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彩子的手艺

    “她会这么松懈跟你也有关系吧。”霍姆斯看着僵持住的三人，对次郎开口道，“在不知道家里有客人的情况下她不是直接称呼你为老爹了么？”
    “唔。”犬神峰次郎不知该怎么回应，按着女儿脑袋的力道减小了许多，他有意传承和族的一切，礼节自然更是重中之重，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当爸爸的希望女儿能和自己亲近一些也是难免的啊！
    霍姆斯继续说道：“等于说你也有责任，你们两个人都要受罚的话那惩罚也就要平分了，我觉得不让吃晚饭就挺合适的。但是你都说了要请我们吃晚饭，结果变成只让客人吃，你们两个主人在一边看着，客人肯定也会很不舒服吧？是不是，罗特？”
    罗特当然点头道：“那肯定是会不舒服的，饭都吃不出味道了。哎呀，不过我边境小村出身，习惯了污染严重的粮食的味道，虽然说很难得能吃一顿好的，还是从没吃过的和族的特色菜，但没准我本来吃不出什么滋味来，你们两位不用在意。”
    次郎的手已经从舞的脖颈上离开了，只是低头正座着，舞虽然没敢就这么坐起来，但其实在偷瞄霍姆斯。
    霍姆斯笑道：“若冷落了客人，岂不是更加失礼？我提议惩罚之类的等到我们离开你们自行商量着来，现在最该做的是把客人接待好才是！”
    次郎呼了一口气，对舞说道：“还不给客人谢罪？”
    舞收回了偷瞄的视线，盯着榻榻米说道：“客人大人，请原谅我的失礼。”
    罗特听着贼别扭，但总之还是回应道：“我不在y……咳，我原谅你了，请起来吧。”
    舞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正座了起来。
    此时伴随着一阵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一位身穿似乎是被称为【和服】的一种衣物的女性双手托着一个棕黑色的食盘出现了，她长得和犬神峰舞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成熟，身上的和服色染正蓝，绣有白色枫纹，典雅端庄。
    她面带笑容出现在道场中后，犬神峰父女二人便连忙低姿起身，从罗特的正面离开，走出一小段距离后正坐在罗特与霍姆斯的对面，罗特注意到如果这中间有一个桌子的话，那么这父女二人所坐的位置就和在马克卡城堡马尔卡夫妇所坐的主人位差不多。
    呃，话说他们该不会就这么跪着吃饭吧，罗特有些纠结了，他之前一直都是直接坐在地上的，讨论剑术的时候还没什么，要是吃饭的时候也这么坐在地上吃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犬神峰次郎在坐好后，对罗特介绍道：“罗特先生，这位便是内子彩子。”
    “很荣幸见到夫人。”
    罗特勉强模仿着犬神峰父女的样子做出了一个类似正座的姿势，舞看了之后差点笑出来，结果自然是被次郎又瞪了一眼。
    犬神峰彩子把食盘放在了罗特面前，低声道：“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罗特是真的适应不过来，总之回答道：“没有没有，你看我肯定也有失礼的地方。”
    “客人大人不必勉强。”彩娟放下食盘后又带着听不见的脚步声离开了，不多时便又端了一个食盘上来，放在了霍姆斯面前。
    罗特这才发现霍姆斯就那么盘腿坐着，他也就不再勉强模仿正坐了。
    霍姆斯还感慨着：“想不到我也有能在你们这吃晚饭的机会。”
    彩子说道：“次郎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想必霍姆斯先生您也是知道的。”
    随后她又端来了三个食盘，正坐在了次郎的右手边。
    “不知道罗特先生您的喜好，希望可以和您的口味就再好不过了。”彩子对罗特说道。
    罗特发现没有人动筷子，意识到应该是在等自己，才低头看向食盘里面。
    莉洁莉特的声音这时从罗特心中响起：“哦哦，味道真好啊，明明这些食材根本没怎么经过处理，那个米饭团上放片生鱼肉的菜品明明都是生的却一点污秽的臭味没有。话说联合王国不是不靠海么，我也没见你们这的河里有正常的鱼啊？”
    罗特以心声说道：“这里毕竟是王都，有什么都不出奇吧。”
    食盘中央是一个有半个食盘那么大的碟子，里面有着四条金黄色的食物，一端露出了红色的好像某种甲壳类的尾部。
    看出罗特似乎是不认得，彩子介绍道：“这是炸虾，是以一种名为虾的水中生物，以香料腌制后蘸上鸡蛋清与面粉炸制而成。罗特先生可以直接食用，或是佐以食盘左上角的番茄酱亦可，虾壳较硬，罗特先生可以将外面的面粉吮下。很惭愧私并不知晓客人大人的喜好，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建议。”
    罗特受不了这种客气了，连忙从食盘左下角端起了一碗米饭——话说这么白的米他第一次见，上面还撒了数量很少的某种黑色的谷物。
    “是私的疏忽，竟忘了提早介绍，那种谷物名为芝麻，炒制后撒在米饭上，吃起来会有独特的香味。”彩子介绍道。
    罗特总之先微笑，夹起了一根炸虾，其他人包括霍姆斯，看到他动筷后才跟着动筷。
