喂，苏禾……”程佑礼放下茶，“你怎么越说越没了边儿了。”

    可芷幽却听不得苏禾的马屁，尾巴早就乐上天了：“苏丫头吃了蜜不成，怎么回老家一趟，说话变得这么中听了？这可不像你。得，你爱开小灶开小灶吧，少爷不拦你就成。”说完看向程佑礼，程佑礼置若罔闻。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家丁婆子们的骚动声。芷幽懒洋洋地靠向门边儿：“怎么了这是，一个个儿地，瞧见什么稀奇了？”话音未落，只听芷幽惊呼一声，猛地往后跳起，尖叫的声音险些刺破苏禾的耳膜。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白花花的小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直直地扑向苏禾这头。

    苏禾蹲下身子，一把截住它，惊讶道：“金条儿，你怎么来了？！你衡娟儿姐姐呢？”苏禾拍了拍金条儿身上的雪花，抱起它看向门外，没有衡娟儿的身影。

    “苏丫头你抱着那什么鬼东西，还不快放下！”芷幽双手死死地扣住门边儿，瞪大眼睛瞅着苏禾怀里的狗。

    苏禾叹口气：“用得着大惊小怪么，是小老夫人跟前儿的宝贝京巴，多少年了都，瞧你给吓得。”说着看向金条儿的眼睛，“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突然跑过来？”

    金条不会说人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苏禾呜呜地哼哼，扭着身子示意苏禾把它放下。在苏禾的印象中，金条儿一直是条乖巧而有灵性的狗，它今日的表现却十分反常，一定是邱若柯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了。果然，苏禾一放下它，爪子一落地，金条就颠儿颠儿地跑向门口，几步回头瞅苏禾一眼。

    “好金条儿，我明白了，等着哈。”苏禾拍拍它的小脑袋，转身往里走。

    “喂，怎么了这是，”程佑礼叫住她，“一条阿猫阿狗的你也当真了。”

    苏禾懒得解释，撑了一把油纸伞，跟着金条儿跑向雪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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