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棋逢对手 老者耍赖

    曲子然的一声高呼，吓了姚杏儿一跳，也吵醒了屋里的所有人。
    “曲兄，你疯了吗？”姚杏儿佯装就要给曲子然号脉。
    挣脱姚杏儿的柔荑，曲子然解释道：“我可没疯，只是你刚才所言让我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是吗？”姚杏儿很高兴自己帮到了曲子然，忙问：“你想明白了什么？快告诉我。”
    “是那个赌棋老者留给我的问题！解决他问题的关键就是‘主动’二字！”
    一听是关于围棋的，姚杏儿立刻没了兴趣，不禁撅嘴说：“你还在想着那邋遢老头的疯话啊？他棋艺虽高，但也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多心思去琢磨他的话；何况，我们现在的烦恼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曲子然闻言一笑，也不反驳。如姚杏儿所说，道理是这个道理。若不是他此刻想通了老者的话，他也许就会先将此事放下，毕竟与老者下围棋太耗精神，而曲子然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既然已经想通了，也就不会再耗费曲子然更多精力，于是他决定下午就去找老者，结束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决。
    早饭由姚杏儿掌勺，不得不说，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而在她的邀请下，黎灼也一同吃了早餐，不过席间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曲子然说。
    曲子然感觉自己就如同救了一只受伤的野兽般，不能放任不管的同时又不能对其放松警惕。好在他也不急于让黎灼改变想法，就决定放任后者了。
    吃过早饭，曲子然向众人说明了自己要返回城中的事，燕儿想要跟曲子然一起去，曲子然狠心拒绝了。既然他不能给燕儿和大猴一个保证，他就不会与他们过分亲近以至于使他们抱有错误的期待。可是姚杏儿不理解曲子然的苦心，挑衅地一扬小下巴，自作主张地答应下来。
    于是，进城的人变成了五个人，包括黎灼。
    说起黎灼，曲子然觉得有趣，这家伙似乎打定了主意尾随自己，以便寻找机会夺回弑龙剑。可惜的是，曲子然已经将弑龙剑放入了念姊带中，黎灼怎么可能找得到？于是他默默跟着曲子然，却不与之交谈；不知情的人要是见到这种情景，非要以为他是曲子然的贴身侍卫不可。
    俗话说树大招风，这人要是一出名，难免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拿邋遢老者来说，自他设局赌棋以来还未尝过一败，甚至战胜了本地的围棋名士，真是一时之间风头无二；而想必他也赚了个盆满钵满，遭人惦记也就是难免的了。曲子然一行来到东市桥上，正看到老者被找麻烦。
    “喂，老头，不交税谁允许你在这摆摊了？”
    一群官兵将邋遢老者包围起来，为首叫嚣着的，正是与曲子然在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官兵小头头。他那嚣张的气焰如同真正的烈火，让围观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火星子粘到身上，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然而，直接面对压力的邋遢老者却镇定地坐在官兵中间，自顾自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正当看客们佩服老者的镇定时，老者却开口了。
    “啊？补觉睡好了再来摆摊？哈哈，谢谢你小伙子，老头我精神挺好的，不用担心。”
    老者的话顿时引来一阵哄笑，官兵头头则气得脸红，抬手就要抽老者的耳光。
    “住手！”断喝一声后，曲子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官兵头头面前。
    “谁他娘……”对方瞥了曲子然一眼，吓得立刻把脏话咽回了肚子，倒退几步瘫靠在了桥栏上。但奇怪的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重新站起来、冷笑地看向了曲子然。“哼，兔崽子，上次用把戏骗了我，这次还敢出头管老子的闲事？”
    “把戏？”曲子然不禁被逗乐了，说话间来到了桥边。“那就再给你表演一个？”
    曲子然说着一掌拍向桥栏杆上雕刻的石狮子，只见那西瓜大小的石雕瞬间断裂/随掌力飞射入水，激起了大片的涟漪和水花，将官兵头头淋成了落汤鸡。
    “滚！不然我就这样拍下你们的脑袋。”
    官兵头头立刻感觉裤裆一热，大喊一声“妈呀”，哭喊着逃走了。其他士兵也不敢停留，甚至有人慌不择路地跳下了桥，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而围观的百姓们却纷纷叫好，看来是对他们积怨已久。
