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漫长一天的黄昏

        漫长的一天到了黄昏，在伊丽莎白女王医院的一见最高级病房中，圣侠兄弟会的会长克里斯蒂尔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克洛克埃尔。
克洛克埃尔的肉体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其昏迷不醒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接触了自己还不应接触的力量，哪怕他只是克里斯蒂尔施展传奇能力的媒介，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依然足以对他的精神造成近乎不可逆的损伤。
“会觉得心疼的话，一开始不要这么做不就好了。”一个听起来像年幼少女的嘲讽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克里斯蒂尔脸色一变，竟是立刻站起，看也不看来客一眼便毕恭毕敬地鞠躬道：“拜戈小姐竟然亲自来探望犬子，真是令人诚惶诚恐。”
背着背包的拜戈笑了一声，“圣侠兄弟会的会长可比我这个最近赞助都开始揽不到的动物园园长有牌面多了，你这是干什么。”
“面对真正【英雄】的同伴，这些由俗人定下的身份地位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克里斯蒂尔也笑道。
“……”拜戈闻言扶额了一会儿，“蒂尔，我说过很多次了，联合王国就是【英雄】想要的结果。他本人的结局确实很可惜，但他所留下的一切并没有……”
“我非常尊敬您，拜戈小姐。”克里斯蒂尔打断了拜戈，“但无论我们在这方面讨论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我的看法。在真正的联合王国建立完成前，【英雄】就遭到了可耻的背叛，现在的联合王国根本就没有遵循【英雄】为我们定下的真正救赎之路。”
“他也说过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情况，再好的理论也要结合这里的实际才能得到运用！把他的每句话都当成圣典看待的你不会是偏偏忘了这一句吧？”
“拜戈小姐与【英雄】进行过亲身的交流，这一事实我一直铭记在心并为之慕羡，但恕我直言，您虽然继承了他在生物方面的知识与见解，但在其他方面未免想得太浅了。”
“年轻人！明明连【英雄】本人都没见过，你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拜戈言语中带上了怒气。
克里斯蒂尔一愣，随后却有些开心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您以这种态度与我说话。”
眼见对方竟是这个反应，拜戈也没了脾气，喃喃道：“这就是他说过的【脑残粉】？真是太可怕了。”
克里斯蒂尔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请问拜戈小姐的来意。”
拜戈瞪了克里斯蒂尔一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克洛克埃尔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这，犬子何德何能，竟惊动了拜戈小姐亲身探望！”克里斯蒂尔大喜道。
拜戈“嘶”了一声，说道：“你这个人我也是……你忘了你的传奇能力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启发？大概打听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埃尔既然是被你的传奇能力害成了这样，我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责任，所以我才要来这里问你一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新天界计划，我想拜戈小姐也是一定清楚的。”克里斯蒂尔恢复了拜戈进来前的那种脸色，看着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的儿子说道，“对于这个计划本身我其实是很赞同的，某种意义上，这个计划也是符合【英雄】为我们留下来的指引的。在这一点上未来派牧师们显然有自己的解释，反倒是叛逃的过去派牧师似乎是和我有着相同的见解，倒也挺讽刺的。”
拜戈奇怪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跟约尔过不去？”
“因为我认识到了这其中的风险，拜戈小姐，我认识到了教会们的险恶用心！”克里斯蒂尔痛心疾首，“在这之前，他们用每一代都塑造一个虚假的英雄的手段来抹消真正的【英雄】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虽然令人不齿，可这种手段对于防止真正的【英雄】被污秽之力所利用也有着确实的作用，我也提不出更好的替代方案，所以才没有做什么。”
