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急中生智（１）

              
    程景澜从孙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唐玉笙焦急地等待在门口，瞧见熟悉的马车从黑暗的胡同口渐渐驶来，便心急火燎地赶上前去迎接。程景澜一脸疲惫地下了车，黯然的表情把事情的结果写得一清二楚，唐玉笙甚至连问都不用问了，银子肯定没有筹到。

    唐玉笙搀扶他下了车，凑近一闻，不禁疑惑道：“你今儿抽烟了？”

    程景澜扭头望了她一眼，点头道：“我这么个废物，也就会抽几口烟了。”说着开始拍自己的脑袋，“废物废物，我他妈就是个废物、败类！”

    “景澜！你不要这么说！”唐玉笙挽着他进了大门，“这不是你的错儿。韦家、孙家他们虽然跟咱们程家交情好，可你跟他们毕竟没有打过多少次交道。孙家老爷跟大哥关系好，虽是同辈，可论年龄他可比你长了二十多岁；再说韦家当家老太爷，虽然老迈了，却还清醒得很，都快成精了，当年他跟咱们老太爷倒是玩得好。可如今呢，老太爷走了都好几年了，莫说是你了，就连大哥在韦老太爷面前，说话都礼让三分呢。让你跟这么些唯利是图的商家借银子，咱们又不可能那门店作抵押，他们凭什么把白花花的银子借给咱们？”

    “可你说那咱们怎么办？”程景澜急得红了眼，“我已经七八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这下分号不能变卖、筹银子又没有眉目，再这么下去，可不是让我去死吗？”

    “快别胡说了，”唐玉笙转了转眼珠子，“你出去那会儿，我坐在家里仔细想过了，咱们这么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也不是个办法……一百一十七万两，大奉道手头上能拿出来的现银有三十二万两，抹去便是八十五万两。杨沁霜手里头、二房三房五房拼拼凑凑也能得来十万两私房银子……也就是说咱们得凑齐七十五万两。倘若你这么挨家挨户地借，十家若是有三家给咱们这个面子，每家也顶多出五万两，到头来还是有六十万两的亏空补不上，咱们还到处给人做孙子，倒不如咱们这回出手狠点儿，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发觉唐玉笙此刻的精神状态跟昨儿明显不一样，穿戴整齐了，头发也打理了，脸色也好了许多，程景澜明白她的脾气，不觉抬眉惊讶道：“玉笙……看你这样子，难道说你有办法了？”

    “不一定十拿九稳，但是比咱们硬着头皮借银子要容易得多……我也是从大哥走的那天突然想到的，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认真，今儿上午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倒真是一条路子，不过关键得靠一个人……”

    程景澜赶紧道：“谁？你倒是说呀。”

    唐玉笙缓缓道：“咱们的亲侄子佑礼啊。”

    程景澜一愣，继而不屑地嗤笑一声：“玉笙，你可是被急得脑袋发懵了？佑礼能顶什么事儿？难不成让他跟着我一块儿去给张三李四的做孙子借银子？他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大哥走后他连正眼瞧都没瞧我一眼，你还指望他？你指望他什么呀，他就是一让人伺候一辈子的小祖宗，大哥临终前把他托付给咱俩了，他不给咱俩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能奢望他什么吗？”

    “你是不知道，”唐玉笙一把拉过程景澜，低声道，“他今年也十五了，除了屋里头有个丫头，还没正经说门亲事呢。哎，你今儿跑了那么多家，王家还没去过吧？”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程景澜不明白，“王家财大气粗，若是能借到银子也是他们家能拿最多，毕竟是咱们京城首富，我得好好儿准备准备，明儿早晨过去，争取能跟王老爷谈妥。”

    “是得好好儿准备准备……”唐玉笙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

    程景澜诧异地看着她：“你这什么表情，该不是因为佑礼跟他们家那废柴儿子关系好你就让佑礼跟我一道儿过去吧？别逗了，王家那个儿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还不如咱家佑礼呢，他又做不了主，王老爷理都不理他那废柴儿子。”

    “我不是说王家的儿子，”二人说着已经不觉走到锦天阁，唐玉笙把程景澜拉进屋，顺手关上了门，“王家不是有个待嫁的女儿么，闺名唤作王韫清的，在咱们城里都是有名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又没有定了婆家，跟佑礼的年纪也差不离，我的意思是，咱们明儿干脆就替佑礼向他家女儿提亲去。若是王老爷答应了，咱们两家结成亲家，还能怕王老爷不给咱们掏这几十万两银子？！”

    听唐玉笙这么一说，程景澜着实吓了一跳。他愣了半晌，方才伸手探了探唐玉笙的额头：“我的老天爷，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呢。……王家那女儿是什么身份，王老爷就她一个女儿，捧在手心儿里头跟个宝似的，平日里谁家想见一面都难上加难，外人说媒的把他家门槛儿都踏平了也没见王老爷答应下来。他凭什么答应咱们呐？再说了，佑礼虽然是咱们程家的嫡子，可他那副德行在京城也是臭名远扬，王老爷有那么个头疼的儿子还不够，还要把闺女儿嫁给一个跟他儿子没两样的人？这回又摊上咱们家危急，上门提亲不摆明了就是冲着他们王家的大金库去的么，王老爷只要脑子还清醒，就不可能答应咱们！”程景澜说着往里走，在椅子里坐下，“咱们还是乖乖地借银子吧，别指望能抄近路、投机取巧了。”

    唐玉笙对程景澜这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办法表示严重的不满：“总得试试看吧，要不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不用试了，不可能！”程景澜反倒固执起来。

    唐玉笙气得咬了咬嘴唇：“你……我真拿你没办法，说你也不听，你怎么就知道王老爷他们家择婿的标准呢，你又不是他们家的当家！”她说着狠狠地往床上一坐，“成，你不去，明儿我去！我穿的花花绿绿地去，把你的脸给丢尽！看你拦不拦得住我！”说完往床上一躺，气呼呼地蒙上被子，侧过身去。

    知道唐玉笙闹了脾气，程景澜赶紧起来，凑过去，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肩：“玉笙，你生气了？”

    唐玉笙不予理睬，一动不动。

    “玉笙～～”程景澜在床沿坐下，“我知道你也是心急，可是再急也不能乱来啊，咱们若是去提亲，万一人家不同意，咱们连借银子都不可能了……再说了，咱们替佑礼提亲，佑礼能同意么，他那暴脾气，知道了还不得掐死我俩？！”

    唐玉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我管他同不同意，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还能由着他不成？明天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提亲，我有预感，王老爷会答应咱们的，我翻了黄历，明儿诸事皆宜，一定得去啊景澜！算我求你了！”说着扶起他的肩膀开始摇。

    程景澜被她晃得晕头转向，无奈之下只好破罐子破摔道：“好好好，我的娘子诶，我反正是豁出去了，跟你一块儿去成了吧，你可别再要我的命了！”

    唐玉笙脸色终于稍稍缓和，继而镇定道：“对了，这件事儿先不能让佑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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