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选项

        尤劲下意识顺手接过烟，忽而反应到这是他消受不起的万宝，便又放了下来。
沈老板则是自顾点起深吸了两口，才缓缓开口：“你现在，魂体上仅剩下一枚觉玑......而且，就在昨天，你们两个是差一点成功引发出逆流，对吧？”
“是，当时泡在温泉里，戏法变了一半......我朋友应该是忽然想到他儿子的问题，心里犹豫了......”
沈老板摆手打断了尤劲的叙述：“所以，这功败垂成的一出过后，你剩下的这枚觉玑，其实.......已经受到过损耗了。”
“啊？！”
一听“受到过损耗”，生怕影响之后一次回溯的尤劲，自是脸色大变。
“别激动，是稍有损耗，又不是已经耗没了。”但见沈老板呈上了宽慰之色，且仔细地盯着尤劲的额头看了起来，想来是在察看所谓仅剩的那枚觉玑......
看了一会，沈老板轻轻舒了口气：“放心，还在，还在的......”
尤劲则像是拿着阳性报告的恶症患者，声音微颤着追问道：“到底要不要紧？！会不会，影响到后面......”
沈老板再次摆手打断尤劲：“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回到99年的7月28日，还是那个时间点。因为，那一天、那一刻......本来被你们打开过一个逆流的入口，再要回过去的话，成功率......相对要高得多。”
望着沈老板脸上并不自然的轻松之色，尤劲顿觉心乱如麻。
“我们，一样样说清楚......”他两手在头皮上一阵乱抓，做了个深呼吸，才沉声发问，“首先，什么觉玑已经有损耗......你看下来，确定没影响？”
沈老板轻轻点头：“如果还是回到99年7月28日，和上次差不多的钟点，你这点损耗带来的失败风险，应该可以降到最低。”
“换句话讲......”尤劲斟酌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刚刚提出的另一种设想，要是回到00年或者01年，回到一些事情已经明朗的时候，就会有很大的风险？”
沈老板再点头：“是，想要回到一个从未打开过缺口的时间点，对你身上那枚已受损耗的觉玑来讲，存在出问题的可能......最要紧的是，你这最后一枚觉玑，如果再引动一遍像昨天温泉里那样将成、却未成的逆流，大概率会真的报废。”
“报废的意思，就是再也变不出戏法了？”
“是。”
“照你这说法，想要规避风险的话，我就必须要回到一个......不但和躺着的那位同样拥有深刻印象、又是个曾经倒退到过的时间场景。”
“能符合这两点，确实是最稳妥的。”
“符合这两点的，算下来......大概有两个选择。”
“两个？”沈老板一皱眉。
“是，除了1999年的7月28日下午，还有就是不久前，4月份的一个周末......也就是我女朋友用掉她最后一个什么觉玑，拉着我一起倒退百来天回到的那个中午......”
“我知道。”沈老板面色阴冷地接过话，“就是你们真正坑到我的最近一次逆流。”
尤劲其实一直很好奇所谓“坑到我”的具体内容，但在得知再造回溯存在不利风险的此时，他实在无心八卦。
他接着缓缓说明道：“我被拉回到那个中午、那间餐厅时，躺在那边的朋友人也在场......这一段场景、人物、事件，我的印象倒是够深，就是不知道他记得清不清楚，要等他醒过来......”
“我觉得，这个选项，可以直接排除掉。”沈老板冷声打断尤劲，而后抬眼解释起理由来，“仅仅是逆流到这百来天前的话，我这边被坑到的问题，还有你老爹的意外，确实都解决了......但是，对你和你朋友来讲，少了个相当于多活十年的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说到这里，沈老板再次点起一支烟：“更何况，你们这十几到二十几岁的十年，本应是人生中最精彩、最值得度过的十年吧？”
这话，尤劲深以为然。
尤其是回溯到99年以后至今的十年，若非发生了近大半年的种种变故和不快，而是依着尤劲的美满计划一直延续下去的话......
这十年，当真是值得尤劲用相框裱起来存于记忆库的醒目之处，且在往后余生时不时都会去美美回味的十年。
眼前，理论上拥有带着现今意识再一次体验这黄金十年的机会......
放弃的话，确实太过可惜。
所以，尤劲心中纠结的点，又回到了这场对话的原点。
他轻叹一声，苦笑道：“问题是，如果还是回到99年7月28日的那个下午，我女朋友的意识状态，你也吃不准......万一，她什么都不记得......”
