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亲临

              
    “北京四合院，天津小洋楼”，马车一路奔波，直到周围的景致变得荒芜，苏禾才意识到，他们出城了。何筱川不等她开口问便已看出她的疑惑，笑道：“你不必惊慌，咱们走得急，今儿晚上得住客栈了，明儿才能到呢，那洋人在北方的住所安在了天津，说是住不惯咱们的四合院儿。”

    “真是多作怪，”苏禾不屑地环起双臂，“平白无故地无赖咱们，还让咱们跑这么远的路。”

    “他没让咱们去上海已经算不错了，”何筱川掏出备好的干粮扔给苏禾一份儿，“奉德晟是做买卖的，他态度强硬，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咱们理亏。我们这回一方面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另一方面也不能显得软弱，免得他们得寸进尺。”

    当晚二人找了家不错的客栈歇下，翌日一大早苏禾便被店小二给叫了起来，随意吃了一笼汤包，喝了两口粥，便随何筱川心神不宁地上路了。

    马车停在一座不大起眼的洋楼门前。虽然是崭新而又精致的洋楼，却与天津的其他洋楼并无二致，精美的欧化圆顶，雕花石柱，中西合璧，美则美矣，可苏禾上辈子见的多了，所以起初并没有觉得什么。然而当苏禾下了马车，瞧见洋楼大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卫时，她却开了眼界了。这两个守卫身穿水蓝色武士服，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里的武器，并不算高大的身子却站得分外笔直，苏禾二人一靠近，两人便伸手揽住，用日语问他们是什么人。

    小日本，苏禾在心里嘀咕着，你对着两个清朝人说什么日语啊，以为所有人都能听懂你们的话吗？

    苏禾用日语结结巴巴地报上了来路，两个撇着嘴的武士满脸严肃地打开门，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看来洋楼的主人知道他们今日要来，提前做了准备。

    进了玄色的镂空漆门，苏禾的面前出现一条宽广的石板路，路的两端种满葱茏的草木，一阵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抬脚踏上门前的石阶，石阶的扶手缠绕着藤蔓，将人文气息与大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此后一路遇到了很多层人，都是穿着古典的和服，一一报上奉德晟的名号他们才准许苏禾与何筱川进去。最后，一个带着圆眼镜的管家告诉他们——老爷在茶室。

    洋楼的内部是清一色的和式装潢，与洋楼的外表对比分明。白色格纹的推拉门，木地板上摆放的榻榻米，低矮的木制天花板；浅咖的色调精致淡雅，不似中式室内那般古韵厚重；置于室内的中央的家具空出了更多的自由空间，色泽柔淡的砂壁涂料涂饰于壁上，深深的屋檐与长长的回廊让这夏日里浮躁的阳光霎时间疏远了许多，仿佛朦胧的日光投射在昏黄色的墙壁上，即便是早晨却依旧如同夕阳余晖般的韵味与格调，原本冷冰冰的陈设那硬朗简单的线条也变得异常的柔和。

    来到茶室前，管家替二人打开推拉门，苏禾点头算是谢过，抬步向前，却发现这间茶室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推拉门正对着一方宽敞而明亮的窗户，外面连着种满花草的院落。窗户与推拉门距离的正中央的榻榻米上摆放着一方矮几，矮几上精致的茶壶正扑扑地冒着温软的热气。

    茶室的主人跪坐在榻榻米上，正不紧不慢地沏茶，深蓝色的和服上勾勒着白色的条纹，主人约莫四十多岁，没有留武士头，而是西式的发型，双鬓已微微发白。对于苏禾与何筱川的到来，他似乎并不在意。

    苏禾认识他的面孔。当初来总柜的那三个洋人，其中的一个亚洲人面孔，正是此人。只是那日他穿着西服，虽然自始至终神情严肃，苏禾却没想到他是日本人。

    苏禾上前欲打招呼，手臂却被何筱川拦住：“等他忙完。”

    苏禾本没此耐心，可想着也并非急于一时，便等着那人沏茶。然而茶壶被放下，洋楼的主人目视前方，淡漠道：“既然来了，那便请进吧。”

