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胡斐

              
    “什么？！”苏禾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别逗了，我当真要跟那些学徒们住在一起？”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苏禾以为，来了总柜以后，素来办事儿顺风顺水的何筱川一定可以帮自己解围。

    何筱川无奈地扶额：“就猜到你是这么个反应，我也是上下通融了很久，可是这玩意儿不归我管，是内务房的事儿，你现在不是程家少爷的书僮、陪读，你现在正式是咱们这儿的学徒，资历又浅，顶多跟胡斐他们是同年，他们住的都是四人一间的屋舍，就连我当年也不例外。当初佑礼能单独住一间那是他特殊，毕竟是少东家，多多少少总有些区别对待的。可你现在这个情况，我打哪儿也找不出充分的理由来把内务房上上下下都说通了。就算内务房同意了，其他的学徒怎么想？到时候我怎么帮你圆这个谎？”

    苏禾感到郁闷无比：“可我是女的，你知道的……”

    何筱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先忍忍吧，这些日子小心点儿，胡斐他们屋本来就三个人没住满，前阵子一个姓王的学徒全家搬去南京了，他父亲给他寻了个好活儿便退了，如今他们屋只剩两个人住，你且先去住一阵子，若是表现得好，用不了多久便能出头了，到时候被派去外地也说不定。”

    “我倒是有你那能耐，还能被派去外地呢。”苏禾笑道。

    “我当年不过是出了几个风头而已，况且这回姚大先生知道你的禀赋，你肚子里又当真有些墨水，怕什么。”何筱川正说着，便听有人敲门，将门打开，原来是内务房的一个伙计来通知苏禾把行李给搬过去。

    苏禾点点头，向何筱川道了别，就提着自个儿那分量不重的行李随那伙计去了学徒住的地方。学徒住的地方比较偏，靠近围墙，离临时客房也比较近，七拐八拐地走了不远的路倒也找到了。好在苏禾在总柜住过半年，虽然不是住四人屋舍的，倒也并不陌生。此时正是上午，学徒们都在学堂，房间里空无一人。将随身的东西安顿妥当，苏禾把窗户打开，窗外的环境倒是不错，是一片绿地，绿地上有假山与穿流而过的小溪。

    屋里没有镜子，苏禾自带了一面小圆镜，勉强照个脸。苏禾默念一遍“我是苏乐，是苏禾的弟弟，今年十五岁，十五岁，十五岁……”，念完做了个深呼吸，把镶着毛绒边儿的瓜壳儿帽紧紧地扣在脑袋上，拍了拍自己深色的号服，又捏着嗓子压低声音学着男人说了几句无聊的话，苏禾倒觉得自己经过那半年扮男装的磨炼，此时扮起男人来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就在苏禾沾沾自喜的时候，门锁喀喇一声被人从外头打开，一张黝黑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一双土狗似的眼睛满是惊诧地打量着苏禾。看见熟悉的面孔，苏禾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见门外的胡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迅速把门阖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苏禾道：“哎呀呀，苏乐小哥儿，好久没见着你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礼少爷呢？”

    苏禾讪讪地笑道：“噢，哦，我…我今儿早晨就到了，就…就我一个，少东家他没来。你……你不是在学堂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胡斐揉了揉肚子：“别提了，早儿不知浑吃了些什么，上午闹肚子闹得厉害，去茅厕里拉了好几次了，不敢回学堂了，怕被他们给笑死。”他走到苏禾身边的柜子旁，上下打量一番，看着苏禾道，“你……你住这儿？”

    苏禾笑着点点头：“内务房安排的，就你们屋没住满。”

    “你现在是学徒了？跟咱们一样儿？”胡斐睁大眼睛盯着苏禾的脸，眼神里夹杂着喜悦。

    “是啊，多亏何掌柜抬举，去程家把我给领来了，我姐姐现在回老家替我照顾我爹娘呢。”苏禾笑道。

    “你姐姐多大了？”胡斐倒是关心起来，“许了人家没啊？”

    “呃…”事关苏禾自己的名誉问题，她顿了顿，“比我大两岁，没呢，还是姑娘家。”

