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爸爸，你怎么哭了

    按照一般的惯例，在死者安葬的前一天，要安排前来吊唁的亲友们坐席，有些关系较远的亲友们在吃过席面后就可以回去了，第二天最后的入土仪式就不用参加了。由于周老太爷一共在家停灵五天，而有些亲友是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所以在第三天中午就要安排一部分人开席。
    而且由于周老太爷的女儿们安排了戏班子唱戏，所以刚吃过早饭，乐队的领班就在大喇叭里喊开了，让附近来看热闹的乡亲们抓紧时间过来，大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请来的大厨也早已开始忙活了，开始准备晌午的席面。周世清按照惯例给大厨拿了两包烟，一条毛巾大小的白布，说了声辛苦，又转身忙着往场上搬板凳，让来看戏的庄邻们坐。
    周扬帆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好，夜里他们十几个人都挤在一块，压根就没怎么睡着，加上他本身因为老太爷去世心情很差，所以现在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但是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招呼这看热闹的人。
    戏班子是乐队班主特地从县城西边请来的，据说要唱当地很有名的淮海戏《皮秀英四告》。眼看着门口的板凳上坐满了人，大戏也正式开场。有些附近的邻居们有感于周老太爷平时的为人，都先到屋里看一眼，略表一下心意。
    等到大戏正式开场后，乐队班主首先大概说了几句，特别强调周老太爷的去世时喜丧，毕竟他年岁在那儿摆着呢，又是五世同堂，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也正是因为喜丧，所以整个戏班子的气氛都比较放松，除了早晚几次吹奏比较哀伤的乐曲之外，剩余的时候就是自由发挥，想吹奏什么就吹奏什么。
    一开始周扬帆对于这种轻快的乐曲还很不适应，后来听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总之大多数人就是图个热闹，甚至是姑奶奶们也觉得老人家的去世其实是一种解脱，所以并不怎么伤心。只有周扬帆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心里对于乐队很有意见，又没法发作，只能先憋在心里。
    “大哥，有件事和你商议一下。”周世高走了过来，对着正在和周扬帆说话的周世清道。
    “什么事？”周世清微微皱眉道。
    “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有很多人都是吃烟的，我们拿几包烟出来散散吧。”周世高道。
    “扬帆就是和我说这事呢。”周世清道，“我这就去找长安大爷拿几包烟过来，挨着散一圈吧。”
    周世清去拿了两包烟过来，递了一包给周世高，兄弟两个一左一右，挨着给看戏的人发烟。这些邻居或专程从别的村子过来看戏的人们都十分惊讶，感谢之余都竖起了大拇指，说看人家这丧事办得，多敞亮啊！
    等到邻近晌午的时候，大戏结束，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乐队领班又开始在大喇叭里喊了起来。“所有的孝子们都注意了，今天中午周老太爷给大家留饭，请参加仪式的孝子们马上到门口集中，马上就要去留饭了。”
    听到大喇叭的喊声，上午分散在各处的孝子们都集中到了门口。周扬帆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即使他知道自家在村里和很多本家都有丧礼，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由于“留饭”是个非常重要的仪式，所以但凡是和周长生有来往的人都是全家出动，不管老少都来了。
    一张八仙桌被抬了出来，上面摆放着公鸡猪头等祭祀物品，两根白布条系在桌腿上，这是要女婿抬着去牌位前的。老庄头手里拎着竹篮子，他的帮手提着开水瓶，站在一边等候着。
    孝子贤孙们都将孝布顶在头上，自觉地按照辈分和长幼排队。乐队领班看到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了，就拿着唢呐吹了一声，一曲充满了哀伤的曲子就传了出来。这首不知名的曲子真的是让人肝肠寸断，很多人还没有戴好孝布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唢呐声齐响，锣鼓铜钹一起敲动，乐队的几个人带头往西走去。小姑爹和颜承卓两个一前一后，抬着八仙桌跟在老庄头身后，缓缓地往西。周长生顶着孝布手里捧着白花，低着头向前走去，后面依次跟着长字辈的孝子们。周扬帆的眼睛早就湿润了，哀乐犹如大锤一样左一下右一下敲在他的心坎上，让他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极点。
    往后再也见不到老太爷慈祥的笑容了，往后再也没法听到老人家的教导了，往后再也没有机会去孝敬他老人家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老太爷一直是周扬帆的人生导师和最敬爱的长辈，现在竟然阴阳两隔，以后再也见不着面了。
    周扬帆捧着一朵红花和一朵黄花，搀着萌萌的小手走在队伍的中间，老人家重孙子辈的最前面。按照惯例萌萌应该跟着柳成荫走在女眷的队伍里的，可是由于柳成荫有身孕要避讳，萌萌又不要别的人搀着，就只能跟着周扬帆了。
    周扬帆一路上不停地抽噎着，萌萌是一脸的茫然，不停地问道：“爸爸，你怎么哭了？爸爸，你不要哭好不好？”周扬帆哪里控制得住，依然泪流满面，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也许是受到了周扬帆的感染，萌萌也突然咧嘴大哭起来，小手不停地抹着眼睛，眼泪口水顺着下巴滴答地往下掉。
    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就在路边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有好事者还专门打量着看看谁哭得最伤心，以此来判断谁最孝顺。当她们看到哭的跟泪人一样的周扬帆的时候，一个个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可能是受到了大哥情绪的感染，也可能是想念着老太爷平时点点滴滴的好，周远航和周靖两兄弟也默默地流着眼泪，只是没有周扬帆那样不能自己罢了。
    参加仪式的队伍比任何时候都要长，走在最前面的周长生已经跪倒在牌位前了，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周敏和周小芳周娜姐妹几个才刚刚拐过路口，离牌位那里还有一百多米呢。喜欢男人的脊梁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男人的脊梁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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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