    他说的是令苏禾倍感头痛的日式英语。

    苏禾不屑地在心底嘁了一声，说得客套，却明明让他们俩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可表面上何筱川与她依旧是态度谦恭地走近了茶室，浓郁的茶香瞬间绕上鼻息。

    他示意苏禾二人坐下，苏禾与何筱川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好入乡随俗地跪坐在榻榻米上。

    主人并没有立即与他们说话，而是就着点好的炭火与煮好的开水冲茶，再用竹制茶匙将茶碗中的茶搅成泡沫状，依次递与苏禾与何筱川。

    这是茶道的礼仪，苏禾暗自诧异，这个看似清高的主人，似乎把二位当做客人以礼相待的。既然对方礼遇，自己没有不敬的道理，苏禾依稀记得当年在京都的那两个月领略的礼仪，

    也不管是否准确，只得双手接茶，微微俯身谢过，尔后三转茶碗，轻品，慢饮，奉还。身旁的何筱川诧异地看着苏禾，他眼中显然充满了惊讶与疑问。但他自不会说什么，只照着与苏禾大致相同的步骤喝了茶，将茶碗奉还。

    此时，这位看上去严肃而漠然的主人才冷声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奉德晟，连出面商谈的掌柜都是如此年轻，看来贵号当真人才济济。”

    “您谬赞了，”何筱川微微一笑，“敢问如何称呼？”

    “中村。”中村的声音依旧冷清。

    “中村先生，您的茶十分美味，我们这次奉命而来，要和您谈的，也离不开这个茶字。”何筱川将话引入正题，“惠德香的茶在中国享有盛誉，想必您是清楚的，否则您也不会特地跑来选择我们的茶叶。”

    “话是这么说，我们却有一种被人欺诈的感觉，请原谅我如此直白。”中村的口吻丝毫没有退步，“上海茶道公馆有几位我国的人喝了贵号的茶叶中了毒，其中有三位不幸离世，这三条人命，贵号不得不偿还。”

    “茶叶的种类不止一样，上海茶道公馆茶源广袤，应当不单有咱惠德香的茶。更何况中毒的原因多种多样，您说是茶叶出了问题，又有何证据呢？”何筱川不慌不忙道，“您是个有品位的人，贵国友人的不幸离世我号深表遗憾，但却不能仅仅因为遗憾就把责任归咎于原本清白的自己。您是明白人，想必您知道咱们的苦衷。”何筱川始终面带微笑，语气谦和有礼，举止得当，丝毫不像在与别人商谈沉重而严肃的话题，反倒如同真的是主客在品茶，那悠然自得的神态，就如同在赞赏主人的茶具而不是别的什么。

    “证据？幸存下来的二人说喝了你们的茶之后才感到不适的，这难道不是证据吗？”中村加重了语气，抬眼用鹰鹫一般的目光看向何筱川。

    “哈哈……”何筱川淡淡地笑了，“一面之词岂能轻信，更何况他二位究竟请不清楚自己如何中了毒也还未可知。再者，惠德香的生意做了大半个世纪了，说到中毒，您这还是头一回，十分新鲜。同样一批茶叶，为何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呢？”

    中村冷冷地看着何筱川，半晌吐出一句：“你是说下毒的另有他人？”

    何筱川一拱手：“中村先生明鉴。只怕是那几位友人私下与人结怨，才惹火烧身吧。”

    中村微微侧过头，斜睨着何筱川：“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苏禾见状立马答道：“我们凭的是奉德晟百年老号的信誉，凭的是服务于人的诚意。”话音刚落，苏禾才发现自己说的居然是日语。

    中村似乎这才意识到苏禾的存在，他盯着苏禾看了几秒，开口用日语道：“我认识你，你就是上个月在总柜见到的会说英文的学徒……苏？”

    苏禾笑道：“中村先生好记性。”

    “虽然我很诧异你竟然会说我国的话，但我不能这么简单就相信你们。我只相信强者。”中村斩钉截铁道。

    “他说什么？”何筱川凑近低声问道。

    “他说他只相信强者。”苏禾小声翻译着，接着对中村道，“那敢问何为强者？怎样证明我们是强者？”

    中村冷笑一声：“阁下与我比试一场如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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