    “都十七了还没嫁人啊！”胡斐惊呼一声，坐在苏禾身旁的凳子上一副要深刻探讨此问题的模样，蹙着眉头语重心长道，“苏乐啊，这会儿没别人，咱俩交情不错，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说实话，你可别生气啊。”

    苏禾倒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真想听听清朝小男生对“大龄”剩女的看法了，姑且停下手中的动作：“那你倒是说啊，我生气个什么啊。”

    “这么说吧，”胡斐扯着凳子往苏禾的方向挪了几寸，“你也坐。……你姐姐都是老姑娘了，那你还让你姐姐回老家照顾你爹娘去？你这不是自私么，把你姐给耽误了怎么办？”

    “十七岁就那么老么？”苏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着她看上去还挺年轻啊。再说了，她说没中意的人，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阿猫阿狗的嫁了吧……”

    “嫁给阿猫阿狗也不能不嫁人呐！”胡斐大惊小怪道，“你呀你呀，一看就是愣头小子，对这些事儿啥也不懂。”

    “成成成，我不懂我不懂，”苏禾强忍住笑意，“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我人都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吧，总柜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这你都不知道！”胡斐笑意满面，“你赶紧娶个媳妇儿放家里不就得了！生瓜蛋！”说着用手背啪的一下拍在了苏禾的胸口上，速度快得苏禾根本来不及躲。苏禾顿时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来自胸部的痛，她指望着是冬天别人也看不出来她的a罩杯，没想到年轻小男孩就喜欢动手动脚的，这么一巴掌过来疼也得忍着，差点儿憋成内伤。

    好在没心眼儿的胡斐根本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依旧笑着。

    苏禾强支撑着扭曲的笑容：“我才，才十五岁，怎么娶媳妇儿啊，开玩笑。”

    “怎么是说着玩儿呢！”胡斐一本正经道，“咱们这些来总柜当学徒的，多半都是外地的，好一点儿也就是天津山东的，几年都没机会回去一趟，当然得把媳妇儿先娶了搁家里头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那你也娶媳妇儿了？”苏禾惊讶地看着胡斐，眼光忍不住往下挪，这，这也太小了吧。

    “往哪儿看呢你，”胡斐身子一侧，“我，我当然有媳妇儿了，明年过年我若得了机会回去，一定好好儿地陪陪她。”说到媳妇儿，胡斐那张实在而淳朴的脸上露出了欣慰又羞涩的笑容。

    “你见过她几回啊？就这么心心念念的？”苏禾道。

    “呃，”胡斐没想到苏禾会这么问，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见，见过一，一次，就，就成亲那次，然后，然后我就来北京了……”

    “噗……哈哈哈……”苏禾头一回这么放肆地大笑出来，“太逗了你！太欢乐了！成，我祝你明年一定见到你媳妇儿！”

    “笑什么啊你！大惊小怪的！”胡斐站起身来，“你可别笑了，大伙儿都是这样的，哪个学徒不是先娶了媳妇儿再来北京的！”

    苏禾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了何筱川，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清清嗓子问道：“问你个八卦的，你们何掌柜……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他家里的事儿啊？貌似他还没成亲的吧？”

    “胡扯什么呢！”胡斐一副自己是知情者的模样，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他说他没娶媳妇儿，谁信呐。何掌柜虽然年轻，可也是比咱们大好几岁了，怎么可能没媳妇儿，他就仗着他家远，咱们搞不清楚底细，所以装着没成亲的模样，估计是想在北京再……嘿嘿……”

    胡斐的理由越说越没边儿了，可苏禾还是撇着嘴在一旁点头附和着，忍不住在心底愈加肯定——这个何筱川一定是装的。他的秘密太多，疑点太多，苏禾也不好问。就连上回他怎么找着夏冷玉夫妻的苏禾都不知道，只知道这是他通过背地里认识的人寻到的。这时候突然有人拍门，胡斐一面跳向门边，一面对苏禾道：“准是三水回来了。”

    “三水？”苏禾感到这个人名儿令人摸不着头脑。

    胡斐笑嘻嘻地打开门，只见门外一清瘦的白皙少年手里提着两份外带的午餐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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