听着尤劲的絮叨，沈老板只是低头看着指间的烟......
没有再吸一口，直到那支烟的烟草部分燃尽，过滤嘴开始慢慢烧出难闻的焦糊味，他才将其摁灭在烟灰缸内。
再转脸，他忽然朝着尤劲呈上了非常认真的表情：“总之，你们今次若是再回到99年的话，具体想回到的那个钟点，比上次逆流到的点，确实要稍微晚一点点，是么？”
这一点，先前有过问答。
不过，沈老板沉默了半天，才憋出这个之前问过的问题，总不至于是没话找话。
因而，尤劲回以了同样认真的作答：“是要稍微晚那么一时半刻......等他醒来再变戏法时，我们脑子里想的，肯定是上次逆流发生以后，再在走廊里见到对方的场景。”
“既然是这样，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沈老板的脸色，立时变得豁然开朗，“只要再次逆流到的点，不要早于上一次......那么，上次已然逆流过一次的事实，不会被抹去。”
眼看尤劲一脸茫然，沈老板轻笑着继续解释道：“意思就是讲，今次逆流到的那个点，只要不比上次更早，在人家小姑娘的意识里，她那段利用你回到那天的完整记忆，就一定还在。”
“就算她记得这一点，可之后和我相好十年的记忆......”
“之后这些记忆，我是不能担保，不是一定没有。”
“如果她不记得这些，再要从零开始追到她，又要花费很大心思了。”尤劲再次苦笑，“你要知道，上次能够追到她，一是我脸皮够厚，二就是她因为心怀着利用过我的歉疚，才在一开始没有拒我于千里之外......”
沈老板听着，突然抬手在尤劲头上打了一下：“你是没听懂我的话么？”
尤劲被打得一懵，想要说些什么时，沈老板已经发出了嘲讽嗤笑：“哪怕人家不记得和你相好过，你在今次逆流后，一上来就缠住小姑娘，直接开口问她怎么补偿利用你的事情......这态势，也算是从零开始？”
这时间的尤劲，终究只是心乱，而非愚钝。
都不用沈老板继续点拨，他自己也能想到，只要在这回溯后的第一时间找到李凝思，挑明“你不会以为利用过我就算了吧”......
这背景下，尤劲仅需维持着上度成功套住女孩时的不要脸劲头......再次成功的把握和效率，只会比上度高，且高得基本可以忽略失败的可能性。
毕竟，李凝思虽然足够聪明狡猾，总也不是一个在被点破事实后还能死不认账的人。
李凝思若真是没有之后相好的记忆，但却清楚自己利用尤劲造出过一次回溯......
这种状态下的她，被当面揭穿后，咬着嘴唇轻声问出“你想怎么样”时，那副又无奈又不甘心的可怜模样，尤劲完全想象得出。
有一瞬间，尤劲甚至觉得，再度回溯后，若以这种方式开局，会比两人直接延续现今已有记忆来得更加有情趣。
又何况，如此更有意思的另一种开局，还是沈老板不能担保的状况之中，偏坏的一种可能。
于是，这场探讨过后，既定回到99年7月28日的计划，仍被维持。
尤劲这样纠结的人，当然也少不得缠着沈老板反复求证一番。
而在确认到李凝思至少会拥有她上度制造回溯的清晰意识后，尤劲一度陷于慌乱的心绪算是平息，转而重新进入等待小小苏醒的躁动之中。
至次晨，待小小醒来，尤劲对昨日里这好一番纠结只字未提，直接就携其再造回溯。
再至已然回到99年7月28日下午的此时此刻，刚刚经历过成功的激动，却被李凝思的陌然生厌深深刺痛到，又让小小拉到洗手间隔间的尤劲，不禁开始自问......
冒着她遗失十年回忆的风险，换来所谓的“多活十年”，真的值得么？
恍惚间，就听小小骂了一声什么，而后一手生生硬抠进了尤劲的唇内，显然是打算将尤劲紧咬的齿关强行抠开。
被这古怪的干涉动作一刺激，尤劲一回神，方觉下唇一阵刺痛，才反应到居然被自己咬伤了。
一垂眼，只看到小小伸来的手指上竟已沾上血迹，尤劲立时松开牙关，且将小小的手压了下去。
再看向面露不忿的小小时，他勉强挤出个笑脸：“没事，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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