“但现在我们可能面对的，是一个从今以后永世窃居英雄之位的神明，也就是所谓的剑神约尔！”克里斯蒂尔说出这些些话前，近乎本能地以斗气张开了隔音的屏障，更同时以内力充盈屏障其中，仅仅是副作用都令拜戈感到了呼吸困难，“我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虽然不会阻止其成神本身，但我至少要让他无法一直在人们心中保有着英雄的名号！”
拜戈皱眉道：“所以你想要让他以传奇之身在埃尔身上栽个跟头？还是说就连布莱博格的失控其实都在你的预料之内？而现在……该死的，蒂尔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希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醒过来？”
“……我不愿对您撒谎。如果这件事可以酝酿成对约尔足够不利的丑闻的话，或许我真的宁愿他醒不过来了。”克里斯蒂尔苦笑道。
拜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还说自己认识到了风险呢，呵呵。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作为又有什么风险？神与人之间的影响从来都不是单向的，熟读【英雄】的每句话的你理应最清楚不过。若是约尔成神后你真的对他进行这样的舆论宣传，你就不怕他以后成为一个残暴的神明么？”
“他的品性如何真的很重要么？”克里斯蒂尔反问道。
“诞生一个残暴之神的后果，会由哪些人来承担？”拜戈恼火道。
克里斯蒂尔没有退缩，直视拜戈道：“您真的很在乎这个问题么？”
拜戈被气笑了，但她确实也不想在此时用谎言去搪塞，最后只是说道：“算了，我此行来本来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明天芬恩就会来为埃尔提供治疗，你做好准备吧。”
“芬恩？所瑟斯家的那个？他不是救世者的成员么？这件事怎么可能惊动前精灵王！？”克里斯蒂尔越问越心惊，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拜戈故意欣赏了一段他的“表演”，才解释道：“你不用凡事都往复杂了想，说起来芬恩之所以会来还和约尔的师傅罗特有关呢。”
这句话说得克里斯蒂尔更加不安了。
拜戈觉得再玩下去真搞出误会也不好，认真解释道：“你还记得罗特是以什么状态进的王都么？”
“他当时身体并无眼中损伤，但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昏迷……啊！”克里斯蒂尔这才恍然大悟。
“当时就是芬恩进入了昏迷的罗特的梦境，直接唤醒了他，现在你的儿子陷入了类似的情况，医院再把芬恩请过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拜戈说道。
“既是如此，我又有何需要准备……”克里斯蒂尔疑惑地说着，看向了自己昏迷的儿子，随即瞳孔一缩。
“等等，现在埃尔的意识应该……拜戈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拜戈只是一笑道：“我？这又关我什么事，哪怕你真的出卖我我也无所谓啊。”
“我怎可能会出卖您！”克里斯蒂尔急道，“只是这样下去的话，真龙的秘密就要……不，既然拜戈小姐这么说，想必在您眼中这个秘密本就不算什么吧，倒是我大惊小怪了。可若是芬恩的精神被同化了怎么办？”
拜戈摆了摆手，“这就不是需要我去烦恼的问题了，我只是出于责任感来通知你一声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做出什么准备来？发现自己可以选择的选项十分有限的克里斯蒂尔内心有些焦躁，却也不好把这份想法透露给拜戈。
就在拜戈打算告辞的时候，病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她好奇地探出头去，却刚好看到了昏迷的罗特被送进这医院仅剩的另一间最高级病房里的情景。
“啊这。”
克里斯蒂尔为了表示自己对拜戈的尊敬，不会把自己的感知范围越过她所在的位置半步，是以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问道：“拜戈小姐，外面怎么了？”
拜戈表情微妙地回头道：“该说你运气好么？芬恩明天大概是没时间来找埃尔了。”
“这么巧有其他类似的病人出现了？”克里斯蒂尔一听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纯粹的精神性昏迷应该没有这么常见才对，偏偏就在今日连续出现了两例，而且对方的重要性还要高过他这个圣侠兄弟会会长的儿子？
“也不能说是其他病人。”拜戈有些觉得好笑地说着。
“……罗特先生！？”克里斯蒂尔已经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自己到底惊讶了多少次了，“他怎么会，到底出了什么事？”
“问题就在这里啊蒂尔。”拜戈正了正自己并没有偏的帽子，“在你我连消息都没有接到的情况下，罗特他不仅出了事，还被直接送到了这里来。”
