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变了

        聊天记录，被小小直接下翻到了6月底。
6月中旬时候的打情骂俏，还明显是小高主动进攻，宋清雅半推半就。
可当尤劲拿回鼠标，继续翻看6月底时的内容，已然可以从中解读出，聊天双方渐渐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高，新婚一年多，老婆正值孕期。
通过聊天内容，尤劲算是了解到：小高本人家境不好，故而以类似倒插门的性质，与淞海周边地区一位家里有地、有房、有车的姑娘结了婚。
除了下流话，他对宋清雅谈得最多的，就是老婆花钱如何厉害、如何没有品位，以及自己在女方家中不怎么被看得起的状况。
而宋清雅，则是反复提及：小小变了。
还在想着劝阻小小离婚意图的尤劲，不由问道：“你对小雅......是不是真的变了？”
“变？我变个屁啊......”
尤劲忽然想到：“外婆走的时候，你一度迁怒小雅......”
“那一页早就翻过了！当时，我就诚心道过歉，她也接受了。我毫不亏心地说，越到后面，尤其是有了小乔之后，我对她只有更细心......这点，你应该也能看出来。”
这一点，小小不算妄言。
初识宋清雅的时候，他还摆着几分情场浪子式的若即若离，到两人关系真正变得牢不可分以后，他确实做得比大多男人都好。
“可能，你是觉得那一页翻过了......但在小雅心里，那一道裂痕一直都在......”
“哎哟，劲哥，你就不要给我作心灵解析了......”小小焦躁地抓耳挠腮起来，“你觉得，我会没你懂女人？”
被一位自称戴了绿帽子的苦主反问谁更懂女人，尤劲几乎有点想笑：“女人，当然你更懂......”
这回答，倒也并非言不由衷。
尤劲不得不承认，自己“两世人生”加起来，在男女情感方面的经历总和，都未必及得上小小一个高中时代来得丰富。
小小则一本正经地开始阐明观点：“我跟你说，女人一旦对拆台脚的第三方敞开心扉，一定会觉得身边原来那位对自己不如从前了。”
这个问题，尤劲从没研究过，他便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小接着说道：“两个人渐渐走到一起，必然有个从新奇到习惯的过程......这一点，你理解吧？”
事实上有过一次婚姻经历的尤劲当然理解，他点点头。
“本来，我和小雅两方面，都已经稳定在互相习惯的状态中。现在，冒出个拆台脚的人，用着满怀新奇的心情去进攻她......她一旦试着用开放的态度去体验这种新奇，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对啊，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应该是这样才对......”
尤劲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拆台脚的人一出现......所带来的新奇感，就是提醒了小雅，你和她之间互相新奇的时期，早已过去？”
“能这么想的，是聪明的女人......”小小摇摇头，“如果是个够聪明、又够理性的女人，面对想拆台脚的人那份殷勤，她很容易就能看透，对方的殷勤仅仅是因为新奇而已，也就不会被轻易打动。”
“反之，不够聪明的女人碰到这种情况，就会错以为遇见了更好的人。”顺着话头，尤劲得出了自然而然的推导。
小小补充道：“最重要的是，她在别人身上重温了互相新奇的感觉之后，回头再来细品我现在对她的感觉，毫无疑问会得出一条结论......”
“你，变了。”得出这个答案，实在不难。
小小耸耸肩，露出一副“你明白就好”的表情。
尤劲讪笑：“你现在知道有人给她献殷勤，何不也殷勤点......以你的手段，把那小高比得一文不值不难吧？”
小小眉毛一挑：“比什么？比殷勤？劲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尤劲，只能装出一副真不懂的样子。
“我，是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的人。那边呢？是个挖空心思想要睡到她的人！一边是来日方长，一边是欲火攻心......怎么比？你来告诉我怎么比？！”
这样的道理，尤劲当然听得懂，他再出口的劝说话语，自是苍白无力：“小雅现在的心思，既然你看得通透，不如趁着事情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把你对我说的这些道理，也对她......”
小小摆手打断尤劲，比了下电脑屏幕：“再往下看。”
再往下翻，翻到7月第二个周一......看着那日下午的内容，尤劲劝人勿分的心思，基本殆尽。
“刚刚，舒服吗？”
“毛病，舒服个头......”
