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自在之心

                山谷幽林，一团火，烧尽了十几具遗体。洛秋儿跪在地上，凝望着燎燎火光，眼中沾满了泪滴。逝者安息，她无法挽回。面对未知的对手，她实力羸弱，无能为力。洛星辰回来了，却扫平了这一切。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想她这灵界数的过来的名门望族嫡女，也被埋没在岁月滂沱之中，灵界太大，天才数不胜数，几人称道，几人为王？遍地枯骨，或许将来，她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自从灵剑洛氏腹背受敌，险些遭受灭族祸患之后，她的斗志消沉，几乎做的每件事，都是被动，不得已而为之。时代变了，和平，或许在灵界根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曾经圣魔战场，屠戮了多少豪雄。如今邪族崭露头角，阴谋诡计，令万族人心惶惶，这是乱世之秋的征兆，灵界更大的祸事。她，所谓的皇级血脉，八灵剑，又能算什么？哪怕成为大圣，面对邪族，魔族这等强敌，或许都无自保之力。她很沮丧，尤其是此刻，莫名的有心无力，痛苦万分。眉头的微颦，默哀祈福，声音都变得哽咽。满脸的泪痕，谁来为她擦拭？身旁的子侄辈，洛素泷和洛瀚华，同样是哭成了泪人，垂着头，无力抬起。他们显得如此脆弱，皇级势力，名剑世家，再无半点骄傲，万事傲气风骨，荡然无存。所谓世人，皆蝼蚁，敌不过上天一个念头，挡不住邪魔一场战机。灵界之大，古往今来，哪怕是曾经坐化的界主真神，真正名垂千古的又能有几个？或许他们，也早已成了过往云烟。而这些年轻人，时逢乱世，更加在武道的进展上，多磨多难，寸步难行。死去的，很快就会被遗忘。累累尸骨，谓我心忧。谁不想好好过日子，陪着自己的亲人，走到世界尽头。然而他们却生在弱肉强食的武道世界，这里，不容易太多情的人，过的下去。族群越庞大，能记住的人也就越少。一个庞大的世家，嫡系，旁系，加起来成千上万，谁能够把每个人完完全全记住？可洛秋儿今日最心痛的，莫过于她的亲弟弟，一奶同胞，洛云金为了区区一株灵物而惨死。她又怎能不伤情？哀莫大于心死啊！总之她黯然神伤的模样，头，始终是抬不起来，浑身毫无半点力气，洛星辰默颂静心咒，她的心静下来，只有一片凄冷，为这尘世哀伤。洛星辰却一直微笑着，生离死别，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变得麻木。这样的洛星辰，显得有些陌生。他一个人喃喃自语，摘下青墨兰，握在手中，左右摆弄。“能把他们安葬，就不错了，生灵多无辜，无辜又何用？谁来悲，谁来问？血流成河，尘归尘，土归土。逝者已矣，往生吧……”洛秋儿不得不重新审视洛星辰，一双明眸盯着他，思量了半天，冷不丁地问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且问你，如果是你亲爹被人杀了，你的爱妻月无双被人杀了，你还会这么冷静吗？你还会在死了人之后，仍然带着笑容？”洛星辰不去看她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平静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我，只知道，哭泣，没用！伤感，也没用！唯有在遇到伤害，冷静思考，对敌人以牙还牙，施以暴击。我无法让魔族惧怕我，邪族惧怕我，但至少当我做到了，我还能让他们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我还是怒了，怒了的人，会冲动，会失去理智！就像这一次，你看看，我又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造了孽，欠了债，迟早要还！一个大大方方，真心实意来投奔我的圣阵师，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进阶大圣。可是，却因为我的失误，害了他！他牺牲了，死得那么不值。我连报答，都来不及。那时候，我真觉得我是个废物！哪怕天赋再好！我依然是个废物！你知道，如今乱世，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我也很希望我就是救世主，我能保护我现在的所有亲人！可我不是。哪怕我已经成了半步真神，我依然不是，我头顶上，还有未知的虚空神界，所有界主真神是敌是友，局势不明朗。哪怕我成了界主真神，我头顶上，还有天道！我永远不可能无敌天下。我只能努力做我自己。因此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笑着面对，永远不想哭，不想跪地哀伤。