思索了片刻，拜戈对克里斯蒂尔说道：“我多问你一个问题，今天你有没有在王都的上空看到什么东西？很巨大的某种东西。”
“不，我什么都没看到，是有什么隐情么？”克里斯蒂尔疑惑道。
“啊那没事了。”拜戈嗤笑了一声，“再见了蒂尔，好自为之。”
抛下了一头雾水的克里斯蒂尔，拜戈走出了克洛克埃尔的病房，朝着罗特刚刚被送进去的那个病房踱步而去。
本以为他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才装作看不见的，本来拜戈还想着有没有必要点破这一点。
呵，一个对【英雄】的传说狂信到魔怔的人，竟然还保持着对真神的信仰，看不到那个星光巨人，这倒是拜戈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林肯街，冒险者协会总部前，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剪成一个半圆，但月亮却没有如约出现在另一侧的天幕。
王河与约尔看着被数量不明的域外邪神的力量充斥，变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大光球，占据了半条街道的失控的前虚拟冒险战棋，各怀心绪。
“看到许久不曾见的域外xie……外神出现，我真不知道是该喜该悲。”王河苦笑道，“在污秽降世的时候，那些原本虎视眈眈的邪，外神们逃也似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声觅迹，就连看似最温和实则最难缠的佛们都不见了踪影，现如今却一口气冒出了这么多，该说这是外神们对我们这千年来努力的肯定么？”
有一些心思，王河没办法跟现在的约尔明言，说真的，在斯图科夫指出联合王国现在所面临的危险之后，无论是娟尔还是他，其实对未来都是很悲观的，基本上处于尽人事听天命的状态。
而现在外神力量的出现，长远来看虽然是另一种未必比污秽好多少的威胁，但那个长远此时他们根本就顾不上了，反而是从短期来看，这些家伙肯来这个世界，某种意义上倒也帮他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至少这些外神还是看好这个世界的前景的，不然也不会跑来找倒霉不是？
而万一污秽之力的反扑还是没能抑制住，那么有这些外神帮着承担，拉着他们垫背，自己也能好过一点。
话虽如此，千年来的艰苦奋斗后，这些当年说走就走的外神腆着个脸就回来想要摘桃子，要说王河心里没有情绪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些家伙出现的时机还如此不凑巧，如果没被这些外神绊住手脚，那堪索斯发难之时他定是会第一时间去救援的，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让约尔与罗特遇上如此凶险。
约尔并没有回应王河的感慨，而是近乎自语般说道：“把师傅从村子里叫出来，是我做错了么？”
提起这个，王河就不禁回想起当时自己一伙人借用迈洛克尔的收藏来试探罗特的事情了，虽说那件事最终以罗特施展出丹剑门的绝技消灭了污秽巨人而了结，但每每想起这事，王河面对约尔和罗特时都忍不住心中郝然。
“你没必要对这件事感到内疚，小兄弟。”王河也不清楚这样说算不算安慰，“现在罗特身上牵扯之多，已经超过了任何人的预料，当时还未入传奇的你无论怎么做都是无法阻止的。”
“也就是说这是命运？那些化煞人不是说【灾星】只会给周围带来灾祸，从来不会伤到自己么？”约尔情绪不太稳定，“我原本对那些人的污蔑很是愤怒，可现在我倒是宁愿我师傅是那什么灾星了，至少他犯不着因为我遇到这种事！”
王河听到这里也有点管不住嘴道：“莫提什么化煞人了，那赵玲罗还跑来说这次的灾祸要应在特尔里木家和希尔芬家身上呢，现在呢？到处都在出事，还偏偏就是这两家什么事都没有！”
“为什么二师傅没有出手……”约尔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不过王河也清楚，这些自言自语说出声来给他听到，就已经是约尔信任的表现了。
二师傅，这个词王河不止一次地从约尔那里听到，约尔也从不避讳，只可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所谓二师傅到底是什么来路。
王河大概有一个猜测，当初罗特与污秽巨人战斗时，身上披满好似真神过去面神力的灰色雾气，这种状态在罗特正式成为冒险者后完全没有目击报告，而罗特自身的战斗方式也与那时在水晶球中见到的完全不同，如无意外那个状态的罗特就是约尔口中的二师傅。
只不过这一次王河没办法接上约尔的问题，实在是毫无头绪。
“前辈，这个充斥着外神之力的能量块，会和我师傅扯上关系么？”约尔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注意力稍微放在了眼前的大光球上，用“前辈”称呼着王河问道。
有可能不扯上关系么？王河心想，导致这一切变异的那个小丑在这个世界仅有的两次现身都与罗特相见，这之间必然有某种原因，或称之为命运，或称之为神的意志。
在真神仍然“沉睡”的现在，指引这种命运的只会是一个外神，而这个外神的力量还要隐蔽到足以彻底瞒过王河他们的感知，同时强到有能力为其他外神的力量进入制造一个契机，并且其他外神们还愿意相信祂，冒着沾染污秽的风险与祂合作一起造就了眼前的光球。