    曲子然却不关心自己造成的轰动，对邋遢老者抱拳施礼，说道：“老人家，您受惊了。”
    邋遢老者再次见到曲子然很是高兴，看到他露的一手，更是不住点头。“我老人家岂会怕他们？不过你功夫确实不错啊。难怪之前敢跟我夸下海口。”
    “呵呵，我的功夫惩治他们倒是没有问题。”
    老者不想纠结这件事了，他看向与曲子然同行的另外四人，不禁试探道：“今天你是打算跟我下棋吗？不过带着这么多人来，就不怕在亲朋面前露脸不成反而蒙羞？”
    曲子然根本不接招，一记马屁拍了过去。“与您对弈，虽败犹荣，我怕什么？”
    老者讪笑一声，让曲子然坐下，接着问道：“那么，之前我的话，你想明白了？”
    曲子然点点头，“不论是‘以变应变’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其实都有被动应对的含义在其中，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主动权，而放弃主动权在兵法中是大忌。我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在您第一次赢了我之后，我就被您的棋艺震慑住了，所以我不自觉地采取了守势，放弃自己擅长的进攻；之后我便一直放弃发挥自己的长处而选择弥补自己的短处，甚至为了应对您而强行改变自己的棋风，结果就是邯郸学步，弄了个不伦不类。”
    “哈哈哈，”老者闻言大笑，“你是一派胡言，我们下棋就是下棋，你跟我谈什么兵法嘛！”
    曲子然立刻反问：“棋艺与兵法没有相通之处吗？”
    邋遢老者与曲子然对视片刻，神秘一笑，说道：“下棋，下棋！”
    曲子然点点头，做了一次深呼吸以放空精神，而随着棋局的进行，他的眼中就只剩下棋局，心中不断地预测与权衡着棋局的变化。
    懂棋的人很快就看出来，曲子然竟然只攻不守，从天元向棋盘四角同时发动了进攻。围观者纷纷摇头，认为曲子然这是被逼急了才如此下棋。果然，曲子然的左下、左上与右下三路棋，很快就出现了颓势，被老者拔去大片棋子，可谓损失惨重。至此，曲子然落子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显然是陷入了复杂的思考中。
    也怪曲子然太过看重这局棋，他却忘了，黎灼跟在他的身边可不是为了来看下棋。曲子然精神有多么集中，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黎灼当然也不例外，他忽然放出了一股子戾气，死死盯住曲子然的背影，表情一瞬犹豫、一瞬决绝地变换着。
    “年轻人，观棋不语真君子，动嘴的人都不算君子，那动手的人呢？”
    说话人是邋遢老者，他的话也引起了姚杏儿的注意，姚杏儿马上警惕地看向黎灼，说：“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
    黎灼抬眼与老者对视片刻，又看了一眼姚杏儿。终于还是背负起双手，又静静看起棋局来。
    对弈继续，大概到了五十多手的时候，众人却发现曲子然的表情开始轻松起来，而老者先是皱皱眉，随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观众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着两人继续落子，他们终于发现了异常。
    原来，曲子然的最后的右上方一路竟然固若金汤，甚至开始盘活整个棋局！九十九手，一百手，当曲子然下够一百手时，观众们顿时沸腾起来，但对弈的两人却似乎对此充耳不闻，仍然专心厮杀。
    转眼，又是一百手，就当人们以为这场对决会分出胜负时，老者却哈哈大笑，老手一抹，将棋盘搅乱了。
    “不来了，不来了！”老者大声说道，“再这样下去，你我非要下到后天不可。”
    老者的做为立刻引来观众一片嘘声，有好事者趁机喊道：“老头，你那木牌子上可写着呢，超过一百手的，得黄金百两；这位小哥早就超过了，你赶紧给人家掏钱啊！”
    “是啊，是啊！”其他观众幸灾乐祸地附和起来。
    面对舆论压力，老者却丝毫不在乎，大咧咧喊道：“去去去，关你们什么事？我这牌子是写着‘入局五两；若过百手，赠予百金’，可是你们懂不懂什么叫‘若过百手，赠予百金’？‘若’是‘你’的意思，不是‘如果’意思；而这‘予’则是‘我’的意思，不是‘给予’的意思。所以啊，我这里明明写得清楚，你下棋超过一百手，要给我一百两黄金！现在老头我还没开口要，你们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老头骂人！”
    “死骗子！”
    “哼哼，我早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多钱！”
    观众们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而早就对曲子然来对弈颇有微辞的姚杏儿更是一拍大猴和燕儿的头，命令道：“去，将这个不讲信用的糟老头的胡子给我拔光！”