尤劲直接放下鼠标，人往后重重一靠......后面的内容，实在不必看了。
同在冷眼看着聊天记录的小小，发出了一串极其难听的笑声：“劲哥啊，劲哥......我对过时间，又翻过考勤记录......他们说这两句话前，小雅去银行给员工打工资，小高陪同......两个人，一点出门，三点回来......”
说到这里，小小一把捏住了尤劲的肩头，嗓音变得更加难听：“你说，这两个小时里，会不会是小高给小雅做了个头部按摩，所以才有了......舒服吗、舒服个头......这样的对话？”
面对这样的痛心解嘲，尤劲无言。
宋清雅已越雷池的真相，一目了然。
良久之后，尤劲试探着说出了一种他自己其实都接受不了的建议：“小高，是一定要好好调理一下的。小雅这边，看在孩子的份上，是不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小小用一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胸腔的起伏，而后搬出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向尤劲：“你的意思是，我们把气都出在小高头上，然后警告小雅下不为例？”
“我认为，这样的话......”
“你认为什么认为......拜托你，大哥，你不懂，就不要瞎认为。”
尤劲被呛得一声苦笑，比了个“请赐教”的手势。
“我问你，在你看来，小雅是不是个随便的人？”
开头打死都不相信小雅会出轨的尤劲，当然摇头。
“好，她这样一个本质上并非道德败坏的人，敢给我扣实一顶绿帽子，你觉得除了那份新奇感，还需要什么诱因吗？”
尤劲皱眉思忖片刻，缓缓回道：“诱因什么的，我说不上来......但她应该会在意识中编织出一条说服自己的理由，来平衡内心的负罪感。”
“说得好，说得好啊......”小小惨笑一声，“这条理由是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尤劲随之惨笑：“你......变了......”
小小机械地点点头：“她既然能用这条理由说服自己背叛我，那就算事情败露......”
“事情败露时，她总不能以什么你变了为由，来说明自己出轨的正当性吧？”
“这，当然不会......她一定会认错，也一定会求我原谅。但她这样的认错，仅仅是在为了家庭完整而妥协让步，在伦理道德面前低头而已。”小小长叹一声，“而在她内心深处的自我意识中，依然会觉得是因为我对她的态度变化，才导致了她的不忠。”
尤劲顺着小小的分析，沉声开口：“如果她真有了你说的这种想法，再加上这次事情的败露......今后，她只会更加觉得你变了。”
“完全正确。而且，我在今后作出任何不合她心意的行为，都会被她解读成对此次事件的报复。未来的日子，她会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默默忍受。我呢？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人，还要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委屈和愤懑......这样的日子，换成是你，你过不过？”
言至此处，小小摇头总结道：“所以，你说的打小高、儆小雅的路数，行不通......这路数，只是把急病捂成慢性病，把短痛拖成长痛。”
小小得出的结论，尤劲无话反驳：“照你的说法，除了离婚，没有其它路可走了？”
“有，当然有！”小小居然笑了，“有一条路，不但能让这次的事情过去得叶落无痕，还能让她从此以后，不会再去纠结什么我变了。”
尤劲被小小这反常变化，弄得一脸疑惑：“什么？”
“忍。”小小的笑，又一下子变得极其嘲讽，“只要我装糊涂，用不了多久，等她和小高之间的新奇感也消磨光了，她自然就会懂得，生活本应如此......到那时候，她顶多暗暗埋怨男人都一个德性，而不会再有其它多余的想法......可是......“
说着“可是”，小小猛一把抓起桌上的陶瓷笔筒，对着电脑屏幕就砸了上去：“叫我他妈的怎么忍？！“
随着电脑屏幕在一声闷响中裂开，小小身上最大限度绷住表面平静的那根弦，亦同时断裂。
小小一下将脸埋于尤劲肩头，嘶哑的喉咙发出的却不是哭声，而是满含愤怒和不甘的粗重喘息。
他的手，则狠狠地搓着尤劲的脑袋，直将尤劲那头齐整的发型搓成了鸡窝。
尤劲不知该说什么，亦不知该做什么，他只是木然盯着电脑屏幕，傻傻看着已如蛛网的条条裂缝处，渗漏的液晶体在渐渐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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