……只能这么想了，祂应该是善意的，至少从短期来看。王河颇为艰难地说服了自己。
眼前这个原本法师参考迷宫术和妄逝之境制作的虚假世界，恐怕已经彻底变质，或者升华了吧？
“只要我们能在罗特先生与之接触之前便解决它，那自然是什么关系都不会有了。”虽说心里觉得没这个可能，王河还是说着场面话，“你还记得努努罗搞出来的新玩意吧？”
约尔嘴角扯动了一下，“今早才见过她，不至于忘得这么快。唉，感觉今天这怎么这么漫长呢？师傅他难道总是过这样的日子么？”
王河闻言也不禁苦笑，扶额细想，今天各种事件发生的密度真是高得令人窒息。
一直偷偷在旁边待命的法师努努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激动而又紧张地靠近了二人。
“王河大人，真的可以允许我使用这个法师么？我是说，虽然它是在我手中才得以完成的，但毕竟……”
王河打断她道：“你们之间那点学术争端到了这种时候根本就不重要了，命令你这么做的人是我，以后谁敢找你麻烦你就这么对他说，可以了么？”
努努罗兴奋得颤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对被红色的闪电状魔力包裹着的白色短刀，对王河说道：“大人，我要把他放进去了！”
约尔好奇地看了那对短刀一眼，对王河问道：“前辈，为什么要等我在的时候才这么做？”
王河回答道：“因为我不确定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约尔。”
约尔拔出宝剑道：“倒也不是我突然妄自菲薄起来了，但和前辈相比，我的能力恐怕还算不上什么战力吧？”
看来罗特为了救他而昏迷这件事确实令约尔受到了很大打击。
王河说道：“多一份力多一份保险，决不能贸然行事，可若一点试探都不做，又永远不可能有所进展，就拜托你帮忙了。”
约尔奇怪道：“教会呢？不管有多忙，事情牵扯到外神了，教会竟然都不过问的么？”
王河摇了摇头道：“为了让王都重新奠基之事平稳落地，牧师们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原本倒是有一个未来派的牧师说要来，但是堪索斯搞出了这么一档事，之后会怎么样你也大概猜得到了。”
约尔想起了遇到堪索斯前罗特的感概，哼笑了一声道：“未来派，他们真的还看得见未来么？我师傅看得都比他们清楚。”
……没准还真是。王河心想，根据约尔对当时情况的描述和王河本人对罗特那把食月的观察来看，罗特应该是彻底激活了未来神莫斯洛克留在食月中的神力，才得以挡下了已经完全堕落，化身为魔鬼的堪索斯的神力攻击。
这些事约尔迟早也想得明白，王河却又不好在此刻说透，毕竟真的认识到这一点的话，就很难对罗特的自行苏醒抱有太积极的期望了。
怕不是最有可能令罗特苏醒的，还真就是眼前这个充斥外神力量的大光球。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的王河对努努罗开口道：“你还在等什么？”
努努罗听到这句话，反而从之前的紧张中解脱出来了，她立刻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调试着包裹着白色短刀的红色魔力，最终还擅自解释了起来。
“之前之所以灵体会暴走，主要原因是操控的方式有误，当然这并不是我的错误，而是之前霸占着这个项目有拿不出半点成果的老家伙留下的问题！他直接把旧时代操控魔物的法阵套用在这个召唤术上了，心思之中完全没有对于外域伟大的战士们的尊重。对的！尊重，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就在王河快要感到不耐烦的时候，努努罗总算是把手中的红色闪电探向了大光球。
大光球表面先是如水面般泛起了一丝涟漪，随后与其说是红色闪电进入了光球，不如说是光球吞没了闪电。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也从冒险者协会的总部中响起，一位秦汉人武者被光芒包裹着，不受控制地冲向了大光球，眨眼间便被吞入其中！
“杜陵！？”努努罗大惊。
而无论是王河还是约尔，都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又或者说，他们反应了，却没能将之化为行动，仿佛想法与行动之间被强行插入了一个多余的步骤一般。
这让二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倘若这股外神之力的目标是他们，他们真的就能比那前金级冒险者的杜陵多抵抗很久么？那将杜陵包裹的光芒是何时出现的，也完全瞒过了二人的感知！
“……为什么会是他？”王河先从惊讶中缓了过来，姑且对努努罗问道。
努努罗此时则是用右手有些痛苦地捂住了右眼，但还是坚持回答道：“在征得杜陵的同意后，我反向操作了这召唤术，让杜陵与这个召唤体系签订了契约，才换来了召唤那个外域战士的灵体的资格。但是我不知道，唔，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河点了点头，关心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努努罗强笑道：“我事先把灵体的视野与我的右眼进行了链接，本是想试一试能否窥探到那光球的内部，但是现在右眼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且十分的疼痛……”
