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鱼死网破

    静慈坚信是慧明劫的小王子，唯一解救自己的办法，就是帮助朱全忠找人。她告诉慧珏：“搜查赵大财主家，当然不是道门的差事，明天我让柳大人去办。”
    慧珏又吃了一惊：“人家可是当朝宰相，你吩咐得了他？”
    “我没那么大面子，但我身后的人有。”
    “你身后还有人，谁呀？”
    “我也不知道。”
    静慈可能真要鱼死网破，把最机密的话都说了出来，慧珏终于问到了底细，却没有高兴，反而害怕。对觉灵说：“哎，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我就是想弄个观主当当，过过好日子。想不到师太竟掺入到官府党争中，可怕。”
    觉灵是一个粗人，说话直截了当：“有什么可怕的，要想求得大富贵，就得去担大风险。天下事弱者肉强者食，要想自己过得好，就该不择手段。”
    慧珏笑话她：“你现在已经吃穿不愁，无忧无虑，不用担惊受怕被人抢被人杀，还想过得怎么样好？”
    “吃穿不愁就够了吗，师太是不是吃穿不愁，夹壁里还藏了十几马车宝贝。我倒希望被人抢，哪怕被土匪抢去做压寨夫人，女人哪，独守空房的日子不好过。”
    “想男人，那你就出嫁去。”
    “嫁人就得在家出家，兵荒马乱的，在外面养活不了自己，哪来吃穿不愁？”
    “你呀，要得马儿跑的快，又要马儿不吃草。”
    不说这师徒俩在背后议论，只说静慈一心要报仇，她不敢晚上去柳璨的府上，以探望太后为名去积善宫。阿虔出来迎着：“太后近日还好，睡的也安宁。师太，要我进去禀报吗？”
    “善哉、善哉！”
    来探望太后是假，想见柳璨是真，等柳璨来积善宫请安。柳璨放了自己，一定是背后这个人起了作用，她得赌一把，柳璨会不会见自己，信自己。问过了话，却没有离开，要在这里磨时间：“太后既然大安，那我就不进去问候了，不知道皇上可好？”
    阿虔回答：“皇上也好，每天都会来请安。”
    她又故技重施：“早起三清殿给太后和皇上祈福，圣祖垂示，积善宫仍有不祥。”
    “你想作法呀？那就到偏殿去，等蒋大人来了安排好吧。”
    皇家禁地，尤其是太后和嫔妃们的住地，平常时外人非经批准是不能进入的。但此刻的皇宫，人如囚犯，宫如牢笼，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柳璨当然无所谓这里的皇帝，他心目中真正的皇帝在汴梁，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是李唐家的臣子，处理皇家事务必须要向皇帝请旨，问安。皇上太小，见皇帝就是见太后，所以他应该来积善宫。
    昨天已经来过，太后去太庙进香，没见着。今天他又来，被静慈碰上了：“平章大人安好。”
    柳璨认不得她：“你谁呀？”
    “老道静慈，有机密事禀报。”
    “哦，好，好。”
    柳璨让几个陪同的朝官回避，听她把事情说了，认真的问：“你，有把握吗？”
    “我有十分把握。”
    “不要十分，有五分就够。你不肯向朱指挥使和蒋枢密使报告，是担心走漏消息吧？放心，这个命令由我直接下达给控鹤军，并亲自监督，不给任何人拖延执行时间。”
    “谢大人信任，汴梁等待您的好消息。”
    “去吧，去吧，但愿你这也是好消息。”
    被柳璨说中了，静慈找他告御状，的确是不相信朱友珪，因为朱友珪把责任定在自己头上。也不相信蒋玄晖，蒋玄晖烧坏哑道婆嗓子，丢卒保车，落井下石。现在由柳璨发号施令，并加以监督，朱友珪不敢不认真搜查，因为柳璨代表的是朱全忠。
    她兴奋，自信满满地退出积善宫。
    但是，她错估了柳璨。
    柳璨当然是接到了朱全忠授意来洛阳的，朱全忠不可能告诉他关于静慈这个人，或者他本身也不知道这个人。自己接待静慈时，其实不知道静慈的身份，根据经验猜测，认为这个人一定是汴梁的密探，随机应变而已。
    但，他却不想自己执行搜查。
    举报如情况属实，案情可能发生重大的变化，找到小王子，那可是大功一件。问题是，如果找不到呢？
    他看过嫌疑人的供词，相信朱友珪的判断，也听闻蒋玄晖与太后的关系，不愿意搅这趟浑水。如果监压着搜查，查到，害死蒋玄晖是自斩一臂，查不到，得罪朱友珪不值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头的椽子先烂，宁愿做个糊涂官。
    思来想去，只有把皮球踢出去，于是就作了一番安排。见了太后出殿，与陪同的朝臣客气地告别，表示立即回汴梁复命，做出就要走的模样。这时，他的跟班急匆匆跑来报告：“大人，刚才宫外有人来找都指挥使。我问什么事，这个人出首，他的主人家藏着控鹤军要找的小孩。”
    “控鹤军找人，怎么满城都知道了？”
    一个朝官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假和尚与假王子，一柱观哑巴会说话，这些小道消息早已传遍京城，瞒不了人。”