    大猴和燕儿听话的立刻行动，老头顿时惨叫起来。“快叫你家娃娃住手，老朽不要你们的金子还不成？”
    姚杏儿和其他观众一样，见状只顾大笑，根本没有制止的意思。最后还是曲子然出言制止了大猴兄妹。
    “那么，老人家既然说不要那百两黄金，那我们就两清了。告辞！”曲子然说道。
    “唉唉，别走啊！”老者捂着下巴拉住了曲子然，“一次可以下最多三个子的这种玩法，你要不要试试啊？”
    曲子然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就要再详细询问，姚杏儿却冷哼道：“臭老头，你还想赚我们一百两金子不成？”
    “怎么会呢？”老头连忙摊手，示意自己无辜，“有这么多看官在场，我可以当众保证，不管输赢绝不要钱！”
    “哼，你会那么好心？一定有什么阴谋！”
    闻言，老头真是无话可说了，只能期待地看向曲子然。后者立刻会意，对姚杏儿道：“我就再与他下一局，一局之后我们立刻离开。”
    曲子然话音刚落，燕儿却抓住了曲子然的手，央求道：“曲哥哥，我们走吧，燕儿不想看了！”
    实话实说，大多数的孩子不会对下棋感兴趣，燕儿能坚持看一局已经很不容易了。曲子然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暗叹一声，最终决定向老者告辞。
    可是曲子然还没说话，老者就忽然起身，顺手将屁股下的木凳塞到曲子然手中，然后自顾自地收拾摊位。
    “我一开始就觉得与小伙子你有缘，看看，你今天果然达成了赌约吧。”老者神神在在地说道，“人生得一知己太难了，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臭老头，你要做什么？”姚杏儿警惕地问道，她已经嗅到了一股狗皮膏药的味道。
    “姑娘，小兄弟他是我的知己，遇知己怎能失之交臂？当然要去酒楼痛饮几杯喽！”
    “你……”姚杏儿当真气极，喝道，“你骗不到金子，于是改蹭饭了是不是？”
    “唉……”闻言，邋遢老者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大摇其头，“这世道真是艰难啊，我这个糟老头只是想用文字歧义这种小手段混口饭吃，没想到却让姑娘误解老朽是恶人了……老朽不怪姑娘，一看姑娘就是宅心仁厚之人，换一种情形相遇，你一定会原谅老朽的吧……”
    “我……”姚杏儿见到老者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师父，怒火顿时熄灭大半，“好啦好啦，是我误会你了行吧？不过你能不能跟我们走，还要听曲兄的意思。”
    于是，姚杏儿和老者的目光都投向曲子然。
    曲子然并不反感老者，甚至还感觉老者身上某些特点与自己早已过世的爷爷很像，他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心想着顺便也让燕儿和大猴吃顿好的。
    邋遢老者的围棋摊没有多少东西，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完了。接着，他主动带路，领着曲子然来到了太泽城最好的酒楼——醉升仙。
    这座酒楼是真正的老字号，从上一个王朝开始就有文字记述，曲子然也读过。于是，他立刻在门外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邋遢老者，开始觉得姚杏儿的直觉也许很准确。
    老者看出曲子然的犹豫，贼贼一笑，说道：“你不敢进了？别人若要宴请老朽，这样的酒楼我都不看一眼！”
    老者说完摇摇头，就要从曲子然手中拿过行李，离开。
    曲子然却后退一步，打量老者片刻，鞠躬道歉说：“是我财迷心窍了，您请！”
    曲子然说完，就感觉姚杏儿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曲子然扭头，安抚道：“没关系，这酒楼是老字号，价钱不会太离谱的；再说，我总觉得这老者并不简单，待我席间试探试探他。”
    曲子然又看向黎灼。“黎少侠，请赏光一同进去吧。”
    黎灼本来正想离开，却被曲子然看破心思，尴尬过后，他冷然道：“我并不是你们的朋友，饭局就免了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大猴和燕儿不明白黎灼为什么这样，有些担心地望着曲子然，曲子然对他们笑了笑，说道：“没事，他这人比大姑娘还容易害羞呢。”
    没走出几步的黎灼闻言一个趔趄，转身恼怒地瞪了曲子然片刻，冷哼一声离开了。喜欢雷剑鸾恋歌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雷剑鸾恋歌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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