    罗特先依着彩子的建议，吮下了炸虾上的面壳，又香又脆，随后咬在了虾上，随着受到压力虾壳几乎是自动分开，让罗特直接品尝到了虾肉的滋味，肥美鲜嫩，鲜香多/汁。
    简直是在质疑污秽污染这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一般的美味。
    罗特又夹起一大口米饭，果然入口只有香糯甜美。
    他夹起了第二根炸虾，这次蘸着那什么番茄酱的红色酱状体吃，又甜又酸的特色风味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但炸虾的鲜美仍在，而且面壳的香脆口感配上这番茄酱吃起来尤其相配。
    食盘左下角原本放着米饭，左上角是盛那番茄酱的小盘，左侧中间便是莉洁莉特之前所说的“米饭团子上放片生鱼肉”的东西了。
    不过都是米饭，罗特感觉总不能米饭配着米饭吃，便将视线斩向了食盘右侧，在食盘右下角发现了一个装着某种汤品的小碗。
    彩子这时开口道：“啊，抱歉罗特先生，私擅自使用了自己最习惯的辛口米味噌，若是不合您的口味该怎么办啊。”
    罗特只好说道：“这么美味的食物我今生第一次吃到，怎么可能还会觉得不合口味呢。那个，这是叫辛口米味噌？”
    彩子介绍道：“这种菜品叫做味噌汤，味噌有米味噌与豆味噌，分别是以稻米和黄豆发酵而成，根据口味又有辛口与甜口之分。犬神峰家的喜好是辛口的米味噌，但家里也准备了其他种类的味噌用以接待客人，只是私竟是疏忽，忘了确认罗特先生的喜好便擅自决定了，唉，该打该打。”
    彩子说着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这味增汤以鲷鱼块为主料，佐以红白萝卜丝与鱼骨，加入了葱花和味噌，不敢说得意，却也是得到了老爷和女儿喜爱的家常菜。”
    罗特观这味增汤，却见碗边如同清水，而碗中央鱼块，鱼骨和红白萝卜丝的缝隙中却有着某种微微发棕的十分细小的纤维簇拥在一起，伸进筷子微微搅动则散如汤中，静置一阵则又聚集在一起。
    罗特对于自己舌头的品尝能力有限感到了有些对抱歉，他没什么吃美食的经验，只是吃得出来这鱼块的鲜嫩，萝卜丝的入口即化和鱼骨遇齿即开，小品了一口汤后，虽然觉得唇齿留香，风味十足，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形容其到底有哪里特别。
    这是味噌汤的味道，罗特只是这么觉得。
    食盘右侧中部有一小盘蔬菜，不过也不全是蔬菜，里面掺杂着某种肉类，上面浇了某种白色的酱汁。
    彩子说道：“这却不是和族的传统菜品了，这是西洛族人喜欢的一种称为色拉的调味类小菜，私觉得其与和族的菜肴十分合拍，便忍不住加了进来。主要是莴苣叶和金枪鱼的肉碎，加上了一些洋葱头的薄片和切碎的香菜，最后浇上了色拉的酱汁。这酱汁是私自行改良的，但对于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的人仍然可能无法立刻接受吧，端出这么不成熟的菜品，真是太让私羞愧了。”
    罗特对于这种有些过了头的自谦实在是不知怎么回答，观察了一下其他人，搅了搅这色拉，夹起一口，放入嘴中。
    酱汁微酸，却又与番茄酱那种存在感极强的味道不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呛到鼻子处，勉强应该说是辣的感觉，但这两种味道都很淡，反而是凸显了蔬菜本身的清香，用力咬下却又咬到了洋葱的薄片，揉碎了金枪鱼的肉碎，味道的层次一下便丰富了起来，整个舌头都被调动了起来。
    啊，是不是应该先吃这个才对的。
    罗特觉得自己搞错了顺序，却发现除了霍姆斯以外的人，也就是犬神峰一家人都在用和自己一样的顺序吃饭。
    自己刚好蒙对了完美的顺序……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样吧，罗特对于这家和族人的礼仪有了更深的了解。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么自己再怎么纠结也是无用，反而还显得辜负了别人的照顾，罗特也就不再去想自己吃的对不对了。
    食盘的右上角有一个杯子，杯中装得却不是酒水，而是蛋羹。
    这罗特总算是认识了，虽然根本就没吃过，蒸这种做法在边境根本行不通，净化过的水很珍贵，而要是用没有很好地净化的水来蒸东西，那么到时候做出来的“菜”别说吃下去了，它甚至可能自己动起来要吃人。
    罗特拿起就放在被子旁的小勺，挖了一勺的细腻滑/嫩，入嘴时仿若饮品，把蛋香揉进了味蕾里面。
    这种菜式来自秦汉人，彩子对这道菜却没有多做介绍，想必是也看出了罗特认得，而她又没有对这道菜做出什么别出心裁的改进吧？
    只剩下那个被莉洁莉特点名的米饭团子没有尝试，但罗特终究是觉得不能米饭就米饭，把食盘上的其他事物一扫而空后，才终于把筷子伸向了它。
    “那是寿司。”彩子说道，“或许这个名字会令罗特先生感到疑惑，这是我们和族的语言中的说法，在现在的西方通用语与秦汉语中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所以只能直接使用和语的称呼了。米饭是以醋腌制过，再有私亲手握成。”