    柳璨问：“那个送消息的人呢？”
    跟班的说：“他报告御林军后就走了，还不要赏金。”
    “家奴检举家主，又不想暴露自己身份，这个信息一定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线索就得查，可我急于回汴梁复命，没时间亲力而为呀？”
    那个朝官趋奉着：“是呀，大人哪能处理这些小事，又是控鹤军管辖范围，下官去请朱指挥使。”
    柳璨顺水推舟：“也好，请他来乾清宫见。”
    知道宫里都有朱友珪的人，会去汇报给朱友珪，是汴梁有事急于回去，如此就可以躲了这件事。朱友珪听到通知，不知道什么事，就去了。到了那里发现蒋玄晖也在，心里不高兴，听柳璨告诉了事由：“刚刚有人在宫城外告密，说他的主人家藏了控鹤军要找的人，我这里急于回汴，所以请了二位来。”
    朱友珪沉默着，不表态。
    蒋玄晖知道他的心思，是怀疑两个人捣鬼，把自己当枪使。先说：“刚在枢密院筹备皇上亲祀圜丘，训练百官礼仪事宜，柳大人叫了来。”这话带有解释的意思，接着又表态：“既然有内部人告密，情报一定是真的，必须立即搜查。”
    又问柳璨跟班：“他说是什么人家了吗？”
    “东正街造酒坊，一个姓赵的大财主。”
    听到这个内容，朱友珪更不高兴。但他们的官都比自己大，而且又会报告父亲，自己想好了主意，就先答应着：“遵柳大人命。”
    柳璨交代完毕，当着两人的面，出宫上车往汴梁而去。跟班的问：“大人，既然知道小王子的下落，为什么不去搜一下？搜到了，也是您老人家的功劳不是？”
    “你个奴才懂什么？你要是能把手伸到京城，一呼百应，我还敢用你这个人！”
    “知道了，大人这是藏拙。”
    看柳璨走了，蒋玄晖说：“朱指挥使，咱们是不是开始行动，时间长了会走漏消息的。”
    他很希望搜查到人，就能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但洛阳城布防都是控鹤军，需得由对方安排。朱友珪想的主意是拖延时间，这时就懵他：“大人放心，待我去调动人马。”
    把蒋玄晖扔在那儿，匆匆的回去了。
    张氏问：“又碰上什么麻头皮的事吗？”
    他烦恼着：“柳璨和蒋玄晖给我一个烫手山芋，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个信息，说小王子藏在东正街造酒坊赵家，叫我去搜查。”
    “搜查就搜查呗，难道这个赵家查不得？”
    “赵家查得，但牵扯着一个人查不得。”
    “谁？”
    “赵殷衡。”
    前面介绍过赵殷衡，据说他原是一个孤儿，或者说，谁也弄不清他的身世。最初认一个富人李让为父，就姓了李，后来李让被朱全忠收为义子，他又改姓朱。李让在朱全忠面前不得宠，他这个干孙也就不值钱，又认了朱全忠儿子的乳母为妈，随了干妈的姓，姓赵。朱全忠的这个儿子，就是朱友珪。
    赵大财主与赵殷衡的关系，朱友珪当然知道。他可以不顾这些关系，但问题是，这个赵殷衡也是父亲身边的心腹。朱友珪告诉张氏：“按职责不能不查，不查，父王会归罪到我头上，查，就得罪了赵殷衡。柳璨这个家伙，在汴梁处心积虑巴结朱友文，这是他和蒋玄晖故意离间我与小赵的关系。”
    在这一件事情上，朱友珪冤枉了蒋玄晖，蒋玄晖不知道静慈的举报，柳璨也没有告诉他具体情况。就因为他们两人是一伙，而蒋玄晖先于自己去见柳璨，又主动应承搜查赵家，朱友珪就认定是两人捣鬼：“才不会听他们的调遣，把我当个猎兔的鹰犬了。”
    张氏问：“你准备怎么做？”
    “我刚才就想好了，不理睬，拖。”
    “不，你不仅不能拖，还要速度很快的去执行。到赵家以后，雷声大，雨点小，摆出一副雷厉风行的架式，不进屋，就在院子里角角落落乱找。”
    “这样岂不查不了人，如果小王子真在他家呢？”
    “这好办，你再带几个老仆，搜查时让他们分头去打听下人，结果不就全知道了？”
    “什么意思？”
    “你想啊，做财主的大多为富不仁，这些侍女雇工自己穷又望人穷，恨有钱人的肯定很多。许多耳朵听着，眼睛盯着，要找的是一个活人，怎么会不被发现？有发现就会有举报，你先不要吱声，暗暗的监视，叫赵殷衡自己来处理。”
    “要是没人检举呢？”
    “那么，小王子就一定不在赵家，柳璨的情报就是空穴来风。不过，你带的人，不能有阿三。”
    “知道了，我的女诸葛。”
    朱友珪信心满满地出门：“大冯，带人跟我走。”
    冯廷谔又是老一套：“大人，您骑马。”
    “这一回你小子说对了，拉马过来。”喜欢九曲遗恨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九曲遗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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