王河思索后说道：“这也许能成一个突破口，你先忍耐着，在协会总部等待，会有人来找你的。”
努努罗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有些畏惧地急步远离了大光球。
“约尔……”
王河才想问一下约尔有什么感受，约尔却已经打算离开了。
“今天……不，就在这个黄昏，我连续两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实力有限。”约尔语气中虽无消沉，但话语却多少透着一些挫败，“我……想要静一静。”
王河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叫住约尔，也没有说什么劝说的话语。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挫折，但他应该能自己走出来，他也应该自己走出来，更何况，眼下王河更加不能放松对这光球的监视了。
柳德米拉对着被魔改的已经认不出原样的湛蓝凝望者，虽不至于束手无措，却也十分头疼。
仿佛人类患上了白内障一般，这只机械巨眼的眼眸中被灰黑色覆盖了大半，不过这一部分反而比较好处理。
如果这玩意没有擅自还认定自己是柳德米拉的造物从而偷偷链接上了她的传奇能力，它现在至少应该被污秽之力腐蚀成半坨黑泥，但通过拉着自己最初的创造者下水，它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整体结构。
毕竟柳德米拉人还没死，这些污染只要慢慢祛除就能恢复原状。
真正麻烦的部分，是湛蓝凝望者因为擅自偷窥不该看的东西所导致的过载，而过载扭曲了它大量的内部结构，这才使得这个机械巨眼彻底卡死在这里。
“这里，对，就这块的组合法阵响应型滑轮结构，你们当初到底是以什么思路做的这个？”丝袜被刮破了好几个口子的柳德米拉指着一组莫名其妙的机括压抑着怒气对坤恩质问道。
“那并非我们的思路。”坤恩回答道，“这是机神之眼自己推演出来的。”
“你说什么玩意？！”柳德米拉人都听傻了。
坤恩看了一眼仍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挂在半空昏迷着的赵玲罗，说道：“在化煞人的帮助下，哪怕是未完成的机神之眼也可以做到对未来的有限预读，我们正是用这种方式得知了祂应有的姿态，并一步步将祂完成的！”
“我……”柳德米拉原本以为将一个人造物奉为神明就是这些人能做的最离谱的事情了，谁知道还能有更离谱的。
坤恩摸了摸自己已经变成空洞的左眼，犹豫后还是说道：“其实解决之法机神之眼已经告诉了我们，正如从前那些牺牲者一样，只要将赵玲罗献给祂，想必……”
“不可以！”
正站在那所谓机神之眼的正对面的蚁人女王以令坤恩头痛的心灵之声厉声喝止道。
“只要我还在，就绝不允许这种野蛮的可怕行为！”
在得知这所谓机神之眼的制作过程中已经有许多人被其吞噬后，蚁人女王就难得地感到了愤怒，如果这个机器不是关系到好友柳德米拉的传奇能力，她甚至都想叫两个工蚁来把这鬼东西立刻拆掉。
就在此时，一道感应传到了女王脑中。
“啊，罗特先生又昏迷了！”蚁人女王忍不住惊讶出声来。
在同一个瞬间，机械巨眼的瞳孔突然移动了一下。
“哦它动了，我总算看明白这个机关是干什么的了！”这次移动牵动了柳德米拉正在研究的滑轮结构，上面的法阵在移动中形成了诸多不同组合，虽然因为本身遭到的扭曲没有能全部成功发动，但还是让柳德米拉搞清楚了它的运行原理。
在一瞬的兴奋过后，柳德米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一下，好好，这鬼东西是不是在听到罗特的名字时动了？”她一边回想着自己的传奇能力遭到“破坏”前的感受，一边说道，“难道说那个也跟罗特有关？”
蚁人女王则是忧心地看着赵玲罗说道：“罗特先生又陷入精神性的昏迷中了，怎么办米拉，我之前对他的，自以为是的帮助会不会反而害了他？他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可我又不能现在离开这里啊！万一这个湛蓝凝望者趁我不在吞噬了赵小姐……”
“你用不着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唉我这么说好好你也不会听。”柳德米拉用掌根扶额道，“我会尽快搞定这个东西，到时候好好你就去看看罗特那家伙又惹上什么事了吧，虽然我觉得能把自己的灵魂与精神折腾成那个德行的人这次也肯定自己挺得过来就是了。”
随后她冷笑着盯着在听到罗特的名字时同样神色不对的坤恩说道：“倒是你，是什么导致你和赵玲罗变成这样，导致这个半成品把自己过载的，现在你能不能不带任何隐瞒的全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警告你，虽然我是要修好这个半成品，但是修成什么样算好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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