    彩子说着，手做了一下握捏饭团的动作，罗特就感觉霍姆斯眼睛好像在看她的手指，都有点直，“原本的古法是将蒸好的米饭置于清理干净的鱼腹中，进行自然发酵，虽然私亦有准备，但当下却没有腌制完成的，只能以醋腌饭代替，实在是非常遗憾。鱼片虽是生的，但培养这种鱼所花的功夫本身就已经不逊于这次的任何菜品，也是作为无法将完美的寿司呈给客人大人的一份补偿吧。”
    听到了彩子这样的介绍，罗特便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菜品本身，手中筷子犹豫了一番，最后放平了把这长条形的饭团夹了起来，放入了口中。
    据说这米饭是用醋腌制的，罗特原以为会很酸，但入嘴后才发现只是略有淡淡的酸味，重点却是在那鱼片上，明明看着就是没有经过切片和去皮以外的任何处理的鱼片，罗特却有一种再吃肉糜的感觉，才一咀嚼便化开，唾液不知为何疯狂分泌，和化开的鱼片一起泡开渗进了饭团。
    饭香和鱼香相辅相成……不对，是鱼香裹挟了一切，米饭的香味和醋腌出的淡淡酸味都成为了鱼片味道的陪衬，如绿叶映花，更显花娇。
    “确实可惜。”罗特忍不住说出口。
    彩子说道：“若是冬临日之后罗特先生能有闲暇，可以再来品尝，到时定可将真正的【鱼米】之味献给客人大人。”
    “希望能有机会。”罗特笑着回答道。
    品味这寿司的所花的时间比起其他菜肴都要长上许多，罗特也以心声对莉洁莉特说道：“这寿司的美味以你那中提取一点的方式恐怕无法体会。”
    莉洁莉特却说道：“无论何种美味，不过是感官受到刺激后产生的神经信号罢了，除非食材里有超凡之力的因素，对我来说提取一点就足以把一切可能的品尝方式所产生的感觉都尝试出来了。我就是立刻就察觉到这有多好吃才第一时间告诉你啦，在血肉方面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专业！”
    罗特以心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将最后一块寿司也放进了嘴里，结束了这顿晚饭。
    在所有人都结束进食后，彩子正坐得更加端正了，脸上也挂上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罗特产生了一种她不打算再说任何话了的感觉。
    而吃饭的过程中一言不发的次郎这时则开口道：“不知罗特先生和霍姆斯先生对这次的粗茶淡饭是否满意？”
    “满意！当然是十分满意！我说过这是我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可不是虚言！”罗特实在是很想对“粗茶淡饭”这个说法表达一些意见，虽然就他的了解粗茶淡饭其实是秦汉人最喜欢用的自谦说法，但罗特还是觉得用在这里过了，自谦和说胡话还是不一样的。
    霍姆斯则开口道：“我是真不懂你们和族人。”
    次郎无视了霍姆斯，对罗特点了一下头说道：“非常荣幸能得到你的称赞，内子也十分的开心。”
    彩子正坐着微微屈身。
    “今天天色已晚，本应邀请客人大人留宿，只是因为之前的谈话在下未免有些……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准备，请罗特先生原谅我的失礼。”
    罗特还是更喜欢讨论剑术时的犬神峰次郎，现在这也太难受了。
    “那，我和霍姆斯就先回去了？”罗特说道。
    霍姆斯率先起身道：“你也客气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罗特。先回协会吧，南区医院那边也不知道还在没在闹腾……”
    罗特也跟着站起来，次郎这才跟着站起，舞和彩子都跟在他身后，一起将罗特和霍姆斯送出了道场。
    “期待与罗特先生的再见。”次郎道别道。
    在道观的门重新拉上后，霍姆斯“呼”地出了一口气道：“哎呀，拘谨也得有个限度……不过平时那家伙其实不至于搞到这个程度的，你跟他谈论剑术的时候也有体会的吧？”
    罗特苦笑道：“我今天才第一次深入了解了和族，考虑到他们的历史，要是我的那把长刀真的能成为他们一族的希望，他会这么表现也很正常。”
    罗特又在心里和莉洁莉特说道：“犬神峰夫人可比马尔卡夫人强太多了啊。”
    莉洁莉特顿时无比纠结，她有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开这个玩笑，但又忍不住，所以最后还是以心声说道：“你……有那个意思？”
    “啊？”罗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等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对比两家的晚宴！”
    莉洁莉特一下就觉得没劲了，“这个啊，这不正常嘛，马尔卡家就一破落贵族，哪能跟这家比。”喜欢剑神他师傅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剑神他师傅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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