要笑着，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快要死了，我还要笑着。因为笑容，也是一件极好的武器，它富有感染力，能让我的敌人猜不透我！它也能让我在乎的人，对我充满信心。哭哭啼啼，说白了，有个屁用？再哭也无济于事，勇敢的人，不需要无奈的发泄。倘若哭泣有用，为何哭过之后，还会有更多人落入黄泉？所以，我会笑着告诉你，他们死了，死了的人，无可挽回，但我笑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可能算了！我要用敌人更多的血！来祭奠他们！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我都要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地去见我的至亲至爱。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告诉他们，我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抗衡这命运，我没颓废，没白活！你们也一样，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就是洛星辰，我不是救世主，我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来弥补这一切。至于生与死，让上天来决定。我不想再说什么逆天，逆什么天，天就在我们头上，至高无上，冷酷无情。谁都无法打破它，否则世界会崩溃失衡。但他也留下了一线生机。极数自古以来就为九，并非十全十美，也不可能死路一条。你，我，所有人，能做的事，就是抓住他留下来的一线生机，让它化作无限生机。人是会变的。我也变了，我的性格一直在改变，但我的本心，我的道心，从来不变。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灵界所谓的天道，或许是假的，因为他有人性。他自称是天，放了一堆蝼蚁，他把世人当成他眼里的玩偶，肆意摆布。真正的天道，无须说一句话，它叫宇宙，它叫大千世界，它是天地规则，是万物生灵的源头。没有谁，可以超越。它根本用不着管这些人间俗世，任它去折腾，哪怕天崩地裂，它只在默默运行。我不能超越真正的天道，我不能僭越宇宙的规则，我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不断地努力，突破极限，超越我自己，改变我的命。我想给我自己一片天，这片天，不会超越天道，但它只属于我自己，这片天，能装下我在乎，我看好的每个人。谁来打扰，我就灭了谁！不骄不躁，不生不灭，不死不休，我不敢妄谈超越这高高在上的天，但我敢于挑战它，在我九死一生，险些命丧黄泉的时候，我记住了一句话，与地斗，与天斗，困兽犹斗，其乐融融。既然还活着，就要勇敢对抗命运，只要还能喘气，斗上一斗，哪怕明知不可能，螳臂挡车，蚍蜉撼树，有何不可？我不奢求你们都能理解我，这一刻，我只做两件事，第一，紧追我的道，永不言弃，第二，倾尽全力，抓住我爱的人。姑姑，你是第一个听我倾诉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同样的错误，我也不想再错第二次。从此以后，不管谁能不能理解我，我洛星辰，便要战它一辈子！直到我死……”洛星辰一番话说完，洛秋儿只能是呆愣了许久。她无话可说，她在沉思，在把洛星辰的道理，咀嚼咽化。她竟然被一个后辈教育了一顿。洛星辰的话，让她幡然悔悟。何必在乎明天如何？尽全力，抓住眼下，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今天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有可能明天就见不到了。她若还不努力，哪怕明知无济于事，也会带着愧疚和不甘，无奈殇情。“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快要死了，我还要笑着！”这句话，萦绕着洛秋儿的脑海，她真的被打动了一颗心。不禁想起了灵界一位侠客——弋天涯，酒鬼一个，知足常乐，自在逍遥，仰天大笑，不露哀伤。笑看红尘，人来人往，独留一人，保持心态。谁能像弋天涯一样，真正的不问明天？只看今朝。已经有人能了，她们，为何不能？笑，哪怕红尘崩塌，日月星陨，天下大乱，依然要笑。笑天无情，笑地无理，笑大风起兮云飞扬，笑杀场无情涂炭生灵。哭又如何，谁看得到，谁能理解？谁会在意？笑就好了，面带笑容，令它天地惊悸，谁也猜不透心思。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一花一叶一菩提，百花齐放春争鸣，心中自有日